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十一世纪，她没有去过中东，但电视里经常放映，那是一个战乱频繁、气候干旱、植被裸露、沙丘遍地、降水稀少，像荒漠一样的地方，很难想像那片土地竟然曾经孕育了那么伟大的文明，甚至被圣经称为天堂。
而今日，她亲身站在这片土地上，才发现，这里的气候与记忆中的完全不同，非常湿润，降水丰沛、林木繁茂、垄亩青青、沟渠纵横、河网密布、人烟稠密，“天堂”并非虚言。
三千五百年，沧海桑田。
柔丝不明白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只见过母亲，那时候我还很小。”
“她是哪里人？”
“母亲来自于地中海的一座小岛，听说，那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
“是吗…”宋晨曦似乎若有所思，“你知道赫梯的历史吗？”
“在特鲁族时听说过一些。”柔丝的红发在河水上飘荡，宛如后世画家所画的美丽水妖，“一百多年前，哈图西里一世在哈图萨斯建都，建立了一个统一的王国，九十多年前又攻陷了巴比伦，成为了一个庞大的帝国。穆尔西利一世是一位伟大的国王，但他晚年时，王族仇杀不断，帝国动荡不安，二十年前，胡兹亚王即位，想要改变这种争斗不休的局面，只可惜，不到五年他就去世了，他的改革也就此停止，弟弟铁烈平成为新的国王。”
“铁烈平？”宋晨曦愣了一下，“就是那位赫梯史上鼎鼎有名的国王？”
这位国王建立了贵族会议和世袭制度，可谓赫梯帝国的奠基人。
“什么鼎鼎有名。”柔丝冷笑，“一个乱臣贼子。”
宋晨曦又陷入了沉默，树林的另一边，两位王子正在沐浴，作为仆人，比亚坐在岸上看管衣物。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墨尼斯问，比亚小心翼翼地抚摸那本书，“这是晨曦小姐家乡的东西，听说叫做‘书’。”
“让我看看。”安东尼从他手中一把抢过来，惊讶地看着薄薄的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这是什么东西，像埃及的莎草纸，但是比莎草纸薄很多，上面的文字是用什么写的，竟然一点都没有晕墨！”
“殿下，请小心些。”比亚急道，“这本书晨曦小姐很看重的，可千万不能弄坏了。”
话音未落，一支箭凌空而来，射进了安东尼身旁的水里，二王子脸色难看至极，眼底迸出凛冽的杀意。
“切，原来是三个男人。”一群盗贼装扮的赫梯人围了过来，“看起来似乎没什么钱。”
“没关系，长得这么好看，应该也能卖个好价钱，听说哈图萨斯的贵族流行喜欢男宠。”
他们完全没有注意到，面前三个男人有多么可怕。
宋晨曦和柔丝洗完回来时，看到河边横七竖八躺着不少人。
“他们是…”
“盗贼。”墨尼斯将剑回鞘，“这种人本该杀了，不过这里是赫梯，还是不要太张扬。”
“正好，问问哈图萨斯城内的情形。”柔丝让比亚用水泼醒一个，那盗贼吓得屁滚尿流，“不要杀我，我，我什么都说。前几天边关传来杜兰王子战死的消息，铁烈平王气得中了风，卧床不起，贵族会议为了继承人的事情争吵不休，听说哈图萨斯又要乱了，我们都是从城里逃出来的，没有去处，只好到这里当盗贼…”
“什么？铁烈平中风了？”柔丝的声音里是掩饰不了的激动，两位王子脸色都有些变，那盗贼一个劲点头，“是的，听医生说，王坚持不了多久了。”
柔丝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比亚有些担心：“姐姐，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
一把剑悄无声息地架上她的脖子，她愣了一下：“墨尼斯…少爷，我做错了什么吗？”
“你究竟是谁？”墨尼斯脸色阴冷，“我们不能带着一个行为鬼祟的人上路，如果你不说，我就在这里砍下你的头。”
他的目光明确告诉她，他不是在开玩笑。
比亚急了，哀求道：“请，请您不要伤害我姐姐…”
宋晨曦抱住比亚的肩，微笑：“何必这么伤和气，不如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吧。”
树林中很安静，似乎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宋晨曦注视着柔丝，这位红发的美人一直在躲避她的目光。
“这是你们最好的机会了。”宋晨曦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你不会轻易放弃。”
柔丝猛地一抖，惊讶地望着她：“你，你都知道了？”
“我只是猜到了一部分。还记得很久以前，比亚给我看的那张羊皮纸么？上面有一个印章，上面的文字符号我一直不知道代表了什么，直到在文书房看到赫梯人送来的书简，才恍然大悟。赫梯人创造了赫梯楔形文字，但是他们还有另一种古老的文字，这种文字只用来制作铭刻和印章，羊皮纸上的，就是这种文字，而且与赫梯国书上的国王印章极为相似。”
两位王子大惊，比亚更是目瞪口呆。
“这么说来，柔丝和比亚是…”
“即使不是王族，也是贵族吧。”宋晨曦说，“最初我以为你们只是被赫梯驱逐的贵族，但从这些日子柔丝的表现来看，我越来越觉得，你们不仅是王族，还与铁烈平王有莫大的关系。”
比亚抓住柔丝的胳膊：“姐姐，晨曦小姐说的是真的吗？你告诉我啊。”
柔丝咬着牙，一言不发，安东尼抽出宝剑，目光阴冷：“说，你混进特洛伊的王宫，究竟有何企图？行刺国王的，是不是你？”
“二王子，请相信我，我没有行刺！”柔丝连忙辩解，宋晨曦握住她的手，恳切地说，“柔丝，我是你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告诉我真相，你放心，我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
“晨曦！”墨尼斯不满地喊道，如果这姐弟二人真是奸细，他又怎能留他们性命？
柔丝望着宋晨曦的目光，那双眸子里有着坚定、聪慧的力量，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她所说的每一句话，沉默了半晌，她终于下定了决心，一字一顿地说：“比亚阿卢旺纳是赫梯的正统继承人，请三位助我们一臂之力！”
这是一个并不新奇的故事，柔丝与比亚的母亲是来自于爱琴海小岛的女奴，得到了胡兹亚一世非比寻常的宠爱，虽然出身卑微，依然成为了侧妃。胡兹亚一世的妃嫔虽多，却只有姐弟俩的母亲有福分生下皇子，这引来了整个后宫的嫉妒，母亲郁郁寡欢，胡兹亚在朝堂上的改革又举步维艰。终于有一天，王后勾结王弟铁烈平，在国王的酒里下了毒。慢性毒药腐蚀着王的身体，他发现自己时日无多，而大臣们都是弟弟的人，便给了宠妃信物，将他们母子三人送出宫去。
从此，他们开始了长达十五年的流浪。
比亚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他昨天还只是特洛伊的小侍从，今天就成了赫梯国的王子：“不，姐姐，这不是真的…”
“比亚，你听着，你是王子，你的身体里流淌着最高贵的血液！”柔丝抓着他的肩，用力地说，比亚一把推开她，瞪大了眼睛，“不，不…我…”他转身跑进树林，惊起几只白鸟，扑棱着翅膀冲入天空。
“比亚！”
“让他静一静吧。”宋晨曦有些不忍，记得当日她为了安慰他，还曾打趣说他或许是位王子，没想到真的一语成谶。
“两位王子，晨曦小姐，请你们帮助我们。”柔丝恳求道，“铁烈平只有一个儿子，再无其他子嗣，现在杜兰已死，整个王族，就只剩下我与比亚了。”
“赫梯再无其他继承人了吗？”墨尼斯问。
“这还真有趣。”安东尼挑了挑眉，“为了平息王族仇杀和贵族争夺王位，铁烈平王制定了世袭制，可是他的制度还未来得及施行，王族就绝后了。哈，赫梯又要陷入动乱之中，不知又有多少藩属国要乘机独立呢？”
宋晨曦白了他一眼：“你不要幸灾乐祸好不好？”
两位王子心照不宣，赫梯的动乱未必是坏事，只是南边埃及虎视眈眈，迈锡尼又与特洛伊结下世仇。就算他们有东进的野心，也绝对吃不下这头大象。何况迈锡尼、埃及、赫梯三大国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格局，如果一朝打破，特洛伊说不定就要面临四面受敌的局面。
说到底，特洛伊虽然富有，也只是个城邦。
弱小，就只能利用大国之间的矛盾来求生存。
“除了羊皮纸，还有其他证据吗？”宋晨曦问。
“我的脸。”柔丝说，“我长得和母亲一模一样。”
“还有呢？”
柔丝沉吟片刻：“没有了。”
“看来直接请求贵族会议承认你们有些困难。”宋晨曦紧皱着眉头，夜已经有些深了，篝火跳动，将四人的脸映出不同的神色。
“这种时候，就要请神灵庇佑了。”安东尼不过开个玩笑，却一语惊醒梦中人，宋晨曦喜道，“你们的母亲可有相熟的祭司？”
“比亚出生时，曾在太阳神殿接受大祭司的祝福。”柔丝有些犹豫，“只是不知道那位祭司是否愿意帮助我们。”
的确，他们不能将筹码押在一个陌生人手中。
又沉默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森林里寂静得只能听见乌鸦的呼号。墨尼斯忽然说：“如果有神迹…”
“没错，如果让他相信你们是太阳神赐给赫梯的继承人，一切就可迎刃而解。”安东尼表示赞同，墨尼斯冷笑，“你不是最会变戏法蛊惑人心么，有什么好主意让他相信？”
“什么叫做变戏法！”安东尼立刻表示不满，“你这么说是对火神的亵渎！”
“柔丝，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晨曦小姐请尽管问。”
“在乌拉科斯王宫献舞的时候，为什么你要出手救杜兰王子？”晨曦的目光又深又亮，柔丝愣了一下，随即苦笑，“杜兰是我仇人的儿子，但赫梯是我的祖国，我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亚述的恶徒蹂躏我的故园？”
众人沉默，心中却不由自主地生出敬意。
给篝火加了几根枯枝，宋晨曦看着火中的焦炭，得意地笑起来：“我倒有个好主意。”
“东西都找来了。”安东尼将几包粉末交给她，看着她小心地将三种粉末混合在一起，“用珍贵的莎草纸来包这些药材，你到底要做什么？”
“墨尼斯回来了吗？”宋晨曦问，如今他们住在哈图萨斯城一个小旅馆中，能够听到街上所传来的熙熙攘攘的人声。
这是一个繁华的城市。
门开了，墨尼斯走进来：“我已经买通了太阳神殿的下级官吏，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顿了顿，他皱眉，看着桌上的黑色圆球：“这是什么？”
宋晨曦神秘地笑：“在我的家乡，这叫做烟火。不过，你们可以称呼它为‘太阳神的神迹’。”
墨尼斯拿起一颗，细细地看：“今晚月亮上升到太阳神殿最高处的时候，大祭司哈里就会在神殿中冥想，等待神谕。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比亚有些忐忑不安，柔丝紧握他的手：“不要怕，你只是拿回本应属于你的东西。”又回头问，“晨曦小姐，真的会成功吗？”
由硝石、硫磺、木炭按照一定比例所制成的火药已经配好，宋晨曦深吸了口气：“等着看吧，今晚我要轰动整个哈图萨斯！”
两个女奴提着竹灯在前引路，哈里身穿盛装，不时捋一捋颔下的胡须，身上的首饰互相撞击，叮当作响。
哈图萨斯的风有些混乱，他刚刚喝了酒，头有些发晕。
可恶，贵族会议那群混蛋。他在心里诅咒着，我是堂堂太阳神庙的大祭司，竟然不许我列席！哼，等我有一天，有一天掌了权，你们统统都要…
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旁边的小神官连忙将他扶住：“祭司大人，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他摆了摆手，今晚上真是喝多了，不过那新买来的小女奴很漂亮，皮细肉嫩，明天还要召她侍寝。
女奴推开神殿的门，哈里脚步不稳地走到神像面前，跪了下来，在心中乞求道：“伟大的太阳神，请赐我神谕，这次皇位之争，到底是不是我的机会。”
打了个酒嗝，他从女奴手中接过香料，投入到香炉之中，就在这时，香炉里暴起一个巨大的火花，哈里吓得酒意全无：“这，这是怎么回事？”
火光与浓烟在神殿里弥漫，哈里脸色苍白，正要往外逃，火焰却蓦然小了下去，两道身影出现在太阳神像前。
那是一位美丽的红发女人和一位清秀俊美的少年，身上穿着华贵的衣服，漂亮的首饰装饰着他们美妙的身躯和头发。
“你，你们是谁？”哈里吓得双腿发抖，红发的少女微笑，“祭司大人，您忘记我了吗？我是柔丝阿卢旺纳啊。”
“什么？”哈里呆住，“你是柔丝公主？不，不可能的，公主十五年前就已经死了啊。”
“不，我们并没有死，是太阳神将我们姐弟二人收到身边，成为神的侍从。如今赫梯失去了唯一的继承人，太阳神怜悯赫梯的百姓，不忍百姓身陷内乱，放我们回来，拯救摇摇欲坠的帝国。”
“这…这怎么可能！”哈里不敢置信地说，比亚脸一沉，威严地道，“大祭司哈里，你敢质疑神吗？既然如此，我便以神的名义，向赫梯宣布，为了展示太阳神的神迹，今晚希梅吉神将用他的圣光照亮哈图萨斯的天空！”
说罢，他抽出腰中的长箭，高高举起，几乎与此同时，从八个方向升起八个火球，在半空中轰然炸开，放出美丽而耀眼的火花。
一时间，哈图萨斯宛如白昼。
城内的市民们纷纷从屋中出来，仰望这场奇迹。
“是神降临了吗？”
“一定是神降临哈图萨斯了，神想要结束贵族的争端。”
“是哪位神灵呢？”
“天空都被照亮了，一定是太阳神！”
“没错，是太阳神。”
城中响起民众的欢呼，宋晨曦看着这样的场景，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一千多年后，她的祖先才会发明火药，而今天，她却为这座远古的城池点燃了烟火。
这是一个神奇的夜晚，安纳托利亚，被中国的文明之光所照耀。
墨尼斯与安东尼负责给烟花点火，在城市不同的角落奔走。那些常见的粉末，竟然有这么强大的力量，真是匪夷所思。如果用在战争当中，不知会如何。
那个女孩，拥有他们无法想像的智慧，他们开始相信，谁能得到她，谁就能称霸天下！
绝对，不能将她让给别人！
“神迹，真是神迹。”哈里激动地扑倒在柔丝与比亚的面前，“你们真的是神所派来拯救哈图萨斯的，请接受我的敬意。”
比亚放下剑，终于松了口气，其实他刚才紧张得连拿剑的手都在发抖。
第二天一早，贵族会议紧急召开，宰相米格特命太阳神殿大祭司哈里上殿。
“你说什么？”贵族们一阵骚动，“胡兹亚王的儿女尚在人间？”
“没错。”哈里身穿大祭典时才能穿的华贵长袍，激动地说，“当年他们被太阳神召到了身边，如今又送回来拯救赫梯，昨晚的神迹，就是太阳神证明他们身份的神谕。”
贵族们交头接耳，米格沉思了一阵：“请他们上殿。”
柔丝与比亚走进大殿，两人都有些紧张，紧紧握着对方的手，立刻有年老的贵族说：“这位姑娘长得真像当年的莱塔王妃。”
“两位，你们说自己是胡兹亚王的子嗣，请问有何证据？”宰相米格问。
“请各位过目，这是当年父王给我们的书函。”柔丝将羊皮卷递过去，米格徐徐展开，那枚印章，果然属于先王。
羊皮卷在贵族间传阅，有人问：“先王怎么会用迈锡尼的文字书写信函？”
“是啊，我国的文字是楔形文字，先王没理由会用别国的文字。”
“请听我解释。”柔丝道，“我们的母亲来自爱琴海的小岛，所使用的就是这种文字，父亲用线形文字，正是为了证明母亲和我们的身份。”
贵族们议论纷纷，宰相说：“这个不难，先王生前的印章还保留在神殿，请书记官取来比对就能分辨真伪了。”
为了表示尊敬，议会为二人设了座位，两人手心里全是冷汗，耐心等了半个小时，书记官取来了印章，两相对比，果然一模一样。
“这下没错了。”贵族们喜道，“确实是胡兹亚王的印章。”
“看来他们的确是先王的子嗣。”
“请各位承认柔丝公主和比亚王子的身份吧。”哈里急忙说，这是他掌握权势的最好机会，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昨晚的神迹大家也看到了，两位是太阳神的侍从，有神的庇佑，如果有谁反对，恐怕会触怒神灵，为赫梯降下灾祸啊。埃及与迈锡尼虎视眈眈，我国再也经不起动乱了！”
原本有意争夺王位的贵族们虽然有些不甘心，却也找不到证据反驳，何况昨晚的情景，确实只能用神迹来解释。
太阳神润泽万物，同时也是暴虐的神祇，长时间的干旱会成为灭国的契机，他们没有那个胆量质疑。
“既然证据确凿，那么贵族会议就承认二位的身份…”话音未落，大门忽然开了，一个女人急匆匆地走进来，脸色有些难看，“听说莱塔的儿女回来了，是真的吗？”
柔丝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眼底溢出深沉的恨意。
“王太后陛下，您一定也很高兴吧，柔丝公主和比亚王子回来了。”宰相高兴地说。
比亚心头一惊，这个女人就是王太后，父王的正室？
那个害死父王，逼得他们母子三人流落异乡的罪魁祸首？
王太后看到柔丝的脸，身子颤抖了一下，定了定神，冷笑道：“米格大人，你竟然会被这两个骗子欺骗，莱塔和那两个孩子早在十五年前就死了。这两个人一定是乘我赫梯失去继承人的乱子，来冒名顶替的，应该判处死刑！”
“我没有说谎，我有先王的亲笔书函！”比亚冲动地嚷道，王太后怒喝，“住口！真是无礼！这种没有教养的人，怎么会是先帝的子嗣？”
“你…”比亚还想说什么，被柔丝拦住，“王太后陛下，您说我们不是先帝子嗣，请问您有证据吗？”
“当年是先王亲口说你们姐弟和莱塔都已经死了，米格大人，你是亲耳听到的吧？”
米格思酌着点头。
贵族们开始动摇：“没错，当年先王是曾说过。”
“难道他们真的是骗子？”
“骗子应该处以火刑…”
柔丝额头上渗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父王竟然说过这样的话，想必是为了隐瞒铁烈平，保护他们姐弟，今天却成了王太后的借口。
哈里有些动摇，是不是该见风转舵，说自己受了骗？可是昨晚的神谕…
一时间，贵族会议闹得不可开交，有支持比亚的姐弟的，也有反对的，争吵不休。就在这时，有人惊呼：“陛下！”
姐弟二人背后发寒，是铁烈平王，这个害死父王的逆臣！
比亚的手握在了剑柄上，被柔丝按住，小不忍则乱大谋。
铁烈平王脸色苍白、身体虚弱，被两个侍从搀扶着，强支着身体走进来，虽然已经年近中年，仍然看得出作为一代霸主的惊人气势。
他来到姐弟俩的面前，目光从柔丝移到比亚，眼神复杂，也不知是太过虚弱，还是怎的，嗓音竟然很温柔：“你…是比亚？”
比亚握剑的手在颤抖：“是。”
“我…是你的叔父。”铁烈平说，“让我看看你的手臂。”
姐弟俩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比亚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四周，只得挽起袖子。
那条被太阳晒得发红的手臂上，有一颗红痣。
“果然是…”铁烈平似乎松了口气，“你是比亚阿卢旺纳。”又望向柔丝，“真像…太像了。”
“陛下，您在说什么？”王太后不敢置信地喊道，“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难道您忘了…”
“太后，够了！”铁烈平的声音里有难以违抗的威严，“我承认他们的身份和继承权，侍从长，给他们安排住处。”
二十一、各怀鬼胎
“陛下，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赫梯王的寝宫，王太后对躺在床上的国王大喊，国王轻描淡写地说，“他们的确是胡兹亚王兄的儿女。”
“你这是养虎为患！难道你忘了吗，当年那个昏君是我们联手…”
“太后，我嫔妃很多，却只有杜兰一个儿子，现在儿子死于亚述人之手，王室再也没人能继承，他们出现了，也许真是天意。”
“陛下，难道你就不怕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