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他的粉丝见到现在的他,也许会比四年前还要疯狂吧?
不轻不重的关车门的声音,打断了三个人的谈话。
陆世钧首先注意到了锦欢,脸色微变,他身旁的年轻男人见到锦欢时似乎有些疑惑,但很快,眼底迅速闪过恍然大悟的情绪。
时璟言由于背对着她,直到看见陆世钧变了脸色才徐徐转过身来。
这时候,锦欢也在他面前稳稳地站定。
真不敢相信,竟然已经过去了四年。如今,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足百尺,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渐渐眯起的眼睛,依旧还是那双漂亮到让人羡慕的眼睛。
这样的场面,就连梦中她都不敢奢侈地想象,现在却真的实现了。
几乎是用尽了力气,她才能保持冷静,不在他的面前失态。她不着痕迹地深呼吸,不想让他看出她的紧张。
可老天像是非要和她作对,太阳就在她的正对面,刺目的阳光照得她眼睛发酸,好像随时都有液体要涌出来。
他的脸有些苍白,不知是不是站了太久的缘故。
本来打算以最好的状态来见他,在来之前,她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摆弄头发,化了一个小时的妆,又花了两个小时来挑选适合今天重逢场合所穿的衣服。可是一切优雅姿态在面对他紧绷微沉的脸色时,都消失无踪。
“好久不见了。”最后,她也只能俗套地吐出这样一句让她恨不得掐死自己的话。
时璟言将情绪掩藏得很好,四年前他就是这方面的高手,现在更是游刃有余。初见她的愕然早已经消失,转化为无波无痕的冷静。
他仍是一只脚支撑着全部重量,但不自觉间挺直了身体。修长的手握着手杖,安静的时候会散发出让人觉得有压迫感的气场。一双黑眸深似夜海,身上有一种清新凛冽的味道。
他站在她的面前,以一种十分冷淡的眼神看着她,却也忍不住打量。
她本人比电视上的更加动人,虽然这一点他一直都知道,只是没料到她的身材会纤细瘦小到这种程度,下巴尖尖,凸显了那双莹亮粲然的大眼睛。长发随着微风在空中画出浅弧,长度比记忆中的短了许多。让时璟言觉得意外的是她带给人的感觉,不过又觉得情理之中。
毕竟,她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遇到危险就会躲在他背后的小女人。如今的她,会更加圆滑地处理问题,会骄傲地接受所有的赞美和惊艳。她长大了,也成熟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在时璟言开口前,陆世钧语气不善地问。
“我说过,我会找到你们的。”锦欢察觉到陆世钧的敌意,但也无暇顾及。目光始终与时璟言对望,一秒钟也舍不得移开,“能谈谈吗?”
时璟言又换了一个姿势,空出来的那只手插进了西裤口袋,而另一只手被手杖禁锢了自由,只得露在外面。
他用平缓和气的语气,说:“有事的话,就在这里说吧。”
锦欢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受伤的那条腿,似乎忘了隐藏情绪,又或许这么久的相处,他早就已经能洞悉她的想法。
微微偏着头,他勾起薄唇,“放心,这一会儿工夫还是能坚持的。”
锦欢知道他一向有多骄傲,如果她足够聪明的话,就不要围着他的伤处打转,但显然她今天没有什么理智,“你的腿……”
果然,他的眼神一凛,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被这样烈的太阳晒着,按理说他该晒得面色红润一些,可事实却完全相反。同四年前相比,他也瘦了许多,可见那场车祸对他造成的生理创伤还是很大的。
“这种涉及隐私的事,就不劳费叶小姐关心了。”
时璟言说话的语气让她觉得难受,她宁可在这么多年之后,他对她破口大骂,再骂她白痴笨蛋,也不想他在面对她时,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冷漠和疏离。
形同陌路一样。
陆世钧这时暗暗摇了摇头,带着年轻男人和司机一同离开了。
夕阳下,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明媚妖艳的彩光嵌在云絮之间,他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别墅区安静得好似一切尘嚣都消失了。
他的脸藏在这一片光芒之中,幻明幻灭。唯有那一双眼睛,如同破碎的繁星。她只是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就幸福得想哭。
四年不曾流过一滴眼泪,但这几天好似要流光了一样。在从陆世钧口中得知了这一切,愧疚和思念就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她对他说过的每一句狠心的话被无限放大,每一句,都像是一只手在紧紧扼住她的喉咙。
这一刻才发现重逢也是需要动脑筋的,她之前有一肚子的话,可现在真站在他面前,一个字都吐不出。她之前出演的那些角色总能在这种时候变得楚楚可怜、伤心欲绝,可那毕竟只是演戏。
“对不起,我想我应该先和你道歉。”
他的情绪始终都是淡淡的,听到她的道歉也没有表现出很惊讶。双眸很平静,那其中的光芒也波澜不惊,犹如深海。
须臾,他只是点头,“好,我接受。”
他如此清晰简单地说出我接受,锦欢也不由得愣住。原本还以为要历尽波折才会让他原谅自己,可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容易。
“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进去了。”他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要回到别墅。
他的淡漠和疏离明明白白写在脸上,锦欢想要伸手拉住他,可是他走得很快,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快到她伸出手都来不及抓住。
别墅的大门开了又关,再也不见他的背影。看来陆世钧说的是实话,他不想见她,刚刚他表现得好像每看到她一眼都是折磨。
不知道站了多久,等锦欢回过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凝聚成了深沉的黑色。一辆车由远及近驶来,然后停在锦欢面前。沐非连熄火都忘了,迅速跳下车,朝着她跑了过来。
应该是陆世钧打电话通知沐非的吧,否则她不会知道这个地方。
“锦欢,你别吓我……”
眼前是沐非担忧不已的脸,锦欢不知道自己哪里吓到她了。充其量,她只是站的时间比较久而已。想扯出一个笑容给沐非看,告诉她不要担心,可只是微微动一动都那么困难,锦欢觉得眼皮沉得再也睁不开,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所以只好由着自己慢慢陷入黑暗。
刚刚入秋,天气还没有那么凉,偶尔空气窒闷,阴沉有雨。
消毒水的味道很刺鼻,总让人觉得不舒服。除了窗外时不时会有汽车喇叭声响起之外,病房里空荡安静得好像能听到液体流进血管的声音。
锦欢觉得有点冷,可是却连动都不想动。这几天她真的过得很糟糕,剧组严令她在十五天之内至少要减去五公斤的重量,她只好按照健身教练给的食谱,每天只吃蔬菜沙拉,吃一点点流食。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虚弱得晕倒。
后来,是一阵嘈杂,似乎病房里有很多人,恍惚中锦欢听到沐非和人交谈的声音,然后那些人很快就离开了。但沐非似乎还在说话,是和谁呢?
那人将声音压得很低,锦欢怎么用力也听不清,只好放弃。
很快,她又沉入到睡梦当中去。
她不知道自己又睡了多久,只记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回到了老家,梨花树那时还没有移走,树下总是有一个微微佝偻的老人坐在那里,望着远方的山。她还梦见了一个男人,做粥给她喝,只是粥的味道似乎很难以下咽,她看到自己瞬间皱在一起的脸,可是却看不到他的脸。
锦欢知道梦中的人是谁,因为除了父亲之外,她只喝过一个男人为她煮的粥。这个梦美得让人发慌,锦欢怕这个梦继续下去,自己会不舍得离开。
这时她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靠近她,似乎是梦,又不太像。隐约中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摸她的脸,指尖沁凉的温度让她舒服得嘴角都翘起来。
然后,让她清醒的,是落在发间的轻吻。
“时璟言……”睁开眼睛之前,她喃喃呓语。
那人的吻倏地停了,紧跟着消失不见,锦欢费尽力气地睁开眼睛,恍恍惚惚中看到的也只是一个迅速消失在病房门口的背影。
那样熟悉的背影,还有陌生的走路方式,她绝对不会认错。
锦欢立刻从床上坐起来,还没有完全清醒,这样的动作使她眼前发黑。忍住晕眩,她伸出手去拔手背上的针头,一阵刺痛,有血珠从伤口渗了出来,顾不上去擦,她一心只想追出去。
可这时护士一只脚迈进门,恰好见到她拔针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连忙端着手里的药盘跑进来,阻止她,“怎么回事?你想要去哪儿?现在你还不能动,如果不想晕倒的话,就好好躺着。”
不知是护士力气太大,还是她没有劲儿去反抗,她很轻易地被护士重新按倒在床上。似乎怕锦欢会反抗,护士按下床头的按铃,叫来另外两个人。
可锦欢已经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十分配合。
因为知道已经晚了,就算她跑出去也找不到他了,所以只好安静地躺下。
时璟言回到别墅时,握着手杖的那只手在微微发着颤。刚刚步子走得太急,医院的地又滑,终于不可避免地伤到了脚。
他回到卧室,将手杖扔到一边,然后将自己重重地抛在了床上。这么多年,他还是不太习惯身边随时都要带着那个东西,也从来没有习惯过所有的行动都要借助一种工具才能完成。
他沉默地望着天花板,听到房门被人打开的声音,还是一动不动。直到头顶的灯陡然一亮,他才伸手遮住了脸。
“Michael说你受伤了,怎么回事?”陆世钧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时璟言适应房间里的光线后,才将手移开,没去看陆世钧的表情,而是直接说:“给我来支烟。”
陆世钧一怔,随即皱眉,“不行,忘了你不能吸烟吗?你已经好久没有抽了,怎么突然又想起来了?”
时璟言从床上坐起来,似乎早就料到陆世钧不会给他。只是耸耸肩,很不经意的语气,“那就算了。”
“你去见她了?”陆世钧问。
果然,时璟言的脸上有什么一闪而过。他身上的西服已经有些皱了,却仍不掩他的俊朗,五官深刻而棱角分明,此刻在灯光下,漾出一丝连他自己似乎都没察觉的柔软。
“不太放心,就顺便去看一看。”
“你的看一看用去了两个小时。”陆世钧出声责怪,“这里不比美国,行踪要注意保密。这样不顾后果地出现在医院,万一被媒体抓住,这些年刻意隐藏的行踪肯定会泄露出去。而且……不是下定决心要忘了她吗?”
时璟言低着头,黑发的阴影遮着眼睛,形状姣好的唇瓣一张一合,“我很小心。而且,她应该也不知道我去过。”
陆世钧抿唇,没有说话,更不知道如何将这个话题接下去,“接任的事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时璟言点头,“嗯。你这几天不是一直在安排这件事吗?”
“已经全部安排好了。只是……担心你会改变主意。”时璟言见到叶锦欢后,肯定会变得不对劲。陆世钧虽然早已经准备妥善,可还是担心会有变数,“知道回国之前那一次你喝醉,和我说什么了吗?”
时璟言扬眉,显然忘得一干二净。
“你跟我说,哪怕只有一刻,你会感觉到她爱你多过你爱她的错觉,那就足够了。”昨天看到锦欢来找他,陆世钧也有些吃惊。虽然时璟言表现平静,但曾经那么深刻的感情怎么会轻易变质?
接任辰星董事长的话,势必会经常和锦欢见面。如果他没准备好,陆世钧也不敢冒险。
想起昨天,还有今天在病床上看到的那张苍白瘦弱的脸,时璟言明白陆世钧的顾虑。
原本他也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得很充分,以为自己可以无动于衷,可是真真正正面对面的时候,那种想要拥有她的欲望与几年前相比,丝毫不少。
所以,他佯装平静,幸好,这点演技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最后,他对陆世钧只是一笑,“这是两码事,公事和私事我还能分得开。”
几天后,锦欢收到了辰星高层人事变动的通知。
这几年,辰星也换过几位领导,只不过每次更换都是大张旗鼓,几家大媒体全部到场,生怕别人会不知道。但是这一次,公司似乎改变了策略,邀请函上明确表明了只是私人聚会,不会有任何记者参加,入场的人甚至不准携带手机。
别墅里,锦欢换上前不久刚刚定制的礼裙,沐非和化妆师在一旁帮她打理。
锦欢的锁骨很美,所以衣服大都是抹胸式的设计,露出一大片细白的肌肤。
沐非却摇摇头,“要不换一件吧,这件裙子好像肥了许多,我怕你一旦不留意,走光就麻烦了。”
的确,她现在瘦了好多。不过选来选去,最终还是穿了这一件,因为之前所有量身定做的衣服,现在全部穿不了了。
宴会已经进行了三分之一,锦欢才步入会场,这就是身为大牌的特权,即使高层事先声明所有人要提前到场,但她依旧可以我行我素。不是因为错过了时间导致迟到,而是因为这已经成为了一种惯例:最好的,总要留在最后出场。
和锦欢一同前来的,还有如今辰星的一哥牧可勋。
时璟言隐退后,牧可勋成为辰星唯一可以培养的男艺人,不过他倒也努力,成功上位,如今和锦欢的关系也很好。
公司里一直流传她和牧可勋的流言,说他们是金童玉女。之前牧可勋曾经在很多人面前谈起过她,那时候她还不算出名,就已经得到了牧可勋的关注。后来他们两个人都成了辰星的中流砥柱,这种谣言似乎就变得更加可信了。
锦欢对于绯闻早已经司空见惯,也懒得向他们解释。
除了锦欢之外,没有人知道,牧可勋其实是个gay。当初到处打听锦欢不过是障眼法,为的就是将来真相曝光的那一天,还能用这件事来挡一挡,有个说辞。
锦欢还见过牧可勋的亲密爱人,他是圈外人,是一位年轻有为的医生,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非常亲密,默契得让人羡慕。
沈玮君带着助理清月走到锦欢他们面前,相互打了招呼。沐非如今在公司众多经纪人中,算是很厉害的人物,再加上她跟的是辰星一姐,所以连清月这种老牌经纪人见到沐非,都要客客气气的。
“对了,你们听说高层大换血的事了吗?”沈玮君从服务生的盘子里拿过一杯香槟,动作优雅地轻抿了一口。
锦欢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可能是这几年她对所有的事都兴致缺缺,沈玮君对她冷淡的性子也见怪不怪。
可牧可勋倒显得很八卦,问:“好像说是换了三位大佬呢。”
“岂止这样。”沈玮君也不知从哪儿得来的消息,似乎很可靠,“听说辰星最大的那一位退休了,要将辰星交给唯一的儿子管理呢。”
“真的?”牧可勋吃惊地瞪圆眼睛,然后似乎被沈玮君奇怪的眼神刺激到,才发现自己形象全无,尴尬地咳嗽一声,说:“我来辰星这么多年,还从没见到过最上面的那一位呢。”
“这有什么新鲜?辰星除了几位元老,没人见过他。听说好像是身体不好,一直在家里办公,为人又低调,算是半隐退吧。这次把辰星传给儿子,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我们。”沈玮君有些担心地说。
牧可勋也沉默了,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但他目前是辰星最炙手可热的男艺人,实在不用想这么多。
锦欢百无聊赖,在娱乐圈这几年,她最讨厌两件事:应酬和参加聚会。对于艺人来说,无论男女,酒桌上应酬是在所难免的,而她如今的好酒量也因此而来。至于聚会,以她现在的身份,很多邀请都可以拒绝掉。只是这一次是自家公司的邀请,又是新领导上任,她不得不来。
“到底什么时候才开始?”锦欢问沈玮君。
“应该还要等一会儿,听说人都还没有来齐。”沈玮君回答。
又过了二十分钟,那些人才陆续出现。有锦欢熟悉的,也有她从没见过的。宴会大堂零零散散站了二十几个人,锦欢和沈玮君等人就站在正中央。
总监手里端着一杯香槟,深色西装,领口系着一个英式小领结,象征性地用金属敲了敲手中的玻璃杯,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几位高层出现后,宴会一下子安静下来,悠扬的钢琴声也停了,只等着领导开口讲话。
“大家今天过来应该都知道,辰星有一些人事变动……”总监滔滔不绝地将三位新来的高层介绍给大家,锦欢没有仔细听,只是在众人鼓掌的时候也跟着拍拍手。
其实锦欢现在的注意力完全在身上这件裙子上,因为礼裙有些肥,就让造型师在里面别了一个别针以防裙子会突然溜下来,而那别针一直在扎锦欢的背,很不舒服。
实在忍不住,锦欢转过头对身边的沐非说:“沐非,能不能帮我把别针……”
“拆下来”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到沐非狠狠倒抽口气的声音,会场寂静得像是没有人呼吸一样,很是诡异。
锦欢纳闷地顺着沐非的视线望向舞台中央,在看到那个突然出现的身影时,也呆住忘记反应。
时璟言以一种十分震撼的方式出场,相信此刻会场里除了几位提前就知晓情况的高层,所有人都在时隔四年后意外于此地再见到这个男人,显得吃惊不已。
他缓缓走进光影的范围,明亮的碎光落在他的脸上,眉心间镌刻着无边魅力。穿着西装的他总带给人一种风流优雅的气质,他落落大方地站在那里任所有人将目光凝聚在他的身上,
她恍然觉得这世界上恐怕再也没有一个男人在安静的时候,会这样吸引人的目光,近乎痴迷。
“时璟言先生大家应该很熟悉,其实时璟言先生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就是辰星最大股东、董事长时骏的独子。这四年时先生从娱乐圈隐退,专程到美国学习管理,如今学成归来,辰星也由时骏先生正式转交到时璟言先生手里……”
时璟言出现后的前五分钟,没有人说话,似乎都被这个戏剧性的场面震得完全没有反应。而后五分钟,大部分人表现出欣喜,毕竟在他们眼里,时璟言是辰星乃至娱乐圈的传奇,无论他以什么样的方式归来,他们都支持。而一小部分人则偷偷将视线移到锦欢和颜若冰身上,毕竟四年前的绯闻事件闹得很大,辰星几乎没有人不知道。
颜若冰在时璟言出现后,脸色很不好看。同样的,锦欢也是。
这件事,他竟然能瞒得这样久,藏得这样深。
和他相处一年多的时间,她竟然看不出丝毫端倪。
辰星大老板的独子……
原来他是这样的身份。
“你还好吧,锦欢?”牧可勋注意到锦欢苍白的脸色,好像她随时要晕倒一样。为防止她真的会倒下,牧可勋一只手揽住她的腰,稍稍将身体向锦欢靠了几分,给她支撑。
锦欢不想说话,只是点点头。
为什么每每在她以为自己很了解时璟言的时候,总会有下一个“惊喜”在等着她?本已经下定决心,无论怎么样,她都会努力回到他身边,却在这一刻猛然发现,其实自己对他的了解少之又少。
他对自己的家庭缄口不言,她也从来没有问过,她也没想过,他竟会是这样的出身。不过,她也没有理由怨他不是?因为当初她也没有坦白过她的身世,虽然他一直都知道江茹锦是她的亲生母亲。
隐约能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锦欢抬起头,不出预料地撞进时璟言的眼底。
这个男人的一双眼睛比什么都锐利,却也有着世界上最美的风华。他只要专注地看着你,便如芳华一现的昙花般美艳,能勾魂摄魄。
锦欢轻轻推开牧可勋,“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哦,好,你自己小心点。”牧可勋也是聪明人,连忙放开锦欢。在时璟言出现后锦欢就变得奇怪,再加上他刚刚揽着锦欢时,台上射过来那道阴沉到令人心惊的视线,他再迟钝,也明白了那个传闻并不全然是谣传。
锦欢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来,于是一进卫生间就让沐非将她背后的别针取了下来。
沐非不太放心,“裙子太肥了,只能勉强挂在身上。你如果动作大一些,真的会溜下来的。”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而且再待一会儿,我们就先离场,我有些累了。”
“好吧。”沐非一边为锦欢摘下别针,一边迟疑地问道:“锦欢,你知道时先生他是……”
知道沐非要问什么,锦欢干脆摇头,“不知道。”
“天,没想到时先生来头这么大,真是吓死我了。陆哥也真是的,一点口风都不漏,至少暗示一下,让我们今天有个准备。”
沐非有时候真像是长不大的孩子,锦欢轻声笑了笑,“这样的身份肯定要保密的,更何况是对他这种没有丝毫隐私的人来说。而且你我又不是辰星的股东,人家也没有义务告诉咱们。”
虽然说得明白,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是滋味,毕竟她和时璟言曾经那么亲密,他却也像是瞒着外人一样瞒着她。没有丝毫怪他的意思,只是很不喜欢他将什么事都憋在心里的性子。
不过,她又何尝不是这样?
什么都不说,彼此都尽力瞒着对方,过了多少年之后,才弄一个迟来的真相大白。
也就只有他们这两个极品才会做出这样可笑又可悲的事来。
等锦欢打理好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人群已经散开了,她走到阳台想要清静一下,一路听到的都是时璟言的消息。
真是很奇怪,他们似乎都没有注意到时璟言的腿。
也许是自身光芒太过耀眼,所以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缺陷吧?
其实所谓的阳台只是连接花园的一条通道,但因为是石子路,女士从这里经过时高跟鞋的鞋跟经常会陷进石子的缝隙里面,所以这里极少会有人来。
至少,辰星每次在这里举办宴会,锦欢都会躲到这里,几乎没有碰到过什么人。撩开厚重的窗帘,外面漆黑一片,锦欢首先看到的是两点猩红的火光。前方拥抱着的两个人见到锦欢脸色大变,迅速分开。
光线由明转暗,锦欢眯了会儿眼睛才勉强适应黑暗,她看清那两人其中一个是卢颖儿,另外那个男人是辰星的新人,不过她也认识,陆翌晨。
陆翌晨应该是觉得尴尬,立刻低着头从锦欢的身边走过回到会场。
卢颖儿等陆翌晨离开了才回过神来,嗫嚅地叫了一声:“锦欢姐。”
说起来,锦欢和卢颖儿几乎是一前一后进的公司,只是锦欢如今已经是辰星最大牌的女艺人,而卢颖儿还在二三线女星间徘徊。
“锦欢姐,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锦欢淡淡嗯了一声,视线随后落在卢颖儿的手上,“还有烟吗?”
卢颖儿刚抬起脚,听到锦欢的声音愣了一下,然后点头,赶紧从昂贵的香奈儿手包里拿出一盒香烟和打火机交到锦欢手上。
“谢谢。”锦欢抽出一支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别跟沐非说。”
卢颖儿明白锦欢的意思,沐非反对锦欢抽烟的事在公司里也不是什么新闻,又恭敬万分地向锦欢点点头,迅速离开。
抽完一支,很快又点燃第二支。只是这一次没有刚刚抽得那么急,极其缓慢地吸一口,然后又以相同的速度吐出。白色的烟雾在黑暗中明灭闪动,有时候锦欢觉得自己爱上香烟并不是因为对尼古丁上瘾,而是喜欢欣赏烟雾在空中浮动和湮灭的画面。
记得第一次抽烟还是因为好奇,她看时璟言经常会叼着香烟,姿态充满美感,于无声无息中透露着十足的诱惑。她小时候在电视上也会看到老上海的交际花用兰花指夹着香烟的镜头,就觉得很羡慕,直到后来看到时璟言抽烟,那些镜头统统变成了小儿科。
可能是急于长大成为和他一样成熟的人,所以也想尝试。第一口就让她吃尽了苦头,那么难受的味道怎么有人会喜欢?可是现在,她却爱上了,并且再也丢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