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泪汪汪地卖惨,坚持不懈的摆着一张可怜兮兮的脸盯着他。双方僵持了一会儿,周正白终于收了手,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随便你。”
云汐窃喜,地热暖烘烘地烤人屁股,她反手拽了个抱枕下来,垫在背后惬意地靠着。过了会儿,身边突然悄不做声地滑下来个人。
云汐扭头看看一本正经也跟着坐在地板上的人,不解地问:“你怎么也下来了?”
周正白头也不抬,说:“我也近视。”
“......”
云汐疑惑地看着他,心想着平时好像也没见过他戴眼镜。也是,天天逃课的人带什么眼镜。
不过很快她就把这些疑虑抛在脑后。
周正白身上总有股很淡的香气,闻起来就让人觉得干净清爽,类似于洗衣液和肥皂被太阳烘烤后残留的味道。眼下两人坐的很近,甚至肩膀都会不时蹭到,他身上的味道便悠悠缕缕地飘进云汐鼻子里。
云汐天赋异禀,看着《灌篮高手》也能脸红。她目不斜视一派正经,身体不着痕迹地朝周正白的方向蹭了一厘米,小小声:“哦。”
她傻乎乎地说:“那还挺好的。”
18、第 18 章
这一晚周正白没有再问过云汐是否怕黑的问题,他拿了条厚毯子出来,把自己和云汐都包进去,在空荡黑暗的房子里像两只互相取暖的幼崽。茶几上的ipad在昏黄的烛光边自顾自放着《灌篮高手》,一集播完再接一集,两个人就这样包在同一条毯子里看了一整夜的动漫。
冬日夜长,太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照亮客厅的时候,已经快早上八点。金灿灿的光直晃晃地射在客厅中央沉睡的人脸上,晃出一个个光圈,空气中漂浮着的细小灰尘也在这金色的光芒下无处遁形,似动非动。时间在此刻似乎变得缓慢,一切都值得被定格。
云汐先睁开眼,她的脖子加脑袋都酸疼得厉害,后颈肌肉紧绷着,而自己脑袋下正枕着一个很有弹性的温热玩意,她迷迷糊糊一手捂着后脖颈呲牙咧嘴地直起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枕着的是周正白的肩膀。
这人还在睡着,脑袋后仰靠在灰色的沙发上,露出修长洁白的脖颈和深深的锁骨。黑色的碎发胡乱遮住了他的眉眼,使得他整个人的凌厉气质被中和,这会儿不像平时那样不近人情,在晨曦下多了几分柔和。
他白色毛衣右肩的地方被云汐枕出不少褶皱,云汐垂眼看了会儿,做贼心虚似的把褶皱轻轻扯平。她人没动,可不敢再往上靠,一边转动脖子缓解酸痛一边不住用余光扫视身边的人——这人尽管眉眼被盖住,但少年青涩的脸庞上线条已然锐利,高挺的鼻梁下是微抿的薄唇,颜色很浅,线条完美到无可挑剔,像是上帝最为用心的雕刻作品。
云汐见到周正白的第一眼,就觉得他的长相极为正气,剑眉星目,五官端正,并且身姿挺拔,不论站坐,背都挺得笔直,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尽管他因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总是敞着校服口袋和留着稍长的黑发,竭尽所能将周正的正气掩盖一二,不格格不入,倒风韵更佳。
云汐看着突然手痒,一时间很想为这人画一副素描。
不必送给谁,也不必被谁知晓,她自己收着,藏在只有自己能够找到的地方。
不知是阳光太刺眼还是她的目光太有存在感,周正白很快也醒了,刚睁开眼就皱起眉头,下一秒不出意外地做了一个和刚刚云汐一模一样的动作——用手前揉后颈的肌肉。这么不着东西的睡了一路,铁人也要酸痛。
好在周正白常年作息健康外加打架锻炼,身体素质非常好,揉着转动两下就松缓不少。他放下手,这才发现身边早就醒来此刻正直勾勾看着自己的人,他觉得这目光挺可爱,笑着曲起食指拍了下对方额头,早起的嗓音带着沙哑:“醒这么早?”
云汐做贼心虚,轻轻转过目光,说:“我也刚醒。”
“来电了吗?”
云汐从醒来就一直坐在这里没挪窝,此时摇摇头,如实道:“不知道,我没看。”
周正白“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一只手撑着茶几站起来,先去摁了摁电灯开关,还没来电,又去窗边拉开落地窗的窗帘,发现外面雪还没停,甚至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地面上已经有了厚厚的一层积雪。他皱起眉,觉得这雪大得有些不正常。
云汐跟着跑过来,站在他身边往外看,也皱起眉,“怎么还在下?”
周正白低头看她一眼,眉头皱的更紧,命令道:“去穿拖鞋。”
“嗯?”云汐跟着低头看看自己光着的脚丫,听话地“哦”了一声,跑去刚刚醒来的地方把拖鞋穿好,一回身发现对方已经走到了她身后,手上还抱着刚刚不知躲到哪里去的98K,说:“去换身衣服,一会儿出门。”
这么大雪,云汐问:“去哪?”
周正白面色还算轻松,解释道:“去超市买点吃的回来,这雪再这么下下去可能就没办法叫餐了,也没办法出门,我们得在家里备点吃的。”
云汐愣了愣,她没太想到下雪会导致这么严重的局面,小声问道:“这么严重的么?”
周正白看了她一眼,怕吓到人,斟酌了下用词,说:“有备无患。”
两人穿着前段时间老太太给买的同款浅灰色雪地棉出门,四周的积雪已经快到云汐的小腿肚,好在清洁工一大早扫了条小路出来,但天寒地冻,没多久路面就结起了冰,人站在上面稍不留神就要滑倒。
云汐没有雪地前行的经验,毫无防备地走了两步,还没离开家门口,就脚下呲溜一滑,人还没回过神屁股已经啪叽着了地。
走在前面的周正白听见声响迅速回过头,就看见红手套小企鹅呆呆地坐在地上,双手双脚都伸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懵逼,一副还没回过神意识到发生什么的样子。
他只好折身又走回来,蹲在小企鹅身边,忍着笑问:“怎么坐地上了呢?摔没摔坏,动动看尾椎骨疼不疼?”
云汐回过神,自觉丢人,连忙三两下从地上爬起来,苦着脸问:“这地怎么这么滑啊?”
周正白怕她又摔倒,两只手隔空虚虚扶着,闻言笑了声,给没见过大雪的南方小姑娘解释:“雪被扫了,地面结冰了啊。”
“......哦。”云汐感受了下,没觉得屁股疼,但当着这人的面出了这么大的糗,她难为情死了,红着脸偷偷看对方两眼,在对方看过来时又板着脸一本正经装什么也没发生。
她心里流泪面上却十分云淡风起,说:“走吧,没事,一点不疼。”
周正白把人拉住:“走什么走?回家。”
“啊?”云汐连忙扭头望他,迫切地解释道:“为什么回家啊?不是要去买吃的吗?我真的没事,一点不疼,我能去。”
“......”周正白沉默了下,才轻咳了声,别过脸淡淡道:“你后面湿了,回家换条裤子再去。”
“....................”
云汐逃也似的飞奔回家。
直到飞奔上楼换上干净裤子,关上卧室门那一刻,云汐脸还是烧的厉害。她故作冷静地走下楼,刚过拐角就眼睛就撞上抱臂倚在门框上等着的人,对方见到她,突然意味深长地挑起一边眉毛。
云汐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这人漂亮的嘴唇里没吐出象牙吐出一句狗牙:“我说,出门三秒钟,你这脸怎么还冻出高原红了呢?”
“................”
在云汐冲下楼取他狗命的前一秒,他裤兜里猝然响起的手机铃声适时挽救了他的生命,周正白掏出手机看了眼,突然敛了笑,墨瞳里刚刚的轻松和调笑一瞬间消失不见,他垂下嘴角,皱着眉头接起电话:“喂?”
云汐看着他这一系列反应愣住,在楼梯口停住脚步,静静看着他。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周正白的神情看上去有些不耐烦:“你要现在回来?可以,北京大雪,你现在回来的话,做好带着我奶奶和何妈游着雪回家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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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他说完挂了电话,云汐走过来,小心地看着他,半晌问:“任阿姨么?”
周正白点点头,低头看她,语气比刚刚接电话时要好一些,剔着眉骨问:“裤子换好了?”
云汐脸又不争气地红了下,点点头。
“走吧。”
再出门时周正白怕半小时前的悲剧重演,一直紧紧攥着云汐胳膊不松手,一副大人领着自家不听话的小孩要回家教训的架势。云汐颠着小碎步,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
两个人没叫司机也没打车,一路步行到离家不远处的一个大型超市去。说是不远也只是相对距离,实则还是有一些距离的,这一整块地方都是给身有功勋的老将军住着,寸土寸金的地家家户户隔得老远,在这开超市,有钱并不够。所以这方圆几十里就这一个超市,但此刻还是没什么人,三三两两,尽管相较平时已经算是顾客暴增,不少人也像他们一样,因为大雪来囤食物回家。
周正白负责推车,云汐负责在他身边按照他的指令丢东西进去,不时浑水摸鱼丢两个自己想吃的不健康小零食,周正白懒得管小孩这点偷偷摸摸的小心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一只手推车,一只手负责把不时跑远的人拉回身边,低头看看身边的小萝卜头,故意问:“你之前在家的时候,叔叔阿姨是不是都不敢带你上超市来?”
“没有啊,”云汐扭头过来不解地看着他,“干嘛这么问?”
周正白叹口气,“扔人群里就没,扭个头就找不到,忒不省心。”
云汐听懂了,这是变着法嘲笑她矮呢,她不高兴地皱皱鼻头,嘴硬道:“我在我们家那边不算矮,是正常身高。”
“哦。”周正白随口应着,抬手往购物车里拎了两箱酸奶。
这也太敷衍了。
云汐更不高兴,但暂时找不到报复的办法,只好忍气吞声地继续跟在人身后,人家说什么还得去跑腿去拿。她在心里凄凄惨惨戚戚,寄人篱下的小孩太惨了,没钱付账就没人权。
两人买了两大包吃的用的出来,这下不打车也不行了,两个人根本提不回去。这块儿出租车少,又赶上大雪,两人在路边等了快一个小时也没打到车,快冻成冰棍儿的时候终于还是打电话给李叔,麻烦他过来接一趟。
李叔来得很快,见他们冻成这样子忍不住轻声数落了两句:“怎么不早打电话叫我来接?这天寒地冻地就这么站路口等着?”
周家这些司机阿姨都是跟老一辈过来的,在周家做了几十年,从小看着周正白长大,周正白向来会给三分情面。他让云汐先到车上坐着,自己和李叔一起把东西搬上后备箱,这会儿被数落了也没不高兴,只笑了笑说:“雪太大了,原本不想麻烦您的。”
“什么麻烦不麻烦,我就是做这个的。”
等到三人都上了车,李叔拿出一个暖宝宝递给周正白,周正白刚想递给云汐,李叔已经先递了个新的过去:“来,小汐啊,冻坏了吧,贴个暖宝宝先缓和缓和。”
云汐接过,小声说:“谢谢。”
周正白看她一眼。
云汐在周家,除了和他跟奶奶以外,几乎不说话,说也是很小声,简单答几句便草草了事。此刻李叔对她表现出这样的善意,她表面上安静,其实不用细看就能看出这人的受宠若惊,接过暖宝宝就立刻撕开拉开羽绒服拉链贴上。
周正白心里略微酸涩,搓着她头发玩了会儿,被她怒目瞪过来才轻笑着收了手。在别人面前乖巧温顺,在他这儿就嚣张乖戾。都说柿子要挑软的捏,谁能想到,他周正白也有做软柿子的一天。
往后的两天确实像周正白预测的那样,雪一直没停,但好在当天下午就来了电,两个人晚上用电磁炉煮火锅吃,底料和酱料都是在超市买现成的,锅里煮点菜切根火腿肠放俩西红柿,两个人闷头吃的又饱又惬意,吃完继续看《灌篮高手》。
第三天早上醒来,雪才好歹算是停了。从窗户望下去,到处白茫茫的一片,厚厚的积雪把院子里的树干一半掩藏起来。云汐抱起床上的98K就往外跑,跑到隔壁哐哐哐敲门:“周正白!雪停啦!”
她敲了好一阵里面才传来些动静,周正白一脸困意未消的打开门,低头看守在自己门口的一猫一企鹅都神采奕奕,很是无奈:“才几点,闹什么?”
云汐说:“雪停了。”
“啊,”周正白语调毫无起伏,“太好了。”
他敷衍完又想关门继续睡,但通知完好消息的人还眼巴巴守在门口不走,他只好又问:“请问还有事么?”
云汐重复道:“雪停了。”
“......”周正白懒懒地倚门框上,说:“雪停了道还封着,出不去,这雪得化好几天,老实待着。”
云汐眼睛蹭地亮起来,雀跃道:“那是不是拿期末考试成绩的时间也得推后了?”
哦对,还有期末考试成绩这茬。
他都他妈要忘了,反正也没好好考。
但眼下这人也未免太开心了,他挑挑眉,故意说:“美得你,拖什么不能拖什么期末考试成绩,就算再下一礼拜大雪成绩该出还得出,去不了学校班主任直接发家长群里。”
“......哦。”
他说完这句话才反应过来,云汐班里的家长群里应该没有云汐的家长。那万一到时候真发家长群里这傻子不知道还天天在家盼着怎么办?
他不抱希望地问:“知道你们班家长群号么?”
其实这种家长和老师之间的一级机密一般也不会告诉学生,他琢磨着一会儿给校长打电话问问云汐班主任的电话号。
没想到真的云汐点了下头,说:“知道,怎么了?”
周正白愣了下,搓搓孩子脑袋,无奈道:“拉我进去,我给你当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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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周正白这半吊子家长没当几天, 没等到成绩单, 等回了真正的家长,鉴于这波人里面有他们洋气而注重排面的老太太,周正白不情不愿地拉着云汐在自家玄关处列队欢迎,还统一制服,不嫌热地套上老太太给买的羽绒服。
这几天大雪封路,两个人在家里一顿方便面一顿养生壶火锅,实在有些痛苦。况且两人都不属于会找乐子的人, 昨天已经把《灌篮高手》看到结局了, 要是今天还这么待着, 两人估计还得从头再看一次。
两个人站在玄关,周正白抱臂懒懒地倚在墙上, 云汐竖着耳朵听院里传来的汽车响动。没过多久, 门口传来脚步声,云汐和周正白对视一眼, 连忙把门打开。
打头进来的是任素,看见云汐后微微愣了下, 淡淡点头示意, 便笑着将目光转向周正白,心疼地问:“正白,怎么瘦这么多?”
“哎哟我的心肝肉怎么都蔫吧了?!”老太太的声音随即响起, 云汐循声望去,发现对方正目光切切地盯着自己看。她顿觉不好意思,脸立马红了, 何妈扶着老太太左手,她抿着嘴轻笑着过去扶右手,小声说:“奶奶,您回来啦。”
老太太还是一贯笑得灿烂,只是这次回来要明显比之前带上老态,闻言拍拍她的手,笑着说:“回来啦,想奶奶没?”
云汐点点头。
周正白这时走过来,端着不正经的腔调,例行花言巧语:“喲,这是谁家美人儿啊?”
老太太专吃他这套,嘴上骂他不正经脸上笑容却更灿烂几分,周正白闷笑着过去接替了何妈的位置,和云汐一左一右地扶着老太太进客厅坐好。
任素站在一边,语气温柔:“老太太很久没回来了,让正白和云汐陪您说说话,这几天下大雪两个孩子估计没吃什么好的,我让何妈做一顿丰盛的,给孩子改善一下伙食。”
老太太“嗯”了声,看上去很满意,没多说什么。
吃饭的时候周平寿也赶了回来,先问候了老太太的身体,又转头和任素低声说了两句贴己话,最后问家里两个小辈:“正白,你们期末考试成绩是不是要出了?”
“嗯,明天回学校拿。”
周平寿交代道:“拿回来给我看看。”
周正白筷子一顿,说:“知道了。”
这个话题一出饭桌上的气氛明显沉重些许,云汐不明所以,却也不便多问,只好闷头吃饭。吃了两口碗里突然多出一个酱鸡腿,云汐茫然抬头看去,只见周正白气定神闲地收了筷子,没看她,边剔着眉骨给自己夹菜边低声说:“夹不到的就伸长手家,这里吃饭没规矩,不必专吃面前三道菜。”
云汐愣了愣。
对方又开口,声音更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或者想吃什么告诉我。”
云汐悄悄挺直脊背,“哦”了一声,叼起鸡腿乖乖点头。
她暗暗寻思着周正白是否是在嘲笑她手短腿短个子矮,纠结了下没问出口,不然很有没事找事把人家好心当成驴肝肺的嫌疑。
她专心吃鸡腿,吃完再抬头夹菜,发现任素正面色难看地盯着这边,两人视线对上,云汐刚准备扯出一个笑容,对方已经淡淡将目光移开。
————
翌日就是回校取成绩的日子。
一中校训,拿成绩也得六点半到。周正白还好,自律惯的人,放假这几天也每天早上七点起床。但云汐这几天仗着无人无事,天天睡到日上三竿,这突然的早起实在有些要命。
她迷迷瞪瞪被周正白拉出家门,手脚胳膊腿都是软的,看道边的路灯像是天上的星星。
“好好站着,”周正白训她,“还想像上次一样摔一跤再走?”
云汐哭丧着脸,“我好困,为什么拿成绩还得六点半到呀?”
周正白面无表情道:“为了整治你们这些一放假就放飞自我的堕落儿童。”
李叔早早地就等在门口,见他们来,殷勤地下车拉开后车门。
车里暖呼呼的,云汐坐进去立马昏昏欲睡,头一歪就要去会周公,被周正白强制着一只大手扶正脑袋目视前方:“不许睡,就几分钟的路,睡醒了下车立马感冒。”
云汐欲哭无泪,挣扎了下,被毫不留情地暴力镇压。
她瘪瘪嘴,只好认命。
周正白没说谎,学校离家实在太近,哪怕李叔顾忌着雪天路滑故意放缓速度,也没五分钟就看到了校门口。周正白拖着云汐下车,车外温度低,云汐被一冻终于清醒了些。
周正白简单交代她:“拿完成绩单也别走,在教室等我。”
云汐答应,两人在教学楼四楼分道扬镳,各回各班。
凡事都要走个流程,拿成绩也要,一中是个十分讲排面的学校。云汐进到班级之后,先稀里糊涂趴桌子上上了个没书没卷子的早自习,早自习结束后在班长的号召下跟同学一起做大扫除,她打着瞌睡拖地,拖完地擦黑板,等把班级里里外外都弄得锃亮,班主任终于姗姗来迟,手上捏着一沓成绩单。
班上顿时哀嚎一片。
傅老师站讲台上,好笑地看着底下这帮人耍宝,等他们发泄得差不多了,卷起卷子“砰砰”在桌子上拍两下,高声道:“行了,别叫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班来狼了,早晚都要面对,拖这一时半会儿也无济于事。来,班长,把成绩单发下去。”
尹程音应了声,上讲台接过傅老师手里那一沓成绩单。
傅老师继续说:“这次我们班成绩普遍还行,大家辛苦了,回去好好过个年,再回来就是高二下学期了,没时间再给你们休息,大家都做好心理准备......每个人的成绩单都有两张,第一张是你个人的单科成绩和排名,第二张是全年级所有学生的排名和成绩,这成绩单大家回去让家长签个字,下学期开学和寒假作业一块儿收。”
还要家长签字么?
云汐发愣,尹程音刚好发成绩单到这来,两个人对视一眼,分别淡淡转了目光。云汐低头看自己的成绩单,班级第十七名,全校二百多,比她预想的要好上一些,她轻轻松了口气。
松完气她又想起周正白,连忙翻到后一页去找他的名字,密密麻麻正反两大页纸,她找的眼睛都累了才在第二页的末尾找到了他的名字,全校倒数第二,六科加起来不到二百分。
云汐:“......”
哪怕明知周正白天天逃课,学习上的事一问三不知,但云汐也没能料到他成绩会差成这个样子。毕竟周正白实在长了张很聪明的脸,并且除了逃课和打架,他过得养生又自律——不抽烟喝酒,不纹身染发,甚至不打游戏,每天早睡早起,撸猫看动漫,箱子里还一堆被翻烂角的书。
哦,最近连打架也很少,前段时间打得名声在外,现在人人看见他都得礼让三分。
云汐满脑门问号,尤其是看到周正白语文单科成绩三十六之后,这种疑惑到达了一个顶峰——他把他平时用来怼她那套都写作文上也不止三十六啊?!!!
有些人,骂人的时候妙语连珠,写作文时八百字都凑不齐。
云汐想,怪不得昨天周叔叔说完要看成绩之后饭桌气氛那么凝重,换她她也凝重。
发完成绩单傅老师又例行嘱咐了两句假期注意安全之类的话,就挥挥手给他们正式放假了。云汐还记得周正白说要在教室等他,打发了说要一起出校门的江潮,一个人翻着成绩单,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等人。
周正白没过多久就来了,伸手扣扣门,见她望过来,说:“走了。”
云汐早就收拾好书包,此时拎着包站起来,检查了一遍教室没什么问题,关上门跟他一道走了。
她跟在后面默默观察周正白的脸色,对方脸色尚佳,并且十分有闲情逸致,主动闲聊道:“考的怎么样?”
比你好。
云汐谨慎地说:“还可以。”
她说完立马闭紧嘴,自认体贴地没有遵循小学式英语问法再回问一句“你呢?”,但周正白显然没领略到她的体贴,闻言点了点头,又说:“我也还可以。”

你哪里还可以?
是三十六分的语文还是二十八分的数学?云汐觉得这已经不能算是睁眼说瞎话了,这纯粹就是不要脸。
周正白扭头看身边人一脸不可置信地愤愤,知道对方看了自己成绩,没心没肺笑了声,道:“真还可以,我之前都考倒数第一,这次发挥得有点超常。”
“......”
这时程泽迎面走来,吹了声口哨,大声哔哔:“正白,这回考的不错啊!”
云汐:“.............”
周正白没什么被附和的喜悦,问:“你回来干什么?”
程泽走过来,程序化似的搭上周正白的肩,说:“我家司机没来接我,我蹭你家车走呗,反正隔得近,李叔送我也不用绕道。”说完冲云汐点点头,“喲,妹妹也在。”
周正白面无表情拍掉他的手,问:“怎么突然不来接?”
“我爸提前问我们班主任要了我成绩单,嫌我考的太差了呗,成绩不好的儿子不配车接车送。”程泽挂着笑说。
云汐来了兴致,这人说自己考得差,又夸周正白考得好,难不成他是......她忍不住探头,八卦道:“那你考多少名?”
程泽说:“班上第二,全校第九。”
云汐:“........”
她好奇转化为愤怒,怒目瞪向程泽,觉得自己被耍了。周正白考全校倒数第二他还夸句好呢,他自己夸全校第九还要装可怜说差,满嘴跑火车。
当然她不会承认这愤怒里还有许多嫉妒的成分在。
周正白摸了摸她冒烟的脑袋,替程泽解释说:“他爸要求他每次考试必须考班里第一,全校前三,不然都算不好,还会受罚。”
......这要求也太高了。
没做过学霸的人顿生一点同情,她看着这位没骨头似的站没站相的学霸,真心实意地安慰道:“你已经考的很好了,超乎你的表象,不要气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