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她住哪一间房,于是逐一扫视过8个房间的窗户,那时我心里并没有任何不轨的想法,只是单纯地想要看一看。当我的视线停在二楼的南端时,心底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并感觉到自己内心的黑暗面渐渐扩大……
“我再度从头到尾审视所有的房间,眼光扫到同一个地方时,那种阴暗的感觉又涌上胸口,而且我可以很确定那个房间没有上锁。
“不知不觉中,我爬上公寓的楼梯,来到那个女大学生住的房间前面,看见门牌用英文写着‘YUKARIMAKITA’。我用右手紧紧地握住门把好一阵子,然后用力将门把往左转,可是却转不动。
“突然间,‘喀’的一声,门竟然开了。你仔细听哦!门不是忘了锁,而是锁在那一瞬间被打开,仿佛是某种力量在作祟。紧接着,我看见一个女人睡在桌子旁,她的一只脚从被子里伸出来……”
龙司说到这里便停顿下来。
当时的景象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只见他脸上混杂着悲怜和残酷的表情,像是在缅怀一段遥远的记忆。
浅川第一次看到龙司流露出这种表情。
“两天后,我放学回家经过那栋公寓,看到公寓前面停了两部卡车,工人正忙着搬家具,要搬家的人正是YUKARI。
“YUKARI在一个看起来像是她父亲的男人陪伴下,愣愣地靠在墙上望着被工人搬出来的家具,那个做父亲的一定不知道女儿为什么突然要搬家……于是,YUKARI就这样从我面前消失了。
“我不知道她是搬回老家或搬到另一个地方,以及她是否仍在同一所大学念书。我想,她只是不想在那栋公寓里多待上一秒钟。嘿嘿!真是可怜啊……当时她一定很害怕吧!”
浅川听着龙司娓娓道出事情经过,几乎快喘不过气来,甚至开始厌恶跟这种人一起喝啤酒。
“你从来都不曾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歉疚吗?”
“我已经习惯了。不相信,你试着每天抡起拳头去捶打水泥墙,时间一久,你会渐渐没有疼痛的感觉。”
(所以你现在依然做同样的事情吗?)
浅川不禁在心底发誓:
(以后绝对不让这个男人上自己家里来了,绝对不让他靠近自己的老婆和女儿。)
“不要担心,我不会对你的小宝贝做那种事。”
浅川的心思马上被龙司看透,因此他急忙岔开话题说:
“对了,你先前说的‘预感’是指什么?”
“是一种不好的预感,若不是一股非常邪恶的力量在蛊惑我,平常我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说完,龙司站了起来,他那不到1.6米的短小身材曾在高中运动会铅球比赛中获胜,也因为运动的缘故,他肩膀的肌肉非常结实。
“我该回去了,你可要好好‘做功课’哦!天一亮,你就只剩5天的时间了。”
“我知道。”
“有一股邪恶的力量正在暗处酝酿着,我已经嗅到那股令人怀念的味道……”
龙司叮嘱完毕,便拿着拷贝的录像带走到玄关。
“下次的会议就到你那边进行吧!”
浅川声音低沉而明确地说道。
“嗯,我了解。”
龙司点点头,眼底浮现一抹笑意。
龙司回去之后,浅川看了一眼客厅的挂钟。
这个挂钟是他结婚时朋友送的礼物,此刻蝴蝶形状的红色钟摆不停地晃动着,现在是10点21分。
(我今天看过几次时钟了?
嗯,我不能老是把心思放在时间上,龙司说的没错,天一亮就只剩下5天,在这之前能不能解开被消掉的咒文之谜呢?)
浅川现在就像一个即将面临手术成功率是零的癌症病患者一样,情绪跌到了谷底。
在碰到这件诡异事件之前,他一直认为癌症病患者有权力知道自己的病情。而现在,他深深觉得如果必须以这种既紧张又颓丧的心情活下去的话,那么还是不要知道实情比较好。
有些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可以从容不迫地将整个生命燃烧殆尽,但是浅川做不到。若时间只剩下一天、一个小时或一分钟,他没有自信还能维持正常的意识。
浅川隐约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么讨厌龙司的情况下,却又被他吸引,那就是龙司拥有一般人所不能及的坚韧精神。
浅川非常在意别人的目光,每天过着战战兢兢、小心谨慎的日子。相对的,龙司的体内却豢养着一个恶魔,整日过得自由自在、快乐奔放,绝不会被恐惧的情绪打败。
浅川只有在想到自己死后、留下孤苦伶仃的妻女时,求生的欲望才会将恐惧赶跑。
他悄悄打开寝室的门,看着熟睡中的老婆和女儿。
(现在没有时间畏缩、胆怯了。)
浅川当下决定打电话把吉野叫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他,同时请求他的协助。
今天能做的事情如果不趁今天做完,来日一定会后悔的。
三
3
10月13日星期六
浅川原本打算请一个礼拜的假,随即又想到与其躲在屋子里担心、害怕,不如充分利用公司的信息系统来解开神秘录像带之谜。
一打定主意之后,尽管今天是星期六,浅川还是到报社去。他想要把所有的事情跟总编报告,请求总编准许他暂时不接任何工作。
如果能得到总编的协助,那是再好不过的情况。问题在于总编一定又会提出他的“偶然论”,对浅川的说法嗤之以鼻。就算浅川有录像带为证,但如果总编一开始就不相信这整件事情,那么所有事情都会按照他的理论来推演,变成大家可以接受的模式。
浅川拍拍装在公文包里的录像带,心里想着如果让总编看这卷带子的话,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不对,在这之前还得考虑他要不要看这卷带子呢!)
昨天晚上浅川跟吉野谈到很晚,结果吉野相信他所说的事情,而且还直嚷着:“我绝对不要看录像带!千万不要让我看!”不过,他答应倾全力协助浅川调查这卷神秘录像带的来历。
当遥子和能美武彦死状怪异的尸体在芦名县公路旁的车中被发现时,吉野很快就赶到现场采访,因此他直接接触到现场的诡异气息。
那时候每个搜查人员都觉得除非有怪物出现,否则绝不可能造成这种情况。但由于现场的气氛十分怪异,根本没有人敢说出心中的疑惑。
如果吉野当时没有亲自到现场体验那种阴森气息,他是否会这么轻易就相信浅川所说的诡异事件呢?
浅川现在抱着一颗“炸弹”,他打算到总编面前晃一晃,稍微恐吓他一下应该可以增加紧张的效果。
小栗总编听完浅川说的话,脸上惯有的轻蔑笑容倏地消失了,他两手支撑在桌上,眼睛骨碌碌地转动着,心想:
(8月29日晚上在小木屋看过那卷录像带的4个男女真如录像带上所言,在一个星期之后分别离奇死亡。
之后那卷录像带被管理员捡回管理员办公室,然后浅川在不经意间发现它;现在浅川看过录像带的内容,他会在5天后死亡。
这种事能信吗?
可是那4个男女真的离奇死亡了,这又该怎么解释呢?)
浅川俯视着小栗总编变幻莫测的表情,脸上漾起难得一见的优越感。
凭着多年经验,浅川可以猜到小栗总编心里在想什么,而且他算准在小栗总编的思路走到尽头时,才从公文包拿出录像带说:
“总编想不想看看这个?”
浅川瞄了一眼放在窗边沙发旁的电视机,带着一抹挑衅的笑容说道。
他听到小栗总编的喉头深处传出猛吞口水的声音,双眼一动也不动,只是定定地盯着放在桌上的录像带,内心正在做最后的挣扎。
(如果你想看的话,现在就可以播放了。
你可以像往常一样,笑着大骂:“无聊!”然后把这卷带子推进录像机里。
动手吧!天底下不可能会有这么愚蠢的事。试试看!看录像带就等于不相信浅川所说的话……反之,如果你拒绝观看的话,也就表示你相信浅川的胡言乱语……
赶快看吧!你不是现代科学的信奉者吗?你又不是一个怕幽灵的小鬼头。)
事实上,小栗总编99%不相信浅川说的怪事,但是内心深处仍存有一些疑虑。
(如果浅川说的事情是真的,那就表示世界上还有现代科学所不能及的领域,只要有这种危险因子存在,不管一个人的理智多么坚定,血肉之躯还是无法与之抗衡的。)
小栗总编面对这种超乎常理的事情,只能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用干涩的声音说道:
“那么……你现在要我怎么做?”
这时候,浅川确信自己赢了这一局。
“请总编暂时不要分派工作给我,这段时间我想彻底查明这卷带子的来历,你也知道此事关系我的生死……”
小栗总编眨了眨双眼,然后问道:
“你想把它写成报道?”
“谁叫我是记者呢!我希望能把事实公诸于世,而不要让所有真相因为我跟高山龙司的死而深埋地下。不过要不要刊登出来,就看总编您的决定了。”
只见小栗总编用力地点点头。
“唉!也好,那就把话题焦点的单元交给比目鱼负责吧!”
浅川轻轻点头致谢。
就在他把录像带收回公文包之前,突然想再恶作剧一次,他把录像带递到小栗总编面前说:
“这个……您相信吗?”
小栗总编发出长长的呻吟声,脑袋瓜左右摇晃。
“我的心情也跟总编一样。”
浅川说完话便离开了。
小栗总编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想着:
(过了10月18日,如果这家伙还活着,再看看那卷带子也不迟。)
浅川在资料室里面找出三本厚重的书——《日本的火山》、《火山列岛》、《世界的活火山》,并将它们叠放在桌上。
由于录像带中出现的火山爆发场面看起来像是日本境内的景象,因此浅川首先开始翻阅《日本的火山》这本书。
卷首放着一张彩色照片,上面有一座喷着白色烟雾和水蒸气的山脉,被黑褐色的熔岩所覆盖,黑色的火山口被一片黑暗所吞噬,喷出熊熊的熔岩浆,将夜空染成一片鲜红,令人联想到宇宙初开时的景象。
浅川仔细对比书中的照片和深深烙印在自己脑海里的影像,一页一页地翻看,阿苏山、浅间山、昭和新山、樱岛……
不久,他找到答案了,那是位于富士火山带的三原山,它在日本算是相当有名的活火山。
“三原山?”
浅川喃喃自语着。
他翻开的书页中有两张从空中拍摄的照片,还有一张是从一座小山丘上拍摄的。
浅川回忆录像带中的影像,想像那座火山从各种角度看起来的样子,然后逐一和书中的照片作比较。
(确实很像,从山脚下的原野通往山顶有着和缓的斜坡。
若从空中拍摄的照片来看,山顶上有个圆形的外轮山,火山口的里面可以看到中央火山口丘。
从山脚的小山丘上所拍摄的照片跟录像带中的影像特别相似,山脉的颜色和起伏的形状几乎一模一样。不过这件事不能光靠我的印象来判断,还必须进一步确认。)
于是浅川将各个角度拍摄下来的三原山照片都影印下来。
为了采访这半年来曾经投宿过别墅小木屋的团体,浅川整个下午都在打电话。
但是光靠电话联络,实在很难辨认对方说的是真是假。最好的办法就是彼此见个面,一边留意对方的表情,一边提出问题。
只可惜浅川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了,他只能专注地聆听对方说话,以免遗漏掉重要细节。
他必须确认16组团体,而且别墅小木屋在今年4月竣工时,所有房间还没有录放机的设备,后来为了应付暑假旅游的热潮,7月下旬才在房间内添加录像器材和录像带这些设备。
那时候,旅游手册上还没有刊载录放机这个服务项目,旅客们是在到达此地后才知道可以租借录像带来观看。不过,一般旅客只有在下雨天才会观赏录像带来打发时间,几乎没有人事先就带着录像带来这边录节目。
当然,这是以相信对方在电话中说的话作为前提,进而推断出来的结果。
到底是谁把那卷带子带进别墅小木屋?又是谁将那段影像拍摄下来?
在浅川调查的16组团体中,有3组团体是专程来打高尔夫球的,他们甚至没有留意到屋内有录放机。另外知道房里有录放机,却没有机会使用的则有7组团体。
还有5组团体因为下雨不能打网球,只好租借录像带来打发时间,然而他们租借的片子多半是历年来的名片。
最后一组团体是住在横滨的金子一家4口,他们用自己带去的录像带录下电视节目。
浅川放下话筒后,重新看着16组团体的资料,其中最有问题的团体只有一个,那就是金子夫妻和念小学的两个孩子。
今年暑假,他们曾经到别墅小木屋投宿过两次,第一次是8月10日星期五晚上,第二次则是8月25日星期六和26日星期日两天。
他们第二次投宿的时间正好在那4人投宿的前3天,之后的星期一、星期二都没有客人投宿。也就是说,那4名离奇死亡的男女是在金子一家人之后住进去的。
根据他们所说,当时读小学六年级的男孩从家里带录像带去录节目。
那个男孩儿每星期准时收看星期日晚上8点的搞笑节目,可是节目的选择权在父母手上,他的父母在这个时间总是把频道锁定NHK的大河戏剧。
尽管小木屋里只有一台电视,但他们知道还有录放机,因此男孩儿以暗录的方式将搞笑节目录下来,留待以后再看。
谁知他录到一半的时候,朋友突然跑来告诉他雨停了,约他一起去打网球,于是男孩儿便和妹妹一起跑去球场。而他的父母看完节目后也忘记还在录搞笑节目,便将电视关了。
直到将近10点左右,在球场上疯了一阵子的兄妹疲累地回到小木屋,两人随即沉沉地睡着,大家都把录像带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第二天,当他们快回到家的时候,男孩儿才想起录像带还放在录像机里面,于是大声哭着要父亲开车回去拿。
浅川拿出录像带立在桌上,只见卷标部位“富士VHST120SuperAV”的字样泛着银光。
浅川再度拨了金子家的电话号码。
“不好意思,我是刚才打过电话的M报社记者——浅川。”
接电话的人还是妈妈,她停顿一下,然后应了一声“是”。
“您之前说令公子把录像带留在小木屋里,请问您知道那卷带子是哪家公司的产品吗?”
“这个嘛……”
对方的声音中带着笑意。
这时,话筒的另一端传来一些声音。
“啊!我儿子刚好回来,我去问问他。”
浅川耐心地等候着。
“他好像也不知道,我们家都是用三支多少钱的那种便宜货。”
一般人使用录像带时,并不会特别去注意是哪一家厂商的产品。
突然间,浅川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这卷录像带的匣子怎么不见了?)
一般录像带都是放在匣子里出售,不可能有人会故意把匣子丢掉。至少浅川本人就不会这样做。
“请问府上都是将录像带放进匣子里保管的吗?”
“那是当然!”
“很抱歉,能不能请您找一下府上是否有空的录像带匣?”
“啊?”
对方不禁哑然失笑,她不明白浅川为何会如此要求,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反应。
“求求您,这件事关系到人命……”
“那么,请你等一下。”
(如果匣子留在小木屋的话,有可能已经被管理员丢掉了……否则应该会留在金子家才对。)
隔了好长一段时间,话筒的另一端终于传出声音。
“你是指外面的彩色匣子吗?”
“是的。”
“我们家有两个。”
“上面应该有制造厂商的名字和带子的种类。”
“嗯,一个是‘多角透视镜T120’,另一个则是‘富士VHST120SuperAV’。”
后者的名称跟浅川手上的录像带一模一样,浅川道谢之后便挂上电话。
然而富士卖出的录像带不计其数,很难据此查到明确的证据。目前只能确定这卷录像带是经由一个小学六年级的男孩儿带进小木屋,在8月26日星期日晚上8点开始,B4号房的录放机就处于录像状态,金子一家忘记取回录像带就回家了。3天后,那4个男女住进小木屋。
那天一样下着雨,于是他们几个打算看录像带来打发时间,却发现录放机里面已经放了一卷带子,便随手将它播放出来观看,结果带子里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内容,最后甚至还有一段威胁的咒文。
他们4人不禁开始诅咒恶劣的天气,随即又想到一个恶劣的玩笑,不但把逃避死亡命运的方法消掉,而且还刻意留给之后投宿的房客看。
可见他们一定不相信录像带上的内容。如果相信的话,应该早就怕得不知所措了,怎么还会故意恶作剧。
他们4人在死亡前的一瞬间有没有想起这卷带子的内容?或者根本来不及回想就被死神带走了?
浅川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哆嗦。
(还有5天……如果我在这5天内没有找出逃避死亡命运的方法,就会跟他们4人一样,到时候我就会知道那几个人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死掉的。
话又说回来,如果那些画面是那个男孩儿录下来的,那些影像又是从哪里来的?)
起初浅川认为有人用摄影机拍下那些东西,然后带到小木屋来。他从来没想过是有人在暗录节目的时候,某些难以解释的影像随着电波入侵进来。
(电波干扰!)
浅川想起去年选举的时候,NHK的节目曾经插入某人诽谤对方候选人的事件。
(没错,除了电波干扰之外,没有其他可能性。
8月26日晚上8点开始,某些影像随着电波流进南箱根一带,在偶然的情况下,这卷带子录到那些影像。
果真如此,应该会留下一些相关记录才对。)
因此,浅川觉得有必要向当地分局和报社的通讯部查询这些事情。
四
4
晚上10点,浅川在妻女平稳的鼻息中回到家。
一踏进玄关,他立刻打开寝室房门,确认妻子、女儿都已经入睡了。
然后他看见客厅桌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高山先生打电话找你”。
今天一整天,浅川从公司打了好几通电话到龙司家里找他,可是他都不在家。
(他可能也到外面调查事情吧!还是已经找到新线索?)
浅川拨了电话号码,可是一直都没有人接听。
(龙司目前一个人住在东中野的公寓里,可能还没有回家。)
浅川迅速洗完澡之后,开了一瓶啤酒,再度拨电话给龙司,仍旧没人接电话。
他又喝了一杯冰镇威士忌,现在除了借酒让自己入睡之外,根本没有办法可以让他睡得安稳。
身材高瘦的浅川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脆弱,他永远也想不到自己是用这种方式来接受死亡,心底仍觉得这整件事就像一场梦似的。
(会不会在没找出录像带的意义和咒文的情况下,10月18日晚上10点的死亡期限就到来,然后什么事都没发生,我还是像以往一般地过日子?
到时候小栗总编会露出一脸轻蔑的表情,痛陈我过于迷信。而龙司则嘿嘿地笑着喃喃说道:“世界的结构真叫人搞不懂啊!”至于妻子和女儿则以往常的睡脸迎接我回家。)
浅川喝完第三杯冰镇威士忌后,第三次拨下电话号码。
(如果再没有人接,今天就先放弃了……)
当电话铃声响到第7声时,突然有人接起电话。
“你搞什么?这么晚了……”
浅川还没确认对方的身份,劈头就是一顿骂。
他对朋友总是保持适当距离,绝对不会坏了自己的风度,惟有面对龙司的时候,他可以毫不在意地骂一些粗俗的话。每次和龙司讨论事情,他的遣词用语总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比较随便。
不过,他却不会因此就将龙司当成密友看待。
“喂,请问……”
出乎浅川的意料之外,回话的人不是龙司,而是一个女人。
“啊!对不起,我弄错了。”
浅川正想挂上电话时,女人急忙说道:
“请问您要找高山老师吗?”
“啊……是的。”
“老师还没回来。”
浅川非常在意这个说话声既年轻又有魅力的女人是谁,从她称呼龙司“高山老师”来看,应该不是他的家人。
(是爱人吗?嗯……不可能会有女人喜欢龙司的。)
“是吗?我是浅川。”
“您是浅川先生……老师如果回来,我会转告他的。”
浅川放下话筒后,女人的声音依然在他的耳畔回荡着,那柔和的声音让人听了好舒服。
自从阳子出生后,浅川夫妻便将寝室里的西式床组搬走。
由于床铺太小,9平方米大的房间又没有多余的空间可以放一张婴儿床,两人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只好舍弃双人床,直接在榻榻米上铺棉被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