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楚飞长篇青春悬疑小说,一场持续十年的复仇,四名少年间的彼此守护。
过了今夜,新霜覆盖旧雪,她的计划里,没人能够生还。
1999年,南方初冬的小镇,警察赤崎上任不久辖区内即发生命案,奇特的作案手法让他不禁想起十年前的一场旧案,他决心追查,竟揭开一场持续十年的复仇,而这复仇计划背后,是身处绝境的四位少年……
* 悬疑推理+残酷青春+少女复仇,环环相扣,烧脑催泪。
* “唱作精灵”苏运莹创作、演绎同名主题曲。
* 知名演员蓝盈莹、 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梁振华、著名导演陈嘉上、陈正道感动推荐。
作者简介
楚飞,青年作家、制片人。
八年文字记者生涯,曾连续三年被聘为腾讯娱乐首席记者,多次出征戛纳国际电影节、釜山国际电影节、东京国际电影节等进行采访;曾任腾讯娱乐《封面人物》《贵圈》《导演公园》栏目主笔。曾任企鹅影视自制剧制片人。
出版代表作:《一如年少》(2018年)
制片代表作:《结爱·千岁大人的初恋》《不说谎恋人》
个人微博号:@楚小飞


自序
在北京工作近四年,算是二次背井离乡。
梁振华老师的朋友圈有一句话,很打动我:“所有写作,最后都通往故乡。”我不能自诩过高,但这个故事的初衷,就是给自己一次探索故乡的机会。
我一直都是没有乡愁的人,尤其是工作之后,很少回去,但是在写完这个故事的时候,忽然清醒了。我并不是没有乡愁,而是躲避了太多年,有什么是需要躲避的呢?无外乎是从少年时期就开始流落,对它疏离,对它没有渴望。我花了很漫长的时间,去逃离。
然而,乡愁早已根植在心里了,只是自己不知道。南方的小镇,竹林,稻田,山坡,小叶栀子,门前的池塘,枣树,是藏在我心里的所有风景。我在故乡经历过的每个春夏秋冬,最后定格成了南方芽色的世界。这些环境,是这个故事的底色。你们可以在文字里看到它,希望它可以是我未来写作里不可缺少、不用躲避的部分。
在北京的生活,越来越简单,我学会了喝酒,学会了抽烟,经常在人群里孤独地存在。当然,这样不好。朋友圈越来越窄,但还是有几个知心的朋友。
老喻和我同事八年,几乎每周我们都会找个时间聚在一起喝酒。他是重庆人,在北京工作近二十年,没有房,买不起,租了个几十平方米的房子,老婆孩子乐在其中。他是我在北京见过的最乐观的人,开心,幽默,有责任心。
我基本没见他喝醉过。仅有一次。应该是前年的夏天,我们在喝了一场大酒之后,凌晨三点,他执意要走一段路,走到了大望路的通惠河,那里有一座桥,他把眼镜摘了丢在地上,忽然就对着通惠河大声哭了。
大半年前,他接到电话,说父亲身体不好,他回了一趟重庆。大年初二的晚上,他和母亲送走前来串门的亲戚朋友,母亲把家里里里外外收拾得很干净才去睡。可是,第二天早晨,他发现母亲在床上安详地去了。
老喻是个情感上很克制的人,这是他很难过去的心结。
就在桥上哭喊了足足两个小时,凌晨五点的北京,路上已经有了行人。哭完,他说,他好了,就当一次正式的告别了。
我捡起他的眼镜递给他,说:“没有这副眼镜,你是个瞎子,看不清路的。”
外表再钢铁似的人,内心里也会有百转千回的时候。
后来一有时间,我就会回老家看看,陪伴老人。山形依旧,只是故人,有些可能就不再来了。无尽绵延的南方山峰,淹没过无尽的悲哀。
2018年夏天,播完《结爱·千岁大人的初恋》后,我去了一趟西藏,走走停停,把经历过的人和事,揉进了这个故事里。我喜欢十点钟纯净空灵的羊湖,但要看到那样美的风景,得经过海拔越来越高,车外就是万丈悬崖的盘山公路。于我,无异于经历一场生死。
每次出差完回去,都会第一时间找张越吃饭,我们越来越忙,吃饭慢慢变成在公司附近周边溜达一圈,感谢这些短暂的时光。
任小荔在我失眠成疾的时候,一边疯狂吐槽我,一边把她在亦庄空着的房子让我搬了进去,那里很安静,确实治愈了我的失眠。书的第一稿就开始给她看,她说这个故事比我第一本小说成熟,她依然吝啬她的言辞,但我已然心安了一点。我对她一无所知,但她知道我的所有,哪天离开了北京,我会想念她。
最后,感谢下Bob,一个炎热的周末,他喝着酒给我讲了这个故事的雏形,他是一个善于把生活故事讲鲜活的人,而我,是一个善于倾听故事的人,以及,会写。
请原谅我在第二本小说出版的时候,这样定义自己,这样我才有勇气,去想第三个故事。


第一章 旧故
经过村口的时候,三个身影中的小男孩忍不住停了下来。一张简陋的长条桌,一口滚烫的锅里发出油炸的爆裂声,切成细条的土豆丝,和上面粉,炸出了香脆。旁边摆有一盆酸萝卜,用牙签一串串地穿好。五分钱一串,老板全部的营生。
走在最前面的姐姐回头瞪了一眼,小男孩眼神一缩,快走好几步跟上。
“姐姐,等等我。”小男孩感受到姐姐可能生气了,声音怯怯的。
“本就不想带你来。”姐姐这样说着,却放慢了脚步。她的右手牵着妹妹,妹妹五岁,看上去比同龄人矮小羸弱,姐姐得稍微屈着点身体,才能牵着她。弟弟跟上来后,想牵着姐姐的左手,无奈姐姐一直在走,没够得着。
出了村口没多远,眼前是一条向上通往山顶的幽径,左右路边的稻田里只有湿润的泥土,不见生物。这条小路,却满是绿意。原来是一条竹林小路,茂盛极了。南方的冬日了无生趣,但因为有了成片的竹林和远山的青柏,倒又是另一番景象。
姐姐停了下来,弟弟终于在这个时候牵着了姐姐的手。
“我们要爬上去吗?”弟弟问。
姐姐松开弟弟和妹妹的手,若有所思,最终还是回头说:“虽然不早了,但今天有很重要的事跟你们商量,所以还是要爬上去,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弟弟有点雀跃。最近一个月几乎足不出户,憋疯了,他一口气跨了好几个青石板台阶,跑到最前面。姐姐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变化,但似乎被弟弟感染了,也向着台阶走了好几级。
身后传来哭声。妹妹的嘴巴从出门到现在就一直扁着,看到哥哥姐姐都走了,忍不住哭出声来。
姐姐和哥哥连忙跑下来,到妹妹身边,姐姐蹲下问妹妹怎么了。
“我怕。”这是妹妹一路上第一次开口说话。
“胆小鬼,有什么可怕的?”二哥望着妹妹,他比妹妹只大一岁,个头也只高一点点。
姐姐瞪了他一眼,看着妹妹说:“姐姐哥哥在,不用怕。”
妹妹只顾哭,也不说话,伸出手,指着那条路,眼睛哭成了一条缝。
姐姐疑惑地望着那条路,什么都没有。空旷的竹林,因为冷,这个时候村里不会有任何人在这里出没。姐姐回望了妹妹一眼,妹妹知道姐姐没懂她的意思,哭得更大声了。
“哎,我说你为什么哭啊,说出来嘛!”二哥明显不耐烦,但靠近了妹妹一步。
姐姐朝着弟弟做了个“嘘”的手势。哭了好一会儿,妹妹才又伸出手,还是指着那条路,不过这一次是朝着地下指的。姐姐恍然大悟,这几日一直刮着风,风吹落了沿路见缝生长的小叶栀子的叶子和残存的些许花瓣,满地都是。小叶栀子在南方四季可见,尤其在阴凉处,生命力更旺盛,但也禁不起如此风力。
姐姐的眼睛像是被针刺了一般疼痛,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原来妹妹是怕踩了地上的花瓣,妹妹曾说过,人要是踩了花,花会痛。家里院子围墙往年的野花野草,妹妹也是不允许哥哥踩踏的。
姐姐把妹妹搂在怀里,眼睛里的雾水一层一层如潮般涌了上来,但是她得克制。
“傻孩子,这些花落在了地上,就是守护这片土地的,它们会再生再落,不会痛,反而会很开心,你能陪它们走这条路。”
妹妹发呆了一瞬,似有所悟地点点头,她相信姐姐说的。
她好像又想起什么来,说:“还有,姐姐,你忘了,这条路就是那只母猫夜里经常走的路啊。”
母猫?哪只母猫?姐姐努力地回想。自从父亲出事这一个月来,她的脑袋里再也没有其他的事,八岁的她,照顾好母亲和弟弟妹妹是眼下的全部,甚至她逼着自己要尽快长大。
“就是那只肚子上的毛是白色的。”
“妹妹,你傻不傻,哪只猫肚子上的毛不是白色的?”二哥忍不住插话,他现在还不知道妹妹前面为什么哭,姐姐在安慰妹妹的时候,他也只是似懂非懂。二哥说话如此憨实,也不怕姐姐骂,他知道姐姐除了会瞪他,从来不会真的动手。
“二哥,今年夏天的时候,也是晚上呢,我们还在路口,就这个路口,堵过那只母猫,你当时不让它去我们家。”妹妹恼二哥,一下子变得口齿有点不清,还非要说。
噢,姐姐和二哥都想起来了,是有一只母猫在今年的夏天经常半夜去家里,那是因为家里来了一只小猫,还没断奶,它是自己跑家里来的,姐弟仨都舍不得它走,就决定喂养它。母猫知道那是它的孩子,一开始总半夜来爬窗,把窗户上的墙纸扒破了好几次,终于有一次它被二哥逮着了,一路追到这条竹林小路。母猫感知到以后不能再去看望孩子,它的眼睛在黑夜里散发出幽绿的光,吓到了妹妹,她拼命地躲在哥哥姐姐后面。
后来,他们没再追赶过母猫,母猫又偷偷来过家里几次,没发出一点动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难怪妹妹还记得。
二哥有点懂妹妹了,那是这个夏天属于他们共同的记忆。
“妹妹,我背着你,你紧紧贴着二哥的背,就不会害怕了。”二哥身板也没大多少,但知道保护妹妹是他必须做的事,言语间自然也就透着不能拒绝的口吻。
姐姐表示赞许,望着这条路,越过尽头处的一个斜坡,她知道那里有一个好地方。
“我在前面带路,你背着妹妹,”姐姐说,“谁都不许回头,一直走,就能看到星星之眼。”
“什么是星星之眼?”妹妹仰着头问。
“上去就知道了。”
三姐弟沿着小路爬到了尽头,一路上都不说话,二哥的步伐落在小叶栀子的落叶上,发出“咯吱”的声响。
登上了山顶,一阵风冒出来。妹妹一直贴着二哥的背,紧紧地贴着,其实她感觉二哥背她还是有点吃力,但二哥岂肯认输,她贴着背好像都听到了二哥“怦怦”的心跳声。虽然姐姐早已告诉她花是不会痛的,可是她还是心痛,不由得扁着嘴,只是没再哭出来。到了山顶,视野开阔,也就跟着欢呼起来,三姐弟有种跨越了巨大困难之后的喜悦。
冬日里的风终究冷,吹了一会儿,姐姐知道不能再站在风口了。
“跟我来。”姐姐说着,又七拐八拐地走了一小段路,来到一片大竹林,这里的竹子不再是山脚下的小竹树,而是成团成簇坚固的散生竹,它们茂密地抱在一起,渗入彼此的生命里,不可分开。
太阳是阴冷的,山顶本来就空气稀薄些。姐姐走到其中一片散生竹前,它们又像是这一大片竹林里最坚不可破的团体,得侧身才能钻进去,二哥和妹妹也紧跟着钻了进去。外面看上去密密麻麻,里面的空间却很大,仿佛另一个世界。
“不知道母猫后来怎么样了?”妹妹小声地说,她还是没有忘记那只母猫,她哀怨地看了二哥一眼,不由得责备,“都怪你,它只是想去看看小猫,都是你,把它吓走了。”
二哥不说话,情况确实是那样,得归责于他,他本来只是觉得好玩,只想吓唬吓唬母猫而已。他不回妹妹的话,任由妹妹哀怨的眼光落在身上,手上却没停下来。他把脚底下的竹叶捧做一堆,又捧到妹妹身边,说:“硌不硌屁股,坐到叶子上面吧。”
妹妹哼了一声,竹叶堆得厚的地方,果然舒服很多,又哼了一句,嘴还是噘着的,却说:“二哥,你也来坐,我坐不了这么宽。”二哥挪了挪屁股,两兄妹紧紧挨着坐在一起,互望了一眼,笑了起来。
父亲意外去世的一个月里,妹妹每天都是哭着睡着,醒了又哭,这是她第一次笑。
“二哥,你的脚过来一点。”妹妹把二哥的腿掰了过来,把头倒在了二哥的肩膀上,舒服了,问姐姐:“姐姐,为什么这里是星星之眼,能看到星星吗?”
“白天看不到,晚上一定能看到。”被散生竹笼罩的这片空间里,头顶是葱郁的竹叶,冬日的寒气令竹叶向下低垂,依然美不可言,竹身高大笔直,抬头望去,视线越来越窄,竹叶却越来越茂盛。
“我也没在夜晚来过,但是,如果此时此刻有星星,一定会很美。”姐姐有点遗憾,她早就发现了这个地方,一个人也不敢夜晚独自来,弟弟妹妹都小,要是被母亲知道自己怂恿他们来这里,会被骂死吧。姐姐现在多么希望母亲能有骂她的力气,可是,也是在知道父亲死亡之后,母亲心绞痛犯了,怎么都不见好,这几日愈加严重,只能卧倒在床,家里里里外外都要靠她来打理。
“我还以为姐姐晚上偷偷来过,不带我们。”妹妹靠在二哥的肩头,这会儿她说话不带哭腔了,把鼻涕都蹭在了二哥的衣服上,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
二哥的坐姿并不舒服,一直低着头的他,也抬起了头望向天空。天空正起着浅浅白白的森雾,他有点分不清是云还是雾,有一丝丝落日阳光穿透了薄雾和浓密的竹叶照射下来,那是一天中最后的光线,他也觉得此情此景很美。妹妹刚才哭得很凶,鼻涕和泪水渗透了他的衣服,他的肩膀感到一点湿润。
阳光忽然就消失了。“姐姐,要下雨了吧。”他说。
“瞎说,刚才还有太阳呢!”姐姐斥责他,但自己也拿不准,要是真下雨了,肯定会被淋,这里没有地方可躲。
“我就是感觉要下雨了嘛,你看,太阳躲起来了。”二哥不服,气势弱了三分。
“你是狗鼻子,能闻到啊?”姐姐没好气。
“狗能闻到要下雨?”二哥平常有点怵姐姐,嘴上却不肯认输。
妹妹则游离在哥哥姐姐的斗嘴之外,她只想看星星:“二哥,我好想在这里看看星星啊。”她已然忘记小叶栀子那条路和母猫带给她的烦恼了,此刻,她的眼睛闪烁着渴望的光。
二哥看了姐姐一眼,姐姐也望着天空,他倏地站起来,说:“妹妹,你先闭上眼睛,不能偷看,二哥给你变出星星来。”他才说完,就发现妹妹用双手捂住了眼睛,但是在手指缝里偷看。“哎呀,我说了不能偷看,快闭上。我喊一二三,你再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