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止薰想来是一定没想到我居然如此奔放,将将到了内室,便将他推倒在床,是以愣了片刻,居然没有反抗。苍天可鉴,我绝对不是奔放,如今这光景,我也知道但凡是个女子,便该躺在他身下喘息承欢,只是我一想到我上次在沐止薰身下发出那寒碜死人的娇羞嘤咛,便觉得要再来一次,委实是丢脸了,那将他压在身下,总是要安全些的吧?

沐止薰的衣襟早已在方才的拉扯中松散开来,从脖颈至腰侧的优美的弧线渐渐没入隐藏在下摆中,那叫一个撩人。我这个人,一直以来便是一只色厉内荏的纸老虎,是以虽然徜徉了沐止薰的肉体已久,然而真正到这光景时,居然十分不争气的手抖了。我颤抖着手从他胸膛一路滑到腰侧,只觉得触手温润滑腻,那肌肤的纹理如今便在我手下一路延伸下去,直至他腿间。

他薄薄的亵裤布料掩不住他情动的痕迹,勾勒出他的挺拔形状,平白添了许多暧昧。我愣了,傻乎乎的咽了咽口水,沐止薰眯起眼睛看我,声音很危险:“薏仁,你说过你瞧过许多男人的尺寸,那么我与他们比如何?”

娘哎,他还记着这回事?我斟酌了一番,很诚实的恭维他:“天赋异禀。”

话音将将落下,我一阵天旋地转,便被沐止薰翻身压在身下,我急了:“二哥,我要在上面……”

他已埋首至我的胸前,模模糊糊的哄我:“下一次……”

我想反抗,然而他的手拢住我的胸乳,舌已在我胸前舔吻了,他一头散开的乌发落了几缕在我的胸前,发尾在肌肤上轻轻的骚动,差点让我叫出声来,我紧张的小肚子在打颤,只觉得已被勾起了一波一波的情潮。

沐止薰低低说了句什么,热气呵在敏感处,我胸前一片酥麻,立起了细小的疙瘩,我的声音在抖:“二哥,你……说、说什么?”完了,这声音显然已是酥软了。

沐止薰微微笑:“像极了那又白又软的小兔包上用细沙点的两点朱红。”

我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他指什么,轰!我的脑袋炸开了,沐止薰居然说黄话!

我的脑袋里一堆棉花絮子,只听到自己在他含住小兔包细细吮吸时发出的腻死人的呻吟。他的尺寸灼热滚烫,饱胀的触感恰恰顶在我的腿心,随着他的动作无意的磨蹭辗转着,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脉动的一鼓一鼓的跳,我全身发烫,口干舌燥,只想把自己蜷起来。

沐止薰的手像是知晓了我的心思,游走着一点点抚摩勾缠,似是要逼我每一寸肌肤都展平来接纳他,我就像是一块紧绷的绣布,只静待着针线来描画。我的身子早已敞了开来,私处那湿意简直是春潮泛滥,丢盔弃甲的着实狼狈。

沐止薰抬高我的臀,将亵裤脱了下来,我头晕脑胀,闭上双眼直喘气,跟一条被抛上岸的包头鱼一般,沐止薰轻拍我的脸颊,唤我:“薏仁。”

“啊?”我睁开眼迷茫的将他看着,等着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他没说话,只是伏在我身上的腰突然一沉——“嘶!”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痛的眼泪直流,在心里直骂云尚宫这婆娘,还骗我说是什么最销魂的滋味,这分明是要人命的痛楚!我痛极了,我早该知道沐止薰这厮的心思,他虽然不打我了,可是居然换了这么个法子来这么折腾我!我在他身下做垂死挣扎状,用力推他,痛得下意识地直收缩着小腹。

沐止薰低低呻吟一声,喉结滚动着,压住我扑腾的四肢,苦笑道:“薏仁,忍一忍,你也为我想一想好不好?”

我正要大骂放屁,可是居然有一丝奇异的感觉从那一点延伸开来,痛已经不在了,只剩下滚滚春潮流窜在四肢百骸。我被这奇异的饱胀的感觉惊得目瞪口呆,愣了半晌推他:“二哥,我难受……”

沐止薰悬在我上方一直静待着,肌肉一直紧绷着,大约是忍得十分辛苦,汗珠顺着他的额角缓缓滑落至平坦胸膛,说不出的煽情,此刻听我这么一说,微微一笑,眉目间万种风情,腰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动起来了。

他这一下一下耸弄,摩擦带来的又酸又麻的感觉,我禁不住叫出声:“二哥……”

他结结实实地重重往前一杵,沉声道:“叫我名字!”

他那一下入得很深,我惊叫一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困难地叫他:“阿……薰……”

沐止薰的眼睛亮了,双肘抵在我身侧,细碎地吻着我的眉眼,大刀阔斧地弄开了去,他的喘息随着律动,一下一下地喷在我面上,我总算相信云尚宫所说的话,这感觉,怎叫一个销魂蚀骨。本能是不需人教的,我下意识地将双腿缠上他的腰,腿根处的肌肤与他腰上的劲瘦肌肉摩擦着,刺激得我昂起头,弓起了身子。

我为那点逐渐累积的快感和愉悦而颤栗,小腹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下下用力收缩着,只觉得从脊椎处窜出阵阵酥麻,沐止薰的眼睛亮得惊人,发出一阵低吼,尽数往最深处一撞,顶到了我最深处,那一刻我分明听到他好听的声音喊我:“我的薏仁……”

74白菜萝卜

我一睁眼便明白了,云尚宫所说的全身酸疼,和褥子厚不厚,着实没有什么关系。

譬如我现在,就要死不活的瘫在一床厚褥子上,动也不想动一下。烟柴头在用爪子挠门,呲呲呲的声音叫人听了牙酸,我翻一个身,将头往被子里钻进去,正将将撞到沐止薰□的温热胸膛上去,我觉得脸上火烧似的,窜出一片滚烫,十分怀疑我那十七年积攒下来的害羞,大约在这一两天都要用完了。

沐止薰挖番薯似的,把我的脑袋从被褥里挖起来,我前所未有的羞赧,闭上眼睛不敢看他,半晌,只感觉到额头上一个极轻柔的吻,他说:“你歇着罢,我去打水。”

唔,这一夜过后,有什么东西悄悄变了。

沐止薰翻身下床了,我环顾四周,瞧见凌乱的衣衫掉了一地,枕头也歪了,被子也皱了,褥子湿哒哒的揉成一团胡乱塞在我脚后,噫,这冰凉粘腻的感觉着实有些恶心。我把脚缩上来,眼巴巴的等着沐止薰打水来好让我清洗。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沐止薰的行动力,他下着了一条亵裤,赤着光裸的上身,端了一铜盆水进来后,我眼见着他绞了毛巾,泰然自若的朝我走来!我被他那盯着猎物似的眼神看的心惊胆战,缩到被子里去露出一双眼睛:“二、二哥,我自己来就好。”

沐止薰挑眉:“你动得了吗?”

我很心虚地焉巴了。沐止薰见我默许,走到床边,缓慢而坚定的掀开了被子,我把心一横,脸皮一厚,壮士赴死般的,豁出去了!沐止薰翻王八似的,将我翻了一个个儿,因为我方才是躺着的,是以如今便是背朝上了,他一掀开被子,就感觉到背上一片凉飕飕的,我将将打了一个哆嗦,热巾子便敷了下来,“唔……”我很舒缓的吁了一口气,放松下来了,背后的沐止薰却不动了。

我很费力的梗着脖子将头扭转过去,斜着眼睛看他,只瞧见他手指在我背上那些交错的鞭伤上轻划着,脸上一片悲凉如水。我默默的转过头来,明白他此刻的心境,我是不适合说些什么的。

他的手指在我背上轻抚许久,接着便是细碎绵密的吻洒了下来,我又开始颤栗了,苦苦地捱着他在我肩胛骨上制造出的那一种奇异的叫人酥麻的感觉,觉得心肝像是被烟柴头的毛绒尾巴尖儿轻轻搔着,痒得难耐。

沐止薰的脸孔贴在我背上,低低呢喃了一句什么,我竖起耳朵去听,方听明白他在说:“薏仁,谢谢你,对不起……”

他这毫无关联的两个词让我支着下巴琢磨了许久,半晌才明白过来,他说的谢谢,大概是指谢谢我能接受他,而对不起,是指那些疤痕。我正为自己的聪明机智而欣喜,却听到极轻微的“啪嗒”一声,温温热热的一滴液体滴落在了我背上。

我埋怨他:“二哥,你也不把毛巾绞绞干——”打住,我眼角瞄到不知何时被抛在地上的毛巾,傻了。这么说,方才那一滴水,是沐止薰的……泪?

这一滴泪,震撼得我惊心动魄,我从未见过沐止薰流泪,是以如今趴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我腹诽:娘哎,是你打的我,我都没哭,你老人家做什么哭?

我心惊肉跳的僵了很久,实在忍不住了,拐了一个弯儿安慰他:“二哥,这世上因果报应,轮回不爽,自己作下的罪业,大抵都要自己去承担。我娘曾说,我这一身的伤,大约是很难嫁得出去了,既然是你害的,那么你便娶下我这个麻烦罢。”

说完以后我后悔了,我居然如此奔放,丝毫没有一点女儿家的矜持,就这么巴巴的涎着脸把自己贴上去了?亲娘啊,我对不起你的教导!

沐止薰在我身后很是僵了一僵,最后将两条胳膊从我身侧绕过来,紧紧地拢我入了怀,哑着声音在我耳边说:“好。”

我们又在床上厮磨了许久,总算是气喘吁吁的起来了。烟柴头可怜兮兮地带着它的媳妇儿,一双圆眼睛在我和沐止薰之间转来转去,最后眼巴巴地将我望着,我这才想起,我们从昨夜傍晚开始就在行这羞人之事,忘了给狐狸们喂饭了。

沐止薰将我包得严严实实,显然很不待见它:“这本就是一只野狐狸,怎么居然忘了如何捕食了?”烟柴头立刻露出一副被抛弃了的凄苦神色来,两只眼睛水汪汪的和紫葡萄一般。

我笑一笑,预备去灶头煮一顿饭,突然想到了一件极其严重的事故:“二哥,我们没菜了。”

“嗯?”沐止薰探头看了看锅子,“我去白河镇上买些菜回来吧。你好好休息。”

“等等。”我叫住他,严肃地问他:“买回来谁做菜?你我都不会。”

沐止薰的脸抽了一抽,那神情很正经:“我学起来,我做给你吃。”我几乎对他肃然起敬了。

沐止薰去买菜了,烟柴头大约是知道一时半会儿吃不到饭,可怜地叫了一声,跑到后山去找食了。我悲摧地捧着肚子,总不能同烟柴头一样跑到后山去挖只竹鼠山鸡吃得一嘴毛吧,我眼珠一转,决定去李春妮院子里蹭饭吃。

李春妮新嫁的夫婿是一个猎户,这个时辰头上,早已去山上捕猎了。她见我青黄不接的脸色,甚是贤惠体贴地给我端来一碗地瓜粥。我淅沥哗啦地将一碗粥甩下肚子,赞叹她:“李姑娘的夫婿真是好福气。”

李春妮是个心善且纯朴的人,我不过这么一句,她便羞红了脸,一边纳手中千层鞋的鞋底,一边说:“百里姑娘的夫婿才是真正的好人品,怎么不见他一起来?”

“哦。他去白河镇买菜去了,我们自家种的菜才将将出了一个苗儿,要断粮啦。”

李春妮说:“我倒知道白河镇上的私塾要寻一个夫子呢,听说沐先生肚里有墨水,要不让沐先生去试一试,薪水想来也是不薄的。”

让沐止薰去当夫子?!我差点把筷子吞到肚子里头去,我一想到他拿那张万年不变的马吊脸去面对一群天真烂漫的小娃儿,还要开口教他们学问,便觉得这简直是在祸害西夜国的未来,委实对不住我三哥百里安寂。

我是不担心我们会穷困潦倒的,因我前段时间对沐止薰的身体觊觎已久,所以半夜趁他熟睡时曾揩过他的油,这么一揩油,就让我摸到了他贴身里一个小袋子,我至今还记得彼时我将将打开那袋子心里的震撼感,那一卷一卷的银票,一叠一叠精致小巧的金叶子,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从那以后,我便对腰缠万贯的沐止薰生出了一丝敬畏。

我越想越远,李春妮唤我:“百里姑娘?”

“哦!”我回过神来,真心诚意的同她道谢:“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回去后我便同他说。”

李春妮叹道:“如果沐先生能答应就好了。我们白河镇穷地方,有学问的人一般都不大愿意留下来,可怜了孩子们了。”

我心里对我和沐止薰欺骗这些淳朴村民的行为感到很内疚,胡乱朝她点头:“我这就回去找他。”逃也似的逃出了她的院落。

我吃饱了喝足了,搬个板凳坐在门口,等沐止薰回家,自觉自己这样子已经同盼望夫婿归来的农妇一模一样了。到了晌午,沐止薰回来了,一瞧见板凳上的我,脸上绽出一个真实的笑容来,牵了我的手跨进院子里头去。

沐止薰站在灶台前,双手挽起袖子来,右手操一把硕大的调羹,脸色肃然得如同在面对刀剑寒光的千军万马,事实上他面前的,不过是几棵带着青梗黄泥的白菜萝卜罢了。

我咕咚咽口口水:“二哥,行吗?”

“唔,”他朝我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来,“可以的,你去歇着,等吃饭。”

好吧,我掉头就走,寻思着要不要先打几桶水上来,预备等会厨房被沐止薰折腾的烧起来的时候,可以浇上去熄火。

沐止薰在厨房里铿锵嗙啷的鼓捣着,居然真让他鼓捣出了两盘菜来,我狐疑的瞅了瞅厨房——没走水。再低头瞧瞧桌上几个盘子,唔,一盘猪油白菜,一盘猪油萝卜,还有荷叶包里的一盘牛肉。

沐止薰若无其事地解释:“白河镇上五味轩里的牛肉,听说肉质鲜嫩,你吃吃吧。”他的语气平静,可是表情却有丝忐忑,看都不看他炒出来的那两盘白菜萝卜。

我举箸,没有夹牛肉,夹了一筷子白菜萝卜,拌着米饭大嚼。

沐止薰的声音有些紧张局促:“怎么样?”

唔,他这菜吧,不算难吃,但也仅限于不难吃的份上,离好吃,还是有一胳膊那么长的距离的。可是我说:“很好吃。”我吃的很欢,因为这是沐止薰为我做的菜。

沐止薰听上去像是松了一口气:“薏仁,你等我学会了做荤菜,我给你做酱爆螺蛳吃。”

“嗯。”我低低应了一声,把脸孔深埋到饭碗里去,大口扒着饭,不让他瞧见我眼眶里的湿意。

院子里,日头照着地里新冒出来的一片新绿茸黄,跟碎金似的跳跃在新苗微微的茸毛上,我深深地觉得,新的生活才刚要开始。

75有花堪折直须折

沐止薰在院子里头搭了一架晾衣的竹竿。

天色绿稠稠的,懒洋洋飘了几朵白云舒卷。我把竹竿上迎风招展的沐止薰的黑衣服展开拉平,瞧那领口处已经被刷的微微泛白,袖口处脱了线,裂了几个口子。

我前面说过,我是一个自问很实际的公主,是以沐凌霄学的是琴棋书画,我娘教我的是针线女红。我一边踩到板凳上收衣服,一边恶毒地想沐凌霄这辈子也肯定体会不到为自己心爱的人缝补衣物的这个中滋味,顿时很幸灾乐祸。

我抱着这满怀的衣服,预备去找李春妮闲话家常,怀里一团衣物氤氲出熟悉的沐止薰身上的气味,没来由地叫我心头发软。

李春妮还在纳她那纳不完的鞋底,纳鞋底这门技术活儿显然不是我这将将能对付过去的女红所能企及的,是以我对她油然而生出一股由衷的钦佩,赞叹她:“李姑娘真是贤惠。”

李春妮羞赧的笑笑:“我相公是猎户,鞋底纳得厚实保暖,他行走起来也方便。”

我因为她那番话,想起沐止薰脚底薄薄的一双布鞋,很有些走神。

她又问:“沐先生去白河镇上了?”

“啊?”我回过神来,“嗯,他是去了,镇里学堂头天上课,他说要准备准备,很早就走了。”

李春妮说:“沐先生是一个好人。”

我想起昨日我吃饭时同沐止薰随口提起镇里学堂缺夫子这事,他居然欣然答应,当下就骇得我将饭粒倒吸到鼻孔里去,委实叫人不可思议。莫怪李春妮要说沐止薰是一个好人了,便是对他的恶形恶状很是嗤之以鼻的我,都要深深的称赞沐止薰这个老实的好人了。

想到这里我就觉得鼻孔里发起痒来,揉了揉鼻子,很是贤惠地低头去缝补沐止薰的衣服。李春妮平日里大约是寂寞惯了,好不容易逮上一个送上门来的人,变成了一个话唠,絮絮叨叨地同我说些狗屁倒灶的鸡毛蒜皮小事,什么村口茶馆箍桶一家子都是小气精巴鬼啦,李麻子惧内半夜起来给他老婆倒夜香啦,我傻眼了,她平日里娇娇怯怯的,说起闲话来,倒是红光满面唾沫横飞,很有一种指点江山的气势。

李春妮的思维拓展着实狂野,上一句还在同我抱怨白河镇的猪肉涨了两文钱,下一句就同我说起了孩子。

“孩子?”我傻愣愣地重复。

“是啊。百里姑娘,咱们这小村子,谁不想生一个白胖儿子,可惜我这肚皮不争气,一直没动静,幸好相公也不嫌弃我。百里姑娘,你同我不一样,你可要着紧点儿,沐先生这样的人品,看上他的姑娘多着呢,你没个孩子傍身可怎么了得,如果一年半载的有了一个儿子,就算沐先生到时候纳了小的,这正妻的位置你起码是保得住的。”

啥?!我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咯噔咯噔的咬牙齿:“他敢?!”

李春妮一本正经的劝我:“百里姑娘,沐先生可能没这心,可备不住有心人的唆使的,现在的小姑娘呦,一个个都没羞没臊的,到时候眼波一甩小腰一扭,哪个男人不动心?”

“我我我……”我结巴的说不出话来,疑惑当时我怎么会觉得李春妮这姑娘淳朴。

李春妮做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十分地语重心长:“百里姑娘,我是为你着想,你回去好好合计合计。”

我沉默了。沐止薰曾经说过我这个人,一条肠子通到底,虽然有时蠢笨,但好在心宽,凡事不大会钻牛角尖,总往乐观的方面想;可是我如今觉得,我这条肠子被李春妮的话折腾得七歪八扭地缠成了一团毛线球,那真叫一个愁肠百结,我坐在小板凳上,十分忧郁。

傍晚的时候,沐止薰回来了。腋下夹了一本纸书,右手提了一个荷叶包,我认得那是五味轩的牛肉荷叶包,他眼角眉梢俱是掩不住的轻快,一放下手中的东西,先将我搂了一搂:“我回来了。”

我愁眉苦脸地将他望着,他略惊:“怎么了?有人欺负你?”脸色立刻就肃然起来了。

我暗自下定决心,不能叫他知道我这患得患失的心情。我总不能可怜兮兮的问他:“你会不会不要我?”吧,这话一说出来,不要说他,我自己铁定先抽死自己,是以只对他撒了一个谎:“我饿了。”

沐止薰从荷包里掏出一把蜜饯来:“先垫垫饥,我这就去做饭。”

我惊呆了,实在没办法把沐止薰同蜜饯这种甜蜜的零嘴儿联系在一起,问他:“你哪来的?”

“唔,”他一边熟练的挥舞锅铲,一边说:“小灵儿给我的。”

小灵儿?姑娘家的名字?莫非李春妮那张乌鸦嘴一语成谶了?我心里头被人泼了一盆凉水,立刻拔凉拔凉,酸溜溜地问他:“是哪家的姑娘?”

沐止薰傻乎乎地在围裙上擦了一下手,说:“不是姑娘,是小娃儿,才六岁呢。我带的那群娃儿啊,虽然是乡下野地里长大的,可是聪明得紧。”

哦,我先是放下心来,然后又想到如今一个六岁的女娃儿都懂得朝沐止薰献殷勤,这是怎样一个叫人痛心疾首的世道!

我放一颗蜜饯到嘴巴里,说:“这是当然,谁家的孩子不是爹生娘养的,谁说皇室的孩子就一定聪明?你瞧我不就这么笨嘛。”

沐止薰深深地看我一眼:“薏仁,你再笨也是我心里头的宝。”

好吧,我承认我的心很没出息地软成一滩了,沐止薰轻易不说情话,一说这效果就不是一般的惊人。我想起李春妮与她夫婿之间的打情骂俏,大概如今我和沐止薰这光景,也是男女间的风月吧?

沐止薰今天的菜色变了一个花样——昨日里萝卜是切丝的,今日改切片了,除了萝卜白菜,依旧还有一盘切牛肉,我想来想去,实在不放心把沐止薰一个人放在白河镇上,同他打商量:“二哥,我想去白河镇上当屠夫。”

“不行。”他断然拒绝,“你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的和杀猪的混在一起,太危险。”

我说服他:“二哥,就在你学堂不远处嘛,如果有什么事情,你也赶得及救我。”

他还是摇头。

我近日里已经摸出了一个窍门,沐止薰虽然是油盐不进的主儿,同他争执大抵没什么意义,可是只要向他撒个娇,多喊他几声“阿薰”,他也就无奈地笑一笑,摸摸我的头随我去了。

于是我趴在他膝头上揽住他的腰撒娇:“阿薰,让我去嘛!”话将将说完,便被自己这恶心的声音寒碜得打了一个哆嗦。

沐止薰虽然闭上眼很受用的样子,可是这回他却很坚决:“不行就是不行。”

我气馁得焉巴了,被打击的很是失魂落魄,半日没办法言语,悲摧的预备一个人钻到被窝里去学大家闺秀对烛垂泪。

沐止薰在后头狐疑的叫我:“薏仁?我要去李春妮姑娘家里还礼,你与我一起去吗?”

我有气无力的朝他挥手:“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哦。”他应了一声,居然真的走了!我立刻悲从中来,更伤心了,这才几天的光景,他便已经不在乎我了!我一边胡思乱想自怨自艾,一边很是唾弃自己这副德性,一时惨淡得很萎靡。

不多时,沐止薰回来了,他窸窸窣窣的脱了鞋袜衣裤,爬到床上来叫我:“薏仁?”

我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来,不理他。

“薏仁,”他像是叹了口气,“我听李姑娘说了,你是不是在为我会变心而担心?我对你的心,这么多年了,你还不能确信吗?”

我松了一口气,从被窝里钻出来反驳他:“谁说我不信,我只是……”

“只是幸福来得太过轻易,不真实是不是?”他接过我的话。

我目瞪口呆:“你怎么晓得?”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们才要珍惜每一寸相处的光阴,你说对不对?”

不得了,他才当了一天的夫子,居然就已经深谙做夫子的精髓,回到家来对我谆谆教导起来。

我的心踏踏实实地落下地来,朝他笑:“嗯,是。”

“唔,”他突然又深思起来,“李姑娘有句话倒说的不错,咱们是该有个孩子了。”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如火热情骇得腿一软,趴回床上去了,沐止薰顺势伏在我背上,轻轻啃咬我的耳朵,热气呵在耳垂上,我瑟缩起来,觉得全身毛孔都开始骚动起来。

他的胳膊从后面绕过来抱住我,双手轻巧划开我的衣襟钻了进去,温热的掌心里薄薄一层茧子在肌肤上暧昧地摩裟,荡漾开一波一波的奇异触感,这轻微的刺痛带着舒服的摩裟,立即勾起我一阵一阵的空虚来。

我很没出息地瘫软成一团稀泥巴,颤声喊他:“二哥……”这声音抖的不成调,完了,又沦陷了。

“嗯?”他从喉咙里低低疑问一声,轻柔地用左手的手指梳理我散了一背的长发,我趴在枕头上,感觉到头皮上传出一阵一阵的酥麻感来,下意识地盯着他撑在枕侧的另一只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指甲修的圆润粉红,与他的人一样好看。

我现在明白为什么以往每每我去摸烟柴头的皮毛,它总会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咕哝,舒服地眯起眼睛蜷起来了。因为我现下里就是这个光景,沐止薰梳理着我的长发,我几乎也要学烟柴头,咕哝个几声,敞开肚皮睡一个好觉了。

沐止薰伏到我脸颊边来,轻轻落下一个吻,笑道:“嗯?要睡着了?你倒会享福。”说着,他的手复又溜进我的衣襟,不轻不重的掐了一把,我倒吸一口冷气,睡意全飞,困难地扭过头去对他怒目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