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擦~写这章的时候,发现楚蚀剑这个词被我毁了毁了毁了!嗷嗷嗷!
暗探路
这一幕委实惊悚。
窦阿蔻的尖叫就哽在喉咙口,她跳了一下,握着傅九辛胳膊的手紧了紧,最后那声尖叫被她和口水一同吞下去了。
傅九辛看她脸色惨白,心里怜惜。本来按他的意思,什么楚蚀,什么石脂,他都不要了,这些身外之物,谁愿意要谁就来争个你死我活,他只愿带着他的阿蔻,平静地过他们的小日子。
可是她非要来为他找出那把楚蚀剑,身不由己,便这么卷入这场人心叵测的风暴中。他叹了一声,掐了掐窦阿蔻的包子脸:“阿蔻,我们不玩了,回龙凤镇去,嗯?”
窦阿蔻心里也明白傅九辛在想什么,她摇了摇头:“不要。好不容易有进展了,这时候走,就找不到先生的楚蚀剑了。”
再说,就算不为楚蚀剑,为了能和先生并肩站在一处,为了在发生事情时不是躲在先生身后而是在他身旁,她也要逼着自己面对这一切。不过一个死人而已,她需要锻炼的地方还多着呢。
傅九辛便不再提回去之事,只是将窦阿蔻搂得更紧了些。
顾怀璧几个人将那死者翻过身查看了一番,面色沉重。
那人死得十分惨,身上伤口不计其数,且不是一种武器所造成的。粗粗一看,便不下三四种,公孙墨三公子摇了摇头,道:“此人身上有箭伤、有烧伤,且面色青紫,似是吸入毒气。不知道他们这支小队遭遇了什么。”
众人默然。这支队伍十个人中只有一人勉强逃出地道,身上伤痕无数,最后还惨死在他们眼前。他们都觉得有股寒意从心底生出,像是吐着舌信的毒蛇一般慢慢地盘绕而上,又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分到那支队伍里去。
顾怀璧默默不语地自那死者怀里掏出一张纸,那是进塔之前他分给每组领头的图纸,这图纸倒还干净,弯弯曲曲的路线上,有的地方打上了叉,有的打了圆,有一处地方却画满了密密麻麻鲜红的叉,血淋淋的触目惊心。
想必那就是这十个人中一个个遇难死去的地方。依三公子所言,他们这一行人大约是先遇上了暗弩机关,接着是滚石毒气,队友一个个死去,只有这个队长还坚持着在每一个机关处打上鲜红色的叉以示警示,最后拼着最后一分力气逃出塔底,把这消息传达给活着的人。
他全身都是伤,血淋淋的看不出原先面貌,哪怕看清,他们也不认识他,大概只是哪个小门派的门人罢了。顾怀璧沉默良久,退后两步,朝地上的尸身行了一个最为郑重的大礼,而后起身,不再多说什么,去安排后事了。
因为出了这样的大事,要安抚那些死了门人的门派,要安葬死者,要重新制定计划,顾怀璧是焦头烂额,唐寻真也在他旁边辅助,两人忙得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相比起来,另一对小鸳鸯,傅九辛和窦阿蔻,可就清闲多了。此时已是炎夏,窦阿蔻体丰怯热,到了夜里就不愿意同傅九辛睡在一起,这男人身上火热,同她一起睡着睡着,便按耐不住折腾她一番,每回窦阿蔻都要大汗淋漓地重新去冲个凉,还得防着她冲凉的时候傅九辛又兽性大发再来一次。几次下来后,她就嘟着嘴不愿意和傅九辛睡了,而是将傅九辛赶到床下打地铺去,自己独霸一张凉席。
这一夜她贴着凉席睡得正熟,感觉到这一块地方被她的体温煨热了,于是翻一个身,打算滚到另一边去,却不防被傅九辛摇醒了。
窦阿蔻迷迷糊糊地睁眼,瞧见傅九辛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只一双眸子亮得惊人,正盯着自己某个部位瞧。
窦阿蔻顺着他的视线一看,瞧见自己因为侧身的姿势,衣襟大敞,半个软绵绵的胸都露在了外头。她一惊,心想完了,又要被先生折腾了,果然就看见傅九辛慢慢俯下|身来,两只手臂撑在她两侧,英俊的脸庞越贴越近……
窦阿蔻胸口一热,闭上眼睛等待,没有等来傅九辛的亲吻,倒是整个身子被他拉了起来:“阿蔻,穿好衣服,快。”
原来先生不是要那啥啊……窦阿蔻居然有些失望!
她穿好了衣服,又看到傅九辛一身夜行衣,纳闷道:“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傅九辛沉声:“白天去过的那条路。”
说话间,他们已经出了屋子,直奔塔而去。
原先守在塔两边的守卫已经撤了,因为顾怀璧笃定经过白天那事,没有人敢私自偷溜进去。于是那塔便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塔尖高耸,直指星月交辉的穹宇。
傅九辛带窦阿蔻去的是他们白天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的那条路,他们在白日阳光正盛的时候下来,走了一个时辰,便被那条路古怪诡异的气氛扰乱了心神,差点儿精神崩溃;如今在深更半夜下塔,一路过去一丝光亮都没有,只靠傅九辛手上那盏飘忽的烛火照明,更显得阴森恐怖。
白天来的时候,因为不知道是否有机关,他们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而现在因为熟悉了路况,傅九辛索性施展出轻功,挟着窦阿蔻,轻快地往前掠去。
白天他们走了一个时辰的路,现在傅九辛只用了半个时辰,便到了他们做过标记的地方——三公子在这里插了一支镖。
他们在这里停下,看了看前面,依然是看不到尽头的一条路,好像有一个黑洞就在终点,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窦阿蔻因为有傅九辛在,倒不是很怕,但还是很疑惑:“先生,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这条路通往藏有宝藏的宫殿。”
窦阿蔻缓缓瞪大了眼:“啊!”
白天那支小队全军覆没的消息早已传了个遍,众人都以为他们葬身的地方就是宝藏所在的地方,不然毫辉城城主不会费尽心机布下那么多机关,而这条走不到尽头的路,和那些连环套的洞穴一般,大概是弯弯绕绕,通向地上某个出口,是障眼法罢了。所以窦阿蔻乍闻傅九辛如是说,先是吃了一惊,而后猛然明白过来。
“先生的意思是说这条路才是对的路,其他的路都是用来混淆视线的,而那个机关重重的地方更是用来迷惑人心的障眼法?”
傅九辛点了点头:“阿蔻聪明。”
窦阿蔻嘿嘿笑道,见缝插针地恭维傅九辛:“是先生教得好。”
傅九辛看她一眼,牵了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这条路不知用了什么手法,设置得极其巧妙,静谧狭窄的空间,漫无尽头的蜿蜒,的确容易让人生出癫狂的想法,连两边墙上看似是随意涂抹的图案,在烛光照耀下,都变作了一张张诡异的笑脸,但定睛看去,却发现那不过是杂乱无章的线条,等到眼睛一转开,它们好像又幻化成了古怪的脸。一切看似随意的设计布置,一块放在路边的石头,一块砖上的划痕,其实都是另有含义,旨在生生地把人逼疯。
傅九辛定了定神,他心思缜密内心强大,不受这密道扰乱人心的诱惑;而窦阿蔻个性纯真,说得好听点叫单纯,说得难听点其实就是反应迟钝又傻乎乎,再加上傅九辛今夜一身紧身的黑衣,勾勒出他堪称完美的身段,宽肩窄臀长腿细腰,肌肉精壮又匀称,窦阿蔻一门心思都放在他身上,暗地里流口水,也没有被这刻意营造的环境所影响。
两人一路无碍,不知走了多久,窦阿蔻眼睛一亮,指着前面道:“先生,你看,有东西在发光!我们走到头了!”
傅九辛不敢放松警惕,放慢脚步,把窦阿蔻挡在身后,一步步走了过去。
窦阿蔻说的没错,在他们又走了漫长的时光后,这条路终于走到了尽头。而那发光的东西,竟然是用萤石所制的一道向上的阶梯,在黑暗中发出惨绿的绿光,这么一瞧,更像是通往阴曹地府的路。
看样子这也是毫辉城城主别有用心的设计。
傅九辛和窦阿蔻不为所动,踩着那阶梯慢慢登上去,最后一阶后,眼前豁然开朗,那是一条十分宽敞的走廊,走廊两边排列着一扇扇石门,紧紧闭着,尽头是一扇巨大的青铜门,门上雕刻盘旋着一条五爪真龙。
窦阿蔻被眼前景象震撼,心里澎湃汹涌,半天才找着了自己的声音:“先、先生……”
傅九辛低低应了她一声,两人一同趋向那扇青铜门,推了推这门,纹丝不动。门上一个凹痕,看那形状,居然就是那块玉牒的样子。
窦阿蔻恍然大悟:“先生,把那块玉牒放在这凹痕里,门就开了!”
只可惜,那玉牒却在柳青黛手里。
傅九辛淡淡地嗯了一声,像是对这门里是什么毫无兴趣,他道:“阿蔻,你可看见了。那楚蚀剑肯定是在这门后,可我没有开门的玉牒,你该死心了。回去后,我们就收拾东西回龙凤镇,嗯?”
他一面说,一面牵着窦阿蔻转过身来,窦阿蔻正要回答他,却察觉到傅九辛身子一僵,她纳闷:“先生,怎么——”
然后她眼角瞥到那个人,也说不出话来了。
故人叹
这个人出现在此处,是情理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窦阿蔻一直记得在傅九辛行宫的时候,是怎么被这个陈伯折腾的,所以在这阴森的地道里乍一看到陈伯出现在他们后头,顿时吓得肝胆俱裂,下意识地往傅九辛背后躲。
因为她紧紧贴着傅九辛,所以很明显地感觉到了身旁这个男人肌肉紧张,全身都戒备着。然而他面上却表现得风轻云淡,淡淡地对陈伯颔首:“陈伯。”
陈伯鹰隼一样的眼睛在窦阿蔻和傅九辛之间打了个转儿,阴沉着脸缓步朝他们走来。
窦阿蔻感觉到傅九辛身上凛冽的杀气随着陈伯的一步一趋近也越来越浓,等陈伯站在他们跟前的时候,他已经全身紧绷,像是一张蓄势待发的弓。
出乎意料,陈伯却没有动手的意思,他瞥了一眼傅九辛,冷冷哼了一声,绕过他们,走到那扇紧闭的青铜门前。
他站在那扇青铜门前良久,默默注视着门上腾云驾雾的飞龙,面上惆怅,像是在回忆什么,半晌才道:“少主——如今陈伯还尊称你一声少主,是看在城主的份上,你毕竟是他的孙子。少主,我司幽国历经六任城主,每一任励精图治呕心沥血,不敢稍有懈怠。六任城主的心血,才换来一个海清河宴昌盛太平的司幽国。城主高瞻远瞩,吩咐在这塔底建地下迷宫,积累司幽从开国到迄今为止的所有财富,为的就是万一有日司幽没落,能靠着这笔财富再重新崛起,这扇门后,是我们司幽的后盾!可若是老城主地下有知,知道少主不仅毫无复国之心,且为了一个女人将石脂矿藏拱手让人,他在天有灵,也定会死不瞑目!”
陈伯高昂的声音在空旷的地宫里回荡,他神色激动模样癫狂,像是恨不得召唤出老城主的亡灵,狠狠教育傅九辛这不孝的徒孙。
傅九辛一言不发。
司幽国没落了五十年,陈伯四处找寻,也只找到了几十个司幽国的后人。这些人和傅九辛一样,当时灾难发生的时候只不过几岁而已,他们被父母带出司幽国,在别国的土地上扎根生长,对司幽国的印象却是已经很模糊了。而一旦开始复国,必定是少不了伤亡与动荡的,这些人本来安宁平静的生活就此被打破。也许最终司幽国能重新崛起,但那却是在他们这些无辜子民的血肉上矗立起来的。
这个道理,陈伯未必想不明白,但他一生皆为司幽国复兴而奔波,执念已经渗透进了骨血里头,疯魔癫狂。
傅九辛心下叹息一声,道:“陈伯,承蒙您还叫我一声少主,但这少主的名头,傅某自问无德无能担当,还请陈伯另谋人选吧。”
他说完便拉着窦阿蔻离开,掠过陈伯身边的时候,却听他一声暴喝:“站住!少主,你不想知道这门后是什么吗?开门的玉牒,你不想要吗!”
傅九辛没有回头,窦阿蔻却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见那陈伯站在青铜门前,手中一块莹莹的玉牒,正是开启青铜门的钥匙。
傅九辛依然不为所动,脚下不停,眨眼间便掠出了一丈开外,窦阿蔻看到陈伯挺得笔直的脊梁忽然弯了下来,他慢慢佝偻起脊背,像所有到了这个年纪的老人一样,老态龙钟地立在那儿,鬓边苍苍白发在风中飘萧颤动。
此时此刻,他不过是一个最可怜也最普通的老人罢了。
陈伯没有追上来。窦阿蔻沉默地跟着傅九辛走了一段路,忍不住扭捏地开口了:“先生,陈伯其实挺可怜的。”
“嗯。”
“先生,陈伯拿到了那块玉牒,不知道青黛姑娘怎么样了。”
“嗯。”
窦阿蔻跺了跺脚:“先生!”
傅九辛低笑一声:“那都是旁人的事了。我心中,只有阿蔻的事才是至为重要的头等大事。”
傅九辛平时寡言,虽与窦阿蔻一起长大,对窦阿蔻说的最多的话却是“阿蔻,练字”“阿蔻,仪容”“阿蔻……”,后来两人成亲了,他也不大说这些甜言蜜语,反而更倾向于在床笫间用行动表示。
所以他难得的这一句情话,登时让窦阿蔻忘了刚才说话的初衷,被熏得乐陶陶醉悠悠,腿脚发软,踩着棉花一般跟着傅九辛一路飘了出去,当夜自然又是一场你攻我守的甜蜜战争。
第二天,顾怀璧召集了众人,将昨天探宝一事交代一番,又说因为少了一支小队,现在还需要人手补齐,愿意的英雄可来此报名。他话一出,群雄响应,虽然大家都目睹了昨天那人的惨状,但一来宝藏的诱惑太大,二来他们自恃武功高强,而且那些机关昨天也被那些送死的人触发过了,再退一步,哪怕还有机关,他们手中还有详细的机关埋伏图。所以十个人的小队,却将近有五十个人报名,最后顾怀璧千挑万选了十个,再三叮嘱一番后,这十支队伍又重新进了塔底。
这一回,众人都有些激奋,他们都以为那机关密布的地方是宝藏所藏之处,都不大愿意听顾怀璧的安排,而是朝那边的岔路口蜂拥而去。
顾怀璧毕竟还年轻,那些老资格的掌门们不服他也是正常的。他说了几句后见无人响应,也就随他们去了。
接着转头对自己队伍里的几个人说:“我们这支队伍的安排不变。依旧是走昨天走了一半的那条路,若是在场众人中有人不愿意走这条路,顾某绝不阻拦。”
三小姐丁紫苏他们面面相觑。现在的情况似乎已经很明朗了,那机关埋伏之处才是藏宝地,而他们却依旧要走那条走不到尽头的路,是个人都会趋利避害,做出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丁紫苏急着要找那本传说中的医书,当即就想退队而去,可心念一动灵犀一闪,一一打量过这些队友的表情。
傅九辛和窦阿蔻昨夜已经来探过一次,知道那条路才是正确的路,表情自然很笃定;三小姐是一脸的无所谓,她本来就是来玩儿的;霹小雳的面上也依旧是那样的猥琐,看不出什么来;公孙墨三公子虽然有一丝犹豫,可看那样子,倒也是倾向于走这条路的。
这支队伍几乎汇集了所有青年俊杰,再加上擅机窍的三公子也在这里,丁紫苏冷笑一声,心想顾怀璧表面冠冕堂皇说得好听,原来是希望他们主动退出啊。
这么一想,她也施施然留了下来。
顾怀璧哪里知道他一番好心被丁紫苏曲解成了那般龌龊的心思,他见众人没有动,便知道了他们的意思,于是一颔首:“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这一回有了昨天走过的经历,再加上顾怀璧昨天那番警告,众人尽管走了不一会儿就觉得胆颤,但也没人敢把这话说出来。
顾怀璧这一回好像是铁了心要走完这条路。他沉着脸,一声不吭地带领众人不停步地往前走,大约走了两个时辰,前方终于出现了亮光。
窦阿蔻知道,那是用荧光石所砌的阶梯。那座藏宝的地宫就在阶梯上方了。
她担心地摇了摇傅九辛的手臂,傅九辛将她的手握了握,示意她安心。
果然众人群情激奋,步子加快了不少,直奔那阶梯而去。待一群人迈上阶梯,看到那壮观宏伟的青铜门和走廊两旁的石门,众人愣了片刻,而后丁紫苏极其兴奋地尖叫一声,大笑着朝左边离她最近的一扇石门而去。
她这么一动,打破了沉默的魔障,其他人都疯了一般,乐呵呵地朝其他的石门扑过去。
傅九辛立在原地不动。他虽然昨夜和窦阿蔻来过了,但并没有去推那些石门,也不知道石门后是什么。此刻看到那些人疯癫了一般往各扇门而去,拉着窦阿蔻退了几步,担心门后是机关。
顾怀璧和唐寻真也是这样想的,于是也立在原地没有动。
那些人除了三公子还算理智有点顾虑,其他人都不管不顾地推开了门。顾怀璧都做好了有人血溅当场的准备,没想到却什么都没发生。
丁紫苏第一个推开那扇门冲进去,然后门内传来惊喜的叫声。接着其他的门也被推开,推门的人皆欣喜若狂,一时间“嚯嚯”的笑声此起彼伏。
傅九辛和顾怀璧对视一眼,知道这门后估计不是机关,而是宝藏,立刻举步跟了上去。
丁紫苏所在的那间石室里头,放了几个漆木箱子,箱子上都蒙上了一层白茫茫的灰,有几个已经被丁紫苏打开了,里头是满箱的金银,金砖银砖整整齐齐地垒在一处,只这一间石室里放的金砖,几乎就要比过煌朝一个州的收入。
他们一个石室一个石室地探过去。
第二个石室里头的箱子里装着的都是鸽蛋大的夜明珠,每一颗皆圆润光滑灼灼耀眼,那光芒将整间石室都照了个大亮;而后几个石室,有些放着的是各门各派的武功秘籍,有些放着的是古董首饰珠翠之物。那首饰每一件都无比精巧,窦阿蔻因为出身皇商世家,从小看过的宫中御赐之物也不少,可与这里的首饰比起来,竟然显得拙劣无比。而那箱子里上等的软玉玛瑙与珠宝,更是让几个姑娘差点儿尖叫着跳进箱子里去。
就连顾怀璧脸上不禁都露出喜色,他把队伍里沉浸在狂喜中的人聚集起来,意思是说先回去,到了地面上再召集各派人手,下来把这些东西搬走。
众人虽然不舍,但也知道凭他们几个人,是运不走这些箱子的,只得依依不舍地离开。
顾怀璧又看了一眼傅九辛,奇怪于这个少主眼睁睁看着他们搬走他的财富却不为所动,却看到傅九辛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走廊尽头那扇青铜门。
顾怀璧猛地打了一个寒颤,这事情进展得太过顺利,他心里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gracex姑娘,你周末的留言我看到鸟,我也回复了,我嚼着你是留错邮箱了……
波澜起
相比起来时的紧张忐忑,顾怀璧他们回去的时候显然愉快多了,心情放松起来,步履也轻快,似乎走了没多久,便到了出口。
出口处已经有许多人在那儿等待了,他们都是没有下塔、无法亲身去探宝的人。正是因为没有亲眼所见,所以对塔下的情景尤其的好奇,再加上又担心去探宝的先头部队私吞财富,所以这群人心里十分焦急,一刻不停地引颈盼望,每从塔底的那扇门里头出来一个人,都要被他们拉住,问上老半天。
顾怀璧是最后一个上来的,他带上来的这个好消息显然让所有人都惊喜不已。
他们四月初来毫辉城,在这里一直等到七月,三个月一无所获,不少人都灰了心,嚷嚷着要回中原,此刻这个消息无异是一剂猛药,把所有人的心肝儿都刺激得扑扑跳。
几个掌门一商量,很快就安排好了下去搬运箱子的人手,因为门派太多,所以无法每个门派都派人去。但是顾怀璧保证,等所有箱子搬上来以后,定会一视同仁,根据各个门派的贡献分配财物。
有些小门派,便是得了一箱金砖,那也是了不得的收获了。
那些财宝很快就被洗劫一空,全数运到了地面上,走廊两旁的石室已空,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就聚焦在了走廊尽头的那扇青铜门上。
他们想了多种方法,试图打开这扇门。然而青铜牢固,靠外力竟动不了分毫。三公子抓破了脑袋想这扇门的机关,左右都试过了,也开不了。似乎打开这扇门的唯一途径,就只有那块玉牒。
好不容易有了进展的事情又遭遇了阻挠搁浅下来。这一耽搁,就已是七月中旬了。
天气炎热,窦阿蔻觉得身子懒怠,成天窝在民居里打盹。他们当初刚来毫辉城时,选的这民居临近绿洲,不远处便有一条清澈的河流缓缓而过,是以夏日季节,这个院子倒不是很热。院子又栽种了不少葱翠的古木,窦阿蔻便在那棵枝叶繁茂的合欢树下摆了张竹躺椅,成天就躺在那儿纳凉。
男人们自然忙得很,忙财宝的分配,忙那扇青铜门的研究,但这些都和窦阿蔻无关,她也乐得在树下偷懒。
傅九辛看窦阿蔻这样困顿,便要在家里陪她,窦阿蔻十分善解人意,说傅九辛毕竟是司幽国少主,而陈伯自那次出现之后虽然没有什么动作,但他在暗处,总归不让人放心;内有陈伯,外有徐离忍,中间还有一批各怀鬼胎人心叵测的武林人士,形势很是严峻,有陪她的功夫还不如和顾怀璧一起,盯着形势发展呢。
傅九辛陪了她几次,又见她只是容易发困,便也放下心来,忙自己的去了,只是托付唐寻真多陪着些阿蔻。
那扇青铜门,众人始终束手无策,公孙墨家的三公子一纸急信送回本家,求助于自己的兄长父亲,结果回信上说也是毫无办法。
最后众人决定,由擅火石的磅礴堂勘测地形以后,试试看能否把这扇门炸毁。这是一个大胆而荒谬的决定,却也是众人实在无可奈何之下才想到的办法。
傅九辛和顾怀璧都很忙。唐寻真百无聊赖地寻到窦阿蔻此处,和窦阿蔻一同仰躺在竹椅上,仰天看着从合欢树斑驳交错的树枝间洒下来的星星点点的光芒,同窦阿蔻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窦阿蔻聊了没几句,便觉得眼皮打架,又开始犯困起来。唐寻真见窦阿蔻这样恹恹的,顿时也失了兴致。躺着发了一会儿呆,霍地坐起身来,道:“阿蔻!我们出去玩儿吧!”
“啊?”窦阿蔻本来都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被唐寻真这一嚷嚷又给吵醒了,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唐寻真说再在这儿待下去她都要闷得长蘑菇了,顾怀璧又成天在那里研究青铜门,实在是有些无聊,这附近的那些摊子也都逛厌了,趁这天色尚早,索性去龙凤镇里逛逛,窦阿蔻也好顺便回龙凤镇看看窦老爷和姨娘。
窦阿蔻倒不觉得无聊,但是回去看老爹和姨娘的念头让她动心了,她从竹椅上翻身坐起,随手拢了拢头发:“师姐,那我们走吧。”
她们两个一合计,准备先告知顾怀璧及傅九辛一声。到了那塔的附近,却看到人声鼎沸,人人都忙碌无比,倒显得窦阿蔻和唐寻真十分茫然。
窦阿蔻眼尖,一下子看到了在人群中蹿来蹿去的霹小雳,她那一头飘扬的杂草般的黄头发在人群中分外显眼。
眼看着那一朵土黄色的霹雳云飘到了自己跟前,窦阿蔻连忙一把抓住她:“霹小雳!”
这孩子怔住了:“啊?”
“看到我先生和顾少堡主了没?”
“他们在塔下面的青铜门那里。今天是去勘测地形然后定点安置霹雳石的,大家都挺忙的。”
窦阿蔻有些歉意地收回了手。霹小雳是磅礴堂的门人,既然决定了要炸掉那道青铜门,磅礴堂肯定是最忙的。
她连忙对霹小雳道谢,然后有些犹豫地看着唐寻真:“师姐,他们这么忙,要不我们先走吧,反正天黑的时候肯定能回来的。”
唐寻真也倒无所谓,她本来就没打算向顾怀璧交代行踪,是窦阿蔻这个被傅九辛吃得死死的娃儿,连去一趟稍远些的茅厕都要和傅九辛报告。
她们俩看了一眼忙碌穿行的众人,悄无声息地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