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者又望向夜枭。
“你的表演也非常用心。在整场戏中,你的性情和说话的语气一直发生着微妙而自然的演变。这样做的目的,我想,是让我忽略你的声音和开始时的差别吧?虽然我进门时也就听你俩说了几句话,但你还是周全地考虑到了。只不过,人策划的事情总是难以尽善尽美。一开始的夜枭穿着满身盔甲显得摇摇晃晃,连走路都费劲,但是后来在楼上却能上蹿下跳、大显身手,这个细节我可不会忽略不计。我想,这是因为这套盔甲制作太麻烦,没法为你们两个人分别量身定做,所以开始由这位小个子穿着,哪怕往里面塞棉团也难以合身。相比之下,兜帽判官的服装则好定做得多,可以做成两套。刚来的时候,我还就衣服廉价这一点取笑过兜帽判官呢。”
夜枭怔了半刻,最后叹了口气,似乎放弃了抵抗。
“你确实有一双洞若观火的眼睛。”
“那还需要我往下说吗?”
法老王淡淡地说:“你说下去吧。”
笑匠看了对方一眼,低头在笔记本上做了如下标记:上部的“夜枭”和下部的“兜帽判官”连线,时间是7点20分;上部的“夜枭”和下部的“罗夏”连线,时间是7点10分。然后,他继续陈述。
“夜枭——我是指最初的小个子夜枭——进入花园以后,脱下盔甲,穿上早就藏在花园里的另一套罗夏的服装和墨迹头罩,然后原地待命。兜帽判官则换上夜枭的盔甲,走到楼上和我以及法老王碰头。开始下雨的时候,已经换回丝鬼服装的女英雄和‘男版罗夏’并肩返回客厅。丝鬼故意拉我到活动室打台球,从而避免我过多和‘男版罗夏’接触。‘新夜枭’假装和‘男版罗夏’在一旁说话,然后走回来告诉我们罗夏上楼去了。其实,这时候‘男版罗夏’根本没有上楼,而是从我的视线死角溜出玄关,开门到了屋外。在屋外他换上另一套兜帽判官的服装,并且穿上高领披风,然后和阿星会合,以刚从外面回来的姿态重新进入别墅,将整场戏剧推进到下一幕。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我和阿星把客厅里的人关进杂物间,但等我俩一上楼,丝鬼就溜了出来。她也许是通过位于花园的紧急楼梯,也或许直接走客厅的楼梯奔上三楼,因为有夜枭和阿星两个人牵制我的行动,她有充足的时间回到房间,重新换上罗夏的衣服。在三楼的时候,她再次在我面前出现,并且和我近身接触,目的是进一步强化罗夏这个角色的存在感。停电以后,她挣脱了我的控制,并在适当的时机和夜枭交换了藏身的方位。最后,由夜枭跑向走廊的方向,而她则跑向楼梯,下楼回到客厅,并换回丝鬼的服装——从而成功制造了一个‘罗夏始终在楼上’的假象。”
揭秘者略作停顿,在笔记本上多加了几条直线:下部“罗夏”和下部“兜帽判官”以反向的箭头连线,时间是7点40分;上部“丝鬼”和下部“罗夏”连线,时间是8点零5分……
他停下笔,似乎想起什么,又补充说:“对了,你们还有一个相当严谨的安排。停电以后,曼哈顿博士撞了第一次门,但是没有把门撞开,大概相隔一分钟,才进行了第二次撞门。什么黑暗中找不准方位自然是借口,这样做的目的其实是要营造一个局势,从而让我做出指派阿星下楼察看情况而自己则留在楼上的决定。因为如果门一开始就被撞开,我必然会选择和阿星一同下楼,那么你们在楼下的小把戏就玩不转了,而且杀害罗夏的嫌疑就没法落在我头上。”
说完,他低头画上最后一条线:“罗夏”和“丝鬼”反向连线,时间是8点15分。然后,他将笔记本向前展开,以结语的语气再次开口。
“你们六个人戴上面具,在这栋房子里进行了一场大变活人的魔术。这就是你们今天晚上的演出节目。”
客厅里的人都沉默着,笑匠在笔记本上敲了敲,突然像发现什么似的抬起头,望向曼哈顿博士。
“哎呀……”
“干什么?”壮汉声音有点紧张。
“你有点无所事事呢。”
“你说什么?”对方睁大牛眼。
“你看,在这场表演里面,每个人都有既定的任务。丝鬼是罗夏的主要扮演人,夜枭和兜帽判官需要调换身份,法老王负责全局的把控,就连阿星也需要和我演对手戏——唯独你没有工作任务呀。对了,你帮忙关了一下阳台门,还被淋了一脸雨。”
赤裸上身的壮汉怒发冲冠:“你是在小看我吗?”
“我只是说,这个表演完全可以精简演员数量,你实在没必要参加。”
曼哈顿博士还想叫唤,法老王抬起了手。
“你还没说完吧?”电视节目制作人看着他邀请来的客人,“你至今没有提及花园里的尸体呢。”
“哦,原来你要说这件事。”
“如果罗夏这个人并不存在,那么,请问,那个冰冷的死者是谁?”
“我不知道她是谁。”笑匠冷冷地和对方目光相接,“我只知道,那个人在我踏足这栋房子之前就已经死亡。而她的尸体,从一开始就被放置在花园的屋檐下面。”
“你是说花园里一直有一具尸体吗?”
“是的。来到这栋房子以后,我一度想走进花园看看,但是被你托词阻止了。毋庸置疑,你是不希望我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那么,你是要指控我们几个人合谋杀死了一个女子,然后设计嫁祸于你喽?”
“剧本是这么编排的。”
“剧本吗?”
笑匠站直,毫不胆怯地与屋里的六个人对视。过了几秒钟,他突然笑了起来。
“我又不是没脑子的人。”他抓了抓自己涂满发胶的头发,哪怕弄乱了也无所谓,“只要警察到场,那具尸体的死亡时间不就一清二楚了?但是这场戏剧得策划多久呢?最快也要一整天吧?所以,无论计划得如何周密,如果目的是借此脱罪,那都是天方夜谭。”
蓦然,笑匠收回笑容,露出严肃的神情。
“但是尸体不是假的——现在轮到你们说明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5
“你不认为这是真人秀节目吗?”
自称电视节目制作人的人摊开手。
笑匠暧昧地笑了笑,指指沙发。
“我可以坐下来吗?”
“请便。”
“开始我也是这么猜想的呀。”笑匠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肆无忌惮地伸了个懒腰,似乎刚才的讲解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你们六个人是演职人员,而我是唯一的真人秀嘉宾。布满房子的摄像头,连接着千家万户的电视屏幕。全国各地的观众正嚼着爆米花,津津有味地观看我这个被陷害的可怜虫,要么抱头求饶,要么绝地反击。”
“为什么后来又觉得不是呢?”
法老王也坐下来,其他人也逐一坐下。
“因为你们演技太烂了呀,简直漏洞百出。”
“玩笑话就不说了吧?”
笑匠坐起身子,正色道:“我不知道哪个电视台会有这样的胆量和本事。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具依然新鲜的女性尸体,是从停尸间的雪藏柜里运过来的。”
“那你认为我们是谁?”
“能做到这种事情的,要么是犯罪组织,”笑匠停了停,“要么就是政府特工。”
“又要开玩笑了,让你当笑匠果然没选错。”
脸色青白的年轻人嘻嘻笑着。他的下巴上没有一点胡须。
“你们是警察吧,各种行为举止都明显得很。但是警察找我有何贵干呢?”
饰演电视节目制作人的中年人露出温和的笑意。
“你刚才说我仅仅看到你的文章就邀请你来扮演劫匪很可疑,但你说漏了一点,我还说了我看过你参加的法制节目。”
笑匠歪了歪头:“有说过吗?就算有吧。”
“所以,警察找你是常有的事情吧?听说你和警察相当有渊源。”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但是我听说你向警队投过应聘申请。”
“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更何况你们也看不上我。”
曼哈顿博士哼了一声:“那是因为你风评太糟糕了。”
笑匠转头望着对方:“花了不少功夫嘛。”
“什么花了不少功夫?”
“调查我的事情,原来我这么重要。”
年轻人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别在胸前的黄澄澄的笑脸图章。
扮演曼哈顿博士的壮汉恼怒发声:“我早就说这小子不适合,态度太轻浮了。”
“不适合?”
笑匠怔了一下,拧着眉头望向眼前的每个人。
“我叫孙明玉。”中年人淡淡地说,“隶属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第六中队。”刑警队长向其他人指了指,“他们都是我的同事。”
“我是姚盼。”扮演丝鬼的女刑警高兴地说,卸下伪装似乎让她感觉很轻松。
“你好,我叫温泉。”长着圆脸的兜帽判官露出和他的名字一样让人宽心的笑容。
“薄文星。”阿星灵活地眨了眨眼,他很年轻,语气也很谦虚,“给你添麻烦了。”
身穿铠甲制服的俊俏医生向笑匠伸出手。
“我是罗加,很高兴认识你。”
笑匠礼节性地和对方握手,但是脸上没多少热乎表情。
最后剩下一脸油彩的曼哈顿博士,他侧过脸去,说:“我没必要告诉他我的名字。”
笑匠松开刑警罗加的手,望向他的上司,说:“人脸和名字都记住了,然后呢?”
刑警队长浅笑了一下,“你觉得今天晚上的事算什么?”
“某种测试吧。”笑匠回答,“因为你既制造了一个所有人暂时无法脱身的局面,又制造了远程监控这么一出,意思无非要求我在规定的时间里破解谜题。你们打算给我的时间是多少?”
“原定是一个晚上,直到第二天中午。但你的精明让人印象深刻,所以我编了一个远程监控的借口,期望你在更短的时间里完成答卷。”
“那我算及格了?”
曼哈顿博士又哼了一声,“少得意,能破案的人不止你一个。”
笑匠微微愕然:“这果然是真实的案件吗?”
刑警队长说:“你也察觉到了。”
“但是你们不是来找我帮忙破案的。”
曼哈顿博士哂道:“谁要你帮忙?别自以为是了,这个案子早已告破。”
解谜者低头思考,心脏蓦然猛烈跳动了一下,他不禁吸了口气。
“难道是……无证之罪?”
听到这个词,曼哈顿博士的身体骤然挺直,脸上的不屑消失了,一种深沉却爬了上来。所有人也似乎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震动,一时间都沉默不语。
孙明玉冷冷地问:“你是猜到的吗?”
笑匠说:“既然案子已经告破,但是你们始终耿耿于怀,那么只有一个解释:虽然案情得到破解,但是没有足够的证据指控凶手。”
“谁说我们耿耿于怀了?”
“起码有一点是显而易见的。你们说这是一场测试,但是公安局那种死板的地方绝不可能允许发生这么夸张的事情。也就是说,今天晚上的事情,是你们私底下的安排。”
刑警队长说:“是的,这里发生的事情和官方无关。尸体也是我向相熟的验尸官借的。”
“警察干私活儿只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中饱私囊,另外一种就是对某个已经完结的案子耿耿于怀了。”
所有人都露出震动至深的神情,孙明玉轻轻嘘了口气。
“你的敏锐确实让人惊叹,本来我们打算最后再说这件事的。”
笑匠说:“关键是这般手法的案子我从来没见过哪里有报道,也就是说,这个手法并未得到官方的承认。”
刑警队长用询问的目光望向曼哈顿博士,但后者的眼睛流露出从未见过的失落,他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略略点头。
孙明玉也轻轻点头,然后他紧紧望着今天晚上成功破案的人的眼睛。
“你抓住了凶手的尾巴,但是我们失败了。”
6
“你刚才说,使用这个诡计无法实现脱罪的目的——但是在现实中,事情可没这么绝对。”
刑警队长淡淡陈述。
“大概半年前,市局接到报案,一群年轻人在开派对的中途遭遇了入室抢劫,劫匪被当场抓获。起初我们还奇怪,如果只是单纯的抢劫案,而且罪犯又已经被逮捕,交给派出所处理即可。后来才知道,原来现场还出了命案。死者是一个刚满19岁的女孩,死因是颅内大量出血,引起严重的脑水肿。从现场的情况来看,死者的致命伤毋庸置疑是从高处坠地造成的。
“当时,在开派对的别墅里除了两个劫匪,还有四男一女。根据现场每个人员的证词,得到这样的情节:包括死者在内,参加派对的人员有五男二女;派对进行到三个小时左右的时候,有一个持刀歹徒闯入,要求现场人员交出财物。随后,劫匪将当时身处客厅里的四男一女锁进杂物间,来到楼上打算翻找众人放在房间里的财物,结果在三楼遇到了另外一男一女。劫匪和这对男女展开追逐,接着发生了停电事件,整栋别墅陷入了黑暗。在黑暗中,被困杂物间的人质破门而出,和楼上的另一个男人会合,最终制伏了劫匪。但是,当电力和照明恢复以后,一个女子的尸体被发现躺在别墅的花园里。专案组很快形成了结论,这名女子在被劫匪追击的过程中,意外从房间的露台坠落死亡。虽然嫌疑犯坚称自己没有对那名女子实施侵害,在停电以后他压根儿没有见到对方,但是过失致人死亡的罪名毫无疑问还是落在了他的头上——哪怕现场留下了众多疑点,最终也没有推翻这个结论。”
“有哪些疑点?”笑匠将手肘支在膝盖上。
“我来说明吧。”扮演医生和铠甲英雄的年轻刑警说道,“第一是死者的情况。死者因坠楼而死这一点无法否认,但是除了后脑的致命伤,她的身上还有多处瘀青和抓伤,这些伤都不是因为从高处坠落造成的。一开始,在别墅里开派对的年轻人,声称死者和他们是朋友关系,但后来证实,死者以及在场的另一个女子都是外围女,也就是所谓的高级应召女郎。从死者的身份以及身上的伤痕推测,死者生前很可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虐待。另外,她还喝了很多酒,服用了迷幻药物——不过,这一点倒是支持了意外坠楼这个结论。”
罗加停顿了一下,继续往下说。
“第二个情况是,劫匪在被捕以后,供出了和他里应外合的同伙,也就是当时在别墅里参加派对的男子之一。那名劫匪是一名失业人员,有过偷窃的案底。他声称,案发当晚,他本来正在台球室打球,突然接到那名男子的电话,说有几个富家少爷在别墅里开派对,是个下手捞一笔的大好时机。劫匪和报信的人是表亲戚,也不怀疑他,加上他的表亲反复强调,那栋别墅里存放了大量现金,而里面的人已经喝得东倒西歪,完全没有反抗能力,是个轻轻松松稳赚不赔的买卖。劫匪几乎没有犹豫,在街边买了一把弹簧刀,就打车赶了过去。据送他到别墅的出租车司机证实,为了让司机答应大晚上跑郊外,他付了两倍的车费,由此可见,他对这单买卖抱有很高的期待。可惜结果和他的预期相差太大。他自己也很纳闷,事后不住地说,刚到达别墅的时候,那帮人明明都烂醉如泥,乖乖被关进杂物间里,怎么转眼就变得生龙活虎了。”
笑匠开口问:“他确定在楼上碰到的是另一个女子吗?”
“我们对案情产生怀疑以后,就这个问题曾经反复诘问过嫌疑人。但是他无法肯定,更加无法否定。那天参加派对的男女,倒没戴什么面具,但是两个女郎都戴了假发,一个是戴的金色长发,另一个是棕色短发,而且穿的外套也不一样——而这两点恰恰是证词的关键。除了他的表亲,那个劫匪对现场所有人的相貌都很陌生,在当时的情形下也不允许他多看几眼。他只能承认,在别墅里,先后见过两个女人,留着不一样的头发,穿着不一样的衣服。而到了最后,棕色短发的那个女子活着,另一个女子倒毙在花园里,金色的假发和外套掉落一旁,事情不是显而易见吗——你要知道,为那些家伙辩护的律师团队可不是吃素的,他们对我们提出的毫无证据支持的猜想,根本嗤之以鼻。”
笑匠沉吟了一下,又问道:“从他接到电话到抵达郊外的别墅,花了多长时间?”
“大概一个半小时。”
笑匠说:“如果那个女子死了以后,别墅里的人立刻想出了这个脱罪之计,马上打电话诱骗那个劫匪来当替罪羊,那么死亡时间的差距也起码有一两个小时吧?这一点不能成为证据吗?”
刑警队长说:“你抓住了关键点。一如你之前说的,这个诡计的最大漏洞是死亡时间的差异。像今天晚上的安排,距离尸体的真实死亡时间太久,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实现脱罪目的的。但是,如果相差的时间不长,在司法上就难以被认定为实证。”
“一两个小时算相差不多吗?这种死因状况的验尸,死亡时间应该很准确才对。”
“死亡时间相差不到半个小时!甚至更短……”
女刑警姚盼发声道,她的声音有些激动。
笑匠皱起眉:“怎么会这样?”但他很快就猜到了原因。
“那个女子坠楼以后,没有立即死亡。”姚盼语带义愤说道,“她手上有血迹,说明坠地后还有触碰后脑撞击伤口的动作。”
长着一张和善圆脸的刑警也低沉开声:“我们的推测是,死者从楼上摔下来以后,其实还有一口气,但是那帮浑小子不但没有施救,反而绞尽脑汁想把这件事嫁祸给别人。他们任由那个女孩奄奄一息地在草地上躺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断气。”
“不!”曼哈顿博士突然低吼了一声,“为了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那些人很可能还下了毒手。”
笑匠点点头:“这种可能性很高,如果这个女孩最后被救活,事情就败露了。所以,那些人估摸着劫匪快到达的时间,通过某些方法加速了那个女孩的死亡。譬如对伤处进行二次伤害。”
年轻刑警薄文星“啊”了一声:“验尸报告里提到,死者后脑的撞击伤处有一些碎石,但是死者坠落的位置是草地附近,其实并没有太多石头。”他说着又叹息了一声,“可惜这些细微的证据也不足以翻案。”
“这是谋杀!”曼哈顿博士在茶几上重重一拳。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默不作声。
过了片刻,笑匠说道:“劫匪的那个表亲为什么会配合这件事?他作为同伙,应该也难逃罪责吧?”
刑警队长平淡地说:“相信你也发现了,那几个开派对的孩子可不是寻常人家的。但那个负责联络劫匪的孩子不在此列,他是为首一个富家公子的跟班,平时帮人家跑腿,也跟着吃吃喝喝。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得出来给主子挡枪。”
笑匠说:“另外那名应召女郎呢,她也心甘情愿做伪证吗?她和死者不相识?”
孙明玉静默了一下,回答道:“我不知道她们实际上有多熟,她说和死者仅仅见过几次。只不过,在死者的指甲里发现了好几个人的皮肤组织,包括她的。相应地,死者身上的几处抓伤,上面残留了指甲油,也是属于她的。”
闻言,笑匠也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儿才说:“你是说她也是施虐者之一吗?她对此怎么解释呢?”
罗加切入,冷冷地说:“哪有什么解释,开派对大伙儿玩得比较疯嘛。那个女孩满身的瘀伤,不是也一样无须解释?”
笑匠说:“事情最后就这么了结了吗?”
阿星说:“是啊。那个替罪羊被按照入室抢劫和过失致人死亡两罪并罚,判了八年;给他报信的被判了一年,他们现在都蹲在牢房里。至于那几个富家公子,仍旧过着肆无忌惮的日子……”
罗加说:“这就是现实的世界。也许有人会疑惑,怎么会这样呢,这种程度的案子,不是应该几个小时就能解决吗?但是,智慧超群的侦探抓住一个逻辑漏洞,从而把凶手绳之以法,这样的情节只存在于推理故事中。故事里的凶手会主动承认错误,甚至在观众面前痛哭流涕,但在现实的世界里,凶手既不会主动认罪,也不会反省自身,他们会逍遥法外——而所谓程序正义的捍卫者,则会骑在最聪明的侦探头上,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刑警说话时没有刻意望向谁,但言语显有所指。笑匠没有回应,他只是说:“死者的家人没有要求追查吗?”
刑警队长答道:“那个女孩没有家人。”
问问题的人怔了一下。
“或者说早已和父母亲人失去联系。”
说话人脸上的皱纹不深,却十分清晰,说话的时候总是微微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