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7月二〇〇七年七月,暴雨。阮云贺离开人世。
警方从隧道里抬出他血肉模糊的尸体。
也许是因为风雨太大,想要在隧道中避雨…火车驶来的时候没能及时避开…也就是说,这是一场意外事故。
只是,真的是这样吗?
不,这绝对不是一场意外,这是谋杀,是我杀了阮云贺。
是我拜托他冒着暴雨去了那个地方。
是我,一切都是我害的。
我甚至,忘了提醒他要带一把雨伞。
我躺在暴雨之中的黑暗里这样想着。胸口像是灌满尖锐的玻璃碎片,硬生生撕扯出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伤口里空荡荡的,像一块腐烂的塑料袋,再多撕开几道口子,也不会出现有任何知觉疼痛感。
阮云喜你怎么不去死。
死的是你就好了。
黑暗中,我艰难地翻了个身,突然抑制不住地呕吐起来。
即使不停地吐出来,胸口口里的玻璃碎片也只是越聚越多,越聚越多,沉默而尖锐地膨胀着,就要把我炸成碎片炸裂。
房间房外传出来瓷器打碎的声音,紧接着的是妈妈歇斯底里的尖叫。
又要开始了。
我闭上眼睛,等着妈妈冲进来质问我,为什么死掉的那个人不是你。
她问了无数遍了。
我也问了自己无数遍。
我推开房门走出去,想那拿一块抹布清理一下自己的吐,呕吐物。才到走到客厅,妈妈就尖叫着冲过来,她抓着我的头发往墙上撞过去,被去。爸爸大力过来拦住,但我仍是因为惯性仍被狠狠地摔了出去。,脑袋磕在茶几上,撞翻了一壶滚烫的浓茶。茶水泼在胳膊上,一阵灼痛。
第八章 水仙的倒影(6)
第八章 水仙的倒影(6)
你这是在做什么!那是你的亲生女儿!爸爸冲过来把我从地上扶起来。
她不是我女儿!是我的冤家!妈妈狠狠地摸了一把眼泪,。我当初就不应该把她生下来,。是你,是你妈,你们非要我把她生下来,我生她做什么?啊?生她就是为的为了害死我自己的亲儿子!
够了!爸爸忍无可忍。
我一个人沉默地穿过一地狼藉的客厅,走进卫生间,将门反锁。
眼泪争先恐后地涌出来,落在迅速泛红的手臂上。我拧开水龙头,用冰水冲打冲洗灼痛的皮肤,哗哗的水流伴随着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嚎窜进号声刺进我的五脏六腑。
直到手臂冰凉麻木,再也没有痛觉知觉。
直到眼泪凝聚在腮边,再也流不出来。
顾轻决,你也许永远也想象不到,在那样难熬煎熬的时间时光里,我甚至自私地想,只要我们相爱就没有关系。我愿意接受所有的惩罚,愿意忍耐所有的痛苦和悲伤,只要让我见见你。,给我一个可以在你怀里放声大哭的机会。
因为我知道,无论发生多么残酷的事情,只要在你的怀抱里,我都会就会感受到这个世界对我的善意。至少在你的臂弯里,我可以享受片刻的安静。
至少。…
可是,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真正残酷的现实远远不及不止这些。,真正的好戏残酷还在后头。
哥哥的意外死亡带给妈妈的打击,远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多的还要多。
她开始无法正常工作,无法按时进食,也无法安安静静地在家休息。自那之后的每一个夜晚,妈妈都会突然惊醒,然后把熟睡中的爸爸拽起来,告诉他哥哥回来了。
她说,我梦见云贺满身是血地在敲门那,你快去开门让他进来。
如果爸爸不开开门,她就一个人穿着睡衣冲出去,夜风凉风从门外一瞬间吹进来,冲淡屋子里闷热的空气。
有时候她就呆呆地站在门外,目光看着很遥远的地方远方,一站就是几个小时。
也有时候,她气急败坏地冲进我的房间,把睡梦中的我从床上扯起来,扇我的耳光。有一次她甚至卡住掐住我的脖子,要杀了我。
窗外稀疏的星光洒进来,在黑暗中投射出一小片朦胧的光晕光影。
我在这片模模糊糊的光影里看见妈妈在哭。她用尽全力扼住掐住我的脖子,哭得浑身发抖。
我想叫她,可是,发不出声音。我看见眼前妈妈的脸渐渐模糊,很多支离破碎的光斑在她身后凌乱地飞舞着,而我的脖子越来越紧,终于再也没办法呼吸。
就这样死掉也没什么吧。
如果可以就这样死掉,似乎也不赖啊。
我用尽自己濒死前的最后一丝呼吸,这样想到想着。
是爸爸冲进来把妈妈从我身上拽下去,狠狠地把她推倒在门边。
当妈妈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的时候,我听见爸爸斩钉截铁地说,我们离婚吧,太累了。
我坐起来,忍受着喉咙里传来的火辣的疼痛,茫然地看向爸爸。
他说,就这样吧。,所有的东西都归你所有。我不会起诉你对云喜的家暴,同样,也请你看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让我带走云喜。
2006年7月二〇〇七年七月,高考结束,。顾轻决失踪。阮云贺死亡。我的家散了。
爸妈签订离婚协议后的第三天,顾轻决给我打来了电话,我们约在学校附近的冷饮店见面。
我终于露出一个多月以来唯一的一次的笑容。
有一本书里曾经感慨。,每个人的青春期都是这样的吧,以为一件事,一个人,就是那根彻底救你于浑浊混浊庸常生活中的稻草。
第八章 水仙的倒影(7)
第八章 水仙的倒影(7)
那时候的我就把顾轻决当做了这根救命的稻草。,天真地以为,只有他可以才能彻底带我走出这些让我无法承受的生命之重痛。
七月末,Y城热浪滚滚,灼热得仿佛不像在人间。
推开冷饮店的门,一阵凉爽的冷气扑面而来。我看见顾轻决坐在靠窗的位置位子上,正在低头看着腕手腕上的手表。
顾轻决!我几乎是雀跃着走向他。天啊哪,我有多久没有好好看一看他了。他的头发长了一点,整个人却看起来清凉无汗无比清爽。
云喜,你来了。他对我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我还没有来得及坐下,他就对我说,对不起云喜,时间不多了。我来就是想对你说,我们分手吧。
我盯着他,来不及展开的笑容僵在脸上。
为什么?我听见自己没出息地问。
他说,要说的话我已经说完了,对不起云喜,我赶时间。
然后他转身走出冷饮店,消瘦的背影走得很急。
我像个傻子一样呆呆地站了很久,才突然像发了疯一样地冲出去。
顾轻决你先别走。我终于追上他的步伐,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他,我抱的得那样用力,绝望的姿势得仿佛是要和他同归于尽。
顾轻决,你不能这样对我。
他沉默的脊背挺得笔直。
我红着眼眶懦弱地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没有。云喜,不是你的错。
那是因为你不喜欢我了?
不是。
还是因为高考成绩?我们读不了同一所大学?这个没关系啊,不管你去哪里读书,我都跟着去就好行了。
不是这样,云喜。
那…是因为苏重吗?
他不说话。
我鼻子发酸,胸口猛烈撞击的疼痛让我怔怔地松开了紧抱着他的手臂手。
真的…是因为苏重?我重复了一遍。
顾轻决的声音残忍而轻微,如果你一定要有需要一个理由才能放手,那就当成是因为苏重吧。
我看着他,像一个电池用尽耗尽的玩偶,呆滞地沉默着。
他没有回头看我,一步一步离我远去。
等等。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气力,叫住了他。
让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我艰难地开口,小暑那一天,你叫我去老铁轨,是为了什么事?
四周静悄悄的。
阳光像流水一样缓缓地流经我肌肤的脉络。
他说,因为下雨所以就没去。了,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只是想告诉你,我和苏重的事,我们,在一起了。
我的瞳孔睁得老大,眼泪戛然而止。
血液也在那一瞬间凝固成尖锐的冰碴,再也无法流经心脏。
我已经,再也没有力气流出眼泪了。
原来那一天他根本就没有赴约。
因为下雨了,所以随随便便就单方面取消了约定。
但是,代替我赴约的阮云贺却死了。
我似乎看见他阮云贺,在磅礴大雨滂沱大雨中一脸平静地耐心地等待着,大雨毫无留情毫不留情地砸在他的脸上,、身上,。也许他还在傻乎乎地想,云喜喜欢的男生,一定是个不错的家伙吧。
多傻啊。
就这样死掉了。
我机械地迈动着双腿,走到顾轻决面前,突然冲他笑了一下。
我说你知道吗,顾轻决,那一天我阑尾炎手术动手术,所以我的哥哥代替我去那里等你。雨下的得太大了,他想到隧道里去避一避,却发生意外,被火车撞死了。我不知道他一个人在雨中等了你多久,也不知道他在隧道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意外,是滑倒了吗,?还是扭伤了脚踝,?火车呼啸着冲向他的时候,他有没有来得及呼救,有没有害怕,有没有绝望,有没有一瞬间恨过我…
第八章 水仙的倒影(8)
第八章 水仙的倒影(8)
云喜…他朝我走过来。
别过来。
云喜。他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悲伤地看着我。
我从口袋里把他送给我的打火机拿出来,那是他爸爸从俄罗斯商人那里花高价买来的,是他爸爸的遗物。
我把它扔给顾轻决,轻轻地说,你会下地狱的。
是,我会下地狱的。他说。
你应该跟苏重那个婊子一起下地狱。我眼眶血红,咄咄逼人,。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顾轻决,你让我觉得恶心。
然后我抬起头,面无表情地对他说,活该你是艾滋病患者的儿子。
在爱情的战场上,伤痕累累的我,终于狠下心来用匕首刺穿你的胸膛。
于是,一切都结束了。
大街上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周遭是寂静的。城市在这一刻看起来,就像一座烈日照耀下的坟场。我似乎闻到了一丝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而顾轻决已经离开了。
留我一个人站在刺目的天光里,瑟瑟发抖。
我知道有一个我的世界在这一刻正在我的身后逐节逐渐倒塌,寸草不生。
那是五年前的夏天。
十八岁的阮云喜像一根连根拔起的木桩,久久傻地呆立在那儿,然后风驰电掣地长大了。
而我想要的,仅仅是继续生活,将过去遗忘,痛快地一笔勾销。我想溶化融化体内结冰的血液,我想在没有顾轻决的岁月里逐渐变成一个温柔善良的人,就在像十八岁之前的我一样。
因为一个永远沉溺在过去的人,是没办法拥有未来的。
这是我从苏重的公寓里出来时,脑海里浮现的念头。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拿着“彩虹天堂”彩虹天堂的设计草纸,发了一夜的呆。
天亮了。我胡乱地洗了一把脸,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去公司上班的路上,我给苏重打了一个电话,像任何一个关心宿醉好友的朋友那样,对她表示深切的关怀。
你们五年的感情,不是说散就散的。我诚恳地安慰她,心脏却已经紧张地提到嗓子眼。
什么五年啊。她的声音听上去非常憔悴,大二那年到现在也才不过三年多一点。
我擎拿着手机立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停下了脚步。
原来我真的猜对的对了,高考那一年他们并没有在一起,顾轻决骗了我。
三年也不短暂。我的声音在一片嘈杂中听上去十分冷静,好了,车来了,一会儿公司见。
我合上手机,到公司跟向宫屿申请请假。
几天?宫屿从一堆图纸中抬起头来问我,看样子他又是一夜没睡。自从《鲸》系列绘本大卖后,他就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一次了。
两天。我想了想说,不,三天。
理由?
想去看看妈妈。
要我送你过去吗?
不,不用。我不假思索地摇摇头。
好。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等等。他叫住我,手中的画笔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你忘了临别之吻。
我冲他笑笑,送他一对临别的白眼,然后径直走出去。他在身后抱怨,喂,你真无情。
大巴上的乘客并不多,我走到最后一排找了个位置位子坐下。一夜没睡,我戴上耳机,调出几首催眠曲,闭上了眼睛。
一路颠簸一路熟睡,到站时已近黄昏,身边的乘客拍了拍我的肩膀,告诉我到站了。
暮色四合,我活动了一下四肢,由于睡得太死,起来时整个脑子都昏昏沉沉的,像在海面上漂。
我沿着一条拥挤的街,一直往前走,走上约走了大约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就走到到了妈妈的公司的楼下。
暮色四合,办公楼里的上班族,一批接着一批地从里面走出来,拖着疲惫的身影走向各自停车的地方。年轻一点的则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忙着给自己补妆,热闹地商量着晚上去哪里解压。
我蹲在办公楼对面的一个小花坛前,固执地望着对面大楼的旋转大门。
大约又过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人群渐渐走散。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双腿,到附近的报亭商店买了一包香烟,想了想,放进包里没有拆开。
然后我随便找了家可以看见公司大门的餐厅走进去,点了一份浇盖饭和一杯无限续杯的咖啡消磨时间。
直到霓虹灯逐个亮起,十七楼的灯光才忽地熄灭。
几分钟后,我看见妈妈从办公楼里走出来。
我结了账走出去,穿过车来车往的马路,等了一盏红绿灯,才走到她的跟前。
妈。
我的喉咙微微收缩了一下,我想找和你谈一谈。
她看了我一眼,一点感**彩都没有的一瞥,她说,我还很忙。
就一会一会儿。我说。我不会耽误你太多长时间。
她沉默了。
这座城市的夜晚又冷又静。
五分钟后,我们面对面地坐在一间咖啡馆里,她点了一杯蓝山,我点了一杯柠檬汁。柠檬汁的颜色让我想起十二岁那一年那年,亮在头顶的灯光。那是我第一次拥有一个自己的房间,是妈妈为了迎接我回家,特地收拾出来的。小小的,、温暖的房间,亮着一盏柠檬色的灯。
说吧,有什么事。?她抿了一口咖啡,冷淡地看着我。
你为什么要这么排斥我?你究竟不满我什么,?讨厌我什么,?厌恶我什么呢?仅仅是因为我从小就脑子不灵光,没办法像哥哥那样永远的遥遥领先吗?所以,你就那么讨厌我,、轻视我,甚至恨我吗?
我的脑子里不停地撞击着这些近似于牢骚的疑问。,当然,我并没有真的说出口。
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勇气在妈妈面前敞开心扉了。
所以,我开门见山地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哥哥去世的时候,我为什么要让他哥哥去到那个铁轨附近吗。?
妈妈没有说话,但是她的眼神终于落在了我的脸上。
我继续说,只要你告诉我你对顾轻决说过什么,我就告诉你。
又冷又静的夜晚。
我屏住呼吸,冷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她告诉我所有的真相。
第九章 云胡不喜(1)
第九章 云胡不喜(1)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让我在这座城市里好好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让我沿着大街小巷好好地走一走,闻一闻冬日来临之前最后的花香。
两天后的清晨,我坐上开往Y城的大巴,途中一场毫无预兆的太阳雨突然降下,柔软的雨珠打在车窗上,像一道道蜿蜒的泪水泪痕。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现在,咖啡馆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吧台里前坐着一个栗色头发的女孩儿女孩,因为没什么客人,她拿出一把吉他摆弄着琴弦。
太安静了。这种安静让我浑身都感到不自在,仿佛自己就要被这诡异的安静腐蚀掉了。
我对那个栗色头发的女孩儿女孩说,可以唱一首歌吗?
她笑着对我比出一个OK的手势,把吉他弦调好,轻轻地唱一首着歌。女孩儿女孩的声音很柔和,很舒服,我扭头看着窗外人烟稀少的街道,很诧异自己为什么哭不出来。
我只是让他离开你。几分钟前,妈妈对我说,你也知道,他的父母并不怎么样。
我知道。我说,他爸爸死于不好的病,可是,那不是他愿意的,谁会愿意让自己染上那样的病?。别的病就该得到同情,、得到救助,艾滋病就该死吗?
如果你的情绪还这么激动,我没办法和你继续谈下去。她说。
好。,好。我让自己平静下来,。你怎么知道顾轻决和我在一起?你从来就没有关心过我。
再不关心自己女儿的母亲,也会知道她有没有按时上课。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我们翘课逃课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有!我脱口而出,你到底对他说了些什么!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给了他钱吗?羞辱他了吗?还是以一个可怜母亲的形象求他了?
他的母亲是个赌鬼。,这个你应该不知道吧。妈妈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接着说,他们家需要钱。我也的确给了他们一大笔钱,让他们离开。但是。…
她顿了顿,对我淡淡地笑了一下。
是顾轻决自己找上门来,伸手跟我要钱的。
你说谎。
你可以这么想。她说。起初他倒是一副刚烈的样子。,说什么绝对不会分开之类的废话,我还当以为他是个多有骨气的男孩子。可是,骨气能当饭吃吗?高考前还不是跑来找我,希望我可以借他一笔钱。虽然说是借,但是你也应该知道,那不过是在和我谈条件。只要我给他钱,他就离开你,就是这样。,他把你卖出卖了。
你说谎。我的声音很轻。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就是小贺出事的那一天。妈妈斩钉截铁地打断我,她的眼睛里浮起一层森冷冰冷凄惨的雾。顾轻决打电话给我,说急需用钱要钱,只要我给他这个数字钱,他就马上离开你,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她叹了一口气,小贺出事的时候,我这个做妈妈的竟然在为了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瞎忙活,。那天的雨下得那么大,我开车取钱给他,回去的路上就接到你爸的电话,说你住院了,还说小贺…小贺他…
我心里重重地一震,一股寒意慢慢窜蹿上脊椎脊背。
妈妈用力按了下按了按眼角,低头在包里翻找钱包打算结账,手一抖,包包包掉在地上,倒出倒落出一只支口红和几份文件。
我蹲下去帮她把文件捡起来,却看见一份厚厚的病例报告,上面写着妈妈的名字。
第九章 云胡不喜(2)
第九章 云胡不喜(2)
她迅速从我手中抽走病例,找到了钱包。
你生病了?我问。
只是普通的身体检查。她说。
哦…我沉默了片刻,问道,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让哥哥去老铁轨吗?
她没说话,把钱放在桌子上头上,头也不回地推门走了出去。
我一个人呆呆地坐在位置位子上,强大的悲凉像海浪一样席卷而来。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顾轻决为什么会去找妈妈要钱,?为什么要躲起来,?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他还要回来,回来设计建造一座彩虹天堂。?
头痛欲裂。
弹吉他的女孩儿女孩轻声哼唱,我拥有的都是侥幸啊,我失去的都是人生,当你不遗忘也不想曾经,我爱你…
我推开门,走进眼前穿不透也望不尽的夜色中,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这一刻我迫切地需要热闹,需要人群,我想让嘈杂和繁华淹没我,让人群把我包围起来,只要别这么安静就可以。
我想该是时候让一切都结束了。可以了。,真的。,已经够久了。就让我回到Y城把一切,对过去好好地做个了结。
在那之前,让我好好地放松一下。
让我在这座城市里好好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让我沿着大街小巷好好地走一走,闻一闻冬日来临之前最后的花香。
两天后的清晨,我坐上开往Y城的大巴,途中一场毫无预兆的太阳雨突然降下,柔软的雨珠打在车窗上,像一道道蜿蜒的泪水泪痕。
我没想到宫屿会来车站接我。
他坐在站前的长椅上喝着咖啡,见我从车里下来,冲我微微一笑,深深的酒窝里洒满雨后了无限温柔的光芒。
好慢啊哪,整整迟晚了半小时半个小时。他把另一杯咖啡晃了晃,遗憾地说,你的已经凉掉了。
你怎么来了?我拿过凉掉的咖啡喝了一口,好苦。
来接你啊。他拍拍我的脑袋,三天不见,你变得更漂亮了。
我又不是吃小孩心脏的巫婆,三天就可以返老还童。
如果你真是吃心脏的巫婆,我不介意把我的心脏挖出来给你吃。他笑着拎起我的包。
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学会油嘴滑舌了?
你不在的这三天,可可教我的。
不学好。我瞪了他一眼。
到了停车场,宫屿问我,是回家还是去公司?
我说,去天宇建设。
宫屿没问我为什么,安静地发动了引擎。这真是让我松了一口气,要真让我解释起来实在是太麻烦了,作为一个文字编辑的我,必须反省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十分欠佳。
大约三十分钟后,我们抵达了天宇建设。
前台告诉我顾总监不在。我问她可不可以告诉我顾熙去哪儿了,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找他。
前台说,刚才施工现场那边打电话过来找过顾总监,他现在应该是去了那边。
我又问了一下工地的具体位置,道过谢后就让宫屿把车开去彩虹天堂的施工现场。
路上我一直在心里小声地问自己,阮云喜你这是在做什么?你这样冒然地过去找他,究竟是想得到什么答案?
我拿不准自己这样做会得到什么,但我知道我必须往前走,把这个坎过去,结果是什么不重要,但事情总得有个了结。
到了工地后我让宫屿在外面等我,从管理员那里借了一顶安全帽,做好登记后走进钢筋水泥的施工现场。有个正在喝水的大叔把顾轻决所在的方向指给我,我一路找过去,看见他正在拿着图纸和施工人员吵得面红耳赤。
顾轻决。我叫了他一声。
他回过头看见是我,眼神里闪过一瞬间的诧异,。也许是吵架的怒火还没有消退,他不悦地对我说,你来做什么?施工现场很危险,你一个外行人走来走去很容易引起事故!
第九章 云胡不喜(3)
第九章 云胡不喜(3)
我有话要对你说。
有什么话非要在施工现场说!他扯着我的胳膊,把我一路往下往回拉,。我就稀里糊涂地跟着他走,一直走到楼下。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
顾轻决说,对不起,我刚刚不是在冲你发火。
我说,我知道,你不会对我发火。
顾轻决看了我一眼,他的语气柔和了很多,你刚才说有话要对我说。?
恩嗯。我点点头,轻轻轻轻地说,我已经问过我妈妈了。,是她让你和我分手的,对吗?
他怔了怔,没有说话。
可是,后来你又去找过她,就在我哥哥出事故事的那天,。我想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没去老铁轨?别说是因为下雨所以没去,别对我说谎。
云喜,现在说着些这些还有意义吗?他忧伤地看着我。
有。对你来说,这些也许已经没有意义了,但对我来说不是这样。我勇敢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真相就是我没有去,害死了你哥哥,这就是真相。
这不是!顾轻决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算我求你。
苏重为我打掉了一个孩子。他说,声音轻得仿佛幻听似幻似真。你想要真相,知道了真相又有什么用?真相根本就不是重点…他喃喃道,重点是,因为我的爽约,阮云贺死了,。重点是,苏重为我打掉过一个孩子,。重点是,无论真相如何,我们都不可能再走到一起了。这就够了。,不是吗?
孩子?我的声音突然间有点儿有点沙哑,我皱了皱眉,艰难地开口,你胡说,你们哪儿来的孩子?
云喜——
你说谎,顾轻决。为什么你总是编谎话骗我?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又是这样,。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一个没有思想没有智商的傻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