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意思是说,凶手不仅准备了绳子,还准备了类似长针的东西,是吗?”慧子意识到自己的声音里带着失望。
“是的,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分析,这都是一起谋杀案。”
河本警部的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慧子现在明白,进入餐厅的时候他皱着眉头的一部分原因了。
“凶手提前准备了绳子和长针,一边挂铃铛一边等着初音小姐进浴室,这样的假设成立吗?”
虽然自己也觉得很荒唐,但慧子还是试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八木刑警停下手中的笔,惊讶地看着慧子。
“这就牵扯到凶手是怎么进入现场,也就是入侵路径的问题了,可能性不是没有,只是几乎等于零。”
河本警部否定了这个假设。慧子也没打算继续坚持。如果是有预谋的犯罪,一边挂铃铛一边等待初音进入浴室这样的行为未免过于嚣张了。虽然不是完全不可能,但总感觉与做出换画和杀猫这一系列行为的凶手的形象不符。
“因为存在这样的矛盾,我们认为油灰上的指纹应该是初音小姐的。”
河本警部用低沉的声音陈述了自己的看法。只是听他的语气,对这个解释似乎也没什么自信,更像是不得不如此解释。
“可是,初音小姐更没理由那么做吧。”
听出慧子有些生气,河本警部重新戴上眼镜,沉吟了一会儿说:“猜测是为了驱邪,听说初音小姐精神状态不太好。”
慧子认为这个假设也相当荒谬,但没有说出口。毕竟她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释。而且只要比对一下指纹很快就能知道到底是谁挂的铃铛,等结果出来再去想其他可能性也来得及。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初音小姐独自在房间的时候插没插门闩吗?”
河本警部困惑的表情中又添了几分疲劳之色,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也就是凶手是怎么进入初音房间这个最根本的问题。
“不知道。”慧子慢慢摇了摇头,“不过,如果是弥冬小姐或结花小姐去敲门,她应该会开门。还有牧本先生。我认为,问题不是凶手是怎么进入房间的,而是怎么离开房间的吧?”
河本警部把手支在下巴上不住地轻轻点头。看样子,关于凶手所有的逃脱路径,警方也已经彻底研究过了。
“对,你说得没错。完全想不通凶手是怎么逃出从里面反锁的浴室和插着门闩的房间的。”
“有没有留下机械操作的痕迹?”
“没有,”河本警部一句话就否定了,“而且也没有那个时间。从听到初音小姐的尖叫到垣尾先生扭动门把手,最多不超过一分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锁上两道门是不可能的。”
慧子叹了口气,只能一声不吭。其他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是垣尾和结花两个人在撒谎。如果是这样,实在不理解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做伪证。这样复杂的难题凭自己的能力是绝对解不开的。
“非常感谢。能麻烦把牧本先生叫进来吗?”
河本警部露出亲切的笑容,微微低头表示感谢。他的眼镜后面有些下垂的眼角跟最初一样,给人和蔼的印象。
有一件事慧子犹豫要不要说出来,最后还是没有说,起身离开。这次八木刑警没有陪着一起出去。
在密集的雨声的陪伴下,慧子一个人回到客厅。就在这时,她似乎听到了猫叫声,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错觉。


第五章 是过失还是蓄意
一夜过后,雨还在下。乌云压得很低,外面乌漆墨黑的,实在难以想象现在是中午。不知风是不是在舞蹈,雨的方向变了,大颗的雨滴时不时地猛烈敲打窗户上的玻璃,发出类似豆子爆裂的声音,令人心神不宁,以至于每次秀之都忍不住看向窗户。
“好大的雨啊。”
喝完饭后咖啡,理搓着双手,似乎有点冷。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昨天三姐妹坐过的位置。
初音一直担惊受怕,她不好的预感应验,在一个不可思议的状况下被人杀了。弥冬不见了,别墅和画室那边都没找到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直到现在也没现身。结花没有来吃午饭,直到昨天为止还在一起的三姐妹都没到场。不管说什么都会被吞没的氛围支配着昏暗的餐厅。
“好郁闷啊。”
慧子叹了口气,嘟囔了一句,沉闷的声音就像是外面天气的写照。她好像感冒了,眼睛因为充血红红的,疲惫的表情说明她昨天也没能睡个好觉。原本吹弹可破的皮肤也因为连续几天睡眠不足变得干燥粗糙,脸色还有些苍白。
理只是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默默看着窗外。很快,又只能听到密集的雨声了。
房间中飘荡着阴郁的空气,大家都变得有些神经质。秀之重重吐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打破尴尬的沉默,瞄了一眼另外两位男性。
大部分饭菜还在盘子里没动,牧本无力地坐在椅子上,脸上满是深深的皱纹,看他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可见昨晚的问话有多么辛苦。而堀在得知弥冬也有杀害初音的嫌疑之后,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再也不提那个名字了。走进餐厅后,他先是向秀之打听衣服的牌子,又吃了很多饭菜,看起来很开心,就差吹口哨了。
“需要再来一杯咖啡吗?”久子端着托盘开始询问大家。
问话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凌晨,秀之直到接到午饭已经备好的通知才起床,但还是很困。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微微抬起手示意自己还要一杯。理和慧子大概也很困,同样表示还要一杯咖啡。
“我要回房间了,不用了。”
牧本脚步沉重地走出了房间。那低沉的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弓起的后背透露出他有多么苦恼。看到他那一脸的悲壮和沉痛,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搭话。
气氛再次变得尴尬。秀之盯着牧本离开的那扇门看了一会儿。
久子不停地活动着肥胖的身体给每个人的杯子里倒上第二杯咖啡。她那好像漫画里描绘的夸张动作看起来很滑稽,或许正是她的开朗吹散了原本压抑沉重的气氛。
不知是不是这份开朗让理鼓起勇气,他对着久子的背影,出声问道:“弥冬小姐还没回来吗?”
昨天还在那么拼命地寻找弥冬的堀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他在知道弥冬失踪有可能是畏罪潜逃之后,态度上发生的剧变令人咋舌。
“是的。”把托盘放回咖啡机上的指定位置,久子用跟平时不一样的声音回答道。她的语气中似乎透露出一丝冷淡。
“她的东西都还在吧?”
“是的。不过她原本就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来,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久子看着理的眼神非常正常,没有疏远的感觉。回答问题时的语气也不是冷冰冰的,看来她的冷淡不是针对理。
“也就是说,重要的东西都放在东京的家里吗?”静静地啜了一口咖啡,理继续平静地提问。
“应该是吧。”
久子用围裙擦了擦手,对于询问本身没有抵触情绪。看来她的冷淡是针对不负责任地将客人独自留下的弥冬。
“家那边警察也会搜查吧?”
“是的,警官说会向警视厅申请支援。”
理不住地点头。大概是在想,如果警视厅介入,他就可以找熟悉的大槻警部了解调查进度了吧。虽然天气依然恶劣,不过被切断的电话线傍晚会有人来修理。只要修好电话应该就可以从警方那里得到情报了。
“那个,我想问另外一件事……结花小姐怎么样了?”慧子聪慧的眼眸中带着不安的神色,犹豫着询问道,就像是在害怕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紧握着放在桌子边缘的手。
“哎,别提了。”久子又恢复了银铃般的声音,“我也不太清楚。结花小姐的房门上贴着纸条,说不想出房间。”
理歪着头问:“那吃饭呢?”
“我把托盘放在门口,等再去看的时候已经被拿进去了。于是我试着跟结花小姐说话,她说了句谢谢。”
慧子也学着理的样子歪着头,追问:“声音确定是结花小姐的吗?”
久子似乎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个可能性,立马紧张起来。“是,当然是……可是经你们这么一问,我又不敢肯定了。”
理插嘴问:“贴在门上的纸条确定是结花小姐写的吗?”
“不清楚,是打印的,所以……”
“也就是说,从今天早晨到现在你都没见过结花小姐,对吧?”理继续追问。
“这……是的。的确没见过。”连珠炮似的问题令久子有些不知所措,马上点了点头。
“但是结花小姐的房间里确实有人。”慧子像是在确认自己的想法,一字一顿地说。
“没错。”理表示同意,“而且,如果那个人不是结花小姐,而久子太太又完全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那对方肯定是能模仿结花小姐声音的人。”
久子不停地眨着几乎要被眼皮遮住的小眼睛,呆愣地说:“您的意思是,房间里的人不是结花小姐?”
理皱起眉头,很少见地面露难色。“是我们必须考虑这种可能性。眼下初音小姐遇害,弥冬小姐失踪,结花小姐又不肯露面,不觉得很可疑吗?”
“那结花小姐房间里的人是谁?”
理正打算回答久子的疑问,玄关的门铃响了。有人冒着瓢泼大雨来到了这里。或许是修理电话的人。久子没有解下围裙,直接从餐厅往玄关的方向走去。秀之没心思享受咖啡的香气,注意力都被拍打窗户的雨声吸引走了。
“三个人都突然不在,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堀语气懒散地插嘴道。他好像一直在等待这个时机,等着餐厅里只剩下被邀请而来的人。
“稍后我们去结花小姐的房间看看吧?”
听到慧子的提议,理轻轻点了点头。在初音被害、弥冬下落不明的情况下,结花身上可能也会出现什么异常情况。有必要确认一下她是不是真的在房间里。就像堀说的,三个人都不在的确不正常。就在秀之对理表示他也要去的时候,抱着包裹的久子从门厅方向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久子把看起来不太重的包裹放在桌子上,对理说:“又收到不知道寄件人是谁的包裹了。”
慧子两眼放光地问:“第二个礼物吗?”
“不是。”久子摇了摇头,“之前忘记说了,上午也收到了类似的东西。而且跟昨天的花束一样,有一张写着‘第二个礼物’的留言卡。”
“送来的是什么?”理兴奋地问道。
“是水晶。”
“水晶?”慧子露出惊讶的表情。通常没人拿水晶做礼物。
“总之,能把那东西拿来吗,留言卡也一起?”理鞠躬拜托久子。
久子点点头,反过来拜托理打开桌子上的包裹后走出了房间。
包裹看起来不重,实际上却需要两只手才能拿得动。对方选择的是快递邮寄的方式,寄件人那栏写着片仓瑞穗。没听过的名字,联系方式那栏里的地址跟派对请帖上的一样。电话号码不太记得是不是这个了,不过肯定是这栋别墅的。这样一来就是从这个地址寄到这个地址的包裹,所以久子说“不知道寄件人是谁”一点问题都没有。
理从被雨浸湿而破掉的袋子里取出里面的东西后,歪着头问:“这是什么?”
是一个套着粉色枕套的大枕头。
“看来看去都是枕头啊。”堀噘着嘴用不屑的语气说道,那张嘴就像章鱼。大概是联想到了什么,他突然露出笑容,看起来很下流。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要寄个枕头来,这都听不出来吗?”慧子斥责道,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轻蔑。大概是堀下流的笑容令她不快吧。
“理,有留言卡。”
秀之指着袋子底部。白色信封半开着,露出了里面的留言卡,跟插在花束里的一样。
“第三个礼物。”
理冷冷地念出上面的内容,把留言卡给了秀之。确认上面没有写其他内容后,秀之又递给了慧子。
“跟花束那次一样。”
理话音刚落,久子拿着一个大信封回来了。从这么久才拿来可以看出,她把包裹放在自己房间了。
“就是这个。”
久子取出里面的东西,摆在桌子上。发出妖艳光芒的水晶和相同的留言卡就是寄来的全部东西了。
“不单单是配送日期,连具体的时间都是指定的。”看着快递单,理惊讶地说。再回头看枕头的快递单,上面也指定了时间。
“留言卡上的字也是。”拿写着第三个礼物的留言卡和刚刚拿来的留言卡做对比,慧子眯起聪慧的眼睛说。上面的字体似乎也是出自同一个型号的打印机。
“花,水晶,枕头。”理将每个词隔开嘟囔了一遍。视线看向远处,陷入沉思。
“是谜语吗?”秀之歪着头试着说出自己的想法。既然放了留言卡,肯定有什么意义。
“应该有什么共同点。我觉得这是某人发出的挑战,猜猜这些表面上毫无关联的东西隐藏的内涵。”
“某人是谁?又是谁在向谁发出挑战?”堀噘着嘴,用带着不满的声音反驳慧子。他果然对慧子之前用轻蔑的语气斥责他这件事怀恨在心。
“我怎么知道。只是,如果这是单纯的恶作剧,未免太大费周章了吧。”慧子连理都不想理堀,回答的时候也没有看向他。
“哦,是吗?如果是在找鲜花、水晶和枕头共同之处,我已经知道了。”堀挺起鸡胸,胸有成竹地说。
慧子之前一直保持着平静,但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睁大了眼睛。
目光放在远处的理慢慢收回视线说:“能告诉我们吗?”他应该是真心想听听堀的意见。
“想知道吗?”堀装模作样地笑了。
“是的,拜托了。”理一点也不觉得丢人,微微低下头。
大概是很满意理谦恭的态度,堀开心地咧着嘴,痛快地说:“就是占卜啊。”
“占卜?”秀之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