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嫂再没出声,赵星星绝望地听着门外一片静寂。禹寒定定地看了看赵星星,咬了咬牙,俯□似乎仍想继续。赵星星歇斯底里地尖叫了起来,仿佛是即将被宰割的动物,在临死前最愤怒最无助也最凄厉的叫声。
“铛铛铛!”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赵若月的声音响了起来:“禹寒,星星刚刚知道她爸爸死了,肯定很伤心。你有话,改日再谈吧。”
“赵姨,这没你的事,你去休息吧。”禹寒阴沉着脸,对着门说。
“禹寒,你叫我赵姨,也叫了十几年了。今天听我一次,让星星休息吧。”赵若月声音平稳,但传递着一丝坚决。
禹寒静静想了一阵,然后他离开赵星星的身体,扒拉扒拉头发,冷笑着看了看蜷缩在一旁的赵星星。
他冷笑一声,伸手替赵星星拢了拢发,轻蔑地说:“没想到赵姨还想保护你,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
赵星星向后缩了缩身子,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声音:“滚,你滚!”
禹寒耸耸肩,悠然迈开步子踱到门前。伸手把门打开,却不让路,只盯着门外面孔苍白的赵若月:“赵姨,我也像你一样关心星星呢。要不是你嫁给我爸,我上哪找星星这样的妹妹啊。”
赵若月眉头皱了皱,挤出抹笑来说:“是我太不关心星星了,这些年还把星星他父亲留给她的财产交给你打理,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一点不麻烦,我甘之如饴。”禹寒神秘莫测一笑,这才让开了路。
赵若月看到地上衣衫不整的赵星星脸色一变,讪笑一下后,她强迫自己不要飞奔向赵星星。
“去看看她吧,她有些不舒服呢。”禹寒说完,转身走开。
赵若月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在走廊尽头消失,这才飞奔到赵星星旁边,手忙脚乱地查看着赵星星的身上,焦急地说:“星星,你没事吧?禹寒怎么了?他疯了吗?”
看见赵若月焦急的样子,赵星星只得压下满脑袋的惊惶,嘶哑着嗓音说:“没事,小姑姑,我没事。”
“什么没事?星星,你这样子叫没事吗?这些年,禹寒和我的关系一直算得上和睦,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他竟然对你有这样的心思?星星,你跟我说,你上大学后从不回家,是不是因为他?”赵若月恍然地问。
赵星星别过眼睛,知道躲不过,只好轻轻点了点头。
赵若月咬
39、Chapter 36 ...
了咬嘴唇,迟疑地说:“禹寒,挺优秀的。他眼高于顶,难得喜欢你。我看你和程雅睿,也难有什么结果。你……”
赵星星神色一厉,打断赵若月说:“小姑姑,这不可能,我不愿意。”
赵若月也知道这时候说这个有点不对头,于是把赵星星扶起来,安慰地说:“星星,你别担心,既然你不愿意,我去劝他不要再纠缠你。我做了他十几年的继母,这点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谢谢小姑姑,让你操心了。”赵星星虚弱地回答,然后把没有扣子的衣服拢好,叫门外站着一直没敢进来的张嫂给她拿外衣来。
“快吃晚饭了,你要上哪啊?”赵若月拉住她问。
“我要去找程雅睿,我得跟他解释清楚。”
“星星,你想好了怎么说了吗?你让程雅睿冷静一下,然后再找他吧。”赵若月劝。
“不行,我必须要现在去找他,我一刻也等不了。小姑姑,爸爸他救我,爱我,养我,我都没能报答他。现在,他唯一的儿子又被我伤了心,我必须去解释清楚。”赵星星想起已逝的养父,泪水不禁淋漓。
拍了拍赵星星的肩膀,赵若月摇头无语。
冬日的黄昏,夜色一点一点抹黑天际。狂风呼啸,带着满地的枯枝黄叶漫天打转。迎着风,赵星星冲了出去。赵星星穿着嫩黄色羽绒服渐行渐远,彷佛一幅逐渐褪色的画,她原本鲜丽的背影最后混进枯叶中,再难分辨。
作者有话要说:辛苦码字,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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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40、Chapter 37 ...
面前的程雅睿,五官清朗,眉宇轩润。赵若月依稀在他脸上看到哥哥赵若阳的影子。
一大早,赵若月正担心着昨晚冲出去的赵星星时,程雅睿却找上门来。
“星星没找到你吗?”赵若月惊讶地问。
“我这次来,不找她,找你。”程雅睿开门见山,两眼泛着血丝,下巴处有青青的胡茬,看样子,他一直没有休息。
“好,我们出去慢慢谈。”赵若月点点头,和程雅睿来到附近的一间咖啡店。
坐稳点了咖啡,赵若月叹了口气:“不让你知道身世,是你母亲的愿望,也是你亲生父亲的愿望。”
“可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了。”程雅睿回答。
“嗯?”赵若月楞了后自嘲一笑,“温雅告诉你的?呵呵,我还真是从不理解她这个女人。”
“不是她告诉我,我自己偷听到。”程雅睿不由自主替母亲辩解。
“你这个母亲啊,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赵若月感叹一句后,将眼光投向窗外。此时天气阴暗,乌云压顶,细细的雪粒开始落下。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我也没必要再隐瞒。你想知道什么?” 赵若月问。
“全部。”程雅睿口气决绝。
“好,那就告诉你我知道的全部。不过,故事有点长啊。”她拿起面前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小口,心思像空中正飘落的细碎雪花,悠悠转转,飞回到那些如烟往事之中……
赵若阳和赵若月,是红色后代。爷爷是个爬过雪山,打过鬼子,啃过树皮的老将军。可惜,他们的父母早早去世,两兄妹就一直跟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爷爷奶奶对他们十分的溺爱,这也养成了赵若阳任性跳脱的个性。
赵若阳是非常天赋异禀的人,他个性开朗好动,无论是念书还是玩,他都能做到最好。在他众多的喜好之中,他最喜欢画油画,他喜欢达芬奇、丁托列托、高更、列宾、米罗,塞尚……。但他最喜欢的,是梵高。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他在梵高生活过的阿尔小镇,碰上了温雅。
赵若阳大学是在意大利学美术,也许是受了意大利人热情浪漫的影响,也许是艺术家们固有的浪子气息,赵若阳的爱情,来得快也去得快,身边的女孩多变。喜欢的时候就在一起,不喜欢的时候就立刻分手。可是偏偏他英俊潇洒多金且幽默,更别提他时而阳光时而忧郁的魅惑气质,令他备受女人欢迎,身边的女人多如过江之卿。他从不曾在女人面前失败过,从没女人能拒绝他勾出来的小指头。
他喜欢美女,他给许多美女画像,画裸像。他在世界各地到处漂泊,观赏美景,兼结识美女。美景和美女给了他创作的灵感,他创作出非常多令画坛震惊的优秀作品。那时,他是世界油画界最
40、Chapter 37 ...
优秀的油画新秀,是画坛上冉冉升起的明星,他的画作在拍卖行甚至可以卖到几十万美元。
如果不曾遇到温雅,赵若阳,也许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骄奢淫逸却倍受青睐,才情横溢兼醉生梦死,。
那一年,赵若阳在明媚的春末来到阿尔小镇,像他最喜欢的梵高一样,被这座小镇的魅力所征服。他循着梵高的足迹,沿着古老的石板路,在阳光下欣赏着每一个充满艺术气息的角落。
行至拉马丁广场,赵若阳正遗憾着黄色小屋已不复存在,著名的梵高旅店已成为红色的小屋时,温雅,就那样突兀地撞进了他的视线。
彼时温雅手里正拿着一本书,坐在街边咖啡馆前。她的身边是开满小花的木质花篮,咖啡店的侍者正摘下其中的一朵粉色雏菊送给她。温雅接过,将花朵插入自己的发辫,抬头对侍者嫣然一笑。
赵若阳就那样呆住了,他站得有些远,甚至还没完全看清温雅的五官,就已经被这一笑攫住了心魂。他再次被爱情的感觉击中,这一次,他坚信这个女人会是他一生的挚爱。
温雅的五官,并不晶莹剔透,也不艳光四射。她只是有淡淡的眉,长长的眼睛,小巧的鼻子,薄削的唇。可是这些组合在一起,却令她身上宛转着一层柔柔的轻纱,宁静而温和,似乎有沁人心脾的芳香慢慢溢出,萦绕在赵若阳的鼻端,久久不散。
此刻,周边的艳丽的咖啡馆似已消失不见,阳光也不再那么焦灼。亮蓝的天空上白云变幻,温雅黑白分明的眸子,唇边嘴角回旋的浅浅笑意,似将赵若阳带回中国的江南水乡。一向语文奇差的赵若阳,竟奇迹般地想起了一句诗经上的诗句:“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温雅低下头去看手里的书,清风吹动了她的裙角,洁白的裙裾下露出纤细润滑的小腿。小腿的曲线优美向下,脚踝处,用红丝线系着两只黄铜色的小铃铛。风轻轻地吹,铃铛依旧静默,但赵若阳的心里,却似乎响起细细的鸣响,那声音清脆悦耳,似来自天边的呼唤,让他着魔一般走了过去,
他在温雅的对面坐了下去,温雅抬头,见一个陌生人的男人坐在了自己的对面。她稍稍蹙了眉,然后低下头去继续看自己的书。
赵若阳紧盯了她两眼,然后翻开随身携带的画夹,拿出铅笔,徐徐开始描画。
傍晚的阿尔,夕阳正好,余韵悠悠。赵若阳画着身边的一切。鹅黄色的棚伞,褐色的原木座椅,楼上雕花的窗台,还有温雅身边开满鲜花的木质花蓝。
然后,画面上开始出现人物。隔壁桌的两位男人正在高谈阔论,其中一个高高举着手,另一个含笑聆听。温雅后面那桌坐着一个美丽的母亲和一个调皮的小女孩,小女孩正把面
40、Chapter 37 ...
前的食物弄得到处都是。离温雅不远的地方还站着一对老夫妻,他们相互搀扶着,正在向咖啡店的店主询问着什么。
他画的专心,画的传神,温雅几次好奇地抬头打量了他,他都没有发觉。附近有人发现他在作画,便围上来观看。惊叹声立刻不绝于耳,他用一支铅笔竟能描述出这样多的东西,连咖啡的醇香,都似乎从画里飘出来了。
人越围越多,温雅有些不习惯。她站起身想离开,眼光居高临下,忍不住看了看赵若阳正画着的画面。然后,她微微一愣。因为她发现,围在她四周的物体和人物,都惟妙惟肖的入画了。唯独在画面正中那个位置,应该是她所处的位置上,却是一片空白。
她耸了耸肩,微微一笑,然后挤出人群,缓缓向不远处的隆河河堤走去。
赵若阳立刻收拾了画夹跟了上去。
温雅立在河边,欣赏着河边的景色,赵若阳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欣赏她。温雅的麻花辫搭在胸前,辫子上那朵雏菊在风中颤颤巍巍地亲吻着她的面颊,赵若阳恨不能立刻变作那花。
温雅觉察到赵若阳的目光,转头侧目,夕阳的暖意映照在眉间,她疑惑地皱眉。
“站在那别动。”赵若阳轻轻地说,然后他迅速地拿出刚才那幅未完成的画,将她动人的模样,临摹其上。
温雅配合地站在那里,不着痕迹地问:“刚才,为什么不画?”
赵若阳停下手里的笔,抬头盯住温雅,幽深的眼底光芒闪烁,他说:“最美的,最后画。”
温雅愣了愣,淡然一笑,赵若阳露出洁白的牙齿,回以一笑。
那时,他以为温雅是温柔似水,娴殊优雅的传统中国女性。可是后来他才知道,温雅那平淡如水的外表下,有一颗多么坚定的心。她轻易不会为人所动,可是一旦动了心,那就是永远,一旦做了决定,那就绝不回头。
在阿尔接下来的几天里,赵若阳在温雅那里碰了不大不小的钉子。赵若阳犯了犟,竟然跟着结束旅程的温雅回到中国。赵若阳哀求了爷爷,把温雅的祖宗八代都挖得一清二楚。然后,他开始疯狂地追求温雅。浪漫的,深情的,苦肉计的,金钱上的,精神上的,身体上的,他追求的招数无所不用其极。无论温雅怎么淡淡地打发他,他都发了疯一般地要温雅和他在一起。
最后,温雅说:“我要爱情,更要安全感。我最无法忍受的事就是背叛,对我始终如一,你能做到吗?”
赵若阳指天发誓,今生今世只爱温雅一个人。如果他背弃了誓言,将来就罚他出家做和尚。
温雅终于银铃般笑出声,将头埋在他怀里说:“ 你以为你是贾宝玉啊。不过,你的话,我记住了。将来你要是真的背弃我,那你就收拾行李,
40、Chapter 37 ...
上五台山找个寺庙当和尚去吧。”
于是,双方家长见了面。如果不是因为温雅的家里守旧习惯,她的母亲去世未满三年不能办喜事的话,程雅睿立刻就要娶了温雅了。他们举行了盛大的订婚典礼,许多新闻媒体都报道了中国最出色的油画家梦幻般地订婚典礼。
第一年,赵若阳乖乖地守在温雅身边。可是,时间越久,温雅带给他的那种江南水乡的韵味就渐渐地淡了,他开始想念广阔的大海,茂密的森林,神秘的热带雨林。他的绘画灵感,正在缓缓地流逝。他开始短时间的出去采风,寻找灵感,温雅对此不置一词。然后渐渐地,他开始往国外跑,经常一走,就是一两个月。有一次,当他从非洲草原回来的时候,温雅拿了一本旅行方面的杂志放在他面前,平静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画面上,他正搂着一名非洲当地的妇女,紧密地贴在一起跳舞。赵若阳尴尬地脸红,对于这种质问,他从来不曾经历过,因为除了温雅,他从未曾给别的女人这种资格。
幸亏温雅不想深究,她只是用她那清澈的眸子盯着赵若阳说:“若阳,你只需要告诉我,我能信任你吗?”
赵若阳搂住她,再次对天发誓:“温雅,相信我,我只爱你一个。你不要信那些杂志上小报上的谣言,你只要信我就好了。”
温雅从此信他,再没有一次拿这些事情去问他。赵若阳老实了一阵子,再次出国去了米兰,这次,在米兰,他遇上了一位漂亮的时装模特。他们结伴游了米兰,他给那模特画了一副半身像。
赵若阳不知道的是,那些国外的杂志报刊,温雅一样能看到。从此之后温雅再没有拿这些事情问过他,可是温雅卧室深处,堆着的那些报刊杂志,却越来越高。
有一天,赵若阳在美国洛杉矶遇上了一位漂亮的空姐,两个人结伴转道法国,去普罗斯旺看开满薰衣草的花田。
那时他已经快两个月没回国了,和温雅的联系也断断续续。他不急,反正温雅一直都在原地等他。只要他回去,温雅肯定会带着笑,泡一壶香茶,帮他洗去一身的征尘。
他告诉自己,看了薰衣草,让那个空姐站在薰衣草田中让自己尽情的画几幅画,他就回去。
那是普罗斯旺的一处山间,那里有蔚蓝的湖边,有开满向日葵和薰衣草的花海,有湛蓝的天际和漫天璀璨的星星。喝了酒微醺着的傍晚,站在水汽湿润的湖边,面对这大片大片的薰衣草田,身旁漂亮的空姐,主动献上红唇。赵若阳没有拒绝,有哪个男人会拒绝这样甜蜜的亲吻呢!
晚风带来熏香,也带来一抹白色的影子,她静静地立在紫色光晕的深处。赵若阳揉了揉眼,发现温雅正楚楚站在不远的薰衣草花
40、Chapter 37 ...
田中,静静地望着自己。
一盆凉水兜头而下,赵若阳慌了神,推开空姐,英俊的面庞涨得通红,手脚无措,口不成言。
温雅渐渐地走近了,眼里的光冰冷似千年寒泉。她扯了唇角笑了笑说:“你可以说,让我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只相信你说的。”
赵若阳惶急地上前一把将温雅揽紧怀里,连声地说:“温雅,相信我,请相信我,我只爱你一个。”
温雅任他拥抱,不发一言。赵若阳乖乖地跟在温雅的身后回国了,私下里,他恨自己的愚蠢。温雅早就说过要和姐妹去法国看薰衣草,他是白痴,还主动带着别的女人往那个地方跑。
回国后,赵若阳对温雅悉心呵护,温雅并未再深究。三个月后,赵若阳再次耐不住寂寞,这次,他要去瑞士看雪山。临行前,他千保证万保证,这次再也不会在外面与美女共游,这次他会早点回来。
温雅静静地听着,任他口若悬河地保证。
一个月后,温雅在网页上浏览着一个外国著名旅游记者的游记,唇边绽出一朵凄然苦笑。游记上说,作者在瑞士偶遇某某国的公主正和一英俊男士把臂同游,并有照片为证。照片上,穿着滑雪服,怀中揽着一个金发美女的赵若阳,笑得阳光灿烂。
20天后,赵若阳收到爷爷奶奶急电,说温雅将于当天举行婚礼,嫁给一个著名学者兼医生的儿子。赵若阳闻之呆若木鸡,这才想起已经好几天没有和温雅联系。打电话给温雅,没人接。打到她家里,家中保姆告诉他,今天是温雅的结婚典礼,大家都去观礼了。
赵若阳感觉被一剑穿心,痛苦来得猛烈而持久。他头晕眼花,奔到机场订了最快的机票回国。待飞机降落,拨打了温雅家里的电话,温雅的父亲礼貌地告诉她:“温雅和新婚夫婿,已经乘坐当天上午的飞机,到法国度南部度蜜月去了。”
赵若阳如坠冰窟,对温雅令嫁他人的事情始终无法相信。守在温雅家的门口,不吃不喝,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开。最后是他爷爷,派了几个兵,到温雅家门口把他强行带走。
他开始酗酒,失眠,一整夜一整夜的画温雅的画像,孤独和后悔噬心跗骨。他憎恶自己知道得这样迟,原来温雅是他全部的力量源泉。因为有温雅在,他才可以放心地在外悠游。他像游子,温雅是他宁静地港湾。虽然他天生爱漂泊,但不能没有港湾,他现在成了无处停泊的孤船,他失去的是一生中最美、最真挚的爱情。
他偷偷地在温雅家门前徘徊,幻想着能再次见到她,向她忏悔,请求原谅。他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可是温雅,辞了工作,换了电话,铁了心就是不见他。于是他失魂落魄地在城市里四处游荡,妄图在某个街角
40、Chapter 37 ...
能和温雅偶遇。、
这种状态维持了大概有四个月,不知道是不是上帝垂怜他,竟真的让他在一所医院的前面看到了温雅。温雅身边跟着一个穿着白大褂,长相斯文,气质稳重的男人。不过,赵若阳的眼光却一直盯在温雅的肚子上。只见她的肚子高高的隆起,看样子已经怀孕七八个月了。只见温雅坐进了等在医院门口的一辆私家汽车,回手和那个男人含笑告别,然后车子绝尘而去。赵若阳立刻打了出租车一路跟踪,终于跟到了郊外一处安静的楼盘。温雅在一幢小型的联体别墅前下了车,赵若阳紧追慢赶,终于在温雅关门前的一霎那,按住了那扇门。
温雅看着赵若阳的眼神还是那样平静无波,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赵若阳喘着粗气,上前一把将温雅揽进怀里。温雅没挣扎,待觉得赵若阳的气息稍稳后,才平静地说:“赵先生,请你放开我。”
赵若阳双手抓紧温雅的肩膀,从头到脚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然后颤抖着开口说:“孩子……是我的,你……”
“你这么肯定是你的?”温雅反问。
“肯定是我的,温雅你别骗我,我知道,你和我在一起时,是不可能和别的男人乱来的。”赵若阳激动地说。
“看来,你还是有一点了解我的。”温雅淡淡地回应。
“温雅,你真狠心,你至少听我解释,你怎么能一声不吭就嫁给别人。尤其,你还带着我的孩子。温雅,求你了,我求你了,回来吧,我不能没有你。我发誓,从此以后,我再也不看别的女人一眼,只一心一意地呆在你身边。”赵若阳哀求。
“晚了,我已经嫁人了,我的丈夫很爱我,他是个能给我安全感,呵护我一辈子的男人,我很满足。”温雅面不改色。
“温雅,你不能这样,你给我个机会,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吧。”
“我给过你很多机会,你都没珍惜。这次,我不给你机会,也是不再给我自己机会了。我不能把我的青春都蹉跎在你身上,我不想以后一辈子都生活在怀疑丈夫忠诚的日子里。”温雅的声调,终于有了一点点波动。
“可是你有了我的孩子,我的!你难道不为孩子着想?”赵若阳双眼通红。
“我不会告诉孩子他的生父另有其人,我会让他幸福地长大。对你嘛,这就算是我小小的惩罚吧。下次再爱上别人,就想想这个孩子。如果,你不想再有孩子管别的人叫爸爸,那你就好好爱她吧。”温雅笑,笑里带着冷冽和一种快意。
“我不会爱上其他女人了,温雅,我只爱你一个。”赵若阳声嘶力竭。
“这些话,不用跟我说了。下次再遇到,也不用打招呼了。如果不想我瞧不起你,你就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希望,你从此消失,
40、Chapter 37 ...
永远别再出现,永远!”温雅决绝说完,退进别墅的大门,雕花铁门被咣当一声关闭。
赵若阳立在门外呆若木鸡,泪水不知不觉已溢出眼眶。
赵若阳最后的自尊也被温雅打翻在地,他带着一身的情伤,在国外呆了十一年。
奇异地,那些异域的美女再也没有引起他的丝毫兴趣。他还是没能做到彻底消失,他再次来到法国的山间,对着一望无边的薰衣草和向日葵,一幅一幅地画着。每当有一幅比较满意的,他就寄回国给温雅。每次,温雅都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后来,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他寄了多少画出去,也不知道又被退了多少回来。那个小镇的人们,都知道有个发了疯般画画的中国男人,他们管他叫中国的梵高。
十一年后,在一个寒冷的冬夜,赵若阳在美国纽约一处黑暗的桥底,撞见了世界上最丑陋最黑暗的一幕。一群流氓把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按在了地上LUN奸,而不远处,有一个更小的女孩身上,也压着一个少年。
赵若阳迅速报警,并冲了上去。已经纵欲过了的流氓们一哄而散,只留下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孩。赵若阳查看了一下女孩的伤势,赶紧叫了救护车,然后又跑去查看那个小的女孩子。
小的女孩子显然未能幸免,没发育的身材瘦骨嶙峋,肌肤在暗夜里发着凄厉的白光。她的鼻孔正冒着血,赵若阳脱下衣服把她包住时,她抬起头,晶莹的大眼睛立刻攫住了赵若阳的心神。多清澈的一双眼,痛苦和悲伤豪不掩饰,恐惧和无助让她一直在剧烈的颤抖。赵若阳多年来一直为情所伤的心,终于再次被触动。
女孩跌跌撞撞扑到那个大的女孩身边,双手摸着大女孩鼻青脸肿,流满鲜血的脸,哆哆嗦嗦地连哭都哭不出来。大女孩抓着小女孩的手,死死地抓着,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大的女孩因为YIN道撕裂导致的大出血而死亡,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没救了。小的女孩受了些外伤,虽然也被侵犯,但一条命算保了下来。赵若阳陪着她,在她姐姐的遗体旁呆了一整夜。小女孩没说话,只是流着泪,用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姐姐的身体,一遍又一遍地吻姐姐的脸。赵若阳看着她瘦弱的身体,心里被巨大的悲伤淹没。他突然想到那个不能相认的儿子,他一直未能付出的父爱倾泻而出,他决定要好好呵护眼前的这个孩子。
他按照美国的法律收养了那个小女孩。小女孩自从被救后就得了严重的自闭症,对外界的人与物都有一种恐惧感,从未开口说过一句话。但她知道是赵若阳救了她,所以对赵若阳有一种自然的依赖感。办好收养手续那一天,天很蓝,眼光明媚。赵若阳给她穿上了漂亮的公主裙,蹲在她面前
40、Chapter 37 ...
说:“我叫赵若阳,我还有个妹妹叫赵若月。太阳和月亮都有了,就只差星星了。以后,你就叫赵星星!我做你的爸爸,你做我的女儿,做我的小星星,好不好?”
她本应灿若星子的眼,空洞中终于有了些光。她安静地打量着赵若阳英俊的眉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赵若阳带着她在美国治疗了一阵子,不知怎么,赵星星令他特别渴望回国去看看那个本应属于自己的儿子。
于是,他带着赵星星回国,偷偷地找到温雅的地址,偷偷地去看她和孩子。
温雅又生了个男孩,她的丈夫借着家里的便利条件,从医院里面辞职开了自己的医院,生意做得很大。温雅在家做太太,经常带着两个小帅哥到附近的公园玩。大儿子程雅睿很喜欢画画,每到周末,都支着画架,在湖边安静地写生。
赵若阳经常带赵星星到公园里去,他会让赵星星去找程雅睿玩,而他却远远地躲着,不让温雅发现。每当他看到程雅睿画画的姿态,他心里就会有一种似悲伤似骄傲的感觉,他的儿子,果然是他的儿子。
可是,他从温雅的日常生活状态中发现,温雅,始终是郁郁寡欢的。她的笑总是浅浅地,淡淡地,眉宇一丝忧郁,再没有和自己在一起时那银铃般的笑声。一次,赵若阳实在忍不住,故意站在离温雅不远的一处大树下,期待温雅能看过来。
温雅领着两个孩子走过,眼神转到他身上时,有一霎那的凝滞。立刻,她恢复了常态。领着孩子,从容走过他身边,边走边说:“雅睿,你爸爸说要带你去看画展,回去你赶紧冲个凉,换好干净的衣服等爸爸回来接你……”
赵若阳伤痕累累的心上,旧伤再次迸发。他靠着树跌坐下去,他只爱温雅一个,当年他无数次在温雅面前说过的誓言,原来竟是真的。他自己也不理解,这真相,竟能经受岁月的磨砺,历久弥新。
悲伤中,总算有令他欣慰的事。赵星星竟然开口说话,跟他叫爸爸了。赵若阳欣喜地搂紧赵星星。上帝,总算还是给他留了一扇窗。
接下来的几年,赵若阳一边带着日渐活泼的赵星星过日子,一边关注着温雅的生活。当温雅的丈夫程正兴组建医疗集团而缺乏足够的资金时,赵若阳拿出全部家当,成立了一家公司。然后用这家公司的名义,参股程氏医疗集团,获得了其中百分之20的股权。他的本意,是想让温雅能生活得更好。可是,生活上的大富大贵并没能让温雅开心起来。程雅睿16岁那年,温雅因为乳腺癌而去世。
赵若阳的世界彻底坍塌了。温雅的离去,让他觉得罪孽深重。如果没有他的背叛,温雅就不会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如果不是他的背叛,温雅就不会郁郁寡欢地过
40、Chapter 37 ...
日子,也许就不会生病。
他觉得生无可恋!
程雅睿长得很好,很优秀,赵星星也忘记昔日的旧伤成为一名开朗活泼的女孩,这个世界上,他唯一还能做的,就是要践行对温雅的承诺。
记得吗?温雅说过:“如果你背叛了我,那就去五台山上,找个寺庙当和尚去吧。
记得吗?温雅说过:“永远不要让程雅睿知道自己的生父另有其人。”
好,余生,就实现自己的承诺吧!
他把赵星星托付给了妹妹赵若月,把积蓄都留给了赵星星,由赵若月代管。他的公司,则由职业经理公司管理着。
谁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心,他孤身一人,入了五台山,出家当了和尚。从此,他再也不画油画,著名的油画家赵若阳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从此,五台山上的某个寺庙里,多了一个常伴青灯古佛,偶尔画画水墨画的静慧和尚……
这故事,实在太长了。赵若月说得口干舌燥,程雅睿听得久久无语。
“雅睿,你别怪星星。当初哥哥被检查出白血病时,他一直都坚持呆在山上不肯配合治疗。后来,我们想找你捐献骨髓时,他坚决不同意,不允许我们给你任何一点暗示。为了不让我们打扰你,他才勉为其难地下山,住到医院里进行治疗。不过星星不甘心,她想做最后的努力,于是背着我哥,她让我帮忙把她转到你们学校去。这就是前因后果,她到底是存心欺骗你的感情,还是真的爱你,我想我没有什么发言权,你身在其中,应该有最切身的感受。不过我劝你,别像我哥,做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情。”
程雅睿低下头,茫然看着面前的咖啡杯,嘶哑着嗓子说:“太多事情了,我一时有些消化不了。让我好好想想,我需要冷静。”
说完,他起身就走。
“雅睿,你去哪?星星在到处找你。”赵若月叫住他。
程雅睿苦笑,“我,想去看看妈妈。你让……赵星星,先不要找我了,我……暂时,不想见她。过一阵子,我……会找她的。”
赵若月嘴边泛着苦涩,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程雅睿步出咖啡厅,细雪终于化为漫天大雪,他带上棉袄的帽子,冲入风雪中。
作者有话要说:太累了,写得太累了。其实这章还没完,但是实在写不动了,连熬了两个晚上,把这段交代清楚。
推个小姐妹的文;
一句话简介:你敢跑,我就敢追。来吧,看谁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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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41、Chapter 38 ...
赵星星到处都找不到程雅睿!
宿舍、实验室、图书馆、人工湖边,每个可能的地方她都找遍了。一见到认识的人就不断地问着人家:“看到程雅睿了吗?”
没有人看见!
她不顾那些人惊讶探寻的目光,失魂落魄地一圈又一圈地在校园里徘徊。可是,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始终没有出现那个挺拔沉稳的身影。
夜色由淡而浓,直到凝成墨一般的沉重,赵星星来到程雅睿的宿舍门口,怀着最后一点希望,敲响了门。
开门的是吴克,他看着赵星星赤红的双眼,无声地叹了口气,伸手想把赵星星扯进去。
可是赵星星往旁边一躲,轻声地问:“还没回来?”
“没,电话也打不通。你俩到底怎么了?昨天不还好好的,你看看你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吴克不解的皱眉。
“还没回来……”赵星星好像没听到吴克的话,只喃喃着,眼里仅存的微光也黯淡了下去。
吴克实在忍不住骂:“什么事啊?至于你这样嘛。也许雅睿是有什么事耽误了,明早他也许自己就回来了。有什么话,等他回来,好好和他说。”
“呵呵”赵星星嘴边溢出一丝苦笑,好好说?她只怕,程雅睿一句也不想听她说呢。
“我走了。”赵星星缓缓摇摇手,转身走开了。
“喂,赵星星你去哪啊?快点回宿舍睡觉吧,一觉睡醒,什么事都没了。”吴克在她身后喊。赵星星摇头,摇摇晃晃地在走廊尽头消失。吴克挠挠头,心里想,爱情这码子事,还真tmd折磨人啊。
吴克把门关好睡自己的觉去了,却不知道赵星星又晃悠悠地回来了。她靠着程雅睿和吴克宿舍的房门,一点一点地滑落下去,坐在地上。双手环漆,她把自己蜷成一团。她,只能等待。
深夜的研究生宿舍走廊上,声控灯都已经熄灭了,没有什么响动将灯光点亮。
赵星星靠着门,昏昏沉沉地睡去。时间伸出它柔软的触角轻抚过赵星星紧蹙的眉心又匆匆逝去。天地一片安静,夜似乎正渐行渐远。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声控灯由远而近,次第亮起。直到赵星星头顶那盏昏黄的灯也散出了光晕,脚步声戛然而止。
程雅睿木然立在门前,居高临下,看着那个蜷成一团的女孩。
他温润的脸上布满疲惫,望着赵星星的眼光,交替转换着不同的光芒。惊讶,心疼,犹豫,矛盾……最后,是茫然。
他向后挪了两步,靠着赵星星对面的那扇墙,也滑坐了下去。他也抱起了膝,隔着一个过道的距离,凝视着赵星星。
她乱蓬蓬的短发已失去了光泽,胡乱地贴在耳下颈边。她露出的半张脸颊上,肤色苍白得几近透明,眼下的黑眼圈突兀而鲜明
41、Chapter 38 ...
。
程雅睿盯在赵星星脸上的眼光流连不去,直到声控灯再次熄灭,他仍然瞪大着眼睛,仿佛在黑暗中他仍旧可以清晰地看见赵星星身上的点点滴滴。
“程雅睿,我喜欢你!”
黑暗的空间里似乎细细流淌着赵星星那年轻娇俏的声音。赵星星,就是这样大叫着,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他从无视到关注而后心动,这其中的甜蜜与温馨,是他平生第一次品尝。他喜欢这个毫无城府,一心一意喜欢他、信任他,依赖他的赵星星。他也渐渐习惯了在赵星星那里找到安慰,找到愉悦,找到心灵的悸动。
可是,难道自己真的是被一个天才般的演员给骗了吗?她并不是那样纯粹的喜欢自己,这背后其实有着别有用心的算计,或者干脆是□裸的欺骗吗?
他酸涩的眼,紧盯着对面那个在黑暗里安静蜷缩着的影子,他不想转移目光,不想闭上眼睛,他,一定要弄明白真相!
晨曦微透时,程雅睿收回眸光,扶着墙,僵硬地站起身。他静悄悄地转身离开,留下那个整夜一动未动的身影。
来到楼外,寒风顺着领子直灌进他的身体里,他的脑筋清晰了起来。
摸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出去,良久,那面才传来一个明显还在睡梦中的迷蒙的女声:“程雅睿,一大早你干什么啊。知不知道赵星星找了你一整天,昨晚都没回来啊。”
“她在我房间的门口,你去把她叫回房间好好休息吧。”
“什么?”女子的声音瞬间清醒了过来,“你门口?程雅睿,你为什么不把她送回来?你在哪?你们怎么了?”
“黄珍玉,你一定要让星星好好休息,别让她出来乱跑了。我还有事,以后再说吧。”
“程雅睿!程雅睿!” 程雅睿无视电话里的叫声,果断挂掉电话。
他大步来到校门口,上了一辆出租车。他要去找赵星星的小姑姑,那个可能也是他亲姑姑的女人,只有她,才有可能告诉他真相。
赵星星被一阵剧烈的摇晃给惊醒。抬眼看时,发现吴克和黄珍玉正一边一个架着她。
“师姐,你们……干什么?”一张嘴,才发现嗓子干得要冒出火来。
“干什么?你谈恋爱不要命了,这么冷的天在走廊里睡了一晚,你都发烧了,知不知道?”黄珍玉愤愤地骂。
“师姐……”赵星星虚弱地想说话,可是黄珍玉哪里肯听。
“吴克你个猪脑子,人在你房门口睡了一夜,你没发现?”黄珍玉一路骂着吴克,手里则把赵星星攥地死死地。吴克委屈地动了动嘴,到了嘴边的话没敢说出来。又不是在我身边睡,我怎么会发现。
赵星星被几个人三下五除二地塞到床上,一通热水药片地灌下去。
“师姐,我没事,让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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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星星终于找到空当可以说话。
“程雅睿说了,他有事,让你在宿舍好好休息。”黄珍玉瞪她一眼,顺便把她腋下的温度计拿出来。
“雅睿?他回来了?在哪?我去找他。”赵星星惊喜地坐起身来。
黄珍玉毫不客气地一把将她推到,拿着温度计边看边说,“那也不许去,老实呆着。程雅睿早上给我打了个电话就不见人了,你找也找不到。嗯……三十七度五,还行,温度不高,别胡思乱想,好好睡,乖啊!”
说完,她拍拍赵星星的脸,出去了。
室内安静了下来,疲累的四肢,眩晕的大脑,温暖的被窝,还有刚刚吃下去的药,令赵星星不得不投降。她的眼皮缓缓合上,意识慢慢走远,终于陷入昏沉之中。
梦里是风,是雪,是夜色绵绵。程雅睿抬起手,用最缱绻的目光凝视着她,他的手轻柔地抚上她的脸颊。
他噙着爱怜的笑,眼波似星光下湛蓝的湖泊,唇边旋着温柔的酒窝,指尖带着暖意,缓缓至赵星星的眉间滑至鼻端。
“雅睿!”赵星星心酸了,眼涩了,嗓子哑了,声音颤了,情意……溢出来。
可那指尖却突地顿住了,似有离去之意。赵星星恐惧地一把抱住那双温暖的大手,贴在自己脸上,摩挲着,哽咽着说:“程雅睿……别走……求你……”
可是那手还是被大力抽走了,冰冷的感觉彷似胸口的空气全部被抽走了般,赵星星猛地坐起身来,大喊了一声:“程雅睿!”
……眼前的世界逐渐清晰起来,一张棱角分明饱含怒气的男人脸映入眼帘,是禹寒!
赵星星心里一哆嗦,向床里缩了缩,抬手摸了摸额头的汗。原来,刚刚那温柔的抚触全是梦啊。
黄珍玉听到声音推了门进来,见赵星星坐着,赶紧摸了摸她的额头,老妈子一样地说:“你睡醒了啊?哎呀出了还多汗,还行,烧退了。赶紧,换件衣服。”
赵星星瞥了眼铁青着脸坐在床头的禹寒,小声说:“师姐,我洗个澡。”
黄珍玉也悄悄瞥了一眼禹寒,点头说:“好,我扶你,快点洗别凉着就行了。”
找了赵星星的衬衣,黄珍玉扶着赵星星进了浴室,悄悄地说:“你那个哥哥早上就来了,对着你坐了一上午了。他的脸色怎么那么青啊,好像全世界都欠他钱。”
“他,就那样,你别在意。”赵星星皱了皱眉,打发掉黄珍玉。
待洗完澡,擦着湿发出来,禹寒已经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赵星星想了想,走到他面前,静静地说:“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
“什么事?”禹寒的声音如他的脸色。
“我要去找程雅睿。”赵星星咬了咬唇,实话实说。
禹寒笑了起来,讥诮之意尽显:“你找得到吗?”
“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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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也要找。”赵星星倔强地说。
“不到黄河不死心。”禹寒轻哼着:“他今天上午,去找了赵姨。我知道他在哪,我带你去。”
“真的?你不骗我?为什么你要带我去找他?”赵星星盯着禹寒的眼神充满了防备和犹疑。
禹寒站起身,套上自己的长大衣,走到赵星星面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为了让你彻底死心,去不去,随你。”
赵星星眼里的光狠狠荡了一荡:“好,我去。”
“把头发吹干,穿好衣服,我在楼下等你。”禹寒在赵星星的头上瞄了一眼,扔了一句话就出了门。
赵星星穿了衣服,任黄珍玉怎么拦着,还是顶着湿发出了门。
黄珍玉跑到窗边,往下张望着。禹寒笔直地站在楼下,整个人跟校园格格不入。不一会,赵星星来到楼下。禹寒望了她几秒钟,走过去把她羽绒服的风帽带上,然后转身大步走开。赵星星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小跑着跟上。一高一矮两个人影,一前一后,慢慢地消失不见了。
不知为什么,黄珍玉重重地,重重地,叹了口气。
禹寒的车停在校门,是一辆稍微低调的雷克萨斯旅行车。上了车,他先从后面扯了个精致的食品保温盒塞给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赵星星。然后才发动引擎,将车子飙向路的另一方。
虽然只是下午两点,可是天色却昏暗异常。赵星星手里捧着温热的食盒,呆呆地透过车窗看向乌云压顶的天际,看向街边一排排在狂风中舞动着枯枝的大树。看来,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已不可避免。
“不吃吗?”禹寒瞥了眼食盒,冷冷开口。
赵星星低头看看,嘶哑着嗓子:“不想吃。”
“想把自己饿死?这可没那么容易,等你饿晕过去,我就把你送去医院打营养液,还是死不了。”禹寒眼睛紧盯前方。
“我没想过死。”赵星星木然。
“那就好!”禹寒耸耸肩,专心开车。
不一阵子,硕大的雪花开始飘落。性能良好的车子渐渐驶出城市,向郊外行进。盘山路九转十八弯,当熟悉的建筑映入眼帘时,赵星星惊讶地坐直了身体,“墓园?程雅睿在这?”
禹寒不置可否,将车子在墓园的停车场停好。
赵星星扔开手里的食盒,跳下车就跑,边跑边懊丧地小声嘟囔:“真笨,怎么会没想到这呢。”
她沿着干净整洁的小路,穿过肃穆的松柏疾跑。雪花迎面亲吻上她的脸颊,瞬间又泪水般地滑落。
慢慢地,近了,近了。远远低,那身影近了,近了。
洁白的墓碑前,一挺拔的背影孑然而立。他站得很直很直,似一棵青松,似乎已站了很久,又似乎将永远站下去。
赵星星急喘着停下脚步,抹了把脸,揉了揉眼睛。那些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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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的雪花盖住了她的眼,让她无法看清那个背影。
她放轻了脚步,生怕惊动了什么一样,悄悄地向那个背影接近。20米,10米,终于,墓碑上温雅那张婉丽动人的脸已能看清。温雅的眉细而弯,她的眼明且亮,她温柔地,爱怜地,悲悯地看着墓前的人,神情似乎正专注地听着那人喃喃地倾诉。
一个背影和一块带着照片的墓碑,似乎自成一个世界,那是赵星星不能也没有胆量触及的世界。她缓缓停住了脚步,猛地捂住嘴,泪水终于汹涌而出。
“妈,你见到他了吗?他去找你了。”程雅睿嘶哑开口,似倾诉,似低喃。
“见到了,就理一理他吧。这些年,他过得很不好。我想,你心里,应该也是想念他的吧。……妈,你帮我跟他说,我一直……都在找他。如果知道五台山上的是他,我一定……一定……多陪他一阵。”
“妈……你当年,离开他是因为他的背叛吗?那欺骗呢?欺骗可以原谅吗……妈,你能告诉我吗?”
赵星星耳朵里飘来程雅睿的喃喃低语,每听一句,脚步便不由自主地退一步。
“妈,我很喜欢一个女孩……很纯真很可爱,她小时候,你可能也见过 ,你能想起来吗?可是,妈,她……骗了我,我心里……很难受……我该……怎么办?”
赵星星一步又一步地后退,退得那话语再也听不见,退得那背影再次模糊,退得心脏似被压扁了塞进碎纸机 ,退得……再退一步似乎就要立刻死去。
赵星星茫然转身,看向来时路。道路已被大雪掩埋,禹寒立在一棵巨大的松树下,桀骜的眉皱着,轮廓鲜明的嘴紧抿着,眼神攫住赵星星一刻也不放松。他黑色风衣的下摆在风中剧烈的摆动,似苍鹰扑食时伸展的翅膀。他一动不动地看着赵星星,似可以让她生让她死的的神袛。
赵星星默默再次望向程雅睿。通向他的道路洁白无瑕,刚刚她前进与后退的脚印早已被大雪掩埋。是不是,她带给程雅睿的一切,也将如那凌乱的脚印,最终,只是雪落无痕了呢?他始终都没有回头,手抚着墓碑,专注 ,悲伤,宁静。他的心神似乎与这个洁白的世界融为一体,没有一点瑕疵,没有一点污渍。
漫天的大雪重重地砸落,几欲压垮房屋、树木、道路和人。风在半空呼啸,卷着雪花,一次次扑向早已站立成雪人的三个。
前方是你,后方是他,我站在路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