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理我,兀自拨开我满肩长发,褪去我的衣衫,湿热的唇舌从我耳侧一路沿着背脊吻吮蜿蜒下去,我颤栗起来,只晓得张嘴拼命喘气。

沐止薰提起我的腰把我朝他挤,我立刻感觉到臀后他的灼热,心里愈发空落落起来,只能苦苦捱住那种空虚,不叫他得了意,故意用屁股朝他蹭了蹭。

沐止薰身体一僵,低吟一声,双腿欺进我的腿来,提溜了我的腰臀,双手用力往下一按,往前一顶,我便立刻从巨大的空虚体味到了巨大的满足,“唔!”因这突如其来的强硬,我瞠大双眼,惊叫了一声。他伏到我的脸颊旁,寻到我的唇细细轻吻描画,勾缠了好一会儿,低声问:“痛吗?”

我被他吻得晕陶陶醉醺醺的,很老实地摇头:“不痛。”

沐止薰低低笑起来:“薏仁,你简直是水做的。”

继上次他那句黄话后,我又被刺激了一回,难以置信这大胆露骨的话居然是自沐止薰口中说出来,我深深地觉得,他在床上和床下,简直是两个人。

我在发愣的片刻,他也没闲着,那充盈慢慢地动了起来,我立刻被这酸麻中带着丝丝痛意的感觉震撼得说不出话来。他初初还很缓慢,渐渐那力道愈来愈重,我因为这姿势而毫无保留地向他大敞,是以他这随心所欲的攻城略地轻易便到了深处,随着那一道重似一道的摩擦,我委实受不住了,只觉得小腹开始不停地抽搐起来,只能求他:“二哥……”

“嗯?”他不仅不停,反而加快速度地紧逼起来:“又忘了,应该叫我什么?”

他一记狠过一记,我说不出话来,只能一边喘息一边闭眼承受,他复又伏下来,寻到我脖颈处的肌肤深深吸吮着,突然用齿尖轻轻地咬了一口,我立刻剧烈颤抖了起来,哆嗦着感受到了那销魂夺魄的极致快意,几乎要开口向他求饶了。

沐止薰大约也到了极限,重重地朝我挤压下来,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我又困又累,恨不得一脚把沐止薰踢下床好安生睡一觉,迷蒙中感觉到他温柔地抚着我的小腹,自言自语:“这里面会不会有一个小薏仁了呢?”

76槐花蒸饭

我向沐止薰抗议:“二哥,我要同你分房睡。”

他神清气爽地系衣带,转过身来,又是一个翩翩的儒雅公子。我愣了一愣,人果然是容易被表象蒙蔽的生物,就因为他这副清心寡欲的温柔君子模样,几乎要叫我忘记了他昨夜里需索无度的禽兽模样。

他轻轻巧巧一句话就拒绝了:“不行,没有你我睡不着。”

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厥过去,您老人家还是正常些吧,这么甜言蜜语的,简直叫人发毛。

我因为睡眠不足,打了一个十分缠绵悱恻的哈欠,不耐烦地朝他挥手:“不行就不行吧,那你赶紧走,我再睡一会儿。”

沐止薰着恼:“你怎么这么没心没肺?”

我无语,您老还想让我怎么着?我被你折腾得昨夜三更才眯了一会儿,大清早的又被你起床吵醒,我可没你那好体力,陪你演一出十八相送。

我不理他,把头埋到枕头里面去。

沐止薰站着思索了一会儿,说:“薏仁,咳,我……以后会节制一点。还有,我不反对你去白河镇上摆肉摊子了,只不过要离我学堂近一点。你先在家里等着,我去替你张罗开张事宜。”

嗯?我立刻跳起来搂住他:“二哥,你真好!”

沐止薰不自然地轻咳一声,把我丢回床上去:“小心着凉。”

我乐呵呵地看着他出门上学堂去,心里明白了,要让沐止薰听话,除了撒撒娇,叫他几声“阿薰”之外,与他风月一场也是一个窍门,只是这法子甚为花费体力,慎用慎用。

我喜滋滋的爬起来,觉得日子有了一个盼头。这当儿,李春妮提了一篮子小青菜上门来串门子,我给她泡了一碗苦茶水,看她继续纳鞋底,我就纳闷了:“李姑娘,你这鞋底纳了几天了,还没好吗?”

“嗯,这鞋底是千层底,针脚要密些工整些,穿着也舒服。男人整日里走来走去的,鞋子舒服,他们也轻便些。”

这提醒我想起了沐止薰脚上的薄靴,唔,从李家村到白河镇,也有六里地了,六里地也是挺长的一段路……我这么想着,就开口了:“李姑娘,我想学纳鞋底,你教我成不?”

李春妮愣了一愣,视线落到我的手上来。我很坦然,我的手可不像沐凌霄那般白嫩纤细,这双手在几月前替西夜国龙啸营里的督军洒扫过帐篷誊过文书,昨日里替沐止薰洗过衣服,目前打算替沐止薰纳一双鞋底!

她笑了一笑,估计是看出来我不是千金小姐,说道:“好吧。不过因你是初学,所以花费时间要长些。”

我很欢喜,彼时我以为我与沐止薰还有一辈子,花费些时间没关系,我这么纳着纳着,总有一天能纳完,让他垫到鞋子里去的;却不知道,世事大抵总不会如意得叫你心满意足。

我拿出沐止薰一双靴子来,在李春妮的指导下描了尺寸大小,剪了鞋样。将将缝了几针,便有一阵春风拂面而来,吹了几串槐花到我们身上。

李春妮抬头看我们那棵刺槐树,笑道:“这槐花开得真好,满院子都是香气,如果我院子里也有这么一棵,我就全部摘下来做饭了。”

我大惊:“槐花还可以吃?”

李春妮诧异的看我一眼:“可不是吗,槐花味道清甜,咱们最常吃的就是槐花蒸饭了,还有槐花饺子、槐花包子、槐花糕,槐花还可以用来泡茶,还有一道槐花清蒸鱼,吃法挺多的。”

我对她很钦佩,我一直以为我算是一个能体味民间生活的公主,此刻才知道我那些贫瘠的常识,拿出来委实丢人现眼。

我吸口水:“槐花饭好吃吗?”

“好吃啊,也容易做。”她突然恍然大悟,打趣我:“百里姑娘是不是想学做槐花饭,好做给沐先生吃的?”

我被她识穿心思,罕见的再次脸热了热。

李春妮说得很简单:“很容易的,你不要怕,把槐花洗干净同面粉活在一起,上锅蒸到八成熟,把蒜泥醋汁用油炒热来拌着吃,你们吃辣的话再加些辣子,这就行了。”

唔,我寻思这程序,比沐止薰的猪油炒萝卜不知道复杂多少,可是拗不过讨好沐止薰的心思,我一想到他真心的笑容,便觉得烧了厨房也是值得的。

待我同李春妮学完这一道菜,已是暮色四临了,李春妮前脚刚走,沐止薰后脚就跨进门来了,一进门,舒展开眉眼,笑道:“薏仁,你做了什么?真香。”

我把蒸饭和酱汁一起端出来,很有一种功成身就的感觉:“吃!我吃过了,真的挺好吃的。”

沐止薰舀了一勺放进口中,脸上露出感动的表情:“唔,比青菜萝卜好吃多了,这是什么?”

我得意洋洋的指着刺槐:“槐花啊。”

沐止薰的脸像被雷劈了,比我还震惊:“槐花能吃?”

虽然我也是将将才知道这个事实,然而我还是嘲笑了一番他的常识,沐止薰的脸上慢慢露出一种心满意足的欢喜来,伸出手来抱我:“薏仁,我们就这样一直过下去,好不好?”

我转了转眼珠,一口水井,一棵刺槐,一栋破屋,一个男人,唔,还有两只狐狸,等到天暗下来,等到房内点的烛光映照出一方橘色来,这便是我同沐止薰两个的家了,能这么一直过下去,也是我平生最大的夙愿了。

沐止薰说的替我张罗开张事宜,一张罗就张罗了一个月,我起初还催他,后来就很没原则的放弃了,反正我之所以坚持,也是为了就近守着他不被其他姑娘觊觎了去,然而我如今既然放下了心,踏实的四平八稳,是以也就从容淡定了。

这一个月里,我只背着沐止薰纳好了一只鞋底,李春妮来视察过我的进度,对我这速度很是痛心疾首。我同她反驳,是因为天气炎热了,手心容易出汗,握着针容易打滑的缘故,李春妮是一个老实人,被我这一番狡辩堵得目瞪口呆,脸上的表情着实无奈。

天气确实是热了,沐止薰在院子里搭了一张吊床,预备夜里躺着纳凉。我很眼热,缠着沐止薰也要睡,被他拒绝:“不行,你一个姑娘家不能睡在露天里,这院子花花草草的,蚊子也多,而且若有什么宵小要进院子,也需要经过我,你在房里就安心些。”

放屁!我分明瞧见了他点的几盘檀香,他分明是预备自个儿纳凉不管我了。我抗议无效,十分愤恨,只能独自跑回闷热的屋里去睡,转念一想安慰自己,独自睡也有独自睡的好处,最起码不用面对沐止薰如火的热情了。他自到了李家村以后,随和了许多,平日里许多事,大都睁一眼闭一眼随我胡闹,然而在床上,那简直是江湖腥风血雨路,我每每到此时便开始恨起自己平日里没有多读几本黄书,好跟上狂野的沐止薰。

因此沐止薰一到院外去睡了以后,我着实连着睡了好几日的安生觉,第二日起床时精神抖擞春风拂面,看窗外一轮光辉红日正冉冉升起!沐止薰看我如此意气风发的样子,冷哼了一声,这一声惊的我小心肝颤了三颤,立刻收敛起一副得意嘴脸,生怕他晚上后悔了复又搬进房内睡,可是一到晚上,他依旧去屋外吊床上睡,丝毫没有与我一同睡的意思。

这一夜我因晚饭吃了一整盘的牛肉,是以到了半夜便渴醒了,将将想起床摸一壶凉茶吃,一睁眼便瞧见沐止薰站在我床头将我痴痴望着,我居然被他吓出了尿意来,寻思他是不是漫漫长夜无心睡眠,兽性大发预备来将我染指一回,我心惊肉跳地等了很久,他却只是坐到我床边来,替我把伸在被子外面的两条胳膊塞到被子里头去,又甚为贤惠的替我把被角掖了个严严实实,我眼里泛起泪花儿,这是夏夜啊,你是预备热死我吗?

我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盼着他赶紧走,他却坐在我床头,丝毫没有挪屁股的意思。我一边在被子里闷痱子,一边也就渐渐的睡了过去,暗自下决定不去管沐止薰,反正他老人家一到关键时刻,就变成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第二日起床,沐止薰已经去学堂了。我们这院子,除了平日李春妮来得勤快一些,大部分时间都是我一人在家的。这一日我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来人是艾十三,那会儿我正在纳鞋底,被他中气十足洪亮的一声“百里姑娘”骇得一针戳到手指头里去,痛的龇牙咧嘴。

我转过头去,几月不见,艾十三面皮更显白净英俊了,我怀疑他这一路走来,等会又会有许多乡亲借口探望我同沐止薰上门来,他好奇的凑过来看我手里的活计,指着鞋底狂笑:“哈哈哈,永仁……百里姑娘你居然也会做这些女红!”

我近来心态很是平稳,有一种宠辱不惊的气势,是以十分平静的给他泡了一碗茶,问他:“艾十三,你怎么来了?”

他东张西望,眼里掠过一丝羡慕,说:“我来给主公送药。”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嗖的一下冲过去紧张地问他:“你去看过沐止薰没?他怎么样了?”

艾十三捋了捋根本没有的胡子,一副温吞吞的欠抽样子:“嗯,没大碍了,虽然毒没有解,但是这几日来他过的很闲适,脉象平稳了许多,只要不动真气,问题不大。”

我舒了一口气,艾十三看我一眼,慢悠悠的说:“主公是做大事的人。原本我们这些人都是为了他而聚在一起,可是如今他居然愿意同你一起在这穷乡僻壤里窝囊的过一辈子——”说到这里他还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

我开始满院子转悠,艾十三问我:“你做什么?”

我朝他狰狞的笑了笑:“你接下去是不是想说要把他带走?我去找笤帚,好扫你出门。”

艾十三目瞪口呆,举起手来作诚恳状:“你听我说完。我本来是有这个打算的,可是我方才去瞧了他,我跟了他这么多年,也只有今天才看到他活得有血有肉,总算是有个人样了。我想,只要他过得好,我们做属下的,也就好了。”

哎?我愣了一下,高举的竹笤帚里掉出一片叶子,悠悠荡荡的落到艾十三的头发上,粘住了。

艾十三站起来笑一笑,掸了掸衣襟,朝我做了一个揖:“百里姑娘,在下这就告辞了,你记得提醒主公吃药。”他别有深意的看我一眼,“我希望你能让主公欢喜快活。”

77桃花

沐止薰自学堂回来后,对艾十三只字不提。我甚为贤惠地与他夫唱妇随,一同默契地将艾十三当作了一个淡而无味的屁,放出去后默默地消散在了空气中。

其实我还是很同情艾十三这个屁的,本来他如果跟着沐止薰做出一番大事业,日后一定是封侯拜相平步青云的,即使他是一个屁,那也是一个响亮的轰天屁了,但是他既然封了侯拜了相,难免功高震主,引起沐止薰忌讳,指不定哪天沐止薰随便安一个诸如“你放屁太臭”之类匪夷所思的罪名扣到他头上,把他拉到午门“咔嚓”了,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本来这番话我是预备拿来苦口婆心的劝说艾十三的,没想到他挺放得开的,轻轻松松就想通了,是以没有给我发挥的机会。我这一番酝酿已久的话烂在肚子里,委实有些惆怅。

我们吃完饭后,沐止薰立在院子中央,深刻地引颈望着天,他的面容十分严峻,脸上挺括得油光光水滑滑跟块砧板似的。我屁颠屁颠凑到他旁边去,同他一起抬头望天。

我问他:“唔,二哥,你是不是夜观星象,看到啥帝星陨落了?”

他幽幽地将天看了半晌,十分镇定:“不,我看天色似乎要下雨了。”

啥?!我目瞪口呆,没深度,太没深度了!

我很失落,沐止薰却已经动手把他架在院里树下的吊床收起来了,我大吃一惊:“二哥,你把床收起来,难道准备睡在泥巴地里不成?”

沐止薰冷飕飕地瞟我一眼:“夏夜下雨大都伴有雷电,睡在露天树下不安全。”

我立刻在脑海里想象沐止薰被雷劈得乌焦麻黑的样子,就像一个在油锅里炸焦了的春卷儿,不由得幸灾乐祸嘿嘿嘿的笑起来。

沐止薰腋下夹着被褥铺盖,空出一只手来搂我肩膀,说:“走,咱们进屋。”

我眼巴巴地求他:“二哥,我想吃春卷儿,我们明天炸春卷儿吃。”

他答应几声,把我塞到被筒里面去,一咕噜转了几圈,堆到床里边去,这才自己也钻了进来。他在我身边躺下,我现在心里很复杂,想到我这几夜独霸的床要被沐止薰占去大半,我只能扎手扎脚摊到他身上去,我就很神伤;然而想到他等会热情如火的攻势,我又觉得热血沸腾。我就这么又悲又喜地等待半晌,沐止薰伸手抱住了我,拂去我额前碎发,一点点从额头吻至嘴唇,我心跳一下,像条蛇一般的缠住他,直觉就要回应。

这干柴烈火一触即发的当儿,沐止薰却轻轻啄一下我的脸颊,把我搂到他怀里,语气十分平静:“睡吧。”

我琢磨他这“睡”,不知是指广义的还是狭义的,不甘心地偷偷拉他衣角:“二哥……”

“嗯?”他疑惑,“你也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息吧。”

不,我肉体虽疲累,心灵却很活跃,当下欲求不满地去扒拉他的衣衫。

沐止薰一把按住我,手指在我脸颊上轻轻地来回抚摩,说:“别闹,听话,睡觉。”

“哦。”他这举动奇异地抚平了我的浮躁心绪,我紧紧偎住他,他的体温因为被下毒的缘故,总是要比常人略略凉一些的,是以每回睡觉,我都抱着他,用自己的体温去把他身体煨热来,这才觉得心满意足。

沐止薰抱怨:“薏仁,你就是一个小火炉。”他虽这么说,然而却没有抽出手来,由我抱着他胳膊,不久便听到他均匀呼吸声。

我因为入睡前很圆满,是以黒甜一觉直至天明,睁眼时沐止薰已经去学堂了。

李春妮曾支支吾吾地同我说过,白河镇上有一家隐秘小店,专售增加闺房情趣之药品及肚兜,我彼时听了十分心动,但因为脸皮薄了些,是以徘徊犹豫了甚久。如今我回想起沐止薰昨夜表现,暗自下定决心,要去那小店买一件热情如火的红肚兜,好来勾引沐止薰。

然而这小店委实应了“隐秘”二字的景,十分难寻。我在白河镇上蹩摸许久,每一家店看上去都十分光明磊落,我又着实拉不下脸去询问客家,是以深深地委顿了,我垂头丧气地预备回李家村,恰好路过沐止薰目前供职的白河书院,便蹲在门外边,偷偷地往里望。

沐止薰轻袍缓带,一手执书卷,一手闲适地翻点学生花名册,意态风流得让人赏心悦目。我现在开始深深地艳羡起那群小娃儿了,可以日日对着这么一个夫子,不知给枯燥的寒窗生涯增添了多少福利,我觉得,沐止薰一定是用不到戒尺的,他只要朝那群娃儿微微这么一笑,好了,世界大同了。

我正越想越远,眼见着沐止薰收起书来,大约是他们放学时间了。我蹑手蹑脚地从门外溜到书院门口那棵大榕树后头,本来是预备忽然跳出来骇他一跳,然而我腿将将提起,便瞧见一个姑娘含羞带怯地走到沐止薰面前去,这姑娘的脸色,羞怯中暗含倔强,矜持中暗含放荡,我立刻明白了,这是沐止薰的桃花来了。

我把抽筋的腿收回去,琢磨要不要当一个狼牙大棒槌,好打散这对鸳鸯,这时姑娘发话了:“沐、沐先生,奴家几日前对先生说的话,先生可曾考虑清楚了?”

啥?!我竖起耳朵,他们居然私通已久了!

沐止薰面色冷得如同冰窟窿,那姑娘脸上红晕居然没有被冻住,叫我对她荡漾起由衷的钦佩。他说:“我从未考虑过。我当时便拒绝了,请姑娘自重。”

姑娘红扑扑的脸蛋儿当时唰啦一下就惨白了,好似被粉刷过的白墙。那眼含泪花儿的模样,看得我心里一抽一抽,就不知道沐止薰心里是不是也柔软了那么一下下,只听姑娘说:“沐先生,镇里传言你夫人是一个村姑野妇,粗鄙不堪,难道我比不上她吗?我父亲曾是探花,虽然被贬至县令,但有朝一日必定会飞黄腾达,届时沐先生也平步青云,娶了我难道不好吗?”

我一个趔趄,开始挠树皮。

姑娘又说:“我知道沐先生对夫人情深意重,我若嫁过去,甘愿做小。”

“撕啦”——树皮被我挠下一大块来。

这时沐止薰开口了:“沐某此生,心里只容得下夫人一人;沐某来生,也只会等夫人一人。”

我觉得我没有听下去的必要了,沐止薰这话真狠,把他来生都预定给我了。我喜气洋洋地转身预备回去,将将旋身,瞧见我面前立着一个堪堪到我膝头的小女娃儿,这小女娃儿滴溜溜的转着一对大眼睛,不知道在我身后把我这猥琐的样子看了多久。

她奶声奶气地开口了:“你不要等了,每日在学堂门口等夫子的姑娘跟天上的星星一样多,夫子从来不看她们一眼的。”

唔,我觉得这小女娃儿挺明事理,蹲下来问她:“那你又为什么等夫子?”

她摊开一只小手:“我要给夫子蜜饯。”

哦,我想起来了,她就是沐止薰提过的小灵儿了。

我和颜悦色地像贩卖孩子的人牙子:“小姑娘,跟我说说,为什么那个姑娘就能和夫子说上话呢?”

小灵儿说:“那个姑娘是咱们县令的宝贝女儿,叫李荷花,长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还才貌双全,她要嫁给夫子,甘愿做小呢。”

我鼻孔朝天喷出气来,李荷花长得还不如沐凌霄呢,小地方人就是没见识!

她又说:“大家都说李姑娘和夫子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夫子的夫人太不识相了。”

我简直怒火中烧,去他奶奶的郎才女貌,去他爷爷的天作之合!

小灵儿火上浇油,还问我:“是不是呀姑娘?”

我把牙齿磨得嘎嘣嘎嘣响,把嘴角和眼角往上吊拉起来,挤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来,幽幽道:“是……”

小灵儿眨巴了一下眼睛,“哇”的一声,哭了,那哭声嚎得震天响,一边嚎一边说:“大尾巴狼……”

我立刻提着裙摆哧溜一下落荒而逃,皇天后土苍天保佑,千万别让沐止薰瞧见我。

待我气喘吁吁地回到家时,沐止薰还没回来。我特意操了一把硕大的调羹在锅里煮开水,做出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来。

不多时,沐止薰回来了,开水也滚了,他走进来说:“小心水烫,我来。”

我问他:“今日怎么这么迟回来?”

他神色淡然地瞟我几眼:“小灵儿被不知哪来的大尾巴狼吓哭了,我把她送回家了。所以耽搁了一点时间。”

“哈哈哈!”我讪笑,“镇里离山挺远的,怎么会有大尾巴狼跑到镇里来吓人呢。”

沐止薰默不作声地又看了我几眼,我立马闭嘴,多说多错,我觉得还是少说为妙。

这一夜虽然没有下暴雨,然而沐止薰还是搬进房来与我一同睡了。输人不输阵,虽然没有热情如火的红肚兜,然而我还是特意衣衫微敞,在他怀里扭来扭去,沐止薰深吸一口气,两只胳膊紧紧圈住我,半晌平静道:“睡吧。”

……我决定明日去镇上药铺抓几副壮阳药来。

78故人

第二日是一个艳阳天,烟柴头同它的媳妇儿一起敞开肚皮,躺在树荫底下打呼。

我搬了一个板凳出去,因为前几日李春妮送来了一只鸭子,还没有拔毛过,是以我决定趁天气晴好把它剖了,晚上炖老鸭笋干汤喝。

我在厨房特地掂了一把最重的菜刀出去,烟柴头立刻竖起两个耳朵,瞪着眼睛看我。

这当儿,院门口响起一个娇娇怯怯的女声:“这里是沐家吗?”

我同烟柴头一起转过头去,院门口一个姑娘捏着一块手绢儿,弱不禁风地在门边扭来扭去,一副随时会倒地不起的样子,我的眼直了。这搔首弄姿的姑娘不是别人,正是昨日被我撞见厚颜无耻要嫁给沐止薰的李荷花!

我很想嚎一嗓子,然而我还没嗷嗷叫唤,李荷花先叫了:“啊!”她这声音骇得我手一抖,菜刀差点掉下去砍到脚趾头。

她指着我哆嗦得很可怜:“血……血……”

好吧,我们来回顾一下当下的光景。李荷花姑娘来的时候,我正一脚踏在板凳上,左手拎着鸭子软绵绵耷拉下来的脖子,右手提一把菜刀,正在给这鸭子放血。因为我是背对着她的,是以她方才那一声叫唤,我就只能梗着脖子往后横着眼睛看她了,苍天可鉴,我委实没有故意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来吓唬她,只能说她造访的时机太过凑巧。

我从鼻腔里冷冰冰的哼出一个字眼来:“嗯?”

她立刻抖得更加厉害了,我眼见着她抖得跟筛糠似的,很疑心下一秒她会柔弱地厥过去,然而她深吸了一口气,居然挺住了。

挺住了的李荷花一手扶门框,一手捏紧手帕,颤巍巍地说:“我是白河镇县令之女李荷花,我与沐先生情投意合,愿意下嫁于他做妾,可是你这个妒妇,霸住沐先生不放,我……我是特来告诉你,不要不识好歹的!”

我明白了,她这是见沐止薰那边下不了手,就拣我这个软柿子来捏了!我冷笑一声,抡起胳膊,“唰啦”一下手起刀落,鸭脖子被我砍了下来,瞪着俩鸭眼睛咕噜噜地,将将滚到李荷花脚边,停下了。李荷花又惨叫一声,扭到一边去瑟瑟发抖。这当儿烟柴头兴奋地跑过来,衔起鸭脖子,绕着李荷花撒着四个蹄子欢快地跑了两圈,看李荷花已经害怕得闭上眼睛,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去与它媳妇儿一起啃脖子。

我一边拔毛一边同她说:“李姑娘,沐止薰不愿意娶你,你怎么却来找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