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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占川看了看那个泥坑,后怕道:“他奶奶的……活泥猴也比条死蛟龙好啊……”
趁着余人大笑,刘占川爬起来,抓着包袱便想找个隐蔽处换衣。
香瓜忙提醒道:“多留心脚下,要再掉进泥潭子里,俺可不去捞你啦。”
刘占川瓮气瓮声地应了下,转到棵大树后,重新换过了衣裳鞋袜。
经此遭遇,刘占川也学乖了,不再逞能急进,而是跟在余人后面,如履薄冰。
又走了几个时辰,林木渐稀,脚下山石也多了起来。野径固然崎岖坎坷,可总好过踏朽蹚泥。六人精神一振,继续朝深山中走去。
日月升沉,昼夜交替。在这深山老林中,六人不敢掉以轻心,宁可多走几日,也不冒进贪程。然愈向深处,景色便愈加宜人。一路上走过,屡见那奇峰秀岩、幽泉溪滩。绵延的层嶂间,隐隐传出呦呦鹿鸣,偶尔也有几声虎啸。各种小兽更是不必说,往往行着行着,便冷不丁地从树后、草丛中蹿跃出来,向来人打量上几眼,再急急地跑掉。
六人虽是披荆斩棘,但行程亦不乏味。香瓜与唐家兄妹精于暗器,随手指打,便足足抵得上猎户百余。口中淡寡时,便打些狍子、山鸡;想喝鲜汤时,溪中有肥鱼成群。霸海双蛟捡柴生火,将打来的野味、河鲜吊烤炮制。
眼瞅着就要抵近那图上的终点,冯慎反而更加谨慎,生怕因山深林密,再一个失准走偏行岔。每行出数里,冯慎便执图登高,仔细辨别后,方引着余人择地而蹈之。趁着那些空隙,唐子浚便于林间野地中这里刨刨,那里挖挖,似乎对为父寻参之事,还在念念不忘。
经一夜休整,六人又迎着晨光跋涉。才走了一个多时辰,眼前便豁然开阔。
冯慎取图一观,连道奇怪。
香瓜见状,忙问道:“冯大哥,怎么了?”
冯慎指图道:“按理说,咱们应该是到地方了。可这里放眼望去,皆是山峦峭壁,图上所绘,却是一处大湖。”
唐子浚四下望望,也皱起愁眉。“是啊,此处高寒,树木也不多,周围荒兮兮的,不像是有湖的模样。”
霸海双蛟道:“自古这人往高处走,水向低处流。就算是有湖有泊,也得有个低洼的地方盛吧?可你们瞧,前面的山峰一座高似一座,怎么可能蓄得住水啊?”
冯慎喃喃道:“布勒瑚里湖、布勒瑚里湖……难道那传闻中的圣湖,当真是不存于世吗?”
唐子淇道:“反正都已到这地方了,再向前探探也不妨呀。”
香瓜道:“唐姐姐说的是,俺先去打个头阵!”
说完,香瓜便一个箭步,当先向前奔去。
“要当心!”冯慎急嘱一句,与剩下的人随后跟上。
到了迎头一峰,香瓜骤提一口真气,足尖轻点,身子便越攀越高。等冯慎几人爬至山腰时,香瓜早已抵达顶峰。
只一眼,香瓜便大叫了起来:“冯大哥!湖!真的有湖!”
“什么?”
冯慎闻言,猛打个激灵,脚下连连运劲儿,疾疾向上纵跃。唐家兄妹也施开轻功,与冯慎前后登顶。
这峰坡虽不是直上直下,但也十分陡峭。霸海双蛟不敢像他们那般托大,只有手足并用,奋力攀缘。
待五人都到了峰顶后,皆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呼。只见群峰环抱间,一泓碧翠的平镜孤悬,湖面上冰光峦影,潋滟澄盈。临湖诸山,盖覆着薄雪残霜,湖间烟缭雾绕,不雨亦云。云雪追映,霜雾飘腾,骤舒徐凝,蔚为壮观。
冯慎由衷叹道:“这便是那布勒瑚里湖了。想不到这巍巍山巅,竟然藏着这样一处如仙境般的湖泊。”
香瓜亦道:“是啊,这湖真的是好美。那王母娘娘的瑶池,俺想也就是这个模样了吧?”
唐子淇白了香瓜一眼。“那瑶池、天河什么的,都是故事里的,是拿来哄小孩子的,也就你会相信。”
香瓜道:“俺就是打个比方。再说了,这个布什么湖原本也是传说中的,可眼下不也被咱们找到了吗?”
唐子浚道:“这湖泊纵使再奇,可也不似那大清的龙脉啊!”
“没错!”冯慎点了点头,又道,“我想那龙脉,也不应是眼前这片湖水。然那张图上,却再无标注了。”
霸海双蛟搔了搔头,“咱哥俩觉得,咱们先要搞清那龙脉到底是什么。总不能是真把一条龙养在了这湖里吧?若是那样倒好办了,咱哥俩下湖底捞上来,直接宰了就成……”
听到这里,唐子浚心念一动。“湖底?对啊,这湖底下,没准还真沉着东西!”
冯慎道:“这湖怕是不浅,湖面又宽,咱们无法得窥究竟啊!”
“这还不好办?”霸海双蛟一拍胸脯,齐道,“那湖底有没有东西,咱哥俩潜下去一探便知!”
见湖面上结着薄冰,湖心也瞧着暗幽幽的,香瓜有些担心。“大龙、二龙,你俩可千万别逞能呀!”
“放心吧香瓜妹子!”霸海双蛟笑道:“只要是水底下的事,就没咱哥俩办不成的!深海老洋里都闯过无数遭,又岂会让这区区的湖泊难倒?”
冯慎想了想,道,“为今之计,也只好偏劳两位大哥了。”
“不碍不碍!”霸海双蛟摆手道:“连月来没能下海沾水,身上早就干得发痒啦,正好借此机会,来过过瘾吧!”
商议完毕,六人便顺着山顶,缓缓下到了底下的湖畔上。
岸滩上寸草未生,尽是密密麻麻的圆砾,一个个大如鹅卵。霸海双蛟活动了一下手脚,又举起一块大石,用力地掷向湖中。
“扑通”一声,冰花四起。大石眨眼沉向湖底,溅起一股高高的水柱。
霸海双蛟听声辨水,已知这湖水极深。“他奶奶的,还真不算浅哪!”
冯慎道:“既然如此,二位大哥还是别冒险了吧。”
“都说了不碍,冯老弟,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霸海双蛟说着,又向一旁道,“香瓜妹子,你和唐姑娘都背过身去,咱哥俩要脱衣裳啦!”
香瓜闻言,忙与唐子淇闭眼转头。“大龙、二龙你们真要小心点儿呀!俺怕那湖里真有什么龙,你俩一见不好就赶紧上来啊!”
“真有龙也不怕!咱哥俩来它个双蛟斗恶龙!哈哈哈……”霸海双蛟一面说笑,一面将周身衣物除去。
准备停当,霸海双蛟来在湖边,把浮冰拨散后,又掬起那湖水,向自己身上泼了几下。
那湖水冰冷刺骨,一浇在身上,顿时腾起阵阵白气。
“真他奶奶的冷!”霸海双蛟骂了一声,蹚起湖水,朝那湖中慢慢涉去。
在冯慎等人的注视下,霸海双蛟越趟越深。待湖水漫过脐下,他二人急扎个猛子,潜在了水面之下。
霸海双蛟自幼踏洋弄潮,不但水性极佳,且都练就了一双“鱼眼”,即便是在水下,亦能睁眼视物。这湖虽然深寒,但好在湖水清澈。霸海双蛟看好了方位,双腿一蹬,身子急摆,便如两条游鱼似的,分流透水,朝更深处潜去。
转眼工夫,已近一炷香的光景。岸上诸人正焦急等候,湖面上水声哗哗,霸海双蛟先后冒出头来。
冯慎忙喊道:“两位大哥,你们湖中可寻得什么?”
刘占海一手拨水,一手抹着脸道:“别提啦!这湖里连条鱼影都瞧不见!”
唐子浚也问道:“可曾触到湖底?”
刘占川接口道:“还没!这湖比咱哥俩想得深多了!方才潜得太急,上来换口气再接着探!”
还没等诸人阻止,霸海双蛟猛吸一口长气,又齐齐钻入了湖下。
岂料这一次用时更久,岸上诸人腿都站得有点儿发麻了,湖面上却仍旧静悄悄的,没一点儿动静。
又等了片刻,冯慎有些按捺不住,“别是出了什么差池吧?不行,我得下去看看!”
唐子浚也道:“冯兄,我同你去,也好有个照应!”
二人说完,便急着脱衣下湖。谁知方把长衫除下,湖面又蹿起两团水花,霸海双蛟一起一伏,直向着岸边游来。
冯慎大喜,向着霸海双蛟不断叫问:“两位大哥,你们没事吧?”
香瓜也大松了一口气,“大龙、二龙,可让你俩吓死俺啦!”
然霸海双蛟一言未答,只是拼命地划水,急急向前泅游。
冯慎瞧出不对劲儿,还没等他们靠岸,便与唐子浚匆匆涉水,将霸海双蛟拉了上来。
霸海双蛟一到岸上,便齐齐瘫倒在地。二人脸色惨白、嘴唇发紫,双睛里全爆着血丝。香瓜和唐子淇见状,也顾不得避讳,忙从包袱中取来干爽衣物,将他二人厚厚披裹。
纵有厚衣加身,霸海双蛟亦是冻得上牙打着下牙,冯慎分掌抵在他二人后心,急以内息输送。
趁着冯慎以真气相助,唐家兄妹又越岭翻山,捡了些树枝回来,在他们身旁架起来烘烧。
约莫一顿饭的工夫,霸海双蛟总算是缓了过来,吐出几口血沫后,四体便不再那般僵直。“他奶奶的……”
“二位大哥先别说话!”冯慎手不停歇,继续帮他们推宫过血。
“真没事了冯老弟,你赶紧歇会儿吧!”霸海双蛟将冯慎推开,齐在篝火旁坐定。
见他们声音如常,冯慎知他们已无大碍,于是也不再勉强,亦坐下烤起火来。
香瓜问道:“大龙、二龙,你俩怎么会成这副样子?那湖底到底有什么?”
刘占海苦笑一声,“香瓜妹子,那湖底有什么,咱哥俩怕是没法弄明白喽!”
余人一怔,“为什么?”
刘占川道:“因为这湖……简直就是个无底深渊啊!”
“无底深渊?”
“对!”刘占川接着道:“不是我们夸口,凭咱哥俩的水性,一口气潜下百余尺都不成问题。可刚才我拿出了看家本事,都没能探着底,要不是大哥拉着我拼命上浮,我八成就回不来了……”
刘占海也道:“方才的确是凶险,这湖四边阔,中间渐渐收窄,好似一口巨锅。可从我们最终潜到的地方看,下面依旧是黑黝黝的一片,以我的估计,八成还有个几百尺深!”
余人一惊,“下面还有几百尺深?”
刘占海将头一点,笃定道:“至少!”
冯慎自语道:“几百尺深的湖底,应该不会用来沉物匿宝……难不成那所谓的‘龙脉’,真是指这深不见底的布勒瑚里湖?”
“啊?”香瓜向湖中看看,犯愁道,“要真指这湖,咱们可怎么断啊?总不能把湖水全舀光吧?”
冯慎摆摆手,“且让我想想……若视这湖为龙脉,当年他们还会挖空心思去制作那几张绢帕吗?既然如此的大费周章,就说明他们定是将什么重要的东西,封于此处秘藏!”
“言之有理!”唐子浚点点头,向冯慎道,“冯兄,你那张龙脉图,可否借我一观?”
“好!”冯慎从怀中摸出龙图,递与唐子浚。“唐兄请看!”
唐子浚接来展开,向图上仔细观瞧。图中的满字,皆被冯慎从旁以汉字标出,故而唐子浚看起来,便可一目了然。
看了一阵,唐子浚将图移近,手指一点。“冯兄,这里便咱们所处的湖岸了。”
冯慎颔首道:“正是。”
唐子浚把手指在图上一圈,“这些就是环湖诸峰?”
冯慎又道:“不错。”
唐子浚复在图上点了几点,“冯兄你且看,这环湖诸峰不下十余座,可为何除了北面这一座有名字外,其他皆无注名?”
冯慎心中一动,“唐兄之意是……”
唐子浚接着道:“依图所注,北面这峰唤作‘龙门壁’,其周还有‘通天河’与‘承天池’,这一峰二水单独标列在湖旁,不得不令人生疑啊!”
“极是!”冯慎茅塞顿开。“图中单注了那一峰二水,确实是有些蹊跷,看来咱们应从那里着手去查!”
说完,冯慎便将龙图收好。众人又围着篝火,吃了些干粮。待吃饱喝足,被淋湿泡透的衣物也已经烤干,几人抖擞起精神,又沿着湖岸,向北方绕行。
这由南至北,看着没多少脚程,可真要走起来,也着实花费了不少工夫。
快到北面山峰时,隐隐有“轰隆”的响声传来,霸海双蛟侧耳一听,不由得奇道:“这什么动静?越往前走动静就越大了。”
香瓜向湖中一指,“你们快瞧,湖水好像在流呀!”
冯慎扭头望去,心下已是了然。“前面是这湖的泄水口,底下应该会有个瀑布,越过这道山梁,八成就可以看到那‘龙门壁’了!”
“那还等啥?俺先绕过去瞧瞧!”香瓜说着,又当先冲出。
余人相对一笑,也慢慢地翻岭而下。
等转下山梁时,那瀑流之声愈发的震耳欲聋。众人寻声望去,果见一大一小两道白练,如蛟龙倒海,又似万马奔腾,翻滚咆哮着,从数十丈高的峰顶上喷涌直下,冲入谷底的积潭中,激溅起无数无计的雪沫珠花。
瀑流滔滔不绝,皆灌入下方水潭,潭水满积涨溢,又汇聚成河,顺着山势奔流,拍岸凿岩,直抵数里之外。
立于此处,仰望瀑源,被那水雾浪珠一衬,真好似见水穿云,直通天际。
观这等浩荡的壮景,冯慎不禁赞道:“真不愧是叫‘通天河’!”
“是啊!”唐子浚道,“那瀑底之潭,应该就是那‘承天池’了。”
香瓜四下张望一眼,道:“通天河、承天池都找到了,可那‘龙门壁’又在哪儿呀?”
“那不是吗?”冯慎扬手一点,指向那瀑布后面的高崖峭壁。
那峭壁被瀑流长年累月的冲刷,露出来的地方,已然是光洁如镜。
“龙门壁、龙门壁……”唐子浚叨念几声,复又叹道,“唉,只可惜有壁无门啊!”
霸海双蛟笑道:“要真在那瀑布后面凿个门出来,那岂不是成了孙猴子的水帘洞啦?哈哈哈……”
“水帘洞?”冯慎闻言,又向那瀑布处眯眼打量。
见冯慎一本正经的样子,唐子淇不禁好笑道:“怎么了冯慎?他们两个随口一说,你该不会当真了吧?这里又不是花果山,哪里来的什么水帘洞?”
香瓜也打趣道:“要不俺去凿个洞出来,让冯大哥也过过当齐天大圣的瘾呀!”
冯慎不加理会,朝那瀑布方向又走了几步。“龙脉、龙门……这二者之间,定是有什么关联!不行,这里距离太远,我得去那瀑后的峭壁上打探一番!”
霸海双蛟道:“冯老弟,咱哥俩方才真是在开玩笑,那瀑布后面,怎么可能会有洞啊?”
冯慎道:“那龙脉事关大清气运,满人定会将其藏得无比巧妙。而这通天瀑布,正是一处天然的屏障。受瀑流遮掩,从外头根本无法得知那后面石壁的状况,并且水急崖高,亦可当作天险。”
唐子浚道:“如此说来,那瀑布下藏着入口,也不是没有可能。”
冯慎道:“这也仅是我的猜测,究竟是否这样,还需看了才知。你们在此稍候,我这便过去瞧瞧!”
余人又纷纷道:“咱们一起去吧!”
“不必,人多不便,我一人足矣!”冯慎说完,脚下一点,便向那瀑布所在奔去。
只见冯慎在凸岩上七跳八跃,转眼就到了那龙门壁下。来在近前,瀑声如雷,水雾激溅,因急流冲坠所带起的疾风,直吹得冯慎衣衫鼓荡。
冯慎气运手足,使出“壁虎游墙功”扒住山隙岩缝,便慢慢朝龙门壁上攀去。
余人远远望去,却见冯慎整个人已缩成了一个小黑点,想喊几句“当心”,奈何皆被瀑声盖过无法传递,只有立在原处,继续焦急地观望。
冯慎一面爬高,一面渐渐贴近了那道稍小的瀑流。不经意间朝下一瞥,脚底的“承天池”,已如碗口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