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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婆子哪敢迟疑,忙忙的捂了凤歌的嘴拉她出去。
朱沅和朱泖也不好再呆下去,同众人散了,各自回屋。
就听得隔着堵墙,外院传来阵阵板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
花厅中柳氏同朱临丛又吵闹了起来。
朱沅站在窗前,盯着垂花门看了一阵,低声吩咐雀环:“去,吩咐那几个婆子手下且留些分寸,让凤歌还存口气。”
雀环不明所以,好在她听话,忙忙的赶去办差。
朱沅呼了口气,要不是沉哥儿年幼,没个父亲支应门庭不成,还真不如…
作者有话要说:我心如铁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26 12:16:49
丫丫就是丫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26 11:57:38
鱼鱼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3-11-26 09:35:21
翡翠荆棘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26 01:0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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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小狗儿,还不快谢谢各位姐姐赏雷~~
这章写完后,觉得自己有点猥琐…不要放弃我,我会治疗的——!!!
第36章
偷腥偷到女儿屋里的丫鬟身上,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揭露。
任朱临丛脸皮再厚,也狡辩不了。先只说沉哥儿不理事,看错也是有的,后头又说是凤歌勾|引的。
但怎么说都苍白无力,只好任柳氏劈头盖脸的闹了一通,再不敢像上回一般朝柳氏动手,很是收敛了些日子。
***
这一头,朱沅的话在朱家却还管些用,几个婆子当真给凤歌留了口气,说是拉出去埋了,却按着吩咐送到客栈去了。雀环拿了朱沅开的方子熬了药,偷偷出去给凤歌灌下。
毕竟年纪轻,过得几日就清醒过来。
昏迷的时候倒还好灌药了,醒了却只是发愣,药也不肯吃,雀环无法,只能来回禀朱沅。
朱沅便寻了个机会去看她。
朱沅身家并不丰厚,并未将凤歌安置得多好,只在间还算干净的小客栈里头。
窄窄的一间屋子,塞着一张床,一张矮柜,一套桌椅,转身也困难。
朱沅进去的时候,凤歌还在发愣。
朱沅坐到床边,也不催她。
凤歌目光落到她脸上,才慢慢的聚了些神。先前还以为又是雀环,不料却是大姑娘来了。
一阵沉默过后,她哑着嗓子道:“大姑娘为何要救婢子?”她再没想到是被朱沅派人所救的。昏沉中觉着有人喂药,还以为是二姑娘朱泖到底顾念情谊。一睁眼,见着是雀环,不是不惊讶的,只是心中伤痛,并没理会罢了。
说起来,她虽然总劝着朱泖不要同大姑娘朱沅作对,但她终归是站在朱泖这一边的。
朱沅比朱泖聪明,真要计较起来,朱泖讨不了好去,只是朱泖看不穿罢了。
在朱泖的强令之下,她也不是没有无奈的得罪过朱沅,朱沅袖手旁观再正常不过了,却没想到她反而救了自己…可朱沅也不是什么良善人…
凤歌满腹疑问的看着朱沅。
朱沅微微的笑着:“有三点原因。第一么,你不是攀高枝的人,这事儿错不在你,也不该死。”为何男人犯的错,要女人去填命呢?她从来就不服这一条。
此言一出,凤歌心里的委屈一下涌了出来,眼里噙满了泪水,却强忍住不要抽噎,想听朱沅下头的话。
朱沅又道:“第二么,你虽一心向着朱泖,但你也是从小就进了朱家的,你、含素,朱泖和我,四个都在一块玩过,这情份到了今日,虽不多,却也有那么点子,我不想看着你死。”
凤歌因得到了这点子温暖,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抽噎着道:“多谢大姑娘信了婢子,可又有什么用?四下里必然都说我是个下贱的,就是我娘也没脸认了我回去,这会子大家伙又当我死了,一个死了的人,还强活什么?”
朱沅任她哭了个痛快。
雀环在一旁听着,只觉她可怜,原先看她木木愣愣的怪吓人的,这一哭起来,真让人肝儿都颤。
待凤歌哭得没力了,朱沅才道:“你想甩了这名头,重新做人,也不是没法子,你有这想头,便擦了泪,仔细听我说。”
凤歌微微一怔,歇了哭声,胡乱拿了半截衣袖擦泪。
“其实这件事儿,也只在咱们家里头传。外头人是不晓得的,你自个没做过,也不必心虚,离了朱家,堂堂正正做人便是。身契我亦会想法替你拿到,他们都以为你没了,倒也不会在乎这张纸了,就放你个自由身,也不是难事。
只不过,你一家子都是朱家世仆,你就是自由身,也有家都不能归了,我爹一见你现身,必是要除之来遮掩丑事的。”
凤歌才有了些神采的眼睛,又黯了下去。
“但是,若来日我将你一家子都要了去当陪房呢?”
凤歌略一思忖,面上一喜。
当陪房,随大姑娘嫁到姑爷家中,老爷的手就伸不过来了。
“大姑娘…你…”凤歌不傻,朱沅若只救她,便已是仁至义尽,再为她这般费心谋划,没些个缘由是不能的。
朱沅毫不在意:“我要你替我办事儿。”
含素、雀环两个都打上了她朱沅的印记,使唤旁人,又不大信得过。
凤歌毕竟知根知底,且她瞧这丫头,很有几分忠心,能用。
她总不能什么事儿都托了萧源,她既不是个光明正大的人,有个人在暗处替她办些事儿,也方便许多。
凤歌忙道:“婢子愿意!”
朱沅淡淡的笑道:“我的事儿,可不好办,你需晓得,我不是个良善人,有时,兴许也会做些恶事。”
凤歌又道:“婢子心甘情愿。”心里却不以为朱沅能恶到什么程度——她要使唤人,也不是寻不到旁人,却愿意多费心思来救她一个和朱临丛不能对面的人,总还是有几分良善的。
朱沅见着凤歌面上的一丝倔意,慢慢的道:“却还有件事,要同你说。我爹和朱泖对不住你,想来你心中怕是有恨,却不知来日觑着时机,会不会趁机报复?”
凤歌面上一僵,咬了咬唇,偏过头去,低声道:“…其实,老爷也未曾得手…二姑娘误信,恼怒之下的言行,婢子也不怨…”
朱沅冷笑一声:“休要言不由衷,我倒小瞧了你,此刻说得愈好听,便是心中愈恨了。是不是?”
凤歌转过脸来面对着她,眼中灼热如火焰,咬着牙,不再掩示:“是!”但她却从未想过复仇,她卑贱如蝼蚁,也就是空想想罢了。可如今,这想头也被朱沅看穿了,她怎么着也是姓朱…
出乎凤歌的意料,朱沅竟点了点头,不以为忤:“恨便恨罢。只是,不管你要如何行事,半丝也不许牵连到我母亲和弟弟…你该不会记恨我弟弟口无遮拦罢?”
凤歌抿了抿唇,惨笑道:“童言无忌,他又知道什么呢?便是有两分怨,也恨不到他头上。”不比方才违心的样子。
见朱沅并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瞧着她。
凤歌便举起手来起了个誓:“婢子决不做任何有损于夫人和大公子的事情,若违此誓,肠穿肚烂。”
朱沅点了点头,笑着向前倾了倾:“好啊,你自己起誓不算什么,我也起个誓,你若伤到我母亲和弟弟,我就将你一家老小,切成一丝一丝的…”
声音凉凉的,凤歌打了个寒颤,惊恐万分的看着朱沅
作者有话要说:鱼鱼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1-27 20:49:38
金陵七月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3-11-27 19:04:05
代朱小弟谢谢两位姐姐的雷~
说好今天码两章的,只码了半章发上来,实在是撑不住了,昏沉了,要睡了,明天早晨起来再码。
第37章
朱家这一头,且不说柳氏对朱临丛是何等失望,怒火过后,反倒是死寂,从此待朱临丛不冷不热,反倒不喜欢他近身了。十数年的情份,为官一年便消耗殆尽。
连带着妾室贾、赵二人心底都有些瞧不上朱临丛,只是她们不比柳氏有嫁妆、娘家可倚靠。贾氏还好,有个沉哥儿可指望,赵氏通身傲气被折之后,更是要小意奉承着朱临丛了。
但心底里未必不觉得此人不值得一争,两人竟是歇了火,互相划了个道,互相谦让着轮流服侍朱临丛,后院空前的和谐起来。
不论怎么说,夫婿不是个东西,儿女却是要紧的。
柳氏自彻底歇了在朱临丛身上的心思后,更是满心满眼都是儿女事。
趁着楚夫人胡氏还在燕京,当真做了回东道,请胡氏往燕山游玩一日。
燕山上头的枫叶红成一片,依山势铺了条鹅卵石小径,只能步行而上,沿途溪流淙淙而下,每隔数十丈便有八角山亭供人歇脚。待行到山顶,便有座宝敬寺,香火极其鼎盛的。
胡氏果然应邀,且还领了楚昭同来,说是年纪大了,需他鞍前马后的照应。
柳氏原本只是想同胡氏闲话一日,好细细打听楚昭情形,不料她却将人领来了。
胡氏看着柳氏身侧除了丫鬟婆子,并没带着女儿,便笑着道:“为何不带两位姑娘一道出来?”
柳氏却笑道:“她们渐渐的大了,我也放手让她们学着主持中馈,我不在家,便要她们坐镇了。”
胡氏笑着点头,女孩儿不比男子,若柳氏当真巴巴的带了朱沅来,她反倒觉得柳氏过于急切,失于轻浮了。
两人一边闲话,一边漫步上山。
楚昭果然又温和,又耐性十足的沿途照顾着两位长辈。
待楚昭在前头开路,胡氏便在后头低声同柳氏笑谈。
“…这孩子最细心不过了。也是自小可怜,没了爹娘。”
柳氏微微一怔。
胡氏道:“索性还有两个同胞弟弟,并不少了帮扶。年纪小的时候,他们兄弟三人分开被养在我们三房里教导,如今年纪大了,兄弟三人自撑起了家业,也是有模有样,倒比许多同龄人来得懂事。”
柳氏全没料到是这情形,一时间迟疑起来。
胡氏便笑着道:“最苦的时候,都苦过了。上头没有长辈,千般不好,也有一般好:凡事自己做主,抻得开手脚。”
柳氏一想,也是,有时这男子再好,嫁过去摊上对不好侍候的公公、婆婆 ,那才是有苦难言。
要是朱临丛这样的公公…柳氏一想,心里就犯恶心,待到沉哥儿娶媳妇的时候,朱临丛死了才好!
这么一想,脸色就有点难看。
胡氏看她脸色,笑容微滞,只好换了个话头,说起这燕山景致来。
柳氏回过神来,心知失态,忙兴致勃勃的附合,过得一阵,话题才又绕回到楚昭身上来。
“…这孩子的爹娘生前乐善好施,处处结了善缘,是以他们因故去世后,族中之人也乐意维护,他们家原先是做香料、头面饰物的,大头都在湖州,但燕京也有十来间铺子,先前都由族人操持,近年才渐渐的还到他们兄弟仨手中。”
柳氏自己娘家就是商贾,但柳家也就在苏江算得上一富,像胡氏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在燕京也有十来间铺子”,那是想也不敢想的事。
柳氏不比常人瞧不上商贾之道,心下先有了几分满意:“这么半大点孩子,就要打理这些买卖 ,也实属不易,可见他的能干了。我像他这般大,家父说起买卖来,听也听得一头雾水呢。”
胡氏又笑道:“其实也不必他事事亲为,左右管好几个大掌柜便是,都是经年的买卖,现成的道道,不消费多少心思。他们兄弟仨,倒还有闲瑕念书,只说来年下场去试试,考不上也捐个官身。”
捐的官儿大多只是个虚职,并无任何实权,但也有一门好:身份上来了,不必像旁人一般见官就拜,甚至还能平起平坐。
柳氏听了更是喜欢,只恨不能当场拍板,连做女官也不必考虑了,做完女官到底还不是要寻户好人家?到那时年纪也大了,年纪相当的恐怕也难寻。虽有女大三抱金砖之说,那也是对男子而言妻子年长更贤淑体贴,对女子而言却未必是好事,嫁个年纪小不懂事的,不知道要多费多少心思呢。
这么想了一通,心里虽愿意,却也不能听胡氏说什么就是什么,还要细访才好。
胡氏该说的都说了,转而问起朱沅来。
在柳氏眼中,朱沅自是无一处不好。原先她曾嫌朱沅跟着她学了些铜钱臭,但这数月看来,朱沅也没这些毛病了,行止之间落落大方的,柳氏真心觉着不是她王婆自夸,而确实是朱沅比起寻常官家姑娘来,半点也不差,尤其是与谦霞县主往来之后,更沾了些贵气,弹琴下棋,调脂弄粉的一样不差。于是柳氏虽还记得自谦,到底隐隐的透着些骄傲,将朱沅夸了一通:“…是家中最大的,极有主见,又大度,有了她,下头她弟弟、妹妹我都省了不少心思。”
胡氏听得连连点头,她本已经晓得些朱沅的行事,又见过样貌气度,心下满意才来攀这门亲事的。
柳氏满面春风的回了家。
朱沅正在庭中逗着沉哥儿、沣哥儿玩耍,沣哥儿近来也与她亲近许多。
她一抬眼,见柳氏神色,便知她是极满意的了,柳氏却不同她多说,接过宵红送来的茶喝了半盅,往庭中摆放的一张摇椅上头坐下:“走了这一日,腿也酸了。”
朱沅好笑的上去给她捶腿:“辛苦娘亲了。”
柳氏嗯了一声,笑看着她:“儿女都是债啊。”话是这么说,这债她背得却很甘愿。
第二日就挑了王五往湖州去细访。
朱家三个管事的男仆,王五,孙于,白路。朱临丛最喜欢用白路,王五素来出不了头。
但这一阵子,朱沅有心给王五体面,他也就站到前头来了。
这次好容易得了这么件要紧的差事,王五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将这楚昭访个底朝天,当即背了个大包袱预备出门。
湖州离燕京不算远,在燕京往南去。骑马快则四日,慢则六日。比起些远嫁到外地,路上都要走三、两月的来说,真是个好去处。
朱家院小,并没养着驴、马,免得被气味薰着,平素使的都是轿夫抬轿出行。但这回去得远,便非骑马不可。柳氏吩咐王五租赁匹马来,一大早的,一个小牙人就牵了马送过来。
王五站在门前与他交割:“喂过了么?可别跑了一刻钟就饿得蔫啦。”
小牙人胸脯拍得砰砰响:“爷!你选咱们牙行,那也是咱们名声好!咱们牙行做买卖 ,保管比买家想得还周全。我一早就去了这马主人家看着,让他们不能偷奸耍滑,用上等的料,将这马喂塌实了才牵着来的,您就放心罢!”
王五摸了摸马的肚子,其实他也就骑过三、五回。仔细说来也不懂马,原先在苏江乡下,牛倒是懂的。想来畜牲都差不多,这马的精神头瞧着不错,应该差不了:“那成,你总还图咱们朱家下回买卖。”一边说,一边先将这马匹的押金给了小牙人,等回来交付时再结账。
小牙人满面笑容的看着王五笨拙的爬上马背,朝他招了招手,挥鞭夹腿,慢吞吞的将马赶得慢走起来。
背后有人拍了这小牙人一肩:“铁树,这是做什么呢?”
铁树一回头,看见是这位爷,不由打了个颤:“萧爷,没做什么,才将给人送了马来。”
看着萧源若有所思的神情,铁树从口袋里摸出几个钱来,瑟瑟缩缩的道:“萧爷,这就当中搭线给人牵匹马来,赚不了几个钱,这是孝敬您的,您别嫌少。”
萧源瞥了一眼他手心的十个大钱,一把推开:“稀罕!”
铁树快哭了,又准备去摸钱,只盼着方才的押金别被他瞧上才好。
萧源没个正形的抱着双臂站着:“行了,我什么时候要过这点子小钱?快别做出这副样子。我只问你几句话,方才这人是朱家的管事罢?”
铁树精神一振,迅速的将钱往钱袋一放,抽紧了袋口,满面笑容的答道:“正是朱家的管事,叫王五的,先前倒不大打交道,瞧着倒比原先的白管事宽厚些。”
“他要马做什么?”要马,意味着主家派下差事,要出远门。朱家的事,萧源莫名的很关心。
铁树想了一阵:“…像是说,要去湖州。”
脑子里想起王五昨日来寻他时说的话“寻匹好马,要跑得了远路,往湖州那地一个来回能扛得住的,可别拉些病歪歪老得只剩骨头的马来!”
“去湖州做甚?”萧源对朱家也有些了解了,老家在苏江,并没听说什么亲戚在湖州。
铁树又仔细的想了一阵,因他们做牙人的知道得多,王五昨天顺便向他打听了不少湖州的事情,风俗人情忌讳什么的。
“不像是去走亲戚,也不像是去做买卖。”这样三不懂的去做买卖,那就等着赔本了,铁树想着王五问的那些问题:“倒像是…访人?对,访个人!”
萧源一下站直了,“访人”,他知道,女儿家要许亲之前,都要派人到男方地面上去细访,别糊里糊涂的嫁了个混球,又或是糊里糊涂的当了j□j之类的。
铁树哈哈笑道:“这也是我瞎猜,他们家有没有适龄的姑娘还两说呢。”
萧源绷着脸,一股肃杀之气:有适龄的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鱼鱼的雷~~
第38章
萧源自打知道些眉目,不免心中躁动难安。
想了无数个由头要翻墙过去当面探一探话,却始终按捺着自己。
这一日终是忍耐不住,好容易等到天黑,翻上了墙头,借着树影就坐在墙上,一动不动的看着朱家院里的家仆拎着灯笼走来走去,慢慢的四下灯光熄了,他便猫着腰跳到朱沅东厢的屋脊上,脚一落上青瓦,便发出喀的一声脆响。
他蹲下|身,屏息了好一阵。
屋里头那个叫含素的丫鬟咦了一声:“雀环,你可听见什么响动?”
雀环静了静:“并没有!”
萧源过轻轻的揭开了两片瓦,往里头看去。他所在这位置正是朱沅充作宴息室的屋子。
屋里灯光轻轻的跳动,朱沅就坐在临窗炕上,一手支着炕桌,一手拿了卷书在看。
只见她作一身家常打扮,穿件半新不旧的青缎坎肩,一头鸦青的发丝并没束起,却是柔顺的披在肩头,因嫌灯光暗,一旁立了一盏落地美人灯还不够,炕桌上又摆了盏莲花灯。灯光徐徐晃动,映得她一张脸莹白如玉。
萧源一时不觉看得痴了。
直到含素走到一边,移开灯罩,剪了剪灯芯,才将萧源惊醒。
含素放下剪子,伸手摸了摸朱沅的发梢:“姑娘,干透了,可以歇了。”
朱沅并未贪恋书本,顺手就放下了:“好。”
两人熄了盏灯,含素又端起一盏,照着朱沅走进内室。
萧源看着朱沅袅娜的背影消失在珠帘后,他又在原地蹲了半晌,听含素同雀环叮嘱几句便自拎着灯笼走出屋子,沿着抄手游廊往后头后罩房去了。不消片刻,雀环这个没心事的丫头便呼呼的睡了。
明知再过得一阵,朱沅也将睡沉了,萧源却没有动。
他一时有些迷惘,仰起头来看着高空中的圆月。
朱沅披了件披风,软底绣鞋悄无声息,她走到窗前,看见月光将屋脊上的一个人影投落在霜白的地面上,发顶上不驯服的一缕发丝揭露了他的身份。
先前屋顶的那一声响,她便有些猜疑,只当萧源有事寻她,出乎她的意料,萧源竟似坐着发愣。
两人一个坐在屋脊,一个站在窗前,沉默着。
突然萧源一个翻身,一步迈向屋檐,轻身一翻落在了屋前。他一转过脸来,便看见朱沅正立在窗后静静的看着他。
萧源唬了一跳,随即又眼睛亮亮的笑了起来,几步走近,低声道:“沅姐姐,你还不曾入睡,太好了!”
朱沅看了他一阵,淡淡的侧头撇开目光:“有事?”
萧源尴尬的顿住,曲起指尖挠了挠脸颊,吱吱唔唔的:“…嗯,我…”
朱沅并不看他:“若无事,快回去罢,下回莫要如此了。”
才一转身,萧源就拉住了她的袖子。
朱沅低头看着他的手。萧源体格修长,手也是一样,指节直而长,紧紧的将她的衣袖攥成一团。
朱沅也没说话。萧源望着她的青丝和玉白小巧的耳尖,紧张得心如擂鼓,紧抿着唇即不松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朱沅无奈的转脸过来,目光难明的看着他青涩的样子。
“快松开,都皱了。”
萧源一听,连忙撒开了手,面上泛红。
朱沅看他这样子,叹了口气,目光不似方才冰冷,复又说道:“快回去罢。”
萧源想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但生来便有一种固执,于是虽不反驳,却也倔强的站着不动。
两人无语对立。
萧源终是忍不住,有些羞涩的问:“沅姐姐是在议亲么?”
这消息也不知是如何走漏的,朱沅心中思量一会,平静的嗯了一声:“倒是有些眉目,只是这事,你不该问,我也不便挂在嘴上的,小孩子家家的,莫要这般好打听。”
萧源立即道:“我怎是小孩子家?”他用手比了一下:“我比你高这般多!”
眉梢高挑着,一时忘了羞涩,双目晶亮,一股勃勃的生机和野性。
朱沅瞧他实在可爱,用袖子掩着半边唇,侧着头笑了。
萧源便如同受了夸奖鼓励一般,央求道:“好姐姐,你便告诉我么,我也不知怎的,听了一言半语的,掂记得吃不香睡不着的。”
朱沅瞪了他一眼:“瞎扯什么?”
斟酌了一回方道:“你年纪小,又没人同你说过这般规矩,你需晓得,素日里行事还需注意着,这种半夜里翻墙、满嘴‘掂记’的再不许了,换了个姑娘,怕是要赖上你呢。”朱沅是怕戳着他无母亲教养的短处,谁知他半点脆弱也没有的,不假思索的道:“沅姐姐赖上才好呢!”
此话这出,倒将两人都噎住了。
萧源才退去红色的脸,这一刻都红透了。
朱沅又冷了脸,心中一阵厌恶,只是看他委实目光澄彻才没发怒,停了一息才道:“混说什么?这话也是说得的?快些走罢。”
不待萧源反应,啪的一声便窗子关了。
这一声惊醒了雀环,迷迷瞪瞪的唤了一声:“姑娘?”
朱沅声音平静的道:“无事,你睡罢。”
萧源不料朱沅如此喜怒无常,在窗外又痴痴的站了一阵,直到再无半点声响,这才离去。
朱沅一觉醒来,就听到外头含素同雀环在说话:“是谁放了这枝花在窗口?”
雀环:“??”
稍后惊讶道:“咦,当真有花!这是茶花?真真好看,我再没见过这般样子的茶花!”
这不是重点好吗?!含素翻了个白眼:“为何此处会有茶花?你这丫头,夜里又睡死了么?!”一边说,一边就去揪雀环的耳朵,揪得雀环直叫唤。
朱沅在里头出声:“将花拿进来我看。”
含素松了手,拿起这株茶花送了进去。
朱沅披着衣坐在床头,伸手接过茶花把玩。
这株茶花委实难得,层层叠叠数不清的粉色花瓣铺成了六角塔形,典雅精致至极,花瓣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水,粉嫩鲜艳。
朱沅认得,这是十八学士。极为难得的,便是在燕京,通共也没得几株。
她把玩了一阵,让含素拿了剪子来,将花枝修了修,便递给含素道:“去寻个瓶儿插起来。”
含素惊讶:“这不知是何人放的,便这般插瓶,妥当么?”
朱沅淡淡的道:“我心中有数。”
朱沅近来积威甚重,含素一看她这面色,不敢再多说,捧着花去了。
一连五、六日清晨,朱沅的窗台上都摆放着枝带露的十八学士茶花。
吓得含素睡不塌实,一大早急忙忙的赶去收进屋里,怕被二姑娘和夫人看见,偏偏朱沅不以为然,每日修剪一番便命她插瓶,雀环也是个没心没肺的,剩着含素一人干着急。
这天朱沅命含素出门去买些绣线,预备亲手做件袄子,样子已是画好了的,最末还要在上头绣上十分富贵的牡丹花样。这是给远在苏江的朱老太太预备的寿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