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香瓜反应过来,手里忍镖急割了几下,二人身上的绳子便被削断。
霸海双蛟也叫道:“香瓜妹子,还有咱们哥俩呐!”
“放心吧,忘不了你们!”香瓜说完,挥镖连切,又将捆绑霸海双蛟的绳索划开。
手足一松,霸海双蛟便欲挥拳去打身旁的东洋人。“他奶奶的,打死你们这帮东洋鬼子!”
那二毛子“嗷”的一嗓子滚在一旁,其余武士见头领受制,也不敢还手,都朝后退去。
冯慎见状急喝道:“两位大哥且住!眼下不宜再多生事端!”
霸海双蛟向那些东洋武士怒瞪一眼,只好恨恨罢手。
喝住了霸海双蛟后,冯慎又向唐氏兄妹道:“唐兄、唐姑娘,以你二人的身手,怎会被这些东洋人擒住?”
唐子浚叹了口气,道:“说来惭愧啊……”
“哥,咱们有什么好惭愧的?”唐子淇说着,向着霸海双蛟一指。“要不是他们两个突然冒出来多事,咱们哪会被那大网罩住?”
霸海双蛟不悦道:“咱哥俩当时又不知道是你们,要知道不是冯老弟和香瓜妹子,咱哥俩压根儿就不会赶来救人!”
唐子淇嘴巴一翘,“哼,还救人呢?你们明明就是添乱!”
“够了阿淇!”唐子浚冲霸海双蛟一拱手。“舍妹不懂事,请二位壮士别见怪。”
“没事没事!”霸海双蛟摆摆手,道,“你彬彬有礼,倒跟冯老弟似的。可惜你那妹子嘛,嘿嘿,却比香瓜妹子差得远了……”
唐子淇怒道:“你们说什么?我怎就不及她了?”
见他们吵得不可开交,冯慎急道:“眼下不是说话处!有什么话,还是等脱身后再说吧!”
唐子浚点头道:“冯兄弟所言极是!”
冯慎将遏必隆刀一挺,向那赤井正雄道:“你要死要活?”
赤井正雄道:“好端端的谁想死?自然是要活了!”
冯慎道:“那好!让你的手下都退到后面去,只要我们能平安离开,你这条性命也就能保住了!记住,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
赤井正雄点了点头,以东洋话喊了几句。那些武士忙将受伤的忍者、浪人抬走,而后敞开了厅门。
冯慎使个眼色,“香瓜,去外头瞧瞧!”
“好!”香瓜答应一声,飞身出厅。“就那两头大肥猪还躺在门口,街上没什么人!”
冯慎将头一点,“事不宜迟,咱们速速离去!”
待霸海双蛟与唐氏兄妹都到了外边,冯慎也退到了门口。
“香瓜,灭了厅上亮子!”
冯慎话刚说完,香瓜便手掌连扬。“噼噼啪啪”一通响,厅中的气灯、蜡烛已然被暗器打灭。
“走!”
冯慎把刀一收,一脚将那赤井正雄踢回厅上。等那烛火重新点起后,冯慎一行早已出了街口。
那二毛子持着蜡台,赶紧将赤井正雄扶了起来。“馆主大人,小的这就去叫咱们的军队来,军队里有枪有马,他们就算逃得再远,也定能捉得回来……”
赤井正雄气不打一处来,扬手便给了那二毛子一个嘴巴。“蠢货!若被军部知道咱们连几个支那人都收拾不了,他们岂不是要笑掉大牙?幸亏今晚这街上人少,要不这弘武道场名声,可就要糟透了!”
那二毛子捂着脸,朝外头瞧了一眼,嘀咕道:“也是怪了,今晚这街上确是静得有些异样……”
“哆嗦什么?”赤井正雄忿忿不平,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次的屈辱,我以后一定会加倍的奉还给他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把道馆收拾干净!”
那二毛子哪里敢怠慢?急忙去扶桌摆凳,着手收拾起来。
趁着这段工夫,冯慎一行轻身疾奔,已然出得城郊数里之外。见身后再无追兵,冯慎将手一扬,几人便陆续地停下了脚步。
霸海双蛟落在最后,赶得是满头大汗。然经过这么一通疾跑,他俩受捆被擒的窝囊气也一扫而光,心里顿时痛快了不少。
唐子浚胸口微微起伏,可瞧着冯慎与香瓜仍旧是面色不改、喘息如常,心头不免有些讶异。“冯兄弟,才数年未见,你与田姑娘的功夫竟会变得这样高了?”
冯慎道:“较之以往确是长进了些,然在唐兄面前,却是不足挂齿了。”
香瓜挠了挠头,向唐子浚道:“唐大哥,俺和冯大哥如今的本事,应该比你和唐姐姐都厉害了吧?”
唐子淇俏脸一冷,“香瓜,你要比比看吗?”
冯慎赶紧道:“唐姑娘别去跟她一般见识。香瓜,你休要胡乱说话!”
香瓜道:“可本来就是这样哪。冯大哥你老是瞎客气,那臭穷酸不也说过吗,若咱们的本事不行,那就等于在骂师父们不会教徒……”
唐子浚道:“看来你们是授过高人的真传,不知尊师该如何称呼?”
冯慎歉然道:“本门有严规,门下弟子不可道出师承,还请唐兄见谅。”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多问了。”唐子浚说着,看向霸海双蛟。“冯兄,这二位壮士,也是你们的同门吗?”
霸海双蛟笑道:“咱哥俩倒想是,可却没那个福分哇。能给冯老弟和香瓜妹子跑跑腿,咱哥俩便已经知足啦!”
冯慎走上前道:“两位大哥莫要说笑,我来为你们引见一下。”
说着,冯慎便替四人相互介绍。铁船帮偏安东海一隅,江湖上鲜闻其名;然唐门的名头却响,非武林中人,亦能知晓。
听说唐子浚是唐门少主,霸海双蛟不由得肃然起敬。“大名久仰!这个真是大名久仰!怪不得咱哥俩会认错了,原来碰上了使暗器的行家啊!”
唐子浚道:“两位当家的客气了,行家不敢当。”
冯慎问道:“唐兄,你们怎么会在奉天?”
唐子浚道:“是这样,家父年事已高,身体日渐虚弱,寻常的补药皆不奏效,于是我便和阿淇离堡赴奉,打算亲自来寻上一株老山参。”
冯慎追问道:“那可曾寻到?”
唐子浚摇了摇头,又道:“我二人昨夜方在浑河渡弃船登岸,结果今早一进奉天城,却被那伙东洋人给围上了。”
冯慎道:“那伙东洋人找的应是我与香瓜,却误将你们围住。”
霸海双蛟笑道:“别说是那些东洋鬼子,就连咱们哥俩也没分清呐。那会儿一听说有个会打暗器的小姑娘,咱哥俩立马就想到了香瓜妹子……哈哈哈……”
“若非是误打误撞,我们也不会与冯兄、田姑娘再度重逢了。”唐子浚说着,又朝冯慎道,“冯兄,那东洋人为什么要寻你们的晦气?”
冯慎道:“这点确是不知,我等来奉的时日也不长……”
霸海双蛟道:“该不是那姓张的捣鬼吧?”
冯慎道:“不会,后来我又去过一趟西窑坑,发觉他早已率兵离奉。算了,还想那些做什么?之后咱们多加防备就是了!”
唐子浚道:“对了冯兄,你们怎么也到奉天来了?”
冯慎稍作思量,“实不相瞒,我们此来奉天,是为了办一件机要的大事!”
“机要的大事?”唐子浚道,“可有我们兄妹能效劳的地方?”
冯慎犹豫道:“这个……”
唐子浚道:“难道冯兄对我们还不放心吗?”
冯慎摆手道:“唐兄哪里话?在之前与天理教那一战中,我与你们已结下了过命的交情,又怎会不放心?其实唐兄和唐姑娘若肯帮忙,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二位还要为令尊寻参……”
唐子浚道:“寻参之事也不急那一时半会儿,冯兄若瞧得起我们兄妹二人,那就只管开口吧!”
冯慎看了看唐氏兄妹,便道:“既然咱们相交匪浅,那我就直言不讳了。是这样的,我们手上有一张图,那图上所标注的地方,貌似是大清龙脉所在。”
唐子浚一怔,“大清龙脉?”
“是的!”冯慎点点头,“眼下虽不能确定,但我等仍要去寻上一寻。若真有龙脉,就给它断了,将那清廷的气运败泄,好让咱们汉家的河山光复!”

第九章 凿壁龙门

冯慎的这一番话,直听得唐子浚热血沸腾。
“冯兄,如此大事你怎么不早说?就这么定了!我兄妹二人,随你们一同去寻那龙脉!”
唐子淇秀眉微蹙,似乎有些犹豫。“哥,咱们真的要去吗?”
冯慎也道:“此去寻龙断脉,势必会与朝廷决裂,凶险不可谓不大。唐兄,你可要掂量清楚了。”
“若能重拾咱们汉人的江山,别说是担些凶险,就算丢了性命又能如何?我意已决,冯兄弟无须再说了!”唐子浚说完,又朝唐子淇喝道:“阿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忘记爹爹平时是如何教导咱们的了?你这副样子,难道就不怕他老人家寒心吗?”
唐子淇一跺脚,嗔道:“哥,你以后少要拿爹爹来压人!我又没说不去!”
见他兄妹二人应下,冯慎等心下也十分欢喜,前路吉凶未卜,有此强援加入,行事必会便利不少。“唐兄、唐姑娘,如此便多谢了!”
香瓜也笑道:“太好了,有唐姐姐做伴,俺也不愁找不到人说话了。成天守着三个大男人,也当真无趣得紧。”
唐子淇看了眼冯慎,道:“你那冯大哥也无趣吗?”
香瓜道:“他还不如大龙和二龙呢。有时候闷起来,半天都不带说上一个字的,时不时的还板起脸来训俺几句。”
唐子淇拉起香瓜的手,“香瓜,那年在京城作别时,我曾赠你一根簪子,你还留着吗?”
“簪子?”香瓜想了一阵,满脸歉意。“唐姐姐,俺说了你可别生气……几年前俺与冯大哥摊上了祸事,要急着离京,结果就把那簪子给落下了……”
唐子淇轻叹一声,从颈间扯出一枚玉坠。“我送你的,你已丢了;可你送我的,我却一直贴身挂着。”
这话唐子淇虽是对着香瓜说,眼睛却在瞥着冯慎。一见这玉坠,当年分别时的情形,登时浮上眼前。这枚玉坠本是冯慎所佩,只因当时香瓜收簪后,身边无物回赠,故而从冯慎腰间摘下,转授了唐子淇。
如今香瓜情窦已开,再见到这枚玉坠时,顿觉有些不妥。“唐姐姐,当年俺不太懂事,随手拿了冯大哥的东西给了你……这个玉坠,你能不能还给俺?俺以后一定送你个更好的!”
“不用了,我就喜欢这个!”唐子淇说完,急急将玉坠掩在衣领下。
“香瓜妹子!”霸海双蛟插言道,“那玉坠咱哥俩瞧见了,又不算什么上好的成色,等之后你去沉沙岛,咱寨子里的美玉良石任着你挑!”
香瓜回首顿足道:“你俩又不懂……”
“怎么不懂?”霸海双蛟不服气道,“咱们哥俩劫过的官船千千万,见过的珠宝更是万万千!是好玉还是差玉,只要打眼一瞧,就能估个八九不离十!”
香瓜气道:“哎呀,俺又不是在说那些……”
“好了!”冯慎上前劝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两位大哥,你们身上可还有现银?”
霸海双蛟道:“买来的东西本装在一个包袱里,结果为了救人,就扔在了面摊上。怀里还有一叠银票,倒是不曾丢失。”
冯慎点了点头,“那就好。奉天城是回不得了,路上所需之物,等另寻个镇甸再重新备过吧。”
霸海双蛟道四下一望,道:“那些都好说。这荒郊野外的,咱们得赶紧去寻个落脚处呀。”
冯慎道:“怎么?两位大哥是累了吗?”
霸海双蛟道:“歇了这一阵,累倒是不怎么累。就是这肚子不争气,已饿得咕咕叫了。对了冯老弟,你们带着吃的没?咱哥俩先垫巴垫巴。”
冯慎犯愁道:“包袱里光有些要紧物什,却没备着吃食。”
唐子浚在怀里一摸,掏出一个纸包。“我这里还剩些肉干,两位当家若不嫌弃,先拿去解饥。”
霸海双蛟大喜,急急接来边嚼边道:“唐少主,咱哥俩瞧你也是个实在人,就不跟你客气了。你们的包袱也在混战中失了吧?没事,之后的花销,都在咱哥俩身上啦!”
唐子浚将胸口一拍,笑道:“我们与两位当家的一样,包袱虽失,可银票未失。只要找到镇甸,就能兑出现银。”
霸海双蛟也笑道:“咱哥俩还担心剩下的银子不够花,看来是不怎么用愁啦,哈哈哈……”
又说笑一气,六人便连夜赶路。先于一处村庄内歇息了半宿,待得天色转明,又依着图中所指,接着朝东北方向行去。
途经抚顺县城时,一行人换装置物、充补行囊。在购衣时,香瓜与唐子淇都看中了同一件新衣,奈何那成衣铺中却只剩了那一件。二女你不让我、我不让你,最后只得又多待了两日,让裁缝赶了件一模一样的出来这才作罢。二女心满意足后,与其他四人又休整了半天,继续按图而行。
越往东行,地势越发高起,人烟也便越是稀疏。六人风餐露宿、戴月披星,不知不觉,已行出半月有余。
再行数日,前方陡然出现一片连亘的群山,重重叠叠、陂陁千里。极眺而去,峰顶上白雪皑皑,峦腰间墨翠翳翳,奇岩峭拔,劲松兀立,满目嵯峨,遍眼苍黛。诸人一加推算,便知这是长白山到了。
这长白山,古称不咸,乃是满人的发祥之地,清廷历代君王,皆其视为神山圣土。开国二百多年来,一直封山锁脉,虽在吉林设有打牲乌拉府,但也仅于山脚外围采狩,绝不深入长白腹地。
冯慎等人攀上一处高崖,取出龙图对比参量,不由得喜道:“图上所标路线,继续向前蜿蜒,看来那龙脉,就是藏于这茫茫长白山中!”
唐子浚点点头,道:“满人封山设禁,恐怕就是因那龙脉之故。”
冯慎道:“越是禁地,便越应闯上一闯!唐兄,你们的事,说不定也会着落在这里!”
唐子浚稍稍一愣。“我们的事?”
冯慎道:“这长白山里出产各类奇花异草,其间不乏有数百年的老山参,若有幸寻得一株,便可解令尊的滋补之需。”
唐子浚恍然道:“要不是冯兄提起,我倒将这事给忘了。极是极是,那上好的野山参,正是产于这长白山中,之后可得多加留意了。”
说罢,六人顺崖而下,绕过几座石岭,进入了那一望无垠的林海之中。
古木参天,遮空蔽日。千百年来,落叶已在地上积了一层又一层,浅能没脚,深可及腰。唯恐那厚厚的落叶下有沼泽暗布,六人都折了长枝在手,一边拨开败叶枯草,一边小心翼翼地向前戳探。
纵是如此,刘占川还是出了事。原来他光顾着赶路,见前方横着一段树干,以为下面必是实地。于是想也不想,抬脚便踏了上去。不料那树干下正是一处泥淖。还没等他站稳,脚下树干便猛然侧翻,刘占川身宽体沉,登时向泥潭里陷去。越是挣扎,陷得越快,片刻工夫,刘占川的双腿,已然没在了泥中。
好在旁边几人都身负绝技。一见刘占川陷住,香瓜便将手中长枝投出。枝头戳中了刘占川胸前要穴,刘占川顿时动弹不得。身子一止,下陷的速度便放缓不少。冯慎抽出刀来,飞身攀上一棵大树,急急将树顶的长藤砍来抛下。唐子浚接藤在手,当作长鞭,一展一摆,那长藤的一头,便牢牢地缠在了刘占川腰间。
唐子淇和刘占海也冲上前来,与唐子浚同时握住长藤的另一头。三声大喝,三力齐施,便将那刘占川生生拔出了泥坑。
待刘占川脱险后,浑身上下已挂满了淤泥。冯慎跃下树来,将其穴道解开,刘占川惊魂未定,哇哇滚了几滚,又蹭了一身枯叶。
刘占海将他扶起,“兄弟,没事啦!”
刘占川回过神儿来,将脸一抹,连道好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