门里就传来东西打翻的声音,一阵急急的脚步响起,门就开了,远清扑进了她怀里,呜呜的说道:“姑姑,姑姑!”千羽忙搂着她,费力的挤进门,把门给关上。
任她哭了一通,才柔声道:“好了,好了,傻孩子。你还好意思哭,不知道自己闯了什么祸?”
远清半晌抬起头来,两只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显见哭了不止这一场。
千羽把她按到桌旁坐下,把地上倒的凳子扶起来,又给她倒了杯水。
远清泪眼蒙蒙的看着千羽:“姑姑,我这样不顾廉耻的跑来,他却跟我说,我们绝无可能。你说为什么?是我不够好么?”
千羽坐在她边上,摸了摸她的头:“远清,不是你不够好。但并不是你喜欢人家,人家就一定要喜欢你的。”
“那么有什么别的原因,不然皇帝哥哥不会这么反对的。”
“依我看,白掌门是个任性妄为的性子,若是喜欢你,再多的原因,再多的反对,他也定会选择同你在一起的。”
“我不明白,我不甘心!”
千羽叹口气,从小荷包里拿出四块磁石来,这是她来的路上偶然得到的一块磁石,在这个世界里还很少见,至少那些御前侍卫和几个宫娥都不认识,她没事的时候就拿着把玩,正好御前侍卫里有个人会雕刻,就叫他给雕成了四枚空白印章,雕什么字倒还没定好。她来之前也料到了白迟意会拒绝远清,当时就想了用这个来劝远清,于是一对印章的正极用红锦布包了起来,另一对的负极用蓝锦布包了起来。
她拿了一对红锦布包着的印章对着远清比划着。把两个负极对着,怎么也按不到一起。把其中一枚换成了蓝锦布的,正负极还没碰到,就啪的一声吸在了一起。古人怎么可能明白其中原理。千羽就忽悠了起来。
“老天早就配了对,姻缘谱上写着呢,不是你的,怎么也凑不到一起,你看,就这两块石头,不是一对就凑不到一起,是一对呢,不用你去使劲。”
远清疑惑的试了多次,红色和红色,蓝色和蓝色,硬是互相抗拒。一蓝一红就会吸在一起。
她啪的把磁石扔在桌上,埋头哭了起来。
“也许,是真的没有缘份…”
千羽静静的等她哭完。摸着她的头:“远清乖,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年,你这样跑来留仙山,姑姑也很佩服,总算你也尽过力,但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你任性了这一回,总得记得,你还是大齐的公主。”
远清一怔。停住了哭,半晌咬了咬下唇:“是,我还是大齐的公主。姑姑请放心,远清会随姑姑一齐回宫。”
千羽再安抚了一阵,把远清按在床上睡了。这才推门而出。这时满地都是白雪,印得黑夜也十分明亮,一抬头就看见白迟意站在积满落雪的树下,甚至连他脸上浅笑的神情也看得到。
千羽不吭声,沿着回路走。白迟意也默不吭声的跟了上来。直送到千羽房门口。
白迟意才道:“公主来时已说了要在留仙山过年,不会急着回宫罢?”
千羽点头:“不错。”
“那请公主先歇着,白某明日再来。”
二十一章
过了三天就是年三十,大早整个留仙山就爆竹声声扰人清梦,千羽硬是蹭到了中午才起床,还满腹的起床气。洗漱完,到门外一看,白雪的地面点点红色的爆竹残屑,四处红灯笼高悬,来往的留仙山弟子喜气洋洋的。一肚子气也没处发。
这时白迟意又派人来请他们去盛华殿聚宴,千羽披上皮裘带着丫头们慢慢走了过去。
一进去,就看到远清正默然的坐在席上。
千羽走过去和她坐在一起,安抚的按了按她的手。
这三日,白迟意带着这两位公主踏遍了留仙山上的每一处景致散心,有山凹间碧绿的落仙湖,也有临海大气的悬崖,还有留仙山晶莹的水晶冰洞,据说这是常年不化冰的,冰内还有五彩的石子,执一盏灯进去,石子反射彩光,十分美丽。远清心境开阔了不少,仍是对白迟意有些放不下,目光不自觉的追随着他,但总算不会说要同他在一起了。
人到齐了,白迟意就吩咐开始上菜,留仙山内有几个势力派别,前掌门的八位师兄弟,现在都是留仙山的长老,他们分成三派。平日里甚少见面,今天过年就齐聚了一堂,隐隐就有些火药味。
但白迟意上位以来,手段毒辣,很是处决了一些刺头,所以目前的局面还算是压得住。
至少千羽和远清就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妥,两人喝着果酒,吃着小菜,慢慢聊着,偶尔接受别人的敬酒。
也没留意对面那几个老东西正在说什么,越说越激动。
突然间大长老洪安就把酒杯往桌上一拍,大声道:“李大龙你个狗东西,想跟我争,真是昏了你的头!”
李大龙也冷笑:“空桐派的内斗,是我手下的弟子平息的,我三弟子还为此缺了条胳膊,如今他们送来的孝敬银子,理当是我拿。”
“那是你狗拿耗子!空桐派本来就是我的管辖范围!”
“是你的范围,你却拿乔不去管,他们求到我头上来了,我为了不让人说我们留仙山空坐了武林盟主之实,这才去管了,不然让武林中人以为我们留仙山是些一天到晚只知道泡青楼歌妓的酒囊饭袋么?”
两人都喝得有点多,洪安一看就是个鲁莽的,扔了杯子,轰的就出手了,李大龙一闪身,洪安把他坐的那席桌案轰了个粉碎。李大龙也火起,两人啪啪的就过了十几招。
白迟意刚去了内堂,这会子回来一看,要笑不笑的道:“也好,大过年的,大伙有猴戏看了。”
这两人也打不下去了。洪安大着舌头:“你说谁是猴?”
若是平时,洪安肯定就被镇住了,白迟意这小子手有多辣他不是不知道,这会子笑得越和气,肯定越危险。
但谁也别和喝醉酒的人说理。洪安长期以来的不满就倒了出来。
洪安直着脖子叫了起来:“白迟意,你说我是猴?你他妈千人骑万人压的小倌,凭着下贱身子勾引了前掌门上位,也敢在我面前充大!!”
整个大堂死寂下来。白迟意的笑容不变,指间一弹,桌上一柄切牛肉的小刀就旋转的飞了出去。一声轻响,洪安脖子上出现了一条血线。
他僵在原地一阵,才缓缓的倒了下去,一颗头咕噜咕噜的滚开了。
远清尖声大叫了起来。千羽一把抱住她,自己吓得也腿软,两人抱一起漱漱发抖。
堂上大乱,洪安一系的弟子和平时洪安这派的两个长老就要闹事,但白迟意这段时间收了许多武功高强的拥护者,他本人更是强得不像人,又死了好几个人,才把场面平息下来。堂下已经满地的鲜血,暗红一片。
白迟意缓缓的走近,嘴角仍是挂着笑,眸色有些深。
轻声说:“千羽大长公主,远清公主,抱歉让两位殿下受惊了,白某先送两位殿下回房吧。”
远清闻言,更往千羽的怀里缩去,千羽白着脸看了白迟意一眼,说不出话。
“哦,白某一身血腥味,冒犯了两位殿下,明非,你来送两位殿下。”
卢明非应了声是,走上前来。
千羽扶起远清,回了房,三个宫娥都吓得手软脚软帮不上忙。
一回房,远清就吐了一回,抓着千羽的袖子,弱声说:“姑姑,我们赶紧回宫吧。”
千羽摸了摸她的头:“好,我处理些事情,同白掌门交待一下,咱们就回宫。”千羽明显感觉到,现在说话间带上了白掌门三个字,远清都会瑟缩一下。
这也没办法,虽然说皇宫是最黑暗的,但血腥一直是在暗地里,没有这么直白。远清更是个不涉及到利益之争的公主。突然见了这血淋淋的场面,自然是被吓住了的。
千羽心里也有些反胃,她回了房,蒙头睡觉。
等到第二天睡足了,心情倒也平复了,怎么说她也是死过的人,算是见识过了风浪,何况她也隐约知道,白迟意不狠,就镇不住场面。
洗漱好了,往外一走。留仙山仍是热热闹闹的,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一众御前侍卫就来了。昨天他们并不在盛华殿,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时还兴高采烈的来给千羽拜年。
千羽知道这群人,多是世家子弟,大过年的出来办事,心里肯定不怎么痛快。于是千羽下了重金打赏。务必让他们心里舒服点,反正回去也要找琉光报销的。
打发完侍卫,她给身边三个丫头也封了红包,连年糕这小子,也给包了两个金锞子。年糕高兴得在雪地里翻了两个跟头。
千羽笑呵呵的叫他多翻两个,抬眼,就看见雪地里远远的走过来一抹红色。
定是白迟意无疑,只有他能将红色穿得这么好看,留仙山有了他穿红,别人也不愿意东施效颦了。
白迟意走近了,向千羽拱起手:“白迟意来给千羽大长公主拜年。”
千羽转眼一笑,撇了撇嘴:“你拜年,就这么空着手?”
白迟意微微一怔,回身,对着身后一个高瘦的男子道:“陆骏,你以后就跟着千羽大长公主,听殿下的命令行事罢。”
被唤作陆骏的男子向前一步,低头道:“是。”
千羽吐了吐舌头:“啊,本宫叫你送礼,你怎么送了个大活人啊!”
“陆骏是留仙山青年弟子中的第一高手,江湖中也难逢敌手,白某见公主身边颇有些不平静,把他送给公主做护卫。公主大可信任他。”
千羽愣住,她身边当然是有危险,这是份比什么都强的大礼,白迟意现在身边也是多事之秋,正值用人之际,这份礼就更显得珍贵。
当下讷讷的:“白掌门,这…本宫实在无以为报。”
白迟意笑吟吟的伸出手,指节修长,千羽愣愣的盯着,看了半天不知道他的意思,难不成要她欣赏?
“还请公主,赏一对匹配的石头。”
千羽半晌回过神,这个白迟意,简直是听墙角专家。
白了他一眼,从腰侧拿下荷包,掏出了那四枚印章,从中拿了一枚蓝锦布的和一枚红锦布的,放到他手心,两枚印啪的一声就吸到了一起。
白迟意握住。两人对望了一眼。千羽只觉得有些尴尬。笑着说:“本宫同远清公主,这就准备回宫了,皇上和太皇太后正等着呢。白掌门有没有话要禀报皇上?”
白迟意看着她,脸上的笑淡了几分。
“公主,受惊了?”
“嗯…”
“烦请公主,代白某谢主隆恩。”
“好。”
千羽一行人,收拾好行装,就下了山。白迟意率几位长老一路相送。
年糕抱着留仙山的石料柱子不撒手。
嘴里嚷着:“公主,小的想留在留仙山习武。求公主成全吧。”
蓝烟白他一眼:“呸,你跟豆芽似的,风吹吹就倒,也就能给公主说说书,别做你的大侠梦了。”
千羽乐得很,蓝香慢慢的放开来后,嘴是越来越利了。
白迟意也是一笑:“行,我就收你做徒孙好了,你就做陆骏的弟子,跟着他习些武,保护千羽大长公主罢。”
年糕机灵的扑在地上:“年糕给师爷叩头!”又转向陆骏:“弟子给师傅叩头。”
陆骏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人,抱着臂嗯了一声。也不叫他起来。
千羽乐呵呵的:“你小子行大运了,饮水也别忘源啊。”
年糕又扑到她跟前:“小的多谢公主的万雨梨花针。”
千羽凝住脸色,万雨梨花针是禁器。白迟意身后的几个长老神色已经有些变动。白迟意却像没听到,笑容不变,用脚尖轻飘飘的踢了年糕一下:“成了,以后用心和你师傅学习罢。”
一股钻心剧痛瞬间把年糕僵住了,他小脸间变得惨白,大冬天的额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过了会儿,疼痛过去,他方应了声是。再不敢多话。
留仙山一众人,送到这里打止,白迟意颔首示意,转身带人走了。
千羽坐在车里,挑开帘子远远的看着,他的背影转了个弯,消失在山道间。
这回程的路,没有来时赶得紧,一路上还略微见识了些风土人情,众人心里也放松了些,有年糕在车里耍宝,把千羽和三个宫女都笑得合不拢嘴,唯有远清始终不太吭声。
千羽看着她,并不相劝,只在到达皇宫的前一天,她白着脸说:“姑姑说得对,我们确实是不相配的一对石子。”
二十二章
远清公主回了宫,被太皇太后罚跪在佛堂三天,抄了一卷法华经。这才饶了她。
下旨赐婚给路承相的大儿子,婚期定在阳春三月里。
宫里的裁缝们给远清量裁做嫁衣,嫁妆备了一箱又一箱。
千羽特地挑了一只凤钗给她送去,这只钗大有来头,据青娥说,这只钗是千羽当年外嫁时,先帝召能工巧匠打造的,用的是已经绝迹的层叠点翠法,凤眼是颗极品的雪魄晶,凤身上镶满七宝石,凤尾的羽翎是分成数节扣起来的,戴在头上,尾翎会轻轻随之摇曳。
远清诧异的看了一眼,连忙推却。
“远清,你知道,姑姑又没有女儿,有个儿子吧,还不知道能不能娶媳妇了,这钗不给你,还给谁?这始终是外物。姑姑只盼你,往后顺顺当当,夫妻和睦。能孝顺孝顺我就更好了。”
远清微红了眼圈:“之前是远清任性,姑姑一直教导远清,远清永远感激在心。”
千羽帮她把钗给插上,端详一阵。
琉光悄悄从后面走过来,赞了句:“唔,不错。”
千羽一惊,啐了他一声:“吓我一跳。”
三人一起闲聊了会,千羽告辞,琉光跟着走了出来。两人边聊边走进了御花园。
“姑姑,你回来大半月了,也没来见我,是不是怨我大过年的折腾你?”
千羽斜眼看了看他。她回来半月都去陪着夜央了,此时当着琉光的面,嘴上还是要占点便宜。
“千羽怎么会生皇上的气?为皇上办事,是千羽的福气。”
琉光面上一丝诧异:“姑姑,你折煞阿琉了,这是怎么了?”神情自然,千羽上上下下看了他一番,实在觉得这样气质冷清,有如皎月般的人,不会做那样可怕的事。叹了口气,把心里的疑虑先放到一边。哼了一声:“我在外面奔波劳累,你在宫里边享福,刚听远清说,彩嫔也有了身孕了,皇上真是好福气!”
“姑姑嫉妒了?”
“我嫉妒你个大头鬼,赶紧给我颁旨,赐我面首三千!”
“休想!”
两人笑闹着往前走了几步,拐过角,就看见彩嫔愣愣的瞧着两人。
千羽张了几次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琉光抬手免了彩嫔的礼,温声道:“怎么没叫人陪着,都有了身子了,该小心些。”
彩嫔微垂着头:“臣妾方才觉得有些冷,叫人回去取件厚袍子来,在这等着呢。”
琉光解开身上的袍子,披在她身上,修长的指头缓缓帮她系上带子,嘴角带着笑:“先披着吧。朕陪你等着。”
“谢陛下。”
千羽迟疑了一下,便道自己还有些事,先告退了。索性出了宫,又回了公主府。
年糕同陆骏学了几招功夫,跟个猴子似的在千羽跟前窜来窜去的演示,千羽看得闹心,一块香蕉皮扔过去,居然没有砸中他。他猖狂的叉着腰狂笑:“这就是闻名江湖的神行百变步了,哈哈哈。”
蓝香跟红烟是双胞胎姐妹,默契十分好,两人打了个眼色,走过去,一边一个架住了年糕的胳膊。蓝香恭敬的道:“公主,请砸。”
千羽笑倒在椅子上。
年糕委屈:“不带这么玩的。”
千羽本来有些闷,被这么一闹,倒是放松了心情,又唤青娥过来。
青娥递给她个小荷包同一个卷轴,道:“公主,肖胡子说只有三件还没出手,可再送些去。这卷轴是睛雨楼给的。”
千羽用手捏了捏荷包,厚厚一叠银票的感觉,满意的点点头。同青娥两人在小库房里又挑了十件宝贝,装在木头箱子里。
“明儿叫陆骏帮你运过去罢。”
“是。啊,对了,公主,海侍卫的家人,今日来府上等了公主半日,想是要求公主向皇上说情。”
“哦…”
青娥总给千羽一股放心的感觉,千羽想起她来年到年纪放出宫,已经算是大龄女青年了。
“青娥,你有没有心上人?本宫替你做主。”
青娥一怔:“公主,奴婢家里已经没有旁人了,愿意一辈子伺候在公主身边。”
千羽笑睇她一眼:“傻青娥,嫁了人,还是可以来公主府替本宫办事呀。那个肖胡子不是每次要你叫他一声哥哥么?他倒是成了你哥哥没?”
青娥当然知道这声哥哥不是普通的哥哥,不由得脸涨得通红。
啐了一口:“他倒想!”不欲多说,找了个由头出去了。
千羽扬声唤了句:“蓝香,红烟!”
两个丫头应声过来了。
千羽把卷轴递了过去:“这就是那睛雨楼调查的结果了,本宫倒没看,你们瞧瞧,若是要去找父母便同本宫说。”
红烟捏着卷轴的手紧了紧,两姐妹对视一眼,复又把卷轴递给了千羽:“烦请公主帮奴婢看,奴婢等不识字。”
千羽啊了一起,把卷轴细细展开。
看了一会,眉开眼笑:“这下可好了,你们两的家在临东郡的梅城,父母都还健在,上面有两个哥哥,后面又添了个妹妹,家里也算是个大户,当年一个仆人带着八岁的你们出来看花灯,人贩子想是见你们长得一模一样有趣,把你们给拐了。”
蓝香和红烟两人张大了嘴,不敢置信,一会儿又欣喜的抱在一起,连连向千羽谢恩。
千羽抿着嘴笑道:“先派人给你们家送封信罢,过些时候本宫去那边办事,带你们回去认亲。”
红烟拉着蓝香一起跪下:“谢公主的大恩,奴婢姐妹无以为报,只愿见了父母后,一辈子伺候公主。”
千羽摆摆手:“早同你们说了,不要动不动就一辈子的,你们现在年纪还小,跟我几年无妨,年纪到了,本宫自然会成全你们嫁人生子,就近侍奉双亲。”
两姐妹不再做声,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千羽这段时日,也不入宫,陪夜央住一段时间,回了府就同府里这一班人瞎闹,找了个戏班子偶尔来唱上一出,出门必让陆骏给跟着。倒也快活。
这天正在大街上游荡,迎面来了一个人。千羽定了定神,一看,原来是很久不见的白春泯。现在她穿着女装,虽然说人家早就看穿了吧,但还是没拿定主意去同人家打招呼。
但人家就是那么自然而然的上前来拱了拱手:“黄兄,好久不见。”
千羽顿了顿。“好久不见。”
白春泯的古玩店就在附近,邀了千羽同去坐坐。千羽正好无事,便一齐去了。
白春泯把人领到店后堂坐下,吩咐人奉茶上来。
千羽略微尴尬的解释到:“之前为了出门方便,穿了男装,还望白兄不要见怪,往后唤我君夫人就好。”君是大齐的国姓。
白春泯挑起嘴角:“无妨。君夫人不怪罪在下以往的唐突就好。”
侧边的门帘被人掀起,一个中年男仆端了茶进来,后面一个小童揪着他的衣襟,像个尾巴似的跟了进来。
千羽正想说不怪罪不怪罪,不由得呆住了。
上上下下看了这小童一眼,这孩子一脸蜡黄的病容,却同夜央长了七分像。
白春泯见千羽古怪的盯着这小童,待这仆人出去了以后,才摇了摇扇子,温言道:“失礼了,这孩子生了病,命不久矣,我这仆人跟了我多年,想着多陪这孩子一程,我倒不忍心让他失望,就容了他处处带着这孩子。”
千羽勉强笑笑:“白兄果然好心肠。这孩子…他的病看不好了么?”
“嗯,看过不少大夫,说是最多只能活半年了。”
白春泯将扇子在掌上敲了两下,扯开说起了别的话题。
千羽心里隐隐的有个念头,又抓不住,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着他。最终告辞了去。
走到了大街上,陆骏低声同她说:“公主,方才这白春泯,是个会些武功的。”
千羽哦了一声,会武也不稀奇,何况她脑子里现在正想些有的没的。也就不在意。
二十三章
回了公主府,红烟迎上来,细细的帮千羽解了外袍,端上热水帮她净了手。一面轻声道:“公主,皇上来了,在书房候了好一阵了。”
千羽这才回了神,走去书房。
推门一看,琉光正坐在椅上,闲闲的拿本书在看。抬眼看了千羽,不动声色道:“姑姑倒收藏了些好书。”
千羽的书房里,没一本正经书,全是用来打发无聊时间的杂书。
她也不甚在意:“我又不需要治国平天下,消遣罢了。”
琉光把书放好,靠在椅背上:“姑姑又有好一阵没入宫了。”
千羽回身把门关上,又上前去给琉光添了茶水:“你挺好的,远清也挺好的,不需要我挂念。 我就多费了些心思在夜央身上了。”
琉光盯着她,抿了薄唇,一会才道:“姑姑,你是在意我的。”
“当然在意你了。”
“我是说,你吃醋了。”
千羽诧异的看他,在他对面坐下。一本正经的道:“你那只眼睛看到的?”
琉光笑了。“那天在御花园,我是故意的,想看看姑姑的反应。”
“?御花园怎么了?”
琉光有些无奈,叹口气。
一会又说:“姑姑,过些日子,就是你的生辰了,往年你不在京,去年又多事,今年要好好过生辰了罢?”
千羽皱着眉:“又老一岁,没什么好过的。”
琉光垂下眼睫,状似无意的说“是么?不过请一顿饭,能收不少礼,姑姑竟然不干?那算了。”
“哦…阿琉啊,你不用送礼啦,直接给银子就好,成吗?”
“…”
千羽眉开眼笑,银子当然是越多越好,一会终于想起了海禄他们,同琉光磨了一阵,把那几个侍卫车夫都给从天牢里捞了出来。
海禄他们几个,被放出来时,简直就像难民,身上伤痕累累,眼见着没少受罪。
千羽捏着鼻子:“收拾干净了再来同本宫回话。”
几人老老实实洗干净了,再一字排开站在千羽面前。
千羽横眉竖眼的:“知道玩忽职守的错了吧?往后好好办事,知道了么?”
一群人痛哭流涕,表示接受教训。
千羽特意把海禄给留了下来,晾了他一阵,才不紧不慢的问道:“你看看,你在牢里,谁也没去捞你,如今总该同本宫说实话了罢?”
海禄,跪在地上:“属下从未害过公主。”
千羽哼了一声:“害了本宫还能捞你?但本宫身边也不想要不忠心的奴才!”
海禄默了一阵,涩然道:“太皇太后吩咐属下,将公主的举动报告给她。”
早知道这老妖妇不会放过她,千羽暗恨。
“不过,太皇太后只是听听,从未要属下做过什么。”
千羽也猜不透太皇太后为什么一直没什么实质性的举动。想不通的先摆一边。
“太皇太后往后再问你情况,你给本宫放机灵点。”
“是。”
千羽又想起一事:“你的武功,虽然和正经江湖中人没法比,但也该不错,为何我们在别宛遇袭那夜,你没有任何反抗就被放倒了?”
海禄回想了一阵:“属下事后也觉得奇怪,但当时,实在是没有感觉到任何威胁就倒下了。”
千羽出了一回神,朝他摆摆手:“行了,往后好好听命就行,下去吧。”
“是。”
离生辰还有些日子,千羽带着红烟同蓝香去认亲。她一早觉得自己总有一天要跑路,所以这趟有绝大半原因是在给自己找退路。话说这个时代,要跑路是比较容易的,首先通辑令,那墨笔画一点也不写实,挺难认的。其次交通不便,消息传达很慢。再次地大人稀,往个山疙瘩里一躲,找得到就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