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海双蛟道:“不用想啦!那‘龙脉’肯定就是指这副龙骨了!估计正是因为有这龙骨镇着,满人才坐了江山。他奶奶的,咱们这便齐动手,将那骨架子砸烂了吧!”
“你们说得轻巧!”唐子淇白了霸海双蛟一眼,“骨架那么大,咱们除去几柄贴身兵刃外,连把锤子都没有,又拿什么去砸?”
香瓜想了想,道:“也不用非得都砸烂了呀。就像在心窝里戳一刀,或是把头砍掉,那人不就死啦?俺觉得对付这龙骨也一样,爬上去将头踩下来,那龙脉就差不多能断了!”
“啊呀!还是香瓜妹子聪明啊!”霸海双蛟大喜,又朝冯慎道,“冯老弟,你那把宝刀借咱哥俩使使!咱哥俩这就攀上去,把那龙头给砍下来!”
冯慎刚把遏必隆刀递出,香瓜便伸手抓过。“走!大龙、二龙,俺跟你们一块上去砍龙头!”
“好嘞!”霸海双蛟答应着,与香瓜疾疾奔向那骨架。来在下面,三人也不废话,各朝手心里吐了口唾沫,便顺着腿骨支架往上爬。
见那三人兴冲冲去了,冯慎轻叹一声。“唐兄,你怎么看?”
唐子浚摇了摇头,反问道:“以冯兄之见呢?”
冯慎道:“纵使那真是龙骨,可也毕竟成了枯骨一堆。将这堆枯骨毁了便算断了龙脉?也未免太儿戏了。”
唐子浚道:“其实我也隐约觉得不妥,可眼下除去这样,别无他法啊。或许那‘龙脉’之说,本来就是些以讹传讹的荒诞之言……”
二人如何唏嘘,巨骨之上的三人却浑然不知。此时,三人早已经攀抵那巨骨的颈间,香瓜抡着那遏必隆刀,正“咣咣”砍得兴起。
霸海双蛟看她砍得过瘾,候在一旁急得直搓手。“香瓜妹子!香瓜妹子!你别光顾着自己砍哇!也让咱哥俩砍上几刀呐……”
“成!”香瓜停下手,将刀一递。“咱们每人都砍它几下,就算是杀过龙的人啦!”
“没错!没错!”霸海双蛟一边大笑,一边齐去争刀。
“兄弟你别抢!我砍个几下就换你!”
“大哥,你还是让我先来吧,兄弟我是真的等不及啦!”
你争我抢的又砍了一气,那连接头颈处的骨节便开始碎裂松动。三人见状,各自扒住了颈上突脊,抬腿就向那颅后狠命蹬踹。
没踹两下,颈间裂纹陡然变深,那沉重的头骨晃了几晃,“咔嚓”从颈上折断坠落。只听轰然一声巨响,那头骨砸在地上碎成了数块,崩出来的牙齿如同大石一般,在那坚硬的岩壁上撞出了好几个浅坑。
香瓜与霸海双蛟欢呼一阵,不约而同地顺骨而下。三人意犹未尽,又去拍砍那些支撑着龙骨的木架。
香瓜不擅刀法,索性把遏必隆刀当作利斧使用,这里砍一下,那里斫一刀,不一会儿,那些木架上便多出一道道深痕。霸海双蛟跟在后面,香瓜每砍一下,他俩就再朝刀痕处抡掌猛拍。如此三番之后,不少木架都变得歪歪斜斜、摇摇欲倾。
见火候差不多了,香瓜收刀回撤。霸海双蛟齐声暴喝,力贯肩臂,同时飞撞在当中一根木架上。被三人又砍又击,那木架早已难支,再经霸海双蛟这么猛力疾撞,顿时从中折裂。
此架一断,整副骨骼顿然一沉。待霸海双蛟也撤离到余人身边时,便听到那倾折坍塌之音骤响鼎沸。
“咔咔嚓嚓”、“哗哗啦啦”、“轰轰隆隆”……
巨骨接二连三地坠下,激起一阵阵泥尘,几人被呛得直咳嗽,赶忙捂嘴捏鼻。
等那尘埃落尽,原本矗立的骨架,皆散在地上,堆成了一座支离破碎的骨山。
霸海双蛟将脸一抹,大呼过瘾。
香瓜手舞足蹈,“冯大哥,这龙脉叫咱们断啦!咱们的大事也算办完啦!”
冯慎默然不语,心下不以为然。
刘占川凑上来,奇道:“冯老弟,你怎么瞧着不高兴呢?”
冯慎道:“占川大哥,我总感觉是哪里想错了,那堆枯骨,真能关系到一国气运吗?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冯老弟!”刘占海拍了拍冯慎肩头,笑道,“咱们将这龙骨毁了,好比是刨了鞑子的祖坟,就算不能将他们赶出紫禁城,也总能晦气死他们啊!再者说了,断这龙脉究竟有没有用,眼下咱谁也说不准、说不定啊,等咱们一出这长白山,便会听到鞑子灭国完蛋的好消息啦!”
冯慎摇了摇头,叹道:“只怕不会这么简单啊……”
唐子浚道:“冯兄,再想也无益处,既然这龙骨已毁,那咱们稍事休息,就返回上面去吧。”
“也唯有这样了……”冯慎说完,仍有些不甘,又去那骨堆、岩壁上搜查了良久,终未见有甚异样,这才悻悻然地作罢。
六人又歇息一阵,便沿着栈道徐徐上行,最后穿过石阶、绕过石碑,重新回到了那圆坛之中。
冯慎把遏必隆刀一递,道:“香瓜,我要将这入口合上,你帮我先拿下刀。”
香瓜正要伸手去接,却被刘占川一把抢了去。“我帮你拿吧冯老弟!”
香瓜笑道:“怎么二龙?方才在底下还没拿够吗?”
“那怎么够?”刘占川道:“冯老弟这刀当真是把宝刀啊,砍在那龙骨上,就像是在切豆腐似的!这种宝物,多拿一会儿也是好的!”
刘占川一提砍削龙骨之事,香瓜和刘占海又兴奋起来。冯慎心下郁郁,也不再理会,只是默默地将碑前圆珠取出,还置在碑后的龙嘴里。
待地面上的入口缓缓闭合后,三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个不休。
“走吧!”
冯慎也不去要刀,抬脚便出了圆坛。唐家兄妹见状,也连忙随上。香瓜与霸海双蛟正聊得起劲儿,于是便落在了后面。等冯慎下了高台时,这三人却才刚跨出坛门。
刘占川谈至兴起处,忍不住抽出刀来挥抡。他光顾着举刀比画,却没顾上身旁还有他物,才抡了两下,刀刃便砍撞在了门口的大木柱上。
遏必隆刀削铁如泥,按说砍在木柱上,无非是悄无声息地留下一道刀痕。可谁知锋刃入木后,居然发出“咣啷”一声大响,直震得刘占川虎口一麻。
一听到动静,冯慎与唐家兄妹便急急折了回来。
“两位大哥,方才的响动是怎么回事?”
刘占川道:“这根木柱子好硬,竟连这宝刀也砍不动。”
“硬?”冯慎在那柱子上拍了几下,又道,“占川大哥,请将刀给我试试!”
“好!”刘占川将刀递出。
冯慎接来,把刃口对准那柱上的刀痕一推,刀刃向里进了寸余后,便被硬物阻住不动。冯慎掌上再加了些劲儿,刀刃只微微切入了丝毫,从刀身上传来的触感判断,里面的东西,也分明不是木材。
“怪了!”
冯慎忙将遏必隆刀抽出,顺着柱子外侧斜斜削了几下,将几块木皮剥离后,又横刀去刮。才刮得四五下,数道金光便射了出来,直耀得人眼发花。
唐子浚伸手一触,惊道:“这应该是黄金!”
“黄金!?”霸海双蛟也贴上脸去仔细一瞧。“他奶奶的!还真的是金子!”
香瓜喜道:“冯大哥,你再剥几下,看看还有没有了!”
“好!你们且退开些!”
冯慎说罢,便舞着遏必隆刀绕柱削斩。刀影翻砍间,木片纷纷飞溅,柱间透出的金光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耀眼。
待外皮削尽后,众人皆发出一声惊叹。原来那大柱里面,全部用厚厚金块垒满。
霸海双蛟眯起二目,将这根金柱上下打量。“好家伙!这么大一根,算下来几千斤都不止吧?顺手一挥,就砍出几千斤金子来,真算是他奶奶的撞大运啦!”
香瓜道:“是啊是啊,二龙你砍的可真是巧哪!这里柱子好几根,你却偏偏砍中了一根藏着金块的……”
冯慎心中一动,“藏金的,恐怕不止这一根!”
唐子浚一愣,“难不成其他的柱子里也有!?”
“去试试再说!”冯慎说着,又挥刀削向另一根大柱。才削下数寸,果然又有黄金露了出来。
“啊呀!真的还有啊!”香瓜忙指着不远处,“冯大哥,那边还有好几根柱子!”
冯慎身形连纵,朝着剩下的柱子砍了起来。余人紧追在其后,每砍开一根柱子,便爆出一阵呼声。见每柱都不空,冯慎便愈发起劲,依着那坛柱的排序,一鼓作气地砍个不停。
砍至最后一根时,冯慎挥刀的力道稍稍大了些。受刀气所冲,外层木皮登时爆开一道大缝,直接裂至柱顶檐梁上。
唐子淇只觉头顶有光芒一晃,疾疾仰脸看去。“你们快瞧!你们快瞧!那上面也有黄金呀!”
霸海双蛟叫道:“还真是!他奶奶的,莫非这整个圆坛都是金子筑成的!?”
香瓜与唐子浚已顾不上惊叹,借着栏杆一纵,双双跃至第一层坛檐上。
二人也不多话,当下揭去瓦片,剥去檐泥,一大片金黄渐渐地又露了出来。
“冯大哥!这上面也是金的!”
“再顶上呢?”
“俺去瞧瞧!”香瓜说着,蹿上二层,随手拨拉完毕,又攀向第三层,直直爬到那坛顶。“是金的!这圆坛从底到顶,全是金的!”
“知道了!快下来吧!”
“好咧!”
待香瓜与唐子浚跃下后,六人又退至高台边,齐齐向那圆坛打量。
经这番剥削,圆坛的各个缺损之处,皆是金光灿灿,夺目生辉,直映得洞内一片通明,连火把都不必再打了。
立于坛前,六人的胸口俱在剧烈起伏。眼前这一幕,令他们震撼无比,远超乍见那副巨大骨骸时的情形。
这圆坛顶端,去地近六丈,单是一柱所藏,便足有千斤之多。整个坛子皆由无数无计的金砖、金块堆砌而成,究竟里面藏了多少黄金,一时间根本就无法估算。
也不知呆立了多久,冯慎幡然醒悟过来。“我明白了!这黄金圆坛,才是那‘龙脉’的真身啊!”
霸海双蛟不解道:“龙脉不是谷底那副龙骨吗?怎么又变成这座圆坛了?”
冯慎道:“还是之前那句话,那副龙骨再奇,也不可能左右邦国兴亡,故而我想,那‘龙脉’之说,八成是个幌子,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外人得知这批黄金的真相。这批黄金数量之众,足可谓是‘敌国之资’,一但有什么风声泄露出去,他们必有亡族灭邦之祸。”
唐子浚道:“是啊,单拿出一柱的藏金,便可招募起雄兵百万……只是我想不出,究竟是何人,藏下了如此多的黄金?莫非是努尔哈赤?”
冯慎摆了摆手,道:“据我所知,应该是皇太极。皇太极未称帝时,便以金国大汗的身份征战四方。立清登基后,更是大扩疆土。他西讨蒙古、东伐朝鲜,踞北南下,屡侵中原。这批黄金,定是他攻城略地后搜刮来的战利品。”
唐子浚道:“原来是这样。的确,其时明强清弱,他必是想囤下这批黄金,用以扩充兵马,对付大明。”
冯慎点了点头,接着道:“然而皇太极知道这批黄金太过惹眼,不但会使敌手觊觎,恐怕也能让自己的族人生出歹心。于是他便派亲信在这长白山中开崖凿洞,将黄金秘密封存,只待日后有需,便可掘出使用。”
香瓜道:“冯大哥,有个事俺一直没明白。那皇太极就算不信外人,也总该相信自己的儿子吧?可为啥后来继位的皇帝,都不知道这里有黄金?”
冯慎道:“关于这个问题,我之前也曾与师父们探讨过。思来想去,都认为皇太极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明说。”
“不敢?”唐子淇道,“他都是皇帝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唐姑娘容禀。”冯慎继续道,“据我们推测,当年皇太极病危时,传位于九子福临,也便是那顺治皇帝。其时顺治还是个六岁的孩子,哪懂什么家国大事?并且皇太极还有个叫多尔衮的兄弟。那多尔衮战功显赫、手握重兵,就算是皇太极,也要忌惮他三分。多尔衮素有野心,一但藏金之事为他所察觉,难保他不会谋逆。所以皇太极只交给顺治九张龙图之一,并告诉他,另外八张分别在八名亲信处,九图合一,就可找到大清的龙脉。然非到万不得已,那龙脉绝不能动。皇太极之所以如此,一来是防止顺治失口将秘密说出,二来则是担心顺治年幼,万一见到黄金后肆意挥霍,便会败光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基业。”
唐子浚道:“这皇太极所虑,倒确实是深远。”
冯慎道:“是啊,皇太极死后,那多尔衮功高震主,顺治更是不敢提那龙脉之事。待到清军入关,顺治一面清剿残明,一面安邦立业,也无暇顾他。等到诸事皆定,顺治又染上天花暴毙。临终前,他遗命康熙继位,见来不及招来幼子,就将龙脉之事告诉了四位顾命大臣,并拿出那张龙图,托他们转呈康熙。然那四位顾命大臣各怀鬼胎,竟将这事压下并未转诉新主,而是派人私下去关外查访。之后也不知是哪个泄露了风声,世间便渐渐传起了,关外有皇太极所藏龙脉之说。流言为我门中三名前辈所知后,他们便出关去找,结果历尽艰险,终将那张龙图劫下。龙图一失,那四位顾命大臣怕担干系,便绝口不提龙脉之事,所以自康熙后,清廷历代皇帝也就闻所未闻了。”
香瓜问道:“冯大哥,那另外八片龙图是怎么合在一处的?”
冯慎道:“这个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是上苍注定,那八片龙图在百年后流入关内,又恰巧被咱们于尸腹中发现了。”
霸海双蛟笑道:“还想那些绕来绕去的破事做什么?既然你们有缘集齐了龙图,便合该着这‘龙脉’被断!对了冯老弟,旧事咱都不必再提,眼下这批黄金该如何处理?”
冯慎想了想,朗声道:“咱们来寻龙断脉的目的,是为了反清复汉。如今找到了这批黄金,就可以买枪置炮,组织起汉家千千万的血性儿郎,高举义旗,广建义军,将满人赶出中原,夺回本属于咱们自己的土地!”
霸海双蛟激动道:“没错!咱们汉人被他们压了两百多年,也该扬眉吐气了!他奶奶的,冯老弟,咱哥俩先要它一根柱子!”
香瓜愣道:“大龙、二龙,你俩要柱子做啥?俺先跟你们说啊,这些金子是为了办大事的!你俩要敢生贪心,俺可绝对不会轻饶!”
“嗐!”霸海双蛟急得直跺脚。“香瓜妹子,你把咱哥俩当啥人啦?咱哥俩要根柱子,是打算让爷爷再改造几艘‘潜龙号’那样的战舰出来!不用多,哪怕有十艘,咱哥俩就能保证把他们那什么北洋、南洋的水师,统统给灭了!”
“哈!”香瓜乐得直拍手,“是俺冤枉你俩啦!那俺也要一根柱子吧,到时候俺打出几排大火炮来,再用大铁车拉着,一面走一面开火,一直轰到那紫禁城去!唐姐姐,你要不要?也分你一根柱子吧!”
唐子淇撇了撇嘴。“我要那柱子做什么?拿来当金箍棒吗?我又不是孙悟空……”
刘占川打趣道:“不当金箍棒,你可以打上一柄九齿钉耙哇!”
唐子淇一怔,“什么九齿钉耙?”
刘占海用手指托着鼻尖朝上一挤,扮出个猪拱嘴的样子来。“自然是那天蓬元帅的护身法宝啦!哈哈哈……”
“你敢骂我是猪八戒!?”唐子淇登时大怒,挥起粉拳便要向霸海双蛟打去。
“阿淇!”唐子浚一把攥住唐子淇的手腕。“两位当家的只是开个玩笑,你不得胡闹!”
唐子淇直盯着唐子浚双眼,赌气道:“哥,你少来管我!只要你别胡闹就好!”
“放肆!”唐子浚大喝道,“你这丫头,是越来越不成规矩了!”
冯慎见状,赶紧劝阻。霸海双蛟也有些过意不去,忙道:“唐少主,其实也不能怪你妹子着恼。唐姑娘,刚才咱哥俩顺嘴胡说八道,这里给你赔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