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喜。他试图来牵我的手,。你冷静一点。,我没有骗你。害死你哥哥是我不好。,你恨我吧。,让我下地狱也好,让我怎么样都好。
不好!我胡乱地嚷,你凭什么让我变成一个这样的人!凭什么让我去恨!凭什么夺走我爱你的权利!凭什么!凭什么!
云喜,你别这样。他对我说,语气近似祈求,乞求。别这样,云喜。好,我告诉你。如果你那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那时候我的确需要钱。我妈妈妈欠了一**的债,地下钱庄的人扬言要杀了我们,他们也的确付诸了行动,。我们只有躲起来,到处躲,白天根本就不敢出门,可是,这样又能躲到什么时候?
我激烈地打断他,所以你就把我卖出卖了,从我妈妈妈那里换了钱去还债吗?
对。他答应答得非常痛快。,仿佛早就在等待着这一刻了一样,如果不是语气里有着难以掩饰的痛楚的话。
那你为什么又要回来回Y城来?我低头把那张整整齐齐地折叠在我口袋里的设计图拿出来,一阵滚烫的泪水聚集在眼眶里。是为了完成这个随口说说的梦想吗?
他不说话。
我咬了咬嘴唇,狠狠逼退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声音清冽一字一顿地问他,你爱我吗?
顾轻决,你爱我吗?
然后我眼前的世界就开始晃动起来,而顾轻决的脸就在这晃动的世界里渐渐模糊,。只是很快的,我就发现这并不是我的心理作用,因为整个施工的楼层都在剧烈地摇晃着。
地震。
我的脑海里闪现出这个词语。
紧接着,几个施工工人人员迅速地从各自的工作岗位上撤离,聚集到离楼盘不远的空地上。
顾轻决冲过来紧紧地护住我的肩膀,。靠墙快走,!他在我耳边低沉道。

第九章 云胡不喜(4)

第九章 云胡不喜(4)
我跟着他不知所措地移动了几下脚步,就听见有人惊恐地大喊,顾总监,小心啊!
这样突如其来的叫喊让我整个人处于一种不可抵抗的晕眩眩晕之中,抬头间,模糊的视野里,我瞥见我们头顶的正上方有一块巨大的水泥板正倾斜着下坠。
那一瞬间我的心跳突然停止,短短的一秒钟被无限制地延伸,延伸延长,延长至足足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在这漫长是的世纪里,有一束阳光猛烈地投射射进我的眼睛,细细碎碎的光芒后面,是顾轻决模糊的容颜。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变得很勇敢,仿佛回到十五岁那一年那年,我仍是那个傻乎乎的阮云喜,可以为爱不顾一切的阮云喜。
不需要多想,我用尽全部的力气,将顾轻决狠狠地撞开推开。
顾轻决,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吗?
我不知道会不会一直在一起,但是我会一直爱你。
真的吗?
恩嗯…真的。
随着腿上传来的剧痛,一切都归于平静。
昏昏沉沉间,我隐约知晓自己被压在水泥板下面,整条腿都就像被活生生撕裂一样的疼。,疼得不真实,疼得像一场梦。
然后我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声音似裂锦,云喜!
我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很重很重,重到我实在没有力气睁开。有一双温暖的手不停地摇晃着我的肩膀,云喜,云喜!
我听不清究竟是的谁的声音,像顾轻决,像宫屿,也像哥哥。
双腿在一阵刺骨的疼痛中失去了知觉。,这种短暂平息的痛苦,让我产生一种退却的心理,我模模糊糊地安慰自己,别怕,别怕,睡一觉就好了。
于是我重重地合上双眼。
云喜——
云喜——
梦里依旧有人喊我的名字,但那声音是欢愉的。四周都是朦胧的水雾,Y城的早春就是这样的,像人间仙境。
后来雾气渐散,我看清了喊我那人的脸庞,是阮云贺。
他说,云喜你快过来啊,就等你了。
他坐在一个棵巨大的榕树下,面前是一张圆圆大大的石桌,天光从葳蕤树冠浓郁的树枝间细密地洒下,照得石桌上的茶具闪闪发亮。
我慢慢地走近他,生怕踏碎了这个幻境。
春风正好,榕树正茂。我低头看见自己小小的足脚,趿着一双嫩黄色的塑料凉鞋,裙摆也是童装的款式,。我迟疑着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恍然大悟,原来我还是一个幼童,大约…七八岁时的模样。
我便知道这不是梦了,开心地奔向在榕树下冲我招手的阮云贺,声音甜甜地喊他,哥——
他抱我坐在小小的石凳上,温柔地捏捏我圆滚滚的脸颊。不一会儿奶奶端来了茶果点心,冰凉的汽水和雪白的奶油蛋糕。她奶奶脸上的皱纹似乎淡了,格子布做的围裙围在肚前,干干净净。
天空高远,暖风阵阵。
漏光的大树下,有我,有奶奶,有哥哥。
日子似乎还很漫长,有好多的时间可以浪费似的。太阳迟迟不肯落山,夏天离我们还很遥远。
一切都太浑然,太完满。
谈笑间仿佛听见在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有个声音轻轻地问我,是做了什么悲伤的梦呢?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医院的病房里,有个背影人影背对着我站在窗边。我想说话,可是,连呼吸的力气都不够用。我只好静静地看着那个无限落寞的背影,宫屿的背影。
他望着窗外,这一天今天的天气似乎并不怎么太好,阴沉沉的,分不清是清晨还是傍晚。他的背影就在这忽明忽暗的光线中微微地颤抖,是在哭吗,?这样想着,我的心就毫无预兆地痛疼了。

第九章 云胡不喜(5)

第九章 云胡不喜(5)
怎么搞的,我总是让他不开心。
宫屿。我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响起。
他的背影顿了顿,方转身走来看我走过来。你醒了。他的声音很轻,听不出悲喜。
他坐在我的病床边,担忧地看着我,说,你昨天下午进的手术室,现在是第二天下午两点三十分。
我抿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宫屿立即伸手拿了一块洁白的纱布,沾了些水,动作轻柔地敷在我干燥的嘴唇上。然后他继续说,你的右腿骨折,放心,没到截肢的地步,不过想要正常走路还需要花些时间做复健。腿上十三厘米长的撕裂伤导致你失血过多,如果救护车晚到一会一会儿都很有可能失救。
他把纱布拿走,低下头,沉默了很长时间。
还有你最想知道的,顾轻决,放心吧,他没事,他被你救了,如你所愿。至于你爸,他带着夏微他们几个出去吃饭了,大家都为你提心吊胆了一整天。这次地震大家都没事,就你最倒霉。他冲我笑笑,笑得很惨,无奈。顾轻决在另外一家医院陪苏重,地震的时候苏重和可可正好在电梯里,本来没什么事,苏重担心顾轻决,拼命用手抠电梯的门,把指甲都抠断了。
我淡淡一笑,嘲讽苏重,那个神经病。
宫屿正色道,那你呢?苏重是神经病,那你呢?你是疯子还是白痴?你知不知道自己差点就被砍去一条腿?你腿上的大动脉被水泥板上的钢钉划出那么大一个口子,我上去找你的时候就看见一地的血,一地的血,我还以为…就要这样失去你了…
他转过身去,不再看我。
我知道他哭了,窗外下起雨来,洁白耀眼的闪电在某个猝然的瞬间照亮了少年脸上悲伤的泪水。
过了一会儿,我伸手拽了拽宫屿的衣角,小声地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他转过来看着我的眼睛,用一种让人心疼的语气不甘地问我,你就为了顾轻决,那你有想过我吗?
我愣了片刻,声音微弱地告诉他,不是那样的,宫屿…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这么多,但我知道,我不想看到那个笑颜笑容灿烂的宫屿因为我变得沉默忧虑。
我说,那是灾难,你知道灾难发生的时候,人的智商很难在第一时间派上用场,。不管那个时候站在我面前的是顾轻决,还是别人别的人,我都不可能站在那里眼看着他被砸死,你说是不是?换做是你,你也会本能地把对方推开。
宫屿冷冷地看着我,赌气般地说,我不会,我可没你那么大方,随随便便就能舍身取义,。除非我爱那个人胜过爱我自己,不然,我绝不会像你那样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我看着他气鼓鼓的脸庞,忽然笑起来,我知道他这样说便是原谅我了。
宫屿瞥了我一眼,低吼,你还笑!?!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我伸手擦了下眼角笑出的泪花,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是肿的,脸肿得像个发涨的像块发面馒头,手指头也又红又肿。
我问宫屿,我现在是不是肿的得像个猪头?
宫屿点点头,简直丑死了你现在,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受虐倾向,怎么会喜欢上你了。
我笑容可掬地说,我也严重怀疑。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在哭,还撞了你一下逃跑了,喂,宫屿,说实话你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了?
他瞪了我一眼,脸上的阴郁终于褪退去了大半,。他说,一见钟情倒是真的,不过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可没哭,地点也不是在苏总办公室。
我诧异,那是在哪里?我们从前也就见过面?

第九章 云胡不喜(6)

第九章 云胡不喜(6)
他神秘地笑笑,说,将来有机会再告诉你。
外面的雨还在哗哗地下着,偶尔打几个震天响的雷。我整条腿都疼得坐立不安,吃了止痛药也似乎不见药效。为了分散注意力,我要求坐起来和宫屿聊天。只是宫屿怕压迫到我的腿部神经,所以只把床头摇上来一点。
我问他,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去吃饭?
他说,因为我把顾轻决给揍了,所以我哥罚我留下来做看护。
三子也来了?
恩嗯。你怎么不大惊小怪地问我把顾轻决打成什么样了?
你不是说他去了医院了吗,医生会帮他包扎吧。
他哼了一声,起身去给我倒一杯热水。我捧着水杯,白蒙蒙的水蒸气水汽笼罩着我的脸,很暖。
我说,我和顾轻决分手了。
宫屿没有说话。
我笑笑,其实五年前我们就分手了,。他在学校门口的冷饮店对我说,云喜,我们分手吧。,后来他就走了。自那之后,有人说他去了C城,有人说他在国外,总之,说他在哪儿的人都有,。有一次胡莱莱去北朝鲜玩儿玩,还说在那那儿看见一个落魄的男生,看起来特别像顾轻决。可是,无论他在哪里,我都没办法真正打心眼里去相信我们已经分手的事实。
你能明白那种心情吗?就是…很不甘心,很害怕,不敢轻易去想…
五年的时间,我过的得很好,也交过几个男朋友,只是心里一直有一个执念,就是想问问他我们之间究竟怎么了。,他忘了我们是说过要永远在一起了吗?
可是,昨天,他问对我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宫屿,你知道吗,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那是有意义的,我一直以为五年的时间我不过是我放了个假,。可是,当他真的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的时候,当一切都水落石出的时候,我才突然发现,那些根本就毫无意义,一点都没有。
事实就是我们分手了,而且时间过去了五年,再也回不去了。不是放假,是被辞退了。
宫屿蹲在我的床边,轻轻地揉了揉我的头发。
他说,所以现在都过去了,云喜。
我用力地点点头,看见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起了雾。
那么现在,换我来爱你吧,。他静静地说,不管你是真的对我有好感也好,还是干脆在利用我也好,让,我也要陪在你的身边,照顾你,、关心你,、呵护你,。听你说话也好,陪你散步也好,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可是,就是别把我推开,。云喜,我这么爱你,不管怎么样你都没有权利再把我推开。不然到时候我就消失,永远消失,你会后悔的。
他的眼眶有些红,长长的睫毛覆下来,像是怕泄露眼底的脆弱,年轻的眸子避开了我的目光。
雨声渐渐小了。
我们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他慢慢俯下身来,我们彼此亲吻。
他的嘴唇像两片微凉的雪花,就要溶化融化在我微微发抖的嘴唇上。
还是干脆即便是利用我也好。
哎唉,宫屿,傻孩子,他你怎么可以说出这么让人心疼的话。
我知道所有肮脏的东西都跟他沾不上边,包括利用,我不会弄脏他。
可是,我爱他吗,?我不知道,昏昏沉沉间便握着他温暖的手掌再次睡着了,并且睡得十分香甜。
由于失血过多,我有足足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我,都在这种处于一种半梦半醒之间艰难地度过的状态中。
有时候醒来看见窗外苍穹高渺,就把目光放远,发很长时间的呆。
有时候爸爸送李阿姨亲手煲的排骨汤来喂我喝,阮陶阮瓷偶尔也会跟着一起来,。阮陶拧着眉毛看我打着石膏的腿,小心翼翼地唤我,姐姐,姐姐,阮陶吹吹,不痛痛。

第九章 云胡不喜(7)

第九章 云胡不喜(7)
李阿姨厨艺绝佳,两姐妹愈发越发可爱精灵,爸爸好福气。
工作室公司给我放了半年的长假,因此,所有文字编辑的工作全部落都落在了可可一个人身上。她好不容易得空抽空来看我,一见到我就眼眶通红,你搞什么嘛吗!真是把我们吓死了!
她有许多笑料要对我说,又怕打扰我休息,不断催促我快点好起来。
临走前不忘抱怨,你早早康复,快来公司救我于水深火热中!
也许是接受了太多人的关心和细心的照料,腿伤恢复的速度比预期的还要快一些。
只是难为爸爸在医院住了十天,足足瘦了一圈儿圈,李阿姨又要独自照顾两个孩子,又要一日三餐往医院送饭,也着实劳累。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让爸爸回家去住,隔一日来看每两天看我一次足够,就够了。李阿姨也不要天天奔波,我嘴馋了自然会打电话过去。劝了又劝,爸爸终于肯打包回家了。
事实上,在医院里有护工陪着,吃的用的也都有讲究,光是营养食谱就一天一个花样,根本就不用担心。而这一切都由顾轻决办妥,他说,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虽然没办法承担你的痛苦,但至少由让我承担一切相关的医疗费用吧。
我没有推托。我知道这样能让他心里好过些。
几天后苏重来看我,拎着大包小包的补品和,捧着一束鲜艳明丽的大波斯菊。
她坐下来,说的第一句话是对我说,谢谢你,云喜。
我懒洋洋地说,我可不记得自己帮了你什么忙。
不,你帮了我一个天大的忙。她不动声色,用缠着一圈儿医用纱布的手指,拿起一颗个橘子慢慢地剥皮。
云喜,其实有时候我也搞不清楚究竟是你爱顾熙多一些,还是我爱他多一些。她把剥好的橘子递给我,淡笑着说。
我早就说过,我没办法理解苏重脑部的结构线路。她常常一开口就能把我雷得一点想法都没有,不,那应该是胡莱莱,苏重不仅让我没想法,还让我闹心。
她那张精致的脸蛋上很快就浮现出了一丝怅然若失的忧愁,然后,她用一种非常富有感染力的清浅的音调对我说,你知道的,地震前几天我们大吵一架,我对顾熙说了很过分的话。我说,你如果还要活在回忆里,不如去死,你死了一切都皆大欢喜,我也不用再纠缠你,我们之间总算是有了结果。
自那之后,我们就一直冷战着,谁也没理过谁。
三天后就地震了,当时我和可可在电梯楼里,我想该是时候该联系一下顾熙了,两个人总要有一个先低头不是吗,。于是,我给顾熙他们公司的前台打过电话打电话,前台说他去了工地。紧接着电梯就突然停在半空中不停地晃动,然后我看见公司楼下迅速聚集了一群人。当时我就蒙了,脑子里迅速闪过一个对于对我来说非常陌生的词语,地震。
那一刻我最最担心的人,就是顾熙。我知道我爱他,可是,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我已经爱他爱得没有任何倒退回头的余地。
苏重刷地流下两行眼泪。
所以,你就用手去抠电梯门,把指甲都抠翻了?我问。天哪,我一想到那个血淋淋的场面就浑身发冷。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我,斩钉截铁地说,对。,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就算死,我也要和顾熙死在一起。
我看着她倔强倔犟的脸,又是一阵无语的沉默。
她垂下头,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那样,既悲伤又羞怯地对我说,那天我在医院里包扎手上的伤,顾熙就站在我身后陪着我,。我对他说,我们结婚吧,好不好?顾熙说,好。然后我说,婚后出国好不好?他说,好。我又说,婚礼在Y城举行,云喜做我的伴娘,好不好?云喜你别这么看我,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卑鄙,、狠毒,我知道。,但是,我已经没有勇气去问他爱不爱我了,我只能用这个方式让他向我证明,他已经放弃你了。

第九章 云胡不喜(8)

第九章 云胡不喜(8)
所以呢?我咬了咬嘴唇,他怎么说?
她笑颜惨淡,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祈求,她说,乞求。顾熙说,不要随便替云喜做决定。我说,那如果云喜同意就可以,是吗?他没说话,我知道他是默认了。
我发现自己真是太低估苏重了,她说想用这个方式让顾熙顾轻决证明他已经放弃我了,实际上却是一箭双雕,用我的祝福让顾轻决死心,也用他们的婚礼让我死心。
胡莱莱说什么来着,最毒妇人心,特别是像苏重这种胸小的,一个比一个狠。我真想把我腿上的石膏甩到她脸上泄愤。
没问题。我笑着说,记得帮我选一件漂亮的伴娘装,对了,我的手臂比较精壮,千万别给我选那种露肩的。
苏重破涕为笑,谢谢你,云喜。说完,就像一位领导感谢一名英雄那样,真诚地握住了我的双手。
一个半月后,我已经可以不借助任何外力短暂地慢走,虽然右腿始终不敢轻易落地,但慢腾腾地走上几步已经没有太大问题。只是腿上的伤疤却始终狰狞地盘踞在那里,很是惊悚,怕是以后都再难穿上漂亮的裙子了。
宫屿来看我的时候,给我带来了一支质地清凉的药膏,说是可以有效地淡化疤痕。
我一边贪婪地涂着药膏一边遗憾地说,如果可以让伤疤完全消失就好了。
小可怜。他帮我盖上药膏的盖子,在我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他说,可以消失的得干干净净自然很好。可是,如果没办法,淡化一点也是好的。云喜,有些伤痕如果你没有办法抚平,那就应该接受它的存在。就像你腿上的这块疤痕,它表示证明你痛过,也表示证明你勇敢过。
我胡乱地点了点头,避开他温暖善良的目光。
云喜,他捏捏我的脸颊,你害羞的样子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你是在闹别扭呢。
我没有害羞!我急忙替自己辩解。
我知道。他依旧是一脸得意的笑,现在你是在闹别扭。,因为刚才被我看穿了你在害羞。
才怪!
呐看,现在又在害羞了。
喂!我作势要扑过去掐他,被他反握住手腕,他可怜兮兮地撒娇,好了好了别打了,我画了一天的画,现在累得快要散掉骨头要散架了。
我白了他一眼,那还不回去休息。工作室,工作那么忙,你还成天跑到医院来偷懒,小心引起民愤!
他盯着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已经没有回家的力气了,我要在这这儿休息。
在这这儿怎么休息?我想抽回自己的手腕,却被他顺势一推,整个人躺在床上,他的手掌还抓着我的手腕,身体一转,躺在我身边。
别动。他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就这么躺一会一会儿,我累了,我要在你身边睡一会一会儿。
小小的病床需要两个人紧挨在一起才躺得下,他把胳膊绕到枕在我的脖子下面下,抱紧我的肩膀,下巴轻轻抵着我的脑袋,不一会儿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他真的睡着了。
我在他的臂弯里,耳边就是他的心跳声,咚咚,咚咚怦怦,怦怦,像春天的湖面冰雪融化的声音。
不知不觉间睡意来袭,我们就这样心无杂念地躺在一起,拥抱着彼此睡着了。
睡梦中依稀感觉到病房的门被打开,静了静一会儿,又悄悄地合上。我想大约是护士查房,就没在意,抵挡不住浓浓的睡意,继续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宫屿已经去上班了,发来短信提醒我努力复健,按时吃药。
我微笑,打开他离开时放在床头边上的糖果盒子,浓郁的巧克力香气香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出院那天爸爸来接我回家,那天正好是阮陶和阮瓷的生日。李阿姨在家做好了饭菜,让爸爸一定要接我回去,一起为两姐妹庆祝。
一路上爸爸都心情极好,哼着一首年代久远的曲子,时不时和我聊几句家常。他说,你李阿姨啊,嘴上说是给小丫头们庆生,可做的饭菜可都是你爱吃的东西。一大早就跑去菜市场买了好些食材回来,特地托老家的亲戚传授她花旗参炖老鸽汤的秘方,说是要给你好好补一补。她还记得你夸她煲的咖喱鱼头味道鲜美,又给你煲了一份,好让你带回去吃。
我说,爸,我知道李阿姨待我是真心的好。
他笑笑,何止你李阿姨,每次你来过来吃顿饭就走,小瓷都要念叨好几天,问我,爸爸,姐姐为什么不来和我们一起住啊?我就问她,你喜欢姐姐吗?她说,喜欢呀,姐姐对我最好很好,和妈妈差不多的好。
我叹口气,知道爸爸接下来又要旧话重提。
果然,他扭过头期待地看了我一眼,说,云喜,不如你回家来住可好?医生也说你的腿一年半载是跑不了的,让李阿姨照顾你我还放心些。,也有助于你腿伤的康复,你说呢?
也许是那一天的爸爸看起来太愉快了,愉快得让我不忍心驳了他的兴致。
我只好答应他,爸,让我好好考虑考虑,我一定认真想想再做决定。
爸爸开心地点点头,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意气风发。
这样的样子。
他看起来似乎比起五年前,甚至十年前还要年轻许多,、鲜活许多。
那天晚上,李阿姨果然做了满满一桌的美味佳肴,这个善良安静的女人,她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是事事争强好胜的妈妈一辈子也不会拥有的。而爸爸需要的,却正是这份自柴米油盐中发酵而出的琐碎且甘之如饴的温柔。

第十章 苏重番外(1)

第十章 苏重番外(1)
真可怕。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问自己。
那好,我来告诉你。
因为我爱着他。
我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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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我都爱他。
比任何人都要爱他
第一次听到顾轻决的名字是在高一那年,我十六岁。
十六岁的我很忙碌,忙碌得有点荒谬。
如果不是因为我们被分在同一个班,此后的一见钟情或日久生情,就都不会有机会在我忙碌的世界里萌芽生根。
只是人生没有如果。
不过在说起顾轻决之前,让我先来说说我自己,。我总不能凡事都把他放在第一位,至少让我在自己的故事里,奢侈地把自己放在一个比较重要的位置上。
我出生的时候Y城正逢雨季,大雨像瀑布一样砸在向人间,劈出升起朦胧的烟雾。
苍穹之下,尘埃滚滚。
生产的过程并不顺利,在我还没向这个世界探出头来的时候,妈妈就因失血过多死在了产床上。
爸爸把我抱回家,取名苏重。苏东坡的苏,重生的重。我想我知道它的含义。
虽然没有妈妈这件事听上去有点可怜兮兮的感觉,但事实并非如此,我的童年过得非常富足。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我的爸爸非常有钱。
因为这样,我拥有很多在那时候那个时候看来还,非常新奇罕见的玩具,和永远也花不完的高额零用钱。我把它们拿去和学校里的小朋友们分享,而他们则围绕在我身边陪我玩耍。我在人群中被簇拥着,、羡慕着,就知道自己过得并不赖。
我想我是快乐的,除了每天放学的那个时段。
我真的很讨厌放学,也讨厌放学后密密匝匝地挤在校门口来接孩子的父母,。那些大人把围绕在我身边的同学,一个一个地领走,牢牢地牵着他们的手,生怕谁会抢走似的。
每当这个时候就会有人问我,苏重,你的家长不来接你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