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还是没搞清楚密室是怎么形成的。”秀之看着这边,叹气似的说道。
“我想,挂铃铛的人的确就是弥冬小姐,留在油灰上的指纹和掉落在浴室里的毛发都在告诉我们这就是事实……”
慧子话还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激烈的敲门声。垣尾回应的同时,门开了,很明显是跑着上来的久子站在门口。
“出什么……”
无视开口询问的秀之,久子看着床的方向,大声对理说:“多根井先生,您的电话。”
理脸上挂着依然在沉思的表情,看向久子。看起来不像是对声音起了反应,更像是思考的过程需要这样一个动作似的。
“是从警视厅打来的。那人自称大槻警部。”
或许是查明了什么重要的情况。从久子急着来报信的态度就可以看出。
“喂,理。”
秀之拍了拍理的肩膀,理这才搞清楚状况。看他的表情是希望久子再说一遍,但此时久子的精力都放在调整呼吸上。
“是大槻警部打来的啊。”
虽然在想事情,理还是听到了久子刚刚的话,迅速起身走出了房间。很快传来了他快速下楼的脚步声。
“我们也下去吧。”
慧子招呼秀之,向垣尾道过谢之后便转身离开,与肩膀依然在上下晃动的久子一同走下夕阳照射的楼梯。
餐厅里只有正在接电话的理,牧本和堀都回自己房间了。胡乱放着咖啡杯的桌子早已整洁如初,花瓶里的花儿随着窗外的和风轻轻摇摆。久子没有留下等理打完电话,说了一句要去准备晚餐便走进了厨房。
“明白了。”
理一反常态,在接电话的过程中始终表情严肃地应答,说完这句话后慢慢放下了听筒。慧子从未见过理如此清澈的眼神。
“是查到什么了吧?”秀之迫不及待地上前询问,大概是从理的态度中感觉到了什么。
“出结果了。”理的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很深沉。
“什么结果?”
“暖炉里烧焦的尸体和切下来的拇指的比对结果。”理说的每句话都让人着急。
“结果如何?”
“比对结果不一致。”
慧子一瞬间恍惚了。DNA鉴定的比对结果不一致是什么意思?
“烧焦尸体的组织和拇指的组织属于两个人。”
“两个人?”
“对,死后切下来的拇指不属于尸体。也就是说,暖炉中那具烧焦的尸体并不是弥冬小姐。”
这一刻,风停了。慧子仿佛听到了某样东西轰然倒塌的声音。
给读者的挑战
我特意选择在这里中断故事,插入给读者的挑战。
本作品遵守传统本格推理小说的规则,基于公平游戏的精神创作而成。到这里,解谜所需的事实及线索已经全部呈现在了大家面前。通过这些内容能够从逻辑上推理出凶手的身份。那么,谁才是连环杀人犯呢?
要想彻底搞明白那些不可思议的现象或许需要一定的想象力,但并没有那么难。
请通过逻辑推理和心理层面的观察,思考谁才是凶手。衷心祝愿每位读者都能找到正确答案。
依井贵裕


第九章 最终章 没有偶然的余地
车辆行驶的声音打破了山中的寂静。不知是不是被越来越近的引擎的低鸣声吓到了,一大群鸟儿腾空而起,拍打翅膀的声音响彻云霄。
太阳落到了山的那一边,仅剩的天空变成了浅紫色,白天尚觉得昏暗的树林又蒙上了一层黑纱。互相重叠的树木变成黑影,慢慢失去了轮廓。带着树木清香的风不知何时变凉了,吹得人精神紧张。河本警部晃了晃身子,朝着车上下来的二人走去。
“先包围那座建筑。”
这是今天中午刚过,大槻警部在电话中说的话。声音中虽然没有迫切感,但直觉告诉自己,这是一项极其重要的指示。
三名受害人都住在东京,河本警部一直向警视厅请求支援。虽然最终没能与警视厅进行联合搜查,但因为跟大槻警部私下关系很好,就把所有调查细节都告诉他了。不久,他便根据情报找到了凶手的落脚点。他们苦苦寻找的凶手就藏在受到监视的这座原木小屋风格的建筑里。
“等你半天了。”随时留意周围情形的河本警部压低声音说道。
大槻警部轻轻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他舒展开柔和的表情,笑道:“我来晚了。”
看起来有些冷,缩着身子的内田警部补也微微低下头行礼。只见他一脸严肃,与大槻警部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凶手就在里面。”
河本警部继续压低声音,指着透出亮光的原木小屋。此时已经部署了几名刑警在建筑物周围蹲守。
“终于把凶手逼进死胡同了。”
大槻警部眯着温和的眼睛,将视线投向比山间小屋稍微大一些的那座建筑。跟谁说话都很客气的习惯一点都没变。
“可我就是想不通啊。你是怎么知道凶手在这里的?你手上的情报应该不比我们多吧?”
开始行动前,河本警部提出了这样一个疑问。他只是听从命令包围建筑,不知道锁定凶手的过程,思来想去实在想不通。
“多亏了多根井君。他们提出了非常宝贵的建议。”
大槻警部故意含糊其词,并不打算将事情的原委和建议的内容说出来。大概是介意自己将搜查进度泄露给了外人。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肯定不会细说。
“你的意思是,在掌握的线索完全相同的情况下,他先我们一步推测出了凶手的身份?”河本警部还是难以置信,又追加了一个问题。
“没错。”满脸自信的大槻警部斩钉截铁地说。看样子,他百分之百相信理的推理能力。
看到对方不想再多说什么了,河本警部用手势给部下打了个暗号。八木刑警走出树影,从建筑物窗户的死角下穿过,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地跑了过来。
“开始吧。”
确认了几点部署后,河本警部下达了命令。八木刑警表情紧张地接下命令,朝着原木小屋风格的建筑走去。
“还很年轻啊。”八木刑警穿着类似工作服的服装,大槻警部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小声说。
“嗯。不过很有气魄,是个优秀的小伙子。”
河本警部话音刚落,八木刑警就站到了原木小屋门前。
八木刑警敲了几下门,说:“您好,我是查水表的。”
另外两名举着手枪的刑警机警地藏在附近的草丛里,时刻观察着情况,做好随时冲出去的准备。
就在八木刑警抬起手准备再敲一次门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开锁的声音。在寂静的大山中,金属音显得格外响亮。房子里的人一句话都没说。从河本警部等人所在的位置看得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可以肯定对方正透过门缝向外窥视。
“我是来查水表的,能让我看一下吗?”
说话的同时,八木刑警伸手去扶门框,然后突然把门推开。接到信号,藏在草丛里的两名刑警直接冲进了房间。
“走吧。”说完,河本警部朝着原木小屋风格的建筑物走去。
大槻警部和内田警部补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几人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逮捕了凶手。在周围负责包围的大部分刑警大概是察觉到凶手已经落网,纷纷向建筑物靠近。八木刑警回过头看向这边,露出了安心的表情。河本警部为了确认凶手的身份,站在原木小屋的入口。
“这是……”
凶手紧紧攥着一个奇怪的物体,是从尸体上切下来的拇指,拇指的一端还绑着好几根头发。凶手的眼神已经不正常了,精致的五官配上由内而外的癫狂,显得尤为可怖。
“果真如多根井君所言。”来到身后的大槻警部低声嘟囔道。
内田警部补脸色苍白,惊愕的表情久久没有消退。
河本警部本打算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舔舔嘴唇,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没用了。相信内田警部补也是同样的反应吧。
看到立在房间里的画架,他们才终于反应过来,原来凶手手上的那个东西是画笔。而那双始终盯着画笔的杏核眼的主人,正是已经再也无法拿起画笔的悲剧的获奖者,片仓结花。
☆☆☆
“整件事情总算搞清楚了。”
把刚端上来的咖啡拉到自己面前,大槻警部抬起头,用温厚的眼神看着理。虽然他装作很平静的样子,但秀之从他稍稍抬高的声调感觉得出来,他比平时要兴奋。
“结花小姐招供了吗?”慧子边往红茶里放砂糖,边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大概是连日来让自己夜不能寐的案件终于告破,慧子得到了充分的休息,原本就很好看的侧脸今天更添了几分神采。皮肤也恢复了年轻的光泽,水润得像果冻一样。她用纯白色的束发带把头帘弄上去之后,给人更加知性和聪慧的印象。
“是的。由于她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我们费了不少工夫,不过总算拿到了完整的供词。”
大槻警部说话还是那么客气。他把牛奶倒进手边的咖啡里,用勺子搅拌之后静静地啜了一口。
“她的精神状态果然已经不正常了啊。”理挠着左边的眉毛,平静地嘟囔道,平静的声音反而证明他心里很兴奋。
“河本警部说,虽然还不到无法追究刑事责任的程度,但她的精神的确已经不正常了。”大槻警部很注意措辞。
“实施了那么疯狂的计划,应该不是装疯。”
“是啊……”大槻警部严肃地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了。也许是回想起结花手握缠着头发的拇指,目露异样光芒的样子了吧。
慧子轻轻点了点头,伸手去拿装牛奶的容器,默默用勺子安静地搅动着红茶。话题中断,很长一段时间耳朵里就只有身后放着的古典音乐。秀之端起可可慢慢送到嘴边。
在此之前,他们很久没有见面了。结花被捕,案件告破已经是两周前的事了。事后,秀之并没有顺便去泡温泉,而是跟理两个人直接回了东京的父母家,这是离开弥冬的别墅后第一次与慧子见面。而与大槻警部,由于时间太过久远,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了。
他们现在在八重洲地下街的一家雅致的小咖啡馆里。对面有家卖玩具的店,隔着窗户都能感受到外面的喧嚣。总感觉那些实际听不到的孩子的叫喊声和吵闹的音乐,随时会透过来。看到穿着猴子玩偶服的人正在敲锣,仿佛已经听到了那刺耳的声音。今天准备回大阪的秀之跟理一起来到了东京站。
“这是您点的布丁芭菲豪华杯。”
服务员的声音中充满朝气,把杯子放在了陷入沉默的桌子上。之前下单的时候,有一瞬间,服务员满眼好奇地看向这边,似乎在说:“真的要点这个吗?”
“理,差不多该告诉我们了吧?这个案子里有太多想不明白的地方了。”看着亲切的服务员离开,秀之打破沉默说道。
今天,四人聚集在这里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听理为他们讲解。
“细节我也只是靠想象。我还想请大槻警部讲一下只有凶手才知道的内情呢。”
听到理谦虚,大槻警部轻轻点头。“凶手的意图和杀人动机已经查明,那就由我来为多根井君的论证做补充说明吧。”
“拜托了。”
理低头表示感谢后,用勺子挖走了芭菲最顶上的布丁。不愧是豪华杯,分量十足,盛芭菲的容器就像一个金鱼缸,感觉至少要花三十分钟才能吃完。
“你怎么知道凶手是结花小姐?我到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有那么多的事实摆在眼前,你是怎么推导出正确答案的呢?”之前从未听过理解谜的慧子歪着脑袋皱着眉头。
“我不明白为什么结花小姐会是凶手。她不是在第三起凶案中被杀了吗?”秀之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问道。当听说结花是这起连环凶杀案的凶手时,最先出现在他脑中的就是这个疑问。
“不。”理当即摇头,“第三起凶案中的尸体并不是结花小姐,相较来说这一点很容易就能想到。”
“相较来说很容易?”慧子不禁抬高了声调。
“是的。当得知第三起案件中的尸体生前曾怀有身孕的时候,我就已经确信,那不是结花小姐的尸体。”
“为什么?”慧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完全听不懂。
“因为结花小姐不可能怀孕。”
结花怀孕这件事是大家都知道的,理却若无其事地将其推翻了。就连已经有过多次类似经历的秀之都没能立马接受这个说法。
“你是怎么知道的?”慧子满脸疑惑,似乎刚刚理说的是她完全听不懂的语言。
“理由有好几个。”理完全不为所动,不慌不忙地说道。
秀之催促道:“那你倒是说啊。”
“我是从结花小姐的言行举止判断出来的,她做了好几件怀孕的女性肯定会避免做的事。”
“例如呢?”
“最明显的就是吃药。她说感觉自己感冒了,身体乏力,就找久子太太拿了药。如果她真的是孕妇,肯定会怕影响胎儿选择尽量不吃药。”
“原来如此。”
秀之点点头,暂时接受了这个说法。用药和吸烟、饮酒一样,都是孕期女性需要特别注意的事项。身为孕妇,稍微有点不舒服就吃药,也太不负责任了。这样的常识连秀之都听说过,就算是第一次怀孕也不可能不知道吧。
想到这里,秀之发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马上严厉指出:“理,我认为不能凭这一点就断定结花小姐没怀孕。如果她当时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了呢?也许我们在楼梯平台那里听到她跟久子太太说话的那天早晨,她才刚知道自己怀孕呢?”
理把布丁都吃干净之后,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为难,答道:“的确有这个可能。也许正如你所说,她是在那个时候才发现自己怀孕了。可是,将近两个月没来月经,一般女性都会想到自己会不会是怀孕了吧。”
秀之无法接受这个说法。“谁会往那方面想啊。”
“当然会,”理摇了摇头,“想到要用验孕棒这件事本身就证明了这个事实。如果不是怀疑自己怀孕了,谁会特意去买那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