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察觉有忍者隐藏在附近,六人便决定抓紧运金。等到天亮,他们皆没有声张,只是鼓舞着士气,让众喽啰加快速度。

望着那些堆积如山的金砖,香瓜道:“冯大哥,早知道咱们就一面拆着金砖,一面向‘潜龙号’上慢慢运就好了。那样会不会省时些?”

冯慎道:“当我没考虑过吗?那样非但不会省时,反而更费力。”

香瓜怔道:“为啥呀?”

冯慎道:“香瓜你想想看,咱们统共就百来号人手。将如此多的黄金从高崖上拆卸运下,已是极耗精力,而这里距鸭绿江源尚有数十里崎岖的山路。若是一面拆一面运至船中,人手更会分散,用时定然会增长。并且,虽然那‘潜龙号’藏得隐秘,可一旦装上了黄金,总得另派人去看守着吧?”

香瓜点了点头,道:“俺懂了,要再往‘潜龙号’那边派人,人手就更不够用了。”

“不错!”冯慎又道,“所以咱们要步步为营,先集中人力运金下崖,然后再一并运出山外装船。如此一来,无论这批黄金在哪儿,都有咱们所有人守在边上,这样方为万全之策!”

香瓜道:“冯大哥,还是你想得周到。”

冯慎叹息一声,道:“想得再周到,那东洋人不也还是闻风而至了吗?但愿能抢在他们下手之前,将这批黄金平安运达海上吧。好了香瓜,大伙都在忙活着,咱们也过去帮忙吧!”

“好!”

众人皆在龙门壁下紧赶慢赶的忙碌着,而唐子浚此时,却穿梭于周边的山林之中。只见他走走停停,时而翻查地上的断枝落叶,时而屏气凝神、侧耳倾听。

行着行着,不远处的灌木丛中,突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唐子浚神色一紧,忙将身子隐于一棵大树之后。

没多一会儿,灌木丛中便钻出一人,琼鼻樱口、杏脸桃腮,正是那柳月秋。

柳月秋一边急走,一边向四下张望,显得有些慌里慌张。待她经过时,唐子浚便从树后闪了出来。

“柳三当家的!”

见到唐子浚,柳月秋先是一惊,转眼便换上副笑脸。“哟,唐少主你冷不丁的冒出来,可把人家给吓死啦!”

唐子浚道:“生平没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叫门。说吧,你来这林子里做什么?”

柳月秋眼珠一转,反问道:“难道这林子里不许人来吗?那唐少主为何还会在这里呢?”

唐子浚眉头一皱,“我是刚好走到这儿,所以就随便转了转。”

柳月秋笑道:“真巧呀,我也是来随便转转的,刚好遇到了唐少主。”

唐子浚往前跨了一步,“你在这林子里待了多久了?”

柳月秋身子一扭,“哟,那可说不好。说不定唐少主待了多久,柳儿我就待了多久吧,嘻嘻嘻……”

“柳三当家的!”唐子浚喝道,“我没空与你逗嘴说笑!你手里藏着什么?速速拿来我看!”

柳月秋将双手向后一背,佯羞扮骚道:“讨厌!那是人家贴身使用的手帕,唐少主也要讨去瞧吗?”

唐子浚冷冷道:“柳三当家的若是再插科打诨,那就休怪我用强了!”

“用强?”柳月秋道,“平素里我瞧唐少主像是个正人君子呀,谁知一离了人前,就变得这么猴急!嘻嘻,唐少主,你要对人家怎么个用强法呀?”

唐子浚见状,不再多说一言,脚尖在地下一点,伸手朝柳月秋抓去。

柳月秋再想闪避,可哪里还来得及?只退得两步,手腕便被唐子浚擒住。

见挣脱不开,柳月秋两眼直逼唐子浚二目。“唐少主,你要是再不松手,我可就要喊人了!你这副样子若被你妹子撞见,唐少主这当哥哥的,面子上怕是不好看吧?”

“哼!”唐子浚也不理她,劈手夺下了柳月秋掌中之物。

柳月秋揉着手腕,“唐少主可瞧清楚了?那是不是人家的手帕?”

“是手帕不假,可关键是它里面包着什么!”唐子浚说完,几下将那手帕打开。

手帕一开,几枚小丸露了出来。唐子浚一怔,遂将那些小丸摊在柳月秋面前。“柳三当家的,请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东西!”

柳月秋道:“那些丸子呀,是我备着在路上吃的小点心,很好吃的,唐少主要不要尝一颗试试看呀?”

唐子浚哼道:“算了吧!这种东西当真是柳三当家的?”

柳月秋道:“好好好,既然被唐少主抢了去,那就算是唐少主的吧!”

“你休要血口喷人!”唐子浚怒道,“当我不知吗?这种小丸,分明就是那东洋忍者的随身食物!”

柳月秋脸色一变,“唐少主,你知道的可真是不少呐!”

唐子浚道:“我和舍妹,曾在奉天城外与东洋人交过手,当时在混战中,见到从他们身上掉出过这种东西!说吧,东洋人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柳三当家的手里?”

柳月秋淡淡地说道:“其实是我在这林中捡到的。”

“捡到的?”唐子浚冷笑道:“这世上还有这般凑巧的事?”

“唐少主爱信不信!”柳月秋说着,向前走了两步。“请你让开,我要去找冯少侠!”

唐子浚道:“就算柳三当家不想去,我也会带你去见冯兄!走吧!”

说完,二人便一前一后地出了林子。来在崖下,柳月秋刚望见冯慎身影,便大呼小叫地奔了过去。“冯少侠,你可得为柳儿做主呀,唐少主他欺负人家……”

唐子浚大怒道:“你胡说什么!?”

冯慎等人闻言,忙停下手上活计,纷纷围了上来。“柳姑娘,你怎么了?”

柳月秋一指唐子浚,“刚才在林子中,唐少主突然将我截下,没说几句话,就对着人家动手动脚……”

“你放屁!”唐子淇骂道,“我哥怎么会对你这妖精动手动脚?”

香瓜也道:“就是,俺了解唐大哥的为人,狐狸精你可甭想冤枉他!”

“不信你们自己问他呀!”柳月秋扭头向唐子浚道,“唐少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敢说你方才没碰过我的手?”

唐子浚道:“碰是碰了,可那是……”

柳月秋打断道:“你们快听呀!就连他自己都承认了吧?”

冯慎察言观色,已知柳月秋是在无理取闹,于是便指着不远处的帐篷道:“这里不是说话处,柳姑娘有什么事,咱们去那里面再谈吧!”

霸海双蛟道:“对!别在这里吆三喝四的,有事去帐篷里说!”

“去就去!”柳月秋说着,又朝石敢当喊道,“大当家的,你也来给三妹撑腰吧!你瞧他们一个个虎视眈眈的,三妹我怕得紧呀!”

“就会胡闹!”石敢当笑骂一声,向查文显和乔五道,“二当家、四当家,你们带着弟兄们接着干,我过去瞧瞧!”

等到了帐篷中,唐子浚便将那些小丸子交给冯慎。“冯兄,这是在柳三当家的身上发现的,你自己瞧瞧吧!”

冯慎将小丸拿起看了看,又放在鼻底嗅嗅。“这貌似是一种食物吧?”

“不错!”唐子浚一指柳月秋,“据柳三当家的说,这种食物,是她随身的点心!”

“点心?”香瓜怔道,“俺怎么没见她吃过?这狐狸精就是小气,有吃的也不拿出来分给大伙尝尝!”

唐子浚哼道:“这种东西她藏还来不及,又怎会拿出来分?”

柳月秋笑道:“唐少主,谁说这些小丸子是我的了?”

唐子浚道:“柳三当家在林中说的话,转眼又不记得了吗?”

“嘻嘻……”柳月秋抿嘴道,“那些话唐少主还当真了呀?唐少主没听说过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吗?”

霸海双蛟道:“姓柳的,咱哥俩过来,可不是来看你作妖的!”

石敢当也道:“三妹,有事你就赶紧说吧!咱们还得急着运金呢!”

“好吧好吧!”柳月秋理了理额前秀发,道:“是这样子的,那几颗小丸子,是我在林中无意间发现的。”

冯慎道:“等等,柳姑娘去林中做什么?”

柳月秋道:“冯少侠,你干吗要问得这么清楚呀?”

冯慎道:“有些事,还是弄清楚些好!”

柳月秋:“非得要我说吗?”

冯慎道:“请讲当面!”

柳月秋叹口气,“唉,既然冯少侠非要问,那柳儿也就不怕羞了。人家去那林子里,是为了小解呀……”

唐子淇哼道:“这事也好意思拿出来讲?真是没脸没皮!”

“这可不赖我,是冯少侠非让我说的!”柳月秋说着,又向冯慎道,“冯少侠,我小解时的样子,还要不要详细地说说呀?”

香瓜气道:“不就是一撩裙子朝地下一蹲吗?谁稀得听?”

冯慎皱眉道:“柳姑娘,发现这小丸之后呢?”

柳月秋道:“之后人家感到不对劲儿,就拾起来拿手帕包了,然后就让唐少主给抢去了呗!”

唐子浚冷笑道:“不对劲儿?这些小丸子有何不对劲儿的地方,柳三当家的敢跟大伙讲出来吗?”

“哪有什么不敢呀?”柳月秋道,“唐少主不也瞧出来了吗?这些小丸子,是那东洋忍者的随携之物,唤作‘兵粮丸’!”

余人一怔,“忍者之物?兵粮丸?”

“对!”柳月秋点头道,“这兵粮丸是由各种面粉搓制而成,里面还掺杂了蜂蜜、梅子等东西,既可充饥又能解渴,携带起来也方便。故而每个东洋忍者身上,都会装着一小包,以备不时之需。”

石敢当沉吟道:“这些兵粮丸,是在林子里发现的……哎哟!难不成咱们附近,来了东洋忍者!?”

柳月秋道:“没错!所以我一见到这几颗兵粮丸,就感觉不妙,连忙包起,想来通知大伙。”

石敢当道:“三妹,如此紧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柳月秋正要开口,却见除石敢当外,其他人并不怎么惊奇。“咦?冯少侠,你们一个个瞧上去,怎么都有些若无其事呀?”

冯慎道:“实不相瞒,关于附近有忍者的事,我们已知道了。”

柳月秋愣道:“怎么?你们也已发现了兵粮丸吗?”

香瓜道:“不是,是俺昨晚上找到一把忍者镖!”

“忍者镖?”石敢当看了看香瓜,又瞧了瞧冯慎。“冯少侠,你们既然早知有忍者过来,为何现在才说?”

冯慎道:“那些忍者尚未露面,若声张出去,我怕会闹得人心惶惶。”

霸海双蛟劝道:“石大当家的,冯老弟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呀,弟兄们人多口杂,传来传去的,谁知会传成什么样子?本来咱们的时间就紧……”

石敢当道:“跟那些弟兄不说也就罢了,怎么连我也瞒了?”

唐子浚清了清嗓子,道:“石大当家先别急,我有一事相询。”

石敢当没好气道:“唐少主有话只管说!”

唐子浚道:“不知石大当家的想过没有,此地极其隐蔽,若无指引,那些忍者是如何过来的?”

石敢当恍然道:“还真是!怪了怪了,我们过来时按着那张地图,都险些走岔了路,那些忍者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唐子浚道:“那张图,石大当家还收着吗?”

石敢当道:“到这里的第二天就烧掉了!”

唐子浚又道:“除石大当家外,还有谁见过那张图?”

石敢当想了想,道:“二当家瞧过,三妹也看过……哎?唐少主!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是我把那图给了东洋人吗!?”

唐子浚赶紧摆手,“石大当家请息怒,我绝无此意!”

柳月秋冷笑道:“那就是在疑心我与二当家了?哼哼,怪不得你唐少主会出现在林子里,原来那是为了监视人家呀!”

冯慎道:“柳姑娘不要误会。昨晚见了那忍者镖后,我等便商议了一番,决定一面抓紧运金出山,一面在附近搜寻忍者的踪迹。唐兄那是入林访探,并非是有意监视!”

柳月秋道:“访探?他访来访去,就访到了人家的头上吗?亏我一发现那兵粮丸,就马上想过来给你们报信,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先谢过柳姑娘的盛情!”冯慎说完,将话锋一转。“然在下有一个问题,还望柳姑娘见告!”

柳月秋道:“什么事呀?”

冯慎掂了掂手中小丸,“这种忍者食物,柳姑娘又是如何认识的?”

柳月秋一怔,又指着唐子浚道:“很稀奇吗?唐少主不也认识吗?”

唐子浚道:“我说过,在奉天时我曾与忍者交过手……”

“唐兄无须多言!”冯慎摆了摆手,向柳月秋道,“唐少主仅是认出了这种小丸是忍者之物,而柳姑娘你,却张嘴道出其名,并且连它是如何制作,似乎都是了如指掌呀!”

霸海双蛟回过味来,“没错没错!那‘兵粮丸’三个字,正是从她口里说出来的……姓柳的!你对这东洋的小破丸子,为何知道的这般详细?还不快说!”

“你俩凶什么?”柳月秋狠狠瞪了霸海双蛟一眼,又向冯慎道,“我倒想问问冯少侠,就算我会做这种‘兵粮丸’又怎么样?能说明我柳月秋是奸细?能说明是我柳月秋把那些东洋忍者招来的吗?”

冯慎摇头道:“不能。”

“那就好!等你们找到了确凿的证据,再来审我吧!姑奶奶不伺候了!”柳月秋说完,一脚踢开帐帘,气呼呼地走了。

“三妹!三妹!”石敢当叫了几声,回头忿然道,“冯少侠,我们好意赶来帮忙,吃苦受累不说,想不到却被你们这般疑三道四!”

冯慎忙揖道:“石大当家千万别误会,实因那东洋人突然出现,我才有些过于谨慎了。那批黄金至关重要,容不得有一丝一毫的闪失啊!”

香瓜也道:“是呀石大哥,你别生俺冯大哥的气,他为了运金的事,已好多天没怎么合眼啦!”

石敢当大手一摆,“妹子你不用说了,我也知道冯少侠不容易!可我石敢当能拍着胸脯保证,我三妹绝不会是东洋人的奸细!”

香瓜皱眉道:“可是她……”

冯慎插言道:“既然有石大当家担保,那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等这件大事一了,我定会去跟柳姑娘赔罪!”

“那就行!我去崖下帮忙了,几位先告辞!”石敢当说完,掀帘而去。

待石敢当走后,霸海双蛟道:“冯老弟,就放着那姓柳的娘们儿不管吗?”

唐子浚道:“冯兄,我也认为她十分可疑!”

冯慎道:“可疑归可疑,但她若真是奸细,怎么会主动将那‘兵粮丸’说出?又怎么会用手帕包了,打算来通知咱们?”

香瓜道:“那狐狸精的话能信吗?连她自己都说,越是漂亮的女人,越喜欢骗人!”

“田姑娘所言甚是!”唐子浚道,“当时在林中遇上她时,若非我动手去抢,她还极力地去遮掩那兵粮丸。并且被我夺下后,她仍谎称那兵粮丸是她的点心。或许是她见躲不过,索性装出主动来报信的样子,好混淆视听,让咱们不向她身上怀疑!”

冯慎叹道:“这些我也知道,可咱们毕竟没拿到她的真凭实据。并且方才大伙也都瞧见了,为这事,石大当家已是颇为不满。要再揪着不放,只恐会另生枝节啊!”

“也是!”香瓜犯愁道,“那怎么办呀?”

冯慎道:“有没有奸细也好,忍者藏在何处也罢,都且放一放。眼下唯有以不变应万变,全力以赴,加紧运金!不说了,咱们赶紧动手吧,哪怕是连夜赶工,也要于明日天亮之前,将那石洞内的黄金,全部卸到崖下!”

待六人重回了龙门壁下,石敢当早已忙活起来,见六人过来,也默不作声,只是埋着头与众喽啰挥汗如雨。六人也不多言,来在人群中,齐齐下手,帮忙抬运。

直到日落月升,众人这才稍稍停手,草草用毕晚饭,又焚膏继晷,急赶不歇。

当最后一块金砖从龙门壁上运下时,长夜已近五鼓。众喽啰夜以续日,早就疲惫不堪,将黄金全部在岸上堆好后,心中顿时松懈下来,不少人连帐篷都来不及回,便直接躺在地上睡了过去。冯慎见状,忙让石敢当带着手下回去歇息,自己却提了遏必隆刀,守护在金堆旁。

霸海双蛟哈欠连天,“冯老弟,你不去歇一会儿吗?”

冯慎道:“二位大哥请自便,这里总得有人守着。我还不太困,你们快去休息吧!”

唐子浚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咱们先去眯会儿,歇息一阵后,再来替冯兄守着!”

霸海双蛟道:“也成!冯老弟,那咱哥俩就不跟你客气了,有事你叫一声!”

唐子淇道:“香瓜,咱俩也回帐篷去吧。”

香瓜一转身,蹲在了冯慎旁边。“俺要在这里陪着冯大哥,你们先去吧!”

冯慎道:“这里留我一个人就够了,香瓜你也去睡吧。”

香瓜向金堆上一靠,“俺在这儿也能睡得着!”

“你愿意怎样就怎样吧!”唐子淇说完,扭头便走。霸海双蛟与唐子浚笑了笑,也各去安歇。

望着冯慎满眼的血丝,香瓜有些心疼。“冯大哥,你其实也困了对不对?要不你在这眯会儿,俺先守着。”

冯慎笑笑,“不用了,这黄金没运出山,我就算是睡,也睡不踏实。”

香瓜道:“好在都运下来了,等到天一亮,就可以装车拉出去了。”

“是啊!”冯慎抬头看了看夜空,道,“只要等到天亮,便可装车了,再辛苦个一天,将黄金全运到‘潜龙号’上,咱们就能稍稍缓口气了。”

香瓜道:“冯大哥,要不俺给你唱首歌吧,你听了就不会犯困了。”

冯慎点了点头,道:“也好。”

香瓜清了清嗓子,轻轻哼唱起来。然没过多久,香瓜的声音便越来越小,最后又吐了几个字,居然将头伏在膝盖上睡着了。

冯慎将外衣解下,披在了香瓜身上,自己盘膝坐定,暗运气息,抵御着那频频袭来的倦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的马匹突然嘶鸣了几声。冯慎猛然警觉,登时提刀立起。

香瓜也醒了过来,“怎么了冯大哥?”

冯慎抽刀在手,急急向四下张望。“八成是有忍者来袭!”

话声方落,林间便跃出十几条黑影。香瓜一见,就想追出。“瞧见了!俺这就去收拾他们!”

“回来!”冯慎大喝道,“速去唤醒众人,守护黄金要紧!”

“好!”香瓜答应一声,飞身跃至一座帐篷外。“快醒醒!出事啦……”

还没等香瓜喊完,爆炸声陡然响起,紧接着众马齐嘶,传来阵阵哀鸣。

“不好!香瓜你在这儿守着!我去瞧瞧!”冯慎说着,抬脚便向存车拴马处奔去。

爆炸声犹未停歇,前方已经是烈焰冲天。火光之中,十几名忍者穿梭疾跃,每当他们手中的寒刃一挥,便会有一匹马的颈间喷出血来。眨眼光景,马尸遍地、马血横流,那些打造好的车驾也都被炸得四分五裂,剩下的断辕残轮受大火焚烤,皆烧得噼里啪啦。

一见冯慎冲来,那些忍者纷纷将手中的霹雳弹掷来。冯慎知那火器厉害,当下连连后纵。

那接连不绝的爆炸声,早已将众人惊醒。众喽啰急急摸枪,在查文显和乔五的带领下将那金堆团团护住。香瓜与唐家兄妹见冯慎独对群忍,也都飞奔而至。

转眼间,石敢当、柳月秋与霸海双蛟也到了。

打头一名忍者见势不妙,忙以东洋话高喝。其余忍者闻言,也不再恋战,又掷出几枚霹雳弹后,便齐齐向树林中撤退。待那烟尘散尽,一干忍者早已隐得无影无踪。

“他奶奶的!”霸海双蛟怒道,“打都没打就想逃?”

柳月秋急道:“他们不是逃!我听到他们在喊什么‘速去烧船’!”

“烧船?”霸海双蛟心下大惊,“奶奶的,难道他们是想对‘潜龙号’下手?那咱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追哇!”

冯慎伸手一拦,“慢!”

霸海双蛟心焦如焚,“冯老弟!‘潜龙号’失不得哇!”

冯慎忙道:“二位大哥放心,‘潜龙号’定然不会出事!”

霸海双蛟一愣,“为什么?”

冯慎道:“二位大哥好好想一想,那‘潜龙号’能烧得起来吗?还有,‘潜龙号’那边无人看守,若那伙忍者真的知道它藏于何处,早就暗中下手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霸海双蛟稍加琢磨,立马松了口气。“极是极是!他奶奶的,可吓死咱们哥俩啦!”

石敢当道:“冯少侠,既然那些忍者不知‘潜龙号’的藏匿之处,为何还要喊着去烧船?”

冯慎道:“那是想耍花招。一旦咱们听信了,念及‘潜龙号’的安危,必会到藏船处去瞧。这样一来,那些忍者便可悄悄尾随,从而得知那藏匿之所了!”

霸海双蛟又道:“哎?不对呀!他们不是来抢金子的吗?为什么要杀马毁车?”

冯慎叹道:“他们杀马毁车,自然是想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

“对!”冯慎点点头,“黄金数量众多,没了车马拉运,咱们几乎是寸步难行。”

石敢当道:“咱们好歹还有百多人,可那伙忍者也就十来人吧?哼哼,真是他娘的做梦!他们也不想想,咱们运不走?他们就能运走了?”

冯慎道:“石大当家的,你还是没懂我的意思。那伙忍者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暂将咱们拖住,以待他们的强援赶来!现今车马已毁,若那‘潜龙号’再失,咱们就不可能将黄金运出这长白山了!”

香瓜恨得咬牙切齿,“这帮东洋鬼真是狡猾啊!”

“可不是吗?”唐子浚也恨道,“眼下那黄金是动不了,就算再造车驾,怕也来不及。那伙忍者既然敢露面,就说明他们的强援不日便会抵达。”

“是啊,这下可怎么办哪?”

一时间,几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筹莫展。

冯慎沉吟良久,开口道:“事情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有个主意,或许能让咱们转危为安!”

其他人一听,皆大喜过望。

“冯少侠,是什么主意?”

“冯老弟,你倒是快点儿说啊!”

冯慎回头望望,向余人道:“在此之前,我还有件事要跟大伙商量。这里说话不便,咱们再走远些!”

等到了僻静处,香瓜便急问道:“冯大哥,你要商量啥?”

冯慎一言不发,突然伸指点中了柳月秋。柳月秋只觉双腿一软,登时瘫坐在地上。

石敢当大惊道:“冯少侠!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冯慎冷冷道,“石大当家的,事到如今,你还要包庇这奸细吗?”

“奸细?”柳月秋怔了,“冯少侠,你居然还认为我是奸细!?”

石敢当也怒不可遏,“他娘的!就算是泥人也会有个土性!冯少侠,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诬陷我三妹,到底是何居心!?若这次不说明白了,我姓石的跟你不算完!”

“要证据吗?好!”冯慎道,“我且问问石大当家,方才是什么人喊着要去‘烧船’?”

石敢当道:“大伙不都听到了吗?是那东洋忍者喊的!关我三妹什么事?”

冯慎道:“不错,的确是那东洋忍者喊的。可那东洋忍者喊的是东洋话,大伙皆未听懂,缘何偏偏她柳月秋能明白?”

“哎?是啊!”霸海双蛟回过味来,“他奶奶的!看来这娘们儿就是奸细!”

香瓜抽镖在手,向柳月秋道:“狐狸精,这下你还有什么话说?”

石敢当急忙拦在柳月秋身前,“哎呀!你们都误会啦!”

香瓜忿道:“石大哥!都这样了你还要护着她吗?俺真是看错你啦!”

石敢当道:“你们听我把话说完哪!我三妹原本就会说东洋话!”

“什么?”霸海双蛟惊道,“照这么说,这娘们儿还是东洋人啦?”

石敢当道:“谁说会东洋话的,就一定是东洋人了?”

唐子浚哼道:“石大当家,你该不会想说她曾在东洋留过学吧?”

“她也没留过什么洋!”石敢当回头看了看柳月秋,欲言又止。“她……她是……”

柳月秋淡淡道:“大当家的,你先扶我起来吧。”

石敢当连忙去搀,可柳月秋动了几下,仍旧无法站起。“冯少侠,你快解开我三妹的穴道!你们这么多高手围在这儿,还怕她跑了吗!?”

冯慎稍加思量,便在柳月秋身上又疾点数下。“穴道已解!”

柳月秋缓缓地立起来,将着几人望了一圈。“你们不是想知道吗?好,我把我的一切,全都告诉你们!”

石敢当一怔,“三妹,你真的要说吗?”

柳月秋苦涩的笑了笑,“大哥,反正我心里的那些伤疤是永远都不会好了,他们既然想看,小妹我只有扒出来让他们瞧瞧了!冯少侠,在那石碑前,你不是曾怀疑过我不是汉人吗?现在我告诉你,你的疑心是对的!”

冯慎道:“难道你真是满人?”

柳月秋摇了摇头,两行清泪从腮间滑落。“我不是满人,也不是东洋人。”

霸海双蛟急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这娘们儿到底是什么人?”

石敢当道:“算了,我跟你们实说了吧!三妹她是朝鲜人!”

“朝鲜人?”

柳月秋点点头,“是的,我是朝鲜人……”

冯慎又问道:“柳姑娘既然是朝鲜人,又为何懂满洲文,会东洋话?”

香瓜也道:“是呀,还有,你汉话怎么也说的这么好?”

柳月秋拭了拭眼角,叹道:“我倒情愿不会……我家原在边境上住着,靠打猎为生。爹爹打回了猎物,我和娘便来这边卖给汉人,所以那汉话,我打小就会说。后来爹娘年纪大了,便由我去采高丽参养家。有次我在深山里迷了路,竟往北越走越远,直到了宁古塔附近。”

“宁古塔?”冯慎眉头一皱,“那不是清廷在关外屯兵的重镇吗?”

柳月秋道:“是的,我一出了林子,便见到一队出来狩猎的清兵。看到他们,我连忙呼救,想请他们送我回家。可那帮狗鞑子见我生得貌美,硬说我是逃出来的女奴,直接将我捆在了马上,带回了他们的驻地。”

香瓜气道:“这帮该死的!他们是抓你回去当牛作马吗?”

柳月秋叹道:“若是当牛作马,就算苦死累死我也愿意啊。那里流配的罪犯很多,根本就不缺干活的人手。狗鞑子抓了我去,是为了供他们日夜淫乐!他们不但将我奸污,还逼着我学满话满字……我被困在宁古塔的那两年,简直是生不如死呀……”

唐子淇道:“换作是我,我宁可一头撞死!”

柳月秋道:“是他们造孽,为什么要我死?我要活着!无论如何我都要活下去!我要活着回家找我爹娘!”

众人沉默了良久,冯慎又道:“柳姑娘,你受苦了……”

柳月秋惨然一笑,“苦?那还没得很呢!我后来放了把火,偷着从宁古塔逃了出来,一路辗转着,终于回到了家中。”

香瓜道:“难道你到家时,爹娘已经不在了吗?”

柳月秋道:“那时爹娘还在,一见我回来,是又哭又笑。我原以为那噩梦结束了,可谁知才过了两个月,那该死的东洋人又打了过来!呵呵……刚出了虎口,又入了狼群,东洋人一到,又是烧屋又是杀人,爹娘被他们给害了,我也叫他们抓走,充当了军妓。这一当,又是三年多……现在你们知道我为何会讲东洋话了吧?知道我为什么会认得那‘兵粮丸’了吧?冯少侠,那晚我跳的那支舞,你也猜到是什么舞了吧?”

冯慎道:“应该是东洋舞。”

“香瓜妹妹,那天你不是也问我腰上文了个什么吗?你自己掀开我的衣服,也让大伙都瞧瞧吧!”柳月秋说完,缓缓将后背转了过来。

香瓜看看冯慎,见他微微点头,便走上前,轻轻将柳月秋衣服掀开。

当看到柳月秋的后腰时,冯慎等人又愣了。她腰间歪歪扭扭数道细疤,拼凑成几个怪字出来。

柳月秋慢慢转过身,“那几个东洋字,想必你们都不认识吧?我译给你们听吧,用汉话来说,就是‘婊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