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瓜将肉干抛在巨雕面前,“来吃吧,这些都是你的啦,吃饱喝足,好帮俺办事呀!”
岂料那巨雕将头一昂,对地下的肉干睬都未睬。
一瞧它这模样,香瓜便立马明白了。她赶忙捡起地上肉干吹了吹,又捧在了掌上。“哈哈,脾气还挺大呀!好好好,刚才是俺无礼了,俺喂你吃总成了吧?”
待香瓜捏着肉干喂来,那巨雕又变得很是快活,一下叨去肉干,转眼吞入肚中。
香瓜一面不断地投喂,一面与巨雕“唧唧咯咯”地说着,不多会儿工夫,已如伙伴般亲密。
见这一人一雕耍得兴起,唐子淇有些眼馋,几下跃至岩上,想要伸手去摸那巨雕。“这雕儿好神气哪……”
谁知唐子淇的手刚伸出来,那巨雕的翎羽陡然倒竖,头颈猛的一探,就朝着唐子淇狠狠啄去。
唐子淇惊得花容失色,忙一个后翻险险避开,待跃下那高岩后,已是遍身冷汗。
那巨雕还要去追,香瓜连忙将它脖颈抱住。“好雕儿,唐姐姐是咱们一伙的……”
唐子淇恼羞成怒,嗔怪道:“谁与这扁毛畜生是一伙?香瓜你说,刚才是不是你故意叫它来啄我的!”
“俺没有!”香瓜急道,“不会驭禽术的人,是不能靠近招来的猛禽的,不信你问俺冯大哥!”
冯慎点了点头,道:“唐姑娘,确是如此。香瓜施这术时,连我这当师兄的都不能轻易靠近……”
“不就是只破鸟吗?好稀罕吗?我还不想看了呢!”唐子淇说完,红着眼圈跑开。
霸海双蛟不解道:“那雕不给摸就不摸呗,这有什么好恼的?”
“舍妹总爱无理取闹,让几位见笑了!”唐子浚叹口气,又向香瓜道:“田姑娘别在意,请继续吧!”
“好!”
香瓜答应着,将手中剩下的肉干尽数喂完。
待巨雕吃饱,香瓜又向岩下叫道:“冯大哥,你把那小木筒扔过来吧。大龙、二龙,你俩谁都成,快从衣裳上撕下些布条来。”
冯慎依言掷出小木筒,霸海双蛟却愣着没动。“香瓜妹子,你要布条做什么?”
香瓜晃了晃手中木筒,“自然是用来当作绳子,把这筒子给绑在雕儿腿上啦。”
霸海双蛟道:“那为啥偏要咱哥俩撕衣裳啊?”
香瓜道:“俺可是女的,总不能撕俺自己的吧?”
霸海双蛟嘟囔道:“不是还有冯老弟和唐少主吗?”
“冯大哥更不能撕了!”香瓜说着,又指着唐子浚道,“人家唐大哥的衣裳上也是干干净净的,哪像你俩?把衣裳穿得脏兮兮的、油乎乎的,撕了也不心疼!快点呀,雕儿都等不及啦!”
“得!”霸海双蛟对视一眼,苦笑道,“咱哥俩一人撕上一条吧。这下倒好,衣裳不光脏,还破了呢。”
取过布条后,香瓜就把那小木筒牢牢地缚在巨雕腿上,又“唧咯”几声后,那巨雕便亮出翅膀,朝下“呼”的一扇,身子便如一把利剑,疾疾向半空中插去。
巨雕愈飞愈高,最后变成一个小黑点,隐在云间不见。翔于天际,不用越岭翻山,再加上巨雕羽翼雄健,更是掣电追风,没出一个昼夜,便将图信带到了五女山。
因那巨雕的样子骇人,山上的喽啰们皆不敢靠前。最后还是那巨雕等得不耐烦了,自己从腿上啄碎了布条,将那小木筒抛下离开。
见那木筒上刻着“石大当家亲启”,喽啰们赶紧转送给石敢当。石敢当见信观图后,二话不说,当即命手下收拾所需,尽快动身。
然毕竟是上百人马的开拔,准备行囊粮草用去了数天,购绳买马又花掉了几日。就算石敢当一行昼夜趱程,要抵达那长白山,也至少得十天半个月。
在守候的这段日子里,冯慎等六人却得以短暂的闲适。白天时在山中林地活动,晚上便回到龙门壁上的洞窟内过宿。住在那洞窟中,可护着黄金,又可挡风遮寒,虽然崖高壁险,但经过连日的往返上下,别说是冯慎等人,就连霸海双蛟攀爬起来,也都已是轻车熟路。
因要在附近寻处通海的水道,故而但有闲暇,六人便会绕山四处打探。长白山方圆数十里内的溪川不少,除去那条通天河外,另有许多岔流。然通天河直出向北,其他的河溪又是水短滩浅,别说是通海,就连行船都难。
六人寻至最后,在东麓和南麓各发现一条河谷开阔的大川。冯慎对照着海图一加推测,感觉依稀是图们江和鸭绿江的源头模样。
这两条江都可入海。然图们江向东,要经朝鲜、日本等地,鸭绿江往南,顺江而下,刚好是冯慎等人从沉沙岛来时的路线。并且,此时潜龙号就于这鸭绿江下游泊着,再加上天气渐暖,水量剧增,将其逆流航至山外的河源,也是不无可能。
为保万无一失,香瓜又施术唤来左近的禽鸟,连问了几只,皆云南麓那道大川,确是那鸭绿江源。
万事俱备,唯欠东风。如今运送黄金的路线也已选定,眼下就只等那人手一齐,便可拆坛运金。
回到龙门壁后,唐子浚代霸海双蛟写了封书信,也没再另描龙图,只是让他们顺江一直行至源头。书信写好,香瓜又招过那头巨雕,依旧法转送至安东。
留守了近两个月,“潜龙号”上那十余名亲信早已闲得百无聊赖,一得知霸海双蛟传唤的消息,皆是兴奋无比,当即驾着“潜龙号”北上。
仗着“潜龙号”行航之便,不出几日,霸海双蛟的手下就已来在鸭绿江源附近。这些天来,霸海双蛟每日都来源头观望一番,一见那江流中的钢铁大物,岂能认不出来?
众人相见,各自畅怀,忙找了处隐蔽的地方停好“潜龙号”,欢天喜地地去龙门壁下找冯慎等人会合。
见了那十余名亲信后,冯慎等心中也十分高兴,一行人正你说我笑着,又听到不远处人语马嘶。
只一望,香瓜更是眉开眼笑。“哈哈!石大哥他们也到啦!”
冯慎一招手,“走,咱们速去迎接!”
还没到跟前,石敢当已放声大笑道:“好妹子!冯少侠!两位当家的!哈哈哈……咱又见面啦!”
香瓜也笑道:“石大哥你们怎么才来?俺成天踮脚抻头的盼着,脖子都快被扯长啦!”
“哈哈哈!”石敢当道,“我们一接着消息,就立马动身准备。一路上行得多,歇得少,不过就这种赶法,有个人还嫌慢哪!”
香瓜一怔,“还有谁呀?”
“是我!”话音一落,从石敢当身后跳出个人来。
见是乔五,冯慎笑道:“看来乔兄弟腿上的枪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乔五道:“托石大当家的福,我的腿早就没事了。这不,一听说要来见冯少侠,两腿就情不自禁地使劲朝前迈,管都管不住呀!”
香瓜哼道:“管不住腿倒没事,就怕你管不住自己个儿的手!石大哥,他在的这段日子里,你们山上没少啥吧?”
“哈哈!”石敢当笑道,“不但没少,反而还多啦!”
“多了?”香瓜一指乔五,“他不是又下山去偷东西了吧?”
“不是不是!”石敢当道,“山上多的是一把交椅,弟兄们如今叫他乔五兄弟是‘四当家’啦!”
“成四当家了?”香瓜道,“石大哥,你们也真是抬举他!”
“哪里哪里?乔五兄弟愿意入伙,咱们是求之不得啊!哈哈哈……”石敢当笑罢,又向冯慎身后看了看,“冯少侠,二位当家的,那些朋友是?”
“哈哈哈……”霸海双蛟指着十来名亲信道:“这些是此次随咱哥俩赴奉的手下,也是刚到这里的。来来,都见过石大当家!”
众亲信齐齐抱拳,“见过石大当家!”
石敢当拱手回礼,“兄弟们客气了!”
冯慎又道:“这位唐兄,是川东唐门的少主人。”
“唐门?”石敢当一怔,道,“哈哈,如雷贯耳啊!”
“不敢当,在下唐子浚,见过石大当家!”唐子浚说着,手指身侧。“这丫头是舍妹,唤作唐子淇。”
还没等石敢当客套,旁边查文显便将面上黑纱一撩。“怪不得我瞧着面熟,原来是你们!你们可知我是谁?”
唐子浚哼道:“查文显,关于你的事,冯兄已告诉过我了。”
香瓜也喝道:“姓查的!你露出那鬼模样来想吓唬谁?快把那黑纱罩上!”
查文显恨道:“我被逼坠崖时,他们兄妹俩,也在旁边瞧热闹来着!”
唐子淇冷冷道:“什么叫瞧热闹?姓查的,你伙同那叛贼唐猛,盗我唐门宝卷,当时若不是冯慎拦着,我们早就将你一镖杀了!”
石敢当赶紧道:“几位卖我石敢当个面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了吧!”
“不错!”冯慎点点头,又向查文显道,“查爷,以往的恩怨,且都放下不提。如今有大事要办,还望你我能够先同心齐力。”
查文显哼了一声,将黑纱罩好。“冯少爷不必假惺惺的,我说过,在马耳山我已欠下你一个人情,无论如何,都会找个机会,将这人情还清!”
冯慎道:“如此便多谢了!”
话音方落,一声娇音又起。“哎呀冯少侠,你谢这个、谢那个,怎么就不来谢谢我呢?”
见是柳月秋,冯慎便道:“是我疏忽,也多谢柳姑娘了。”
柳月秋媚眼一眨,诈嗔道:“单是一句‘多谢’就算完了吗?这一路上,人家又是翻山,又是越岭的,脚上磨起了好多水泡,走都走不动啦,你若真有心要谢,就快点来扶着人家。”
知道冯慎不会上前,柳月秋说完,装作脚下没立稳,身子一斜,便向冯慎怀里倒去。
还没等贴到冯慎身边,柳月秋便觉双腕一紧,转头再看时,自己的两臂,已被香瓜和唐子淇一左一右地拿住。
唐子淇斜眼打量着柳月秋,问道:“香瓜,她就是你说的那个狐狸精吗?”
“对!”香瓜忿道,“唐姐姐,你瞧她多不要脸?”
柳月秋一挣,后退几步,看了看唐子淇,笑道:“香瓜妹妹,你也别总来拦我呀,唐家这俊俏丫头,你最好也要防着些呢,嘻嘻嘻……”
唐子淇怒道:“你什么意思?”
柳月秋道:“什么意思你自己最清楚呀,大家都是女人,当我瞧不出你那点儿小心思吗?”
唐子淇脸上一红,当即将峨眉刺从发间拔了出来。“你……你再敢瞎说,我可就不客气了!”
柳月秋道:“哎呀呀,你是唐门大小姐,我定是打你不过……可是,我会求冯少侠来保护我呀,嘻嘻,冯少侠,你不会忍心看着柳儿受欺负是不是?”
见不太像样,石敢当忙道:“三妹,你别闹啦!哦,冯少侠,这里可有空旷之处?好让我这些弟兄们将带来的行李卸下。”
冯慎想了想,道:“不如就去那通天河岸上吧,石大当家,诸位兄弟,请随我来!”
说完,冯慎掉头便走。香瓜冲柳月秋扮个鬼脸,与他人紧紧随上。
见冯慎不睬,柳月秋心里有气,将脚一跺,蹲在了地上。“我反正是走不动了!”
霸海双蛟的一名亲信见状,兴冲冲地跑到柳月秋面前。“姑奶奶,嘿嘿,要不我来扶着你走吧?”
“滚开!”柳月秋火气上来,抬脚便将那亲信踹了几个跟头。
石敢当闻声回头,急喝道:“三妹不可无礼!那可是铁船帮的朋友!”
霸海双蛟一瞧,见是手下的海蛎子,遂笑道:“没事没事,那小子一见女人就走不动道,挨踢也是自找的!烂脚虾,你赶紧带人把那没出息的东西拖走!”
“好!”烂脚虾笑着答应一声,与同伴拉起那灰头土脸的海蛎子后,又跟在了众人后面。
到了龙门壁下,众喽啰将所携之物从马匹上卸下,又取了帐篷安扎。趁这空当儿,冯慎把发现黄金之事诉出,石敢当等人闻听后,少不了瞠目结舌。
愣了好久,石敢当喜道:“冯少侠,若真有那么多的黄金,什么样的精兵壮马招不到?什么样的快枪利炮买不来?哈哈,攻下那紫禁城也是指日可待啊!”
冯慎道:“正是!所以我们才斗胆相邀,劳烦石大当家与诸位兄弟来帮忙将这批黄金运出山去。”
石敢当道:“光运出山去就算了吗?既然要帮忙,我们就要帮到底!冯少侠,我手下的兄弟现在虽剩下不多,可每个都是打仗的老手!就这么说定了!要组织人马打鞑子,我们算头一份!”
“哈哈哈……”霸海双蛟大笑道,“石大当家的,那头一份人马,可轮不到你们哇!”
石敢当怔道:“怎么?被什么人抢先了?”
霸海双蛟道:“自然是咱哥俩的铁船帮啦!只待黄金一运到沉沙岛,帮中数百名兄弟马上就举旗反清!”
石敢当笑道:“原来被二位当家的捷足先登啦!那也不打紧,四海皆兄弟,你们占先还是我们占先,那不都是一样?哈哈哈……”
“正是!”霸海双蛟道,“咱们是海盗,你们是山贼,从那根儿上算,原本就亲如一家哇!哈哈哈……”
“对!”石敢当道,“管它山贼还是海盗,只要咱们拧成一股绳,何愁打不垮那些狗鞑子?”
冯慎笑道:“山海合盟,无往不胜!”
“山海合盟?”霸海双蛟喜道,“哈哈,还是冯老弟有才呐!”
“没错!”石敢当说着,又向手下高喊道,“弟兄们都听着!从今往后,我们与铁船帮就是一家子啦!山海合盟,无往不胜。运金举义,复汉反清!”
那百余名喽啰闻言,也都是雀跃欢呼。“山海合盟,无往不胜。运金举义,复汉反清!山海合盟,无往不胜。运金举义,复汉反清……”
一时间呼声雷动,响彻山谷,经久不息。
“好啦!别叫唤啦!都省着点儿力气,争取把黄金早些运出山吧!”石敢当说完,又向冯慎道,“冯少侠,带我们去瞧瞧那金坛吧!”
冯慎朝龙门壁上一指,“金坛就在那大瀑后的高崖内,石大当家的,待会攀爬时,可千万要小心!”
众喽啰原本也想跟着去,但一见那高崖绝壁,又都知难而退。最后抵达那石洞里时,除去冯慎等,也仅是石敢当、查文显、柳月秋和乔五四人。
见到那黄金圆坛后,石敢当、柳月秋和乔五惊得连嘴巴都合不上了。查文显面罩黑纱,可瞧他时不时掐掐自己的胳膊,也知其必是愕然无比。
过了良久,石敢当才道:“知道金子不会少,可想不到……居然会有这么多啊!”
“哈哈!”霸海双蛟笑道,“石大当家的,你可算是回过神儿来啦!”
石敢当道:“让二位当家的笑话了。”
香瓜也笑道:“那有啥呀石大哥,当初大龙、二龙刚见这金坛时,惊得哈喇子都流出来啦!他俩哪有脸来笑话你呀?”
霸海双蛟埋怨道:“香瓜妹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你别老揭咱哥俩的短成不成呢?”
冯慎道:“乍见如此数量的黄金,恐怕没有几个人,还能够镇定如常啊!”
柳月秋道:“看来冯少侠也不能免俗呀。冯少侠,有这么多金子,你就没想过自己留下些吗?”
香瓜忿道:“俺冯大哥一心为公,他要黄金做什么?”
柳月秋一指香瓜,咯咯笑道:“他要黄金,自然是为了打间金屋子,将你这娇丫头藏起来啦!”
冯慎正色道:“柳姑娘说笑了,这批黄金乃是复汉之资,哪怕饿死穷死,我也绝不会动上分毫!”
柳月秋看了冯慎一眼,“扑哧”乐了。“你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可真是讨人喜欢呀!”
香瓜怒道:“冯大哥用不着你来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