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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子淇哼道:“别做梦了!我哥会瞧得上你吗?”
柳月秋笑道:“那可不好说呀,保不齐以后哪天,你这丫头还得叫我声‘嫂子’呢,嘻嘻嘻……”
“我叫你去死!”唐子淇怒极,抬手便要打。
“阿淇!”唐子浚一把拦住,“别与她一般见识!”
柳月秋道:“瞧见没?你哥心疼啦……”
“柳姑娘!”冯慎冷冷道,“玩笑也开够了吧?”
“哟?”柳月秋道,“冯少侠,你怎么突然拉起了脸来?该不是听我说喜欢唐少主,而吃起酸醋了吧?”
“吃你个大头鬼!”香瓜气得一巴掌拍去。
柳月秋身子一扭,急急笑着跑开。
冯慎叹口气,对石敢当道:“走吧石大当家,咱们去那金坛中瞧瞧!”
待几人来在坛中,里面那块大石碑便赫然映入眼帘。
柳月秋向石碑上瞧了瞧,不再调笑,反蹙起了眉头。“这里有什么骨头之类的吗?我怎么瞧不见呀?”
听了这话,不但是石敢当,就连冯慎等人也是一怔。
“柳姑娘,你如何知道骸骨之事?貌似我们还未曾提过吧?”
“哪里用得着你们提呀?”柳月秋笑笑,向那大石碑上一指。“喏,那上面不是刻着字吗?‘龙祖圣骸’!”
冯慎大奇,“柳姑娘识得满文?你是汉人还是满人?”
“什么汉人、满人?”柳月秋双目含笑,玩弄着自己的发稍。“柳儿我呀,是女人。冯少侠,你别光顾着问,先跟人家说说什么叫‘龙祖圣骸’吧。”
冯慎一指脚底,道,“这坛底有密道,可通往下方的深谷。那深谷中原封着一副巨大的骨架,瞧着有些像龙骨。”
“龙骨?”石敢当奇道,“你们是说那种能腾云驾雾的龙?”
霸海双蛟道:“能不能腾云驾雾不知道,反正是巨大无比!光一根爪子尖,就得这么老粗!”
说完,霸海双蛟又伸手比画起来。
石敢当一瞧,将信将疑。“不能吧?一根爪尖就有这么粗?那整副骨架不得比这金坛还大?世间哪有活物能生得那么大啊……”
霸海双蛟道:“世间是没有,可说不定天上有啊!所以咱们才感觉那就是一副龙骨头!”
冯慎道:“不过那副龙骨,已经为我们毁坏!柳姑娘,你应该不会见怪吧?”
柳月秋一怔,“就算那真是龙,也是狗鞑子的祖宗,我为何要见怪?”
听她说出“狗鞑子”三字,冯慎微微点了点头。“如此就好……”
柳月秋稍加思量,顿时明白过来。“冯少侠,你还在怀疑我是满人呀?嘻嘻,那我再靠近些,好让你瞧个仔细。”
香瓜忙拦在二人之间,“你走开!那满人、汉人模样都差不多,谁能分得出来?”
“行啦行啦!”石敢当摆摆手,道,“冯少侠,那密道在哪儿?我想去瞧瞧那龙骨究竟长什么样哪!”
柳月秋道:“人家也想瞧!”
“好!”冯慎答应着,走到石碑旁几下打开机关。“只是下面谷深道险,你们要多加小心。”
柳月秋又道:“怎么?冯少侠不陪着人家去吗?”
“陪什么陪?”香瓜没好气道,“大龙、二龙,你俩去帮俺石大哥引个路吧!”
“行啊!”霸海双蛟满口应下,“正好上回没砸过瘾,这次下去再接着砸!石大当家的,请吧!”
第十二章 居心叵测
谷底骸骨虽被毁塌,可石敢当与柳月秋等人见了,仍是十分惊愕,遂对龙骨之说,愈发的确信不疑。
待从谷底上来,天色已然不早。念及众喽啰远来劳顿,石敢当便命他们生火造饭,于崖下吃喝休整。
山中野味不缺,“潜龙号”上也存着几十坛美酒、上百斤鱼脯螺片,霸海双蛟让亲信尽数搬来,分发给其他人尝鲜。
暮色渐浓,新月如钩。十几堆篝火熊熊燃着,那炽烈的火光,将半个山头都映得通红。百余人围成一个大圈,有说有笑,有吃有喝。铁船帮的亲信大多健谈,混在众喽啰间没过多久,便与之打成了一片。你道点儿海中异闻,我讲些深山奇事,说到兴起时,连吹牛带扯皮,添不尽的油、加不完的醋,直唬得听的人一愣一愣的。
说笑间,酒也喝到了好处。柳月秋多饮了几口,不免有些微醺。只见她粉腮上两团红晕,有如桃花初绽,笑吟吟地向冯慎道:“冯少侠,干喝酒也是无趣,柳儿我为你跳支舞如何?”
冯慎还没回话,石敢当已拍着大腿叫道:“好极好极!三妹你快跳,好给大伙助助酒兴哪!”
众喽啰纷纷起哄:“三当家的,快让我们开开眼吧!”
见冯慎不语,柳月秋媚眼迷离。“怎么?冯少侠不想看吗?”
冯慎不好拂了众意,遂道:“有劳柳姑娘,在下拭目以待。”
喽啰们又道:“三当家的,难得见你跳上一回,你可得来个带劲儿的哇。”
“呸!”柳月秋笑骂道,“今晚姑奶奶高兴,算便宜你们这帮兔崽子啦!”
说完,柳月秋站起身,脚步款动,来在了空地中央。才亮了个身段,手腕便缓缓抬起。
无数双眼睛正巴巴望着,可柳月秋却迟迟未再动。
众喽啰坐不住了,“不带你这样的啊三当家,兄弟们都等了半天了,你怎么还不跳啊?”
柳月秋放下手臂,“没有曲子怎么跳?你们谁带乐器了呀?有支笛子就成!”
“笛子?谁带那玩意儿呀?”众喽啰犯愁道,“就算带着也没人会吹啊。要不这样吧,弟兄们一块给你用手打节拍吧!”
柳月秋不悦道:“那成什么样子?没曲子我可就不跳啦!”
唐子淇哼道:“充什么角儿?不跳就不跳呗,好像谁乐意瞧似的……”
“我们乐意瞧哇!”众喽啰急道,“冯少侠、大当家的,你们快劝劝三当家的啊……”
正当这时,一阵清亮的笛声突然响起。
“咦?哪来的笛声?”
“是谁在吹笛子?”
众人一怔,皆东张西望起来。可那笛音乍起辄停,转瞬后便无声无息。
柳月秋心下好奇,忙问道:“到底是谁吹的?快些站出来!”
话刚落地,乔五便从人群里站了起来。“哈哈哈,三当家的,刚才那两声还使得吗?”
见是乔五,霸海双蛟乐了。“奶奶的!怎么把他给忘啦?只要有这小子在,还有什么动静出不来?”
石敢当等人不解道:“什么意思?乔五兄弟怎么了?”
香瓜道:“石大哥你是不知道,那乔五除了会偷东西,还能学好多种声音呢。”
霸海双蛟道:“没错!他会口技,咱哥俩亲耳听过他学娘们儿,他奶奶的,跟那真娘们儿说话是一模一样哪!”
石敢当奇道:“这是真的吗?乔五兄弟竟还有这种本事?”
香瓜还没开口,她的声音却从乔五嘴中发了出来:“当然是真的啦,俺还能骗你吗,石大哥?”
此音一出,满场哄然称奇。“神了!四当家的真是神了啊!”
香瓜怒道:“死乔五,别学俺说话!”
“不敢啦!”乔五笑笑,又向柳月秋道,“三当家的,吹拉弹奏都在我这张嘴里了,你只管跳吧!”
“好!”柳月秋笑道,“把那琴瑟笙箫全奏上一遍,你‘奏’得越全,我跳得越好!”
“这便来!”
乔五舌头一卷,丝竹起;再一伸,管弦生。卷卷伸伸,百乐齐鸣,五音六律,遍耳宫商。
在这婉转悠扬的乐声中,柳月秋翩翩起舞。一见这边跳了起来,众喽啰便顾不上耳朵,不约而同地将视线齐投向柳月秋。
只见柳月秋循乐踏音,从容婀娜。时而轻舒云手,时而疾旋莲步,裙裾飘逸,袖袂生风,出尘恍世,若仙若灵。
别说是众喽啰瞧得如痴如醉,就连霸海双蛟也不禁赞道:“他奶奶的,想不到这娘们儿舞跳得这么好!”
香瓜也点头道:“还是这样好看,比那妖里妖气的强多啦!”
柳月秋微微一笑,转向乔五道:“四当家,换个欢快些的曲子!”
乔五喉头一鼓,乐声陡然变得顿挫激昂。柳月秋纤腰急扭,有如曳蔓飞花;双臂摆绕,宛若戏凤游龙。拂甩随意,顾盼由心,妖娆柔媚,曼妙婆娑。
见柳月秋跳得美妙,香瓜也忍不住跟着手舞足蹈。唐子淇在一旁连拉带拽,这才将她扯回了原位上。
舞姿缭绚,月影纷驳。不知不觉,柳月秋已是香汗津津。她兴致上来,索性将外衣一抛,直引得众喽啰纷纷去抢、连连尖叫。
衣衫一减,柳月秋那窈窕的身段,愈发显得玲珑有致,端的是千娇百媚、万种风情。
柳月秋又是一转,堪堪来在冯慎面前。“冯少侠,柳儿我跳的舞,还称你的心吗?”
冯慎点点头,淡然道:“眼界大开,美妙绝伦。”
“听着可有些言不由衷呀。”柳月秋哧哧一笑,又向唐子浚道,“唐少主,我见你腰间挂着一把铁扇,能否借柳儿一用呀?”
唐子浚微微皱眉,“这铁扇是我随身兵刃,你要去何用?”
柳月秋道:“自然是为了换支新鲜的舞,跳给你们瞧呀。”
唐子浚还没来及开口,众喽啰已七嘴八舌地嚷了起来:
“唐少主,快给她吧!弟兄们都还没看够哇!”
“就是就是!唐少主莫要小气,给她给她!”
唐子浚无奈,只得将铁扇从腰间解下,抛给了柳月秋。
“哟?这扇子好沉呀!”柳月秋笑嘻嘻地接来,返回了空地中央。
待那铁扇一展,柳月秋的那支新舞也就跳了起来。然此舞与之前不同,既不轻盈飘逸,也不热辣奔放。只见柳月秋双膝紧拢,上身起伏,碎步缓踏,脚尖慢点。铁扇时开时合,容颜或掩或露,神态优雅中,带着几分魅惑。
见此舞怪异,冯慎不由得问道:“柳姑娘,这是何舞?”
柳月秋身形一顿,赶忙以扇遮口,轻轻转了个圈。“告诉你就不新鲜啦!”
冯慎又道:“这般跳法,可不似汉舞!”
柳月秋脸色微变,遂将扇子一收,停步不动。“冯少侠若不喜欢,那我不跳了就是!”
“别哇!”众喽啰齐齐埋怨道,“冯少侠,你管三当家跳什么舞呢?好看就行啊!”
“是呀!”海蛎子也混在人群里叫道,“姑奶奶,再来一个哇!”
烂脚虾赶紧拽了拽他。“你跟着起什么哄?后腚上不疼了吗?”
“怎么不疼?”海蛎子往屁股上摸了摸,有些神魂颠倒。“能再看她跳上一段,被踢死老子也认啦。喂!姑奶奶,还跳不跳了啊?”
“跳你奶奶!”柳月秋娇喝一声,劈手将铁扇掷出。
好在唐子浚眼疾手快,不等铁扇落入人群,飞身跃出,抢先截下。
霸海双蛟看了看柳月秋,又望了望唐子淇。“怎么都这个德性?说翻脸就翻脸,还是香瓜妹子好哇……”
石敢当见场面有些不尴不尬,忙立起来道:“大伙也吃喝的差不多了,明日就要准备着拆坛运金,都早点儿歇着,养养力气吧!”
听石敢当发了话,众喽啰再不愿意也是无可奈何,都悻悻然地各回各帐。
山中欢舞已罢,而奉天城外的西四条街上,却是曲乐未央。街尾东洋艺馆的一间里厢内,川岛浪速正盘坐在几旁,观赏着前方三名舞伎的表演。
那三名舞伎身着和服,后颈处的领口开得很大,皆以白粉敷面,唇间点着一抹艳红。每个舞伎的手上,都持着一把小折扇,随着雅乐声声,折扇一收一展,三名舞伎依着节奏探腿点足,带动着身子上下蹲伏。
正瞧着,拉门一开,门口一名侍者侧跪。“川岛大人,赤井馆主到了。”
“让他进来吧。”川岛浪速说完,又挥了挥手。“你们先退下。”
三名舞伎赶紧收扇弯腰,向川岛行礼后,倒退着出得门去。等赤井正雄入室后,那侍者便知趣地将拉门从外面掩好。
川岛示意道:“赤井君请坐吧。”
“多谢川岛大人!”赤井正雄坐定。
川岛又道:“赤井君,你的人又去确认过了吗?”
赤井正雄道:“确认过了,他们果然是在长白山中发现了黄金!”
川岛眼睛一眯,“那黄金真有那么多?”
赤井正雄点点头,“千真万确!”
“太好了!”川岛喜道,“有了这批黄金做军资,帝国的雄图霸业,还愁不能实现吗?哈哈哈……赤井君,接下来你要派手下继续监视!我明日便去联络军部,请求从本土调兵!”
赤井正雄道:“川岛大人,咱们在奉天也有驻军,何不就近派兵,直赴长白山?”
“糊涂!”川岛道,“这奉天还是清国的地盘,那长白山又是他们清廷的圣山,一旦咱们的驻屯军大举开拔,支那人会不起疑心吗?到时候黄金还能运得出去吗?”
赤井正雄道:“是我所虑不周。对了川岛大人,你刚才提及圣山,我又想到了线报上关于龙骨一事,那副龙骨,真的是他们的龙脉吗?”
“哪里是什么龙脉?”川岛笑道,“我已经按着那线报上的描述,咨询过帝国的有关专家。据专家分析,那应该是一种史前巨型生物的化石!也就是支那人愚昧无知,将那化石当作龙骨供奉!”
赤井正雄道:“史前化石?”
“没错!”川岛道,“不过那种东西,对咱们意义不大。关键是那批黄金!只到能得到那批黄金,你我皆是名垂帝国史册的大功臣!”
赤井正雄道:“我明白,只是眼下的问题是,他们貌似已准备将黄金运走。”
川岛道:“黄金数量众多,深山里的环境又极其险恶,他们的动作应该没有那么快。这样吧,我会尽快联络军部,你带着手下人设法阻拦,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这批黄金弄到手!”
赤井正雄答应道:“是!”
川岛道:“赤井君,你务必要尽心尽力,别再让我失望了!”
赤井正雄汗颜道:“川岛大人放心,必要时,我会亲自出马,定当竭尽全力!”
川岛浪速说得不错,想要将黄金从悬崖峭壁上运至山外,绝非是一日之功。
冯慎与石敢当等人商量了好久,决定将手底下的百余名弟兄挑成几股,分工行动。
喽啰们有的去伐木砍树,有的搭架造车,有的铺石垫路。再有那些身手矫健的,则带着各式工具,攀至龙门壁上。一拨在石洞内拆卸坛中的黄金,另一拨于洞外的岩壁上凿坑打楔,好设置绳索滑轮。
待绳索滑轮架设好,众人便一面拆割圆坛,一面将拆下的金砖、金块陆续缒到崖下,置于岸上慢慢堆叠。
担心黄金损耗过大,一行人皆是细拆缓卸。不知不觉,十多天过去,崖洞中的圆坛越来越矮,河岸上的金堆却愈来愈高。眼见黄金已运下来十之八九,众人依旧是干劲不减,皆热火朝天地劳作着,只盼能够早日运金出山。
唯恐有人见金起意,香瓜时常带着霸海双蛟从旁监视,尤其是乔五,香瓜每次撞见他,都要大搜其身,生怕他贼心未泯,重操了“旧业”。唐氏兄妹则盯着查文显,时刻留神儿他的一举一动。然好在这十几天下来,查文显并无什么异常。乔五也学乖了,之后只要遇见香瓜,就主动解衣敞怀,以示清白。
各人俱忙活着做事,柳月秋却仍是我行我素。时不时地缠在冯慎身边,调笑挑逗、卖弄风情,直引得香瓜与唐子淇大生敌忾之心。
这天晚上,众人又经一日辛苦,皆早早歇下。香瓜和唐子淇却未睡下,悄悄溜出了帐篷。原来,在采石伐木时,喽啰们在不远的山脚下挖出一口温泉,见此时夜深人静,她们俩便相约着,打算去那温泉中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