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种矛盾的气质糅合在一起，反倒使她站在那里就自成一道风景，再加上她近来杀伐果决，身上自带了一股子武人所独有的精神气儿，找起房子倒是容易。
人都是视觉动物，颜芷往那儿一站，寻常人就高看她几分，自然也就不怎么敢坑她。
她花费一千五百两银子在林城东区的晚亭街买了一个两进的院子，又隔着一个巷子在这院子的背后买了个一进的独门小院，独门小院则花去七百两银。
于是两进的院子给颜家其他人住着，颜芷便住到了一巷之隔的小院里。
颜芷后来又多少卖了些成药，抛去她从腾暄和腾锦那里得来的财物不说，也除去她平常购买药材花费的那些，到离开三江城的时候，她通共积了五千六百两银。这笔银子的存在她不敢全给颜家其他人知道，就骗他们说这两个院子都是她租的。
另外，颜芷还另给了周氏五百两银子，让她在附近地方寻个店面租来做生意。
她有时候会忽然觉得自己简直都成了谎言专业户，这样一个接一个的谎言套上去，实在叫人累得慌。
唯一能够安慰她的就是从滕氏兄弟手中得来的大笔资源，颜芷只能这样跟自己说：“没关系没关系，等以后实力更强大了，我就是有再多银钱拿出来也不用担心便宜爹娘他们会被吓到，高手嘛，当然是有钱的…”
高手是不是都很有钱颜芷不知道，但她知道，要是没钱，她就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成为高手。
初步安顿好之后，接下来该考虑的就是清净妙善露的使用问题，以及二妞儿是不是要修炼碧海青空诀的问题了。
第 057 章 ：青空何存
清净妙善露，在三千天地奇珍中排名可入前两百。
安顿好后，颜芷和颜宝柱分别拜会了周围的地头蛇，就开始各自忙活各自的事情。颜芷潜心修炼，颜宝柱跟周氏则开了一家小布庄，继续做起了小生意。
颜芷将二妞儿叫到自己的独立小院，准备好一个大浴桶，在满桶水中滴入了一滴清净妙善露。
清清淡淡，有如芳草朝露一般的香气瞬间就在小屋中弥散开来。颜芷探头看去，就见满桶清水霎时变色，一片碧绿盈满水中，乍一瞧来倒似是满桶翡翠一般，宝光耀人。
二妞儿好奇道：“大姐，这是什么东西？”
“洗经伐髓用的。”颜芷道，“你进去泡着，会有点疼，不过千万要忍住。你忍得越久这效果就越好。如果能做到，最好连头也一起泡进去，你尽量闭住呼吸就是。”
“是杨师说的药浴吗？”二妞儿脸现雀跃之色，一边解了衣服，也不做犹豫，踩着桶边的小梯子就坐入桶中。
她说的杨师就是杨家武馆的杨馆主，杨馆主平常在众人修炼之余总爱说些修行轶闻，一来给学员们放松心情，二来也可使人增长见识。
“这却不是药浴。”颜芷道，“此物叫做清净妙善露，算是天材地宝的一种。”
“天材地宝？”二妞儿低呼。
“不错，”颜芷正色道，“所以你今天用了这东西，还要记得千万保密。可别泄露了出去。若是让人知道我这里还有清净妙善露，那可就危险了。”
“大姐，这么珍贵的东西…”二妞儿就有些不安地在浴桶里扭动了一下。
“别担心，我还有。”颜芷道。“你快要是大姑娘了，所以我不隐瞒你此物的价值，但既然是给你用的。你就安心用着。”她伸手轻轻一按二妞儿的脑袋顶，二妞儿“嗯”了声，顿时将整个身体都沉入水中。
不多时，闭在水中的二妞儿开始轻轻地颤动起来。
颜芷感觉到，有无数股细小的元气在水中涌动，这些元气顺着二妞儿半张半闭的毛孔争先恐后地钻入她血肉经脉，然后开始了排斥和洗刷污垢的过程。
沉吟片刻。颜芷便低诵起了碧海青空诀的内练口诀。
她已经再三问过二妞儿的意见，二妞儿说的一句话让她很有感触。
当时二妞儿说：“很危险？练功不都是危险的吗？大姐，既然你能练，那我也可以。我什么都不怕，只怕不能强大。”
简单直白到朴素的几句话。却说颜芷心绪暗涌，一时不知该如何言语。
同样一个问题，二妞儿想都不用想就已经通透，颜芷当初却是百般折腾，方自稍稍领会其中真意。
其实这不仅仅是各人性格有别的问题，这种思维意识上的差异更多的还是来自于两个世界的大不同。不管怎么说，颜芷本质上就是个外来者，要想真正融入这个世界又哪能不经历一番苦痛的磨练？
她继续吟诵着口诀，当说到“意存青空。神明自来”的时候，二妞儿猛地一呼啦却从水中窜了出来。
颜芷惊讶地看过去，就见她表情痛苦，脸色发青。
“二妞儿！”颜芷连忙探手过去轻轻搭上她的脉门。
这一触之下，便只觉元气鼓荡，却偏偏全都聚集在血肉之中。无论如何也无法渗入经脉。
鼓荡的元气在二妞儿体内就好像是千万只不得其门而入的蚂蚁，明明是康庄大道就在前方，却偏偏被什么东西堵住。如此一来，这些元气蚂蚁不躁动才怪。这一躁动，二妞儿当然是难受得痛不欲生了。
颜芷顿时也急了，她虽然早已内生元气，体内元气却只能在自身经脉中运转，无法做到外放，这个时候就算想帮忙，却也困难。
眼看着二妞儿的脸色越来越白，颜芷不敢再耽搁。她一边将二妞儿从水中抱出平放至旁边的小床上，同时运转元气到指尖，从她水沟、大陵、申脉、颊车、承浆、劳宫等穴一路按压到上星、曲池、风府、少商、隐白。
在中医学中，点穴有多种方法。
首选针灸，针为刺，灸为灼，此外还有指压点穴，击打点穴等各种手段。
颜芷虽然自认是个半吊子，像点穴这么高级的手段更是只通皮毛，不过实际上她的基本功还是扎实的。这会儿被逼得没办法，半吊子的手段也要拿出来急用一下，只盼通元气这东西再神奇一点，可以给她刚入门的指压点穴法加上那么点分。
她一边低柔轻喊：“二妞儿，二妞儿，醒来，醒来。”
二妞儿口中喃喃：“意存青空，神明自来，意存青空，神明自来…”
明明是应当焦急的时候，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二妞儿似乎无意识的低喃声，颜芷却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这句口诀简直就跟个魔障似的，原来魔障了她，现在又来魔障二妞儿。
“什么青空、神明…”颜芷忽然伸掌重拍二妞儿膻中之位，猛然喝道，“举头三尺有神明，神明永存，魂魄自归！”
二妞儿忽而从床上弹起，一把将颜芷推开，就扶着床沿干呕起来。
好半晌她稍自平息，猛就拉过床上的被子罩住自己身体，哭丧着脸看向颜芷：“大姐，你怎么都不给我穿衣服？”
颜芷：“…”
颜芷方才松一口气，却又按上二妞儿的手腕，细查她脉息。
经脉这个东西，本身其实是有些玄乎的。不说虚无缥缈，可若是将人体解剖来看，却也找不见摸不着。
颜芷从前虽然学中医，可实际上她对经脉学说也是一知半解。字面上的意思都能看懂，死记硬背的东西都能背下，可要说吃透什么的，那还早得很。可自从修炼以来，尤其是在寒潭中偶一悟通神明关窍以来，她就隐隐有着感觉，自己对经脉和气血的理解已是在无形中上了一个台阶。
《灵枢.本藏》有言：“经脉者，所以行血气而营阴阳，濡筋骨，利关节者也。”
实际上经脉就是一种无形的气血通道，暗藏在人体的小宇宙、大乾坤当中。
沧浪大陆上的修者修行，无不是先炼体，后通明，也正是因为经脉难寻。如不到元气鼓荡，浩荡不休的程度，一般人又如何感应到自身经脉所在，从而打开丹田，沟通神明，达到从炼体而至炼气的境界？
颜芷细细体悟，叹道：“我本来以为清净妙善露的元气可以助你叩关行血，打开丹田，如今看来却是错了。”
她微皱着眉，用心思索着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帮助二妞儿打开丹田，倒没注意到小姑娘瞬间垮下来的脸色。
第五十八章 毒林修行
二妞儿始终无法跨入修炼碧海青空诀的第一道门槛，颜芷遗憾之余，心里其实也颇多几分歉疚。
倘若二妞儿选择不练碧海青空诀也就罢了，她一旦练了，却偏偏不得其门而入，颜芷就无法不联想到那三颗被她一口气吞了的元妙通窍丹。
虽然在当时，颜芷并不是故意要一次将三颗元妙通窍丹全吞了的，可不论原因是什么，这三颗本该由两人共享的丹药最后却全进了她的肚子总是事实。当初如果不是有这三颗丹药之助，就算颜芷本质上并不是一个对修炼之道毫无见识的乡村小姑娘，也不一定就能打通关窍，练得奇法。
其实抛开个人资质不说，光从心性意志上来看，与颜芷一比，二妞儿才是更适合修炼碧海青空诀的那一个。
二妞儿既有野心，又无杂念，目标明确，胆气十足——这种胆气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无知者无畏，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却又是一种难得的赤子之心。
颜芷苦思数日，甚至耽误了自己使用清净妙善露的时间，才终于想到一个路子。
她叫来二妞儿，先问道：“你一定要修炼碧海青空诀吗？”
二妞儿抿着嘴唇，眼圈儿微微红着，不吭声。
只看这表情，就可知她态度了。
颜芷叹了口气：“常人修行，都是要先炼体魄，后开丹田，我们却反其道而行之，如此一来，要想不借助外力迈过这第一关。其实是不大可能的。清净妙善露已经是一流的天材地宝，这东西本来性质温和，一般人用来除了会需要忍些疼痛，其实并无危险。可即便是这样，你借此冲关还是引发了元气暴动。我想来想去，归根到底是一条。你的精神力太低，控制力太弱。”
二妞儿瞪大了眼睛，显然听得十分认真。
颜芷道：“我会多找些温养精神的药物来给你用，可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要主动将精神力锻炼上去。”
二妞儿咬了咬嘴唇道：“大姐是不是有办法？”
颜芷却道：“众所周知，炼体有四大阶段，分别是炼皮、炼筋、煅骨、造髓。当修者炼体入骨。就会自生元气，这些元气一开始不受控制，只能散乱在血肉中，等到修者从煅骨而至造髓，元气澎湃不绝。运转不休，就可以一举冲击丹田，沟通神明，从而达到通明第一境。”
二妞儿点头道：“是这样，所以杨师也说，很多大世家的子弟往往幼时修行，两三年就可以迈过炼体四大段，却是因为他们背后有庞大财力支持，能够使用各种手段快速增益元气。我们寒门出身的。就只有依靠自身苦熬，点滴积累，所以哪怕是花上十年才至造髓阶段，也算是天资出众了。”
“他却不知道，元气其实无处不在，不仅仅是可以人体自生。也不仅仅只是蕴藏在各种宝物之中。”颜芷伸出手掌，五指向上，轻轻虚抓，这一抓之间，却渀佛是实在抓住了什么一般，“天地万物其实都是元气组成，各种各样的元气，空气中也布满了元气。如果你的神明足够敏锐，你就可以将它们抓住，甚至炼化入体内，收为己用。”
说着话，她用另一只手抓起了二妞儿的右掌，然后将那团虚抓在掌中的无形元气往下一按。
二妞儿顿时好似触电一般猛地将手掌甩开，她连退了好几步，惊骇地看向颜芷：“大、大姐，这是什么？怎么那么扎人？为什么它没有形体？”
“这就是元气。”颜芷笑了，“其实不是它没有形体，只是你看不到而已。你看，不仅仅是你的肉眼看不到它，就连你的身体都排斥它，这就是你精气双弱造成的结果。”
二妞儿满眼惊讶，一幅小女孩儿见到新鲜神奇玩具的表情，颇有几分痒痒难耐地说：“大姐，再抓一把给我玩玩，刚才你都不提醒，我还没来得及摸清楚，这东西就全跑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颜芷摇头失笑，“说抓就抓，我还没有那样的本事。也就是这几天总琢磨着要怎么才能让你内生元气，琢磨来琢磨去，灵机一动才有了这样的手笔。说到底，却也是因为我神明已开，否则别说是伸手去抓，就是要想感应到空气中的元气都是个问题。”
“那我到底要怎么才能打开神明？”二妞儿皱了小脸，眼神中既充满了渴盼，也满怀着害怕失望的小心翼翼。
颜芷的心瞬间就软了，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犹豫片刻，终还是道：“要修炼非常的功法，自然需要非常的手段。我听说林城西南面有一片毒瘴林，此毒不伤体魄，却伤神魂。常人进入最易迷失心神，而你…”
她说到这里，话音就顿了顿。
二妞儿已是领悟：“大姐是要我借助毒瘴迷雾锻炼精神。”
颜芷放开抚在二妞儿脑袋上的手，定定的看向她：“你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二妞儿撅了撅嘴，到底却还是忍不住一把揪住颜芷的袖子，仰头看着她，“大姐，真的可以吗？”
颜芷淡淡道：“自古成大事者，无不有大毅力，大胆识，你要是连这点都不敢，还谈什么要做人上人？”末了她总结，“实在不敢，那就算了。”
“谁说我不敢！没有，我敢！”二妞儿顿时被激起血气，小姑娘再次发扬了一把无知者无畏的精神，立马就斗志昂扬地瞪眼看着颜芷，这时候就是颜芷再反悔说让她不要去了，她都不会答应。
此事就此定音，再无异议。
事实上颜芷当然不会真的撺掇着自己妹妹去送死，她敢让二妞儿去毒瘴林，还是心有保障的。
这个保障。就是当时和清净妙善露一起被她在寒潭底收走的清韵蒲团。
清韵蒲团定神之力毋庸置疑，足可保障二妞儿真灵不失。
不过这个宝贝的存在颜芷事前并不打算给二妞儿知道，否则她胸中有底，反倒会失去那种孤注一掷的心气。这样一来，这所谓的修炼就会落入下乘，反而不美。
姐妹两个隔天一早就出了城。带齐干粮往毒瘴林而去。
颜宝柱和周氏现在也不大管得着她们了，这个管不着，主要还是因为颜芷实力日强，渐渐显露了些诸如空手劈石之类的手段，让这两个做人爹娘的知道她现在已经走上了那条传说中的神奇道路。自然，颜宝柱和周氏虽说见识有限，却都是知道轻重的。对于颜芷的变化他们既忐忑又欣喜。唯独能做的，也就是多给她一些自由了。
颜芷怀里揣着当初腾暄给她的那个最小号的百宝囊，又将得自腾锦的乾坤戒用坚韧的编织麻线穿了，当做吊坠藏在衣领里，戴在脖子上。至于后来从腾暄伸手搜出的那两个稍大的百宝囊她却是藏在自己住的那个小院子里。里面分别装着五千和一万五数目的元气丹。
这是颜芷给自己和颜家人留的退路及本钱。
腾锦比她想象的还要富有，当初腾锦身死寒潭，魂飞冥冥，留在乾坤戒上的那点神魂印记自然也就消散了开去。颜芷轻而易举就将意念探入其中，又以精血喂饲，将这宝贝炼化为己有。之后她就发现，原来腾锦藏在乾坤戒中的元气丹竟然不是十万，而是整整二十万！
这是一笔颜芷此前想都不敢想的巨款，有了这笔巨款。颜芷觉得自己就是在三五年内修炼到虚实境都未必不可能。
除此之外，腾锦的乾坤戒足有百米见方大小，按照颜芷从原著中得来的宝物分级方法，这样大小的储物戒子也可以够得上法器的边了。
颜芷唯有感慨：“有实力的贵族子弟，像腾锦那样可以富得流油，而没实力如腾暄。穷得都让人不好意思说他。”
其实腾暄也不算太穷，他两个百宝囊里通共装了两万元气丹，各种零碎金银，以及有名有号的精兵利器也都不少，还有一些可供通明境修者修炼用的各类丹药，寥寥数张各种中低品阶的符纸等等，林林总总，要不是跟腾锦比，他的身家其实也很可观。
可一跟腾锦比，颜芷就觉得：“难怪原著里头他输得那样惨，就他这个小气劲儿和穷酸劲儿，不输才怪。”
不过也多亏了腾暄比他哥穷，只有两个无法认主，谁都能用的百宝囊，不然颜芷可不敢搜舀他的东西。
颜芷就将腾锦百宝囊中那些珍贵的丹药和符纸都转移到了乾坤戒中，两万元气丹和腾暄的百宝囊则埋在院子里，曾经从腾暄那里得来的一千元气丹和三千素行丹以及摸约万两银子左右的钱物就放在自己那个小百宝囊中，正好可做日常花用。
一路走着，颜芷也就在心里时不时地计划着自己的资产要怎么利用。
二妞儿一脸要上战场的表情走在前头，眼看着毒瘴林在望，她顿了顿脚步，忽然回头道：“大姐，我有个事儿要跟你说。”
颜芷轻轻嗯了声，奇道：“什么事？”
二妞儿很是严肃地道：“大姐，我已经改名叫颜芳然，你以后别再叫我二妞儿了。要么你叫我二妹，不然你叫我芳然。”
颜芷：“…”
颜芷顿觉被噎住，敢情这姑娘这一路上表情神圣到不行，实际上就在想名字的事儿呢！
她正要张口，忽然又觉得自己是傻了。她仔细观察二妞儿的表情，见她严肃中又透着紧张，便知这姑娘说到名字，其实不是真的在意自己怎么称呼她，而是在借故缓解紧张情绪。
虽然是个有那么点无知无畏的傻姑娘，轻而易举就能中了激将法，可实际上二妞儿也不是真的马大哈。
“好了，芳然。”颜芷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瓶递给二妞儿，道，“这是雪夕丸。凝神最好，你含一颗在口中，就算解不了这幻毒，也能给你些助力。”
二妞儿接过雪夕丸。倒出一颗含好，便抿着唇不再言语。
林城之所以以“林”为名，其实就是三面环林。也是因为这个。这座明明有着虽不算丰富可也不算匮乏水源的中部城市才会始终得不到大的发展。要不是林城三面的深林各有特色，往往总能吸引到一些前来贩运特产的商人和各有用心的修者，这座城市还不定能有如今的规模。
毒瘴林又被叫做天仙林，就坐落在林城西南面的天仙岭上，纵深足有数十里，远望去，浅鸀色的毒雾遮天蔽日。风若是一吹，那气息透过来，过往行人都会产生头晕目眩的感觉。
颜芷和二妞儿已经爬到了天仙岭的半腰处，毒瘴林就在眼前。
毒雾已是熏人。
颜芷取出清韵蒲团放到毒雾缭绕的边缘地带，在四周稍稍走上一圈。便推了推二妞儿道：“此处正好，去吧芳然。”
二妞儿点头，一咬牙坐到蒲团上，接着便摆出了一个五心向天的礀势，有规律地呼吸起来。
事情走到这一步，显然再没有回头的余地。
颜芷叹了口气，站到旁边悉心为她护法。
毒雾依旧轻绕慢旋，有些被二妞儿吸入鼻中，有些却忽忽围着颜芷打转。
不多时。便是颜芷都觉得有些头晕。
她连忙运转体内元气，一股清凉的感觉瞬间就从她天庭祖窍中轻盈涌出，她整个神智便立时一清。
“碧海青空诀讲究术武双修，开篇就要沟通神明，在精神方面的力量果然非同一般。”颜芷并不意外，她近来回忆原著中提到的诸般修行理论。又跟自己当初所学的中西医专业，以及从这个世界学到的一些东西结合在一起共同印证，收获是很有一些的。她敢带着二妞儿到毒瘴林来修炼，心里当然早有准备。
不是说没有凶险，只不过就算有凶险也不会出现在刚来的第一天。
除非这凶险不是来自于林中毒雾，而是其它意外。
“毒瘴林中盛产天仙草，我要进去摘的话，或许会比其他人容易。”颜芷看了看尚无动静的二妞儿，心动了片刻却又压下，“还是不行，我不能擅离。更何况，天仙草虽然珍贵，敢进毒瘴林去采药的人却也并不算少。我犯不着为了这点收获去犯险，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吞几颗元气丹来修炼。”
“是啊！”颜芷眼前一亮，忽然觉得自己傻得很。
“我可以直接服用元气丹修炼的！”
“常人不这样做，只不过是因为元气丹珍贵，一般人都直接把它当货币用，舍不得舀来修炼。”
“可实际上，元气丹之所以会变成货币，就因为它是价值最稳定的丹药之一，可以用来辅助修炼才是它存在的根本意义。”
“我又不用省钱…”
“有钱也该化作实力，不然还要钱做什么…”
颜芷本来还在各种计划，在使劲想着要舀元气丹去换什么东西来辅助修炼，却不防自己险些就做了回本末倒置的傻事。她心里就有些蠢蠢欲动了：“等我快速积累元气，炼骨入髓，达到通明境，应该也能更好地引导二妞儿修炼碧海青空诀。”
“可惜现在要给二妞儿护法，没法修炼。”
“今晚回去就好好试试！”
一想到自己可以奢侈地用元气丹来修炼，颜芷心里就隐隐有些激动。
她这边正期待着，不防一声震天的怒吼忽自山岭脚下传来。
这一声怒吼声势之大甚至震得整个天仙岭都恍惚晃了好几晃。
颜芷险些站立不稳，她连忙转头去看二妞儿。就见二妞儿盘坐的小身躯微微动了动，脸上神色倒是平静，看起来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这却不知道是她本身意志坚定，还是得益于清韵蒲团。
颜芷稍放下心，又听一声怒吼再度传来。
这一次颜芷没再去看二妞儿，而是微一倾身就往山脚下看去。
不看还好，这一看却是吓了一大跳。
就见一只远看去足有三丈高的牛形凶兽歪了一足站在原地，长着一只独角的大脑袋却不断向着山壁撞去。它每撞一下都有碎石在旁边扑簌簌洒落，然后它就仰天怒吼一声。吼声之强有如实质，怪不得就连山体都被弄得恍惚是在晃动一般。
“小夔牛！”颜芷骇然。
相传龙有九子，其中夔牛占一。
这小夔牛虽然不像真正的夔牛一般是龙子神兽，可既然在名字上沾了边，就不会是什么凡物。
原著中小夔牛这个品种的凶兽出现过两三次，第一次出现是萧瑾之在燕环山中修炼，偶尔得遇这凶兽。那一次萧瑾之是被追得狼狈而逃，虚实第一境的实力在小夔牛面前分毫不起作用，要不是他有系统提供的各种神奇技能，逃不逃得掉都还是个未知数。
颜芷对这东西印象深刻，因为原著中小夔牛的出场实在是太有存在感！
虽不知现在出现的这只小夔牛为什么突然发疯似的要撞山，可一旦觉得自己没有判断错品种，颜芷就片刻都不想再在原地待下去了。
“二妞儿，芳然！”颜芷低喝。
二妞儿自然依旧闭目盘膝，毫不理她。
颜芷下意识又探头往山下一看，忽就瞠目：“咦？”
第五十九章 夔牛撞山
成年的小夔牛已是六品凶兽，在凶兽血脉排行榜上也是可以归入前一百名之内的。
沧浪大陆上关于兽类、禽类等各种非人类物种的等级划分其实并不算很明确，盖因世上物种实在太过丰富，各派学者各有论调，纠结了几千年也只纠结出一个大致的分类方法。
以兽类为标准，寻常猪羊猫狗等物是凡兽，豺狼虎豹之类是猛兽，猛兽往上就是最低也相当于通明境修者的凶兽。凶兽只有六品，对应从通明到虚实这两个大境界中的六小境界。再往上，能与造化境宗师相抗衡的，便不能再称为凶兽，而是妖兽了。凶兽结成内丹而可称妖，始开灵智，逐渐拥有可与人类相抗衡的智慧，否则不论如何强大，终归也不过是混沌不开的蠢物罢了。
但有些时候，混沌不开显然要比灵智聪敏来得可怕。
毕竟就算是你舌绽莲花，能跟凶徒讲道理，但你能跟疯子讲道理吗？
此刻的小夔牛，在颜芷看来，就很有几分疯子的味道。
它疯狂咆哮着，原本尖锐的独角在不间断与山壁相撞击的情况下竟然断去一截。这根独角本是小夔牛全身精华所聚，这般的一断立时就痛得它猛一仰头，然而前足人立而起，凄声大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