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芷被它这大吼震得原地几个踉跄，好险没摔倒在地。
小夔牛本来就以吼声如雷著称于世，虽然相比起传说中的神兽夔牛来它就是个血统驳杂的盗版货，可真当它发狂时那吼声的威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住的。
要不是颜芷站得高离得远。小夔牛又并未特意针对她，这会儿她就是被震一个七窍流血都有可能。
饶是如此，天仙岭左近亦是狂风肆起，一场螺旋状的小型风暴径直以小夔牛为中心。向着四周猛烈席卷开来。
毒瘴林上空的毒雾受此影响，竟有几分要从毒林深处逆推而出的架势。
仿佛是一只蛰伏已久的凶兽，骤然受到惊动。下一刻就要暴起而出一般。
颜芷几次想要伸手去拉二妞儿，却迟迟不敢行动。
她能清晰感应到，二妞儿的神魂正陷在一个极为古怪的境地中。毒瘴制造的惑人幻境似乎并未真正将她迷惑，她神情平静。可小夔牛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她却并无丝毫反应，这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不正常。
颜芷不知道如果突然将二妞儿拉起来会造成什么后果，不到最后关头，她不敢妄动。
蓦地。小夔牛断角处电芒一闪。
颜芷瞪大眼睛看过去，就看到一团细小的白影宛如闪电般忽地自小夔牛脖颈之下窜出，这白影在空中一弹，猛就落到小夔牛的断角上，然后紧紧附在其上。
它的动作实在太快。若不是颜芷神明已开，她甚至会觉得刚才的白影弹射只是幻觉。就仿佛是小夔牛的断角上本就趴着这么一只奇怪小兽，两者相生，本如天成一般。
小夔牛凄厉嘶吼，这一次颜芷听得分明，那其震如雷的吼声中竟是充满了恐慌绝望的！
它低垂着硕大的头颅，忽然接连后退了足有十四五米。
吼声已停，那高大的凶兽前足一顿，猛就起势前冲。
颜芷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就见它足下生火。身形猛然前冲。
它四足燃烧着的火焰在这一刻形成强大助力，带着它整个庞大的身体就好似一颗凶猛出膛的巨型炮弹一般，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疯狂撞向山壁。
“啊！”一声惊呼在颜芷身后响起。
颜芷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一股超过之前所有动静的巨大摇晃感就猛然生起。
她的身体已是先于意识做出应对，一式大雁展翅，她双手张开。身体便顺着山体的起伏一摆一晃，顿时消去所有冲势，远望去倒果然像是一只张开双翅的大雁，优美轻灵，闪展自如。
第六十章：脱胎换骨
一晃又是大半个月过去。
时近五月，暮春将至。
颜芷打后门踏进了颜宝柱他们住的那个二进院子，刚从后院一小垄菜地边越过，就听到三妹儿温温柔柔的声音响起：“大姐，你来了。”
三妹儿早被改名叫做颜清莹，她也没有辜负这个清灵雅致的名字，如今成了三姐妹当中最为温柔淑女的一个。
这些日子以来颜家人的生活越过越好，不说颜芷早已大变样，就是二妞儿和三妹儿也早摆脱了当初面黄肌瘦的可怜样儿，各个都长出了些水灵的味道来。只可惜自从前次毒林归来，二妞儿就昏迷至今，大夫看过不少，颜芷自己也亲身上阵给二妞儿做了诊断，却始终找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
为此，即便日子越来越好过了，颜家小院里的气氛也总是带着几分忧愁的。
颜芷的户籍早就独立，对外他们就是两家人，相互之间也看不出什么往来。每每要来看二妞儿的时候，颜芷就总是悄悄从后门进。
周氏对她其实不是没有怨怼的。
这边三妹儿刚叫了出声，周氏就从厨房里转了出来，冷着脸道：“可是舍得来了。”
其实颜芷基本上是隔一两天就过来一趟，不过周氏对她非要将户籍独立出去的行为本就不理解，此前还强忍着，只当是女儿大了要多给尊重，可自打二妞儿昏迷不醒以来，周氏的不满就再也压抑不住，每回见到颜芷总要说上几句才肯罢休。
颜芷也只能无奈地陪着笑脸。
周氏就哼道：“别到我跟前来凑，你长本事了，家都分了，还往我跟前凑什么！”
待得颜芷去瞧过二妞儿，眼看她的状况没有分毫变化，周氏便忍不住又道：“如今家里光景也好了，女孩子家总是要嫁人的，可你看你整天做的都是些什么事。上次回来就说得罪了大人物，要全家跟着你一起跑路，这回又弄得你妹妹…你说，你这是何必？”
此言一出，颜芷脸色就忍不住微微一白。
她完全无话可说，周氏的话语句句戳在她心口上，不说她无从反驳，就是想得出话语来反驳，她也不能。
对于颜家人，颜芷的感情其实很复杂。
她不是什么天生冷心冷肠的人，穿越以前，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穿越以后，她强迫自己踏上那条修行路，虽说不论心智还是性情都已经大有变化，可这并不是说，她的本性也会在这种变化中泯灭。
都说江山易改，秉性难移。
面对敌人时如何且不说，至少在面对颜家人的时候，颜芷无法无视掉自己心深处的那些愧疚。
对于他们，她的确亏欠良多。
从她这缕异世孤魂占据了颜雪儿的身体起，她跟颜家其他人之间就形成了一种脱不掉的因果关系。她占据了原本属于颜雪儿的生命，改变了颜家人的命运，甚至拖着他们跟随自己一同踏上了未知而凶险的前路。而这一切，原本并不是他们应该承担的。
再说了，人心都是肉长成。这么长一段时间相处下来，颜宝柱和周氏对她的关怀都不是假的，弟妹三个对她的信赖也不是空的，就算颜芷并不是以前的颜大花儿，就算她仍旧一门心思想要回到地球，回到上辈子的父母身边，也不能就不把这边的亲人当做亲人了。
而这个世上，真正能够让人受伤的往往就是那些至亲人的话语。
周氏的言语本已诛心，何况颜芷本身就还心虚着呢！
她垂了垂头，静默片刻，方缓声道：“娘，你放心，妹妹会好的。”
周氏叹了口气，只将头偏到一边并不言语。
颜芷道：“我这几天想了想，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林城好的大夫其实不是没有，只不过以我们的身份请不动人家。我突破在即，正好闭关一段时间…”她顿了顿，“这段时间我就不过来了，如果二妞儿这边有什么变化，你再过去找我吧。”
周氏依旧不吭声。
颜芷便道：“那…我去了，娘。”
她微垂着眼睑，蹲身行礼，转身移步，长长的裙裾划过地面，行走时便如流水一般。
周氏转身看着，眼圈瞬间就红了。
颜芷走到后院的角门口，正要将门打开，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压低的呼唤声。
“大姐！大姐！”三妹儿气喘吁吁地跑到颜芷身边，捏着衣角羞怯怯地看着她。
小姑娘的眼睛湿漉漉的，个子还不到颜芷的肩膀高，这么将人一看，瞬间就能把人的心肠全都看软。
颜芷不由将声音放得和缓：“有什么事？”
“大姐，”三妹儿又唤了一声，然后声音就低了低，“娘她哭了。”
颜芷道：“什么？”
“娘她哭了…”三妹儿踌躇片刻，还是伸手拉住颜芷的衣袖，仰头看着她，“大姐，娘心里其实很心疼你，你一出门，她就哭了。”说着话，小姑娘眼中浓重的安慰之意便仿佛是要溢出来一般，她咬了咬唇，又道，“大姐，我从来不怪你的。其实大家都没怪你，要不是你…我们，我们家现在还在村子里饥一餐饱一餐呢。”
颜芷顿时便弯了弯嘴角，伸手轻抚三妹儿柔软的发顶，笑道：“这个可不是我的功劳，说到这个…好了，你放心吧，大姐心里都明白的，一点也不难过。你现在回去帮娘好好照顾你二姐，等大姐再过来、再过来一定治好你二姐。”
此后，颜芷便开始了长达两个月的闭关。
她事先从城中食铺购买了大量干粮，将之全部存放在乾坤戒中。
乾坤戒比百宝囊高级的地方不仅仅在于它外观既小巧，储物空间又大，还在于乾坤戒中的时间是静止的，可说是保温又保鲜，比科技时代的冰箱还要好用得多。
颜芷就开始没日没夜的修炼。
她每天都使用一滴清净妙善露，然后将整个身体都泡入特制的超级大浴桶中，一边运转碧海青空诀的内炼心法，一边完成那套基础煅体动作。
这套动作不同于破风拳法，它没有名字，也没有什么战斗力。这是一套纯粹的煅体动作，虽然基础，却往往挑战人体极限，可以极大限度地活髓换血，洗伐筋骨。再加上清净妙善露的作用，颜芷的身体里几乎是每天都能排出大量杂质。从表层的肌肤，到深层的血肉，再到经络骨骼，一日一日变化不停。
每日里，完成一个阶段的炼体之后，颜芷就会开始吞吃元气丹。
元气丹的成分其实大众皆知，它是由最精纯最温和的无属性元气组成，外观看上去晶莹剔透，一颗一颗就好似是泛着微光的剥壳龙眼一般，托在手中轻如无物，一入口中就会自动化气，融入人体。
相比起许多黑漆漆的蜜丸成药，元气丹着实不负灵丹之名。
当然，这也就意味着，像这样的高级货根本不是寻常炼体修者可以消受的。
刚开始颜芷一天只能炼化一颗元气丹，就这样，这灵丹中的元气起码还得跑走七成，最后真正能够炼化为她所用的那可是少之又少。
好在这虽然浪费，颜芷却是浪费得起。
而一段时间之后，随着她洗净伐髓进程的加深，血肉经络中污垢渐少，她能留住的元气就慢慢开始增多了。
从三成、到四成、再到五成…最后一直到九成！
达到这一步时，饶是颜芷一直憋着股气，这会儿也不由得放松了片刻，心头很是欣喜了一番。
这就要说到元气丹的利用率这个问题了。
寻常资质普通的，一般是吞入十成药力的元气丹，最后这十成元气里能吸收为己用的却不过三成。资质稍好些的可以达到四成，而达到六成的那种，就可以算是资质优秀了。一般若是能有七到八成的利用率，就能称上一声天才，而若是达到九成，那就是放在大世家中，都是可以被重点培养的那种资质，可说是天才中的天才。
至于十成吸收率的那种——根据颜芷从原著中看来的说法，天生就达到这一点的，只有秦夙。
像萧瑾之，他也能够以十成的吸收率使用元气丹，不过他的这种能力却是由系统赋予，与本身资质无关。
颜芷反正也没指望跟这两位比，因此当她发现自己经过一番洗经伐髓之后居然连资质都上涨了，心中喜悦可想而知。
碧海青空诀之神妙，可见一斑。
喜悦之余，她又难免会想：“碧海青空诀的厉害是不用怀疑了，可要真能逆天到这个程度，只怕也未必。如果真能这么厉害，搬山散人当初又怎么会含恨而终？”
“这种提升，应该跟我本身资质也是有关的。”
当初看小说的时候，颜芷其实就思考过无垢琉璃体的设定。
她是学医的，很多时候看问题的角度不免就会从自己的专业出发。
无垢琉璃体天然带锁，是所谓的隐体，不双修不足以解锁的这个设定固然猥琐，可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限制这种体质发挥作用的其实就是人体那点真阴。
正所谓孤阴不生，孤阳不长，任何事物到了极致就往往会走入另一个反方向。
颜芷脱胎换骨之后，心里就蠢蠢欲动：“有没有可能，不双修也解锁？”
第六十一章炼体造髓
原着曾经提到过，所谓符师，就是一群能够利用自身真灵直接沟通天地法则的人。
符师之所以格外强大，正是因为法则的力量是一切力量之根本。他们就像是修行界的科学家，研究着力量的本质，自然高屋建瓴，与众不同。
如果说武修修行的重点是体魄的强大，术修修行的根本是意念的深度，那么符师修行的就是对天地的感悟。
颜芷认为，所谓是否具备符师资质，关键就在于灵魂是否足够敏锐，体质是否足够纯净。
就像无垢琉璃体，顾名思义，也可以想见拥有这种体质的人会有着怎样一副七窍玲珑的心肝，剔透纯净的骨血。
而原着中的颜雪儿也确实是一个再聪明不过，再灵巧不过的人。
相比起原主，颜芷就算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实在是平庸太多。
她不甘心就这样被甩在十万八千里外，心里翻来覆去地琢磨：“如果只是因为真阴之气太过强大，以至于堵塞了灵窍，那我只要泄去一部分真阴之气不就行了？”
“不行，泄去真阴等于自毁长城，一个不好损毁根底笀元都有可能，就算不伤根本，无垢琉璃体的特殊作用只怕也会消失掉。”
颜芷回忆起原着提到的所谓双修。
双修其实分两种，一种是功法相生的任意两个修者在修行时气息相通，共同助益双方修为增长，另一种则是借助男女敦伦之时所贯通的阴阳之气，带动双方宇宙运转，以此增益修为。
想当然，无垢琉璃体的解锁。所需用到的肯定是第二种双修方法。
而不论是哪一种双修方法，要想顺畅进行都必须存在一个前提。那就是双方修士互相信任，互无防备。
毕竟这是双修，不是采补。双修是相偕共进之道，采补则是掠夺强取之道。两者一正一邪。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所以颜芷曾经想过的那个“找个人来双修”。“以求修为一日千里”什么的，其实完全就是妄想。就算她肯呢。都还未必就能找得到那么一个对象。
原着中的颜雪儿对萧瑾之何其信任，萧瑾之对颜雪儿也是喜爱有加的，他们两个双修那是情之所至、水到渠成。虽然颜芷看书的时候不止一次说过作者这设定猥琐。可也不能否认。颜雪儿和萧瑾之之间是存在着真感情的。
泄去真阴不行，找个人来双修也很有那么点难度，难道就真将这无垢琉璃体废到一边不管？
“阴阳调和，龙虎济济…阴阳调和。龙虎济济…”
颜芷忽然眼前一亮：“元气丹不行，元阳丹如何？不能泄去真阴。那就用真阳调和！”
“只是以我现在的修为，消受元气丹都已经勉强，要想服用元阳丹，肯定还是不行的。”
“说来说去，都必须先突破到通明境。”
“就算真的无法成为符师，能够提高自身对元气和法则的感应，也就算是提高了资质悟性，对我修炼碧海青空诀也是很有好处的。”
其实就算真的解开了无垢琉璃体的暗锁，颜芷没有符师的修行功法，也照样得抓瞎。
她遂不再多想，仍旧专心吸收元气，煅体炼神。
一个月过去，她对元气丹的吸收率达到九成后，每日里能够炼化的元气丹也就从一颗增长到了两颗。
煅骨阶段本就是积累元气的过程，至此，颜芷从煅骨而至造髓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炼体九层，这就是颜芷现在的修为程度。
而从她修行开始，一直到进入炼体第九层，一共也就花了半年左右的时间。
这个速度看起来很快，颜芷却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
拥有这样丰富的资源和对元气丹吸收率直达九成的资质，她要是再不能达到这样的速度，她就该买块豆腐一头撞死在上面了。
当初萧瑾之穿越，不过两日就熟悉一切，接收一个炼体三层的废柴身体，三个月达到通明境，那才叫速度呢！
从五月到六月，再从六月到七月。
七月末时，天气已经热得连蝉鸣声都显得狂躁起来，颜芷终于出关，却是通透无垢，清凉自生，竟已能不受炎热天气影响分毫。这是寻常通明境修者也不能有的神通，颜芷却可以做到，这就是无垢琉璃体终于发挥作用了。
碧海青空诀的炼体篇本来就有洗净伐髓之效，再加上本尊天生体质特殊，就算真阴封锁灵窍，使她不能成为符师，在她修为渐深，经络渐通之时也足够在一定范围内从里到外给她一个全面提升。这是原着中颜雪儿也不曾体会过的变化，当初萧瑾之一眼就看出颜雪儿身怀无垢琉璃体，此后自然是照着符师的标准悉心培养她，颜雪儿甚至不曾习武炼体，因此颜芷虽然魂穿而来，占据的是颜雪儿的躯体，她的外貌气质却又与原着所述大不相同。
相比起颜雪儿清灵绝俗、楚楚动人的模样，颜芷身上更多了几分勃勃的英气。
她没有过多打理自己，出关时一身布裙，素钗绾发，就径直越过后巷，往二妞儿的房间行去。这时候正是清晨，颜宝柱带着狗蛋去了布庄，周氏带着三妹儿在前头收拾庭院。颜芷特意没有惊动她们，只大略查探了一下二妞儿的状况，发现她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便只停留了片刻就离开了
这时候颜芷的修为已经达到炼体十二层顶峰，她虽然出了关，却并不是想就此结束这一次长时间段的修行。只不过大关卡已至，闭门造车显然并不足以使她突破，她就想去林城周边的山林里寻求机缘。打扮得这么简单也正是在为接下来的穿山越岭做准备，不然按照颜芷的审美观，她是不会介意尝试各种风格的华服美裙的。
一切准备就绪，颜芷谁也没有告诉，只在自己小院的房间里留了一张字条，就踏上了独行历练突破之路。
林城三面环山，这一次颜芷的目标就是坐落在林城北面的乾丰山脉。
乾丰山脉西起云梦高原，东至前河关，几乎横贯了沧浪大陆自西往东的半数土地。要不是从前河关地界开始，大陆东部的土地上出现了大片平原，只怕这一个乾丰山脉就足以阻隔住大陆南北的交通。
假如是这样，天狱皇朝能不能一统大陆都会是个问题。
颜芷并不关心皇朝的统治问题，她只想修行，这一次踏上这一条路，就必定要突破归来！
第六十二章破风如火
山色清幽，翠痕点深。
乾丰山脉静卧大地之上，晨光下起伏安谧。
山道上姹紫嫣红，夏花繁盛。颜芷一身清爽，不受夏日炎热气候的影响分毫，穿花入林，渐渐入山深处。
她一路行来，只觉得空气芬芳，山野苍翠，连带着人心都似乎被净化了几分，在这大自然的美景下化出一片开阔。
山中并非没有旁人，颜芷虽然已经是尽量避走僻道，但乾丰山脉不同于毒瘴林那边。毒林一带毒雾凶险，不到天仙草成熟的季节平常是很少会有人过去的，乾丰山脉却物产丰富，外围地带也没有什么厉害的凶兽出没，因此颇是碰到了一些来回出没在山中的樵夫猎户、采药挖需类人。
颜芷从山脉的东部横向而入，渐渐往西行进三五十里后，人迹便开始陡然变少了。
她在一条小溪边停下，取水洗了洗手脸，又在附近草丛里抓了一只肥壮的野兔子，便架柴生火，准备烤兔子做午餐。
亏得她穿异界这段时间已经学会了用火折子生柴火，这一堆柴架起来倒也似模似样，不一会儿兔子的香味就出来了。
颜芷现在的心情，用一个短句来形容那就是——非常之期待！
要不是最近被这个古色古香的异界环境弄得整个人都古典了很多，她这会儿肯定会有种“泪牛满面”的冲动。
太、太、太、太期待了！
古代啊，山中啊，小溪边啊。纯天然柴火啊，烤兔子啊！
这简直就是颜芷幼时的梦想！
几乎每一个看着tvb武侠剧长大的孩子都不会忘记这样的场景——穿着古装美服，一身纤尘不染的大侠，大马金刀坐在篝火边。或者有酒，或者无酒，但是篝火上必然会有某种被烤得兹兹流油的肉食。
那小树枝被烧得噼啪响着。那小油花被烤得兹兹冒着，就算调味料只有盐巴，就算隔着电视机哪怕你有异能也闻不到上面的香味，一般人也还是会觉得口水横流吧。别人口不口水颜芷不知道，反正她自己是必然口水的。每到这个时候，她就觉得肚子特别饿，饿了就使劲儿幻想自己可以取代某大侠。也在某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烤兔子、烤獐子、烤野鸡、烤活鱼，甚至是烤鹿、烤蛇…
哎呀不行了不行了，要口水漫金山了…
虽说这个穿异界其实不是什么好滋味，不过穿都穿了。就算是苦中作乐，颜芷这会儿也到了应该见缝插针享受享受穿越福利的时候了。
这么好的生态，还没有动物保护法，颜芷又有了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猎兔之类的能力，这会儿的心情真是不要太好。
直到兔子被烤得表皮金黄，颜芷再也忍耐不住，撕下一条兔腿就直往嘴里塞去。
唔，抓着某种烤熟的动物腿大口撕扯着吃，那也是她的梗。
不过这要是在家里。别说她是用手抓兔腿吃了，就是用手抓鸡腿她妈也必然会赏她一脑瓜镚儿！
以至于颜芷有着一手用筷子叉鸡腿吃的绝技。
“唉…”吃了几口后，颜芷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其实不好吃。”
当然不会好吃，她又不是什么手艺超群的厨艺高手，能够只用盐巴也烤出原汁鲜香的美味兔子来。缺了各种调料和处理手段。这兔子一股子膻味，除了做到基本要素“熟了”以外，实在是没什么可称道的地方。
“也就是吃个新鲜而已…”
可见电视剧里大秀烧烤的各路大侠要不是味觉有问题，要么就全都是烧烤大师。
对于苦练武艺之余还能练就一手好厨艺的大侠们，颜芷深感钦佩。
有这么一瞬间，她心中是充满了惆怅的。
特文艺地用一句来自诗仙的名言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就是：“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独在异乡为异客，虽不逢佳节什么的也思亲哪！
颜芷这边从一开始的满怀期待，到后来的味同嚼蜡，吃了半只兔子之后也就觉得饱了。她从乾坤戒里取出水囊和千层饼，咬了满口酥脆之后，这才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人间。
还是专业人士做出来的东西好吃啊，虽然只是个千层饼…
一边美滋滋地吃着，不防身后灌木丛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颜芷一惊，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瞬间起身趋退几步。
但见那丛灌木的枝叶微微摇晃了几下，片刻后，从中探出一只毛绒绒的白色爪子。
莫名的，颜芷开始心悸。
她几乎是屏住呼吸，等待着那只白色爪子缓慢地自灌木丛中探出，一个白色的身影渐渐出现在颜芷眼前。
这是一只外形极似豹类的小兽，短耳、长尾，虽然身高只在尺许，体长不足两尺，却是身线流畅，体态优美，给人一种充满了力量的感觉。它缓缓迈步，一双兽瞳漆黑灼亮，宛若寒星，乌瞳的边缘处还有一圈泛着冷光的金色，使它的每一个眼神都充斥着野性的威严，令人见之心惊。
是那只白豹！
是那只能够轻易压制住小夔牛的白豹！
颜芷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就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片刻后，她才反应过来。
不对，那只白豹的体型虽然不算太大，看着离成年还有一段距离，可至少也是接近成年的。不像这一只，这样小的体型，还有短绒的毛发，明显就是一只幼兽！
幼兽缓缓逼近，颜芷又接连后退了几步。
直到这小兽在她燃起的火堆旁停下了，她才恍惚回神：我为什么要退？
不等她去想为什么，这小兽已是优雅地在火堆旁坐下。然后伸出爪子扒拉过那只已经被颜芷撕去一半的兔子，垂下头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它的动作很是人性化，吃东西的礀态很是有几分尊贵气势。偏偏它下嘴又极快，不过三两下那半边兔子就被它吃下了一大半。剩下那些沾在地上落了草灰的它则推至一旁。显然是不准备再碰了。
然后它转头看向颜芷，寒星般的双眼极具存在感地盯着她，一眨也不眨。
颜芷平复了呼吸。试探着问它：“你还要吃？”
小兽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然后豹嘴向上弯起。
颜芷：“…”
颜芷简直想咆哮：“尼玛这个世界太疯狂了！居然又出现一只对着我笑的豹子！”
她几乎是心惊胆战地说：“那你等等，很快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