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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嘛,那……能力上的确是办不到了。”
楚萍不禁蹙眉。
“呃,我是说爬水管的能力。”
楚萍想踢他一脚。“你一会儿说爬水管不可能,一会儿又说什么能力,到底这个人怎么上去的?”
“我也想知道啊,如果能上楼检查一下水管的上部就好了。”
“你说去房子里面看?都租出去了,还怎么进去看?”
“这个确实比较麻烦,租给谁了?”
“一对父子。租给谁不都一样吗?难道你说这里有人爬水管进来过,所以要检查一下。这不是把人吓跑了嘛。”
“理由可以随便编一个,不过万一被对方猜到就麻烦了,那还是算了。”阿骏用牙缝吸了口气,“我总觉得爬水管的可能性很低,但其他窗户都锁上了,大门也一样。
话说他为什么不从大门离开呢?”
“楼底下有监控啊。”
“那种探头在晚上根本不顶用的。像素很高,在白天会很清晰,但其实是低档货,感光元件和镜头都很差,到了晚上拍出来就是一片蠕动的麻点,是猫是狗都分不清。
换了是我就直接下楼,最多准备个鸭舌帽就行了。”
“你懂这些,他未必懂啊。”
阿骏不置可否地抿住嘴唇。
外套留在车里,在草坪上站久了,寒气渐渐渗透毛衣。
“咦?”楚萍看着楼上透出的灯光心生疑惑。
“怎么了?”阿骏问。
那位姓袁的租客,现在在做什么呢?三天前的晚上偶遇他时,他好像提过父亲回老家了。可现在亮灯的卧室是他父亲的房间,他自己的房间却暗着。
一声刺耳的喇叭声传来,楚萍的车挡住了正要拐进来的另一辆车。
“啊,没什么。”她急忙跑去挪车。
阿骏跟了上来。“我们走吧,今天先这样。”言下之意,明天还要继续?楚萍觉得头疼,同时又为自己的犹豫不决感到烦躁。
***
“今天约会怎么样?阿骏开窍了?”回到住处,小晴张口便问。她能关注的事情十分有限。
“我提醒你啊,是朋友的话,别把这件事说出去。”
“怎么着?跟阿骏在一起让你觉得丢人啦?”
“没有的事,总之你别到处张扬。”
小晴撇撇嘴,算是答应了。她穿着一套分红色的棉布睡衣,质地很硬,把腰身撑得滚圆,活像一头熊。
“你看!”稍后她从厨房跳出来,手里像摇铃铛似的晃着一瓶蜂蜜,“前些天把你的吃空了,这瓶算我的。”
楚萍笑了笑接过瓶子。看包装是好牌子,旋开盖子一闻,味道确实比自己之前常买的更自然一些。小晴在购物方面向来手松,也不计较和楚萍分享。
她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心里想着要不要把阿骏的事告诉哥哥。哥哥一定会埋怨自己不小心泄露了秘密,而且会对阿骏产生反感甚至是敌意。她有这种预感。
正思索着,手机响了,是阿骏打来的。
“还没睡吧?”
大学时的男友打电话到寝室,第一句话也是这四个字,楚萍隐隐感到不适。
——睡了怎么接你电话呀!她现在对阿骏却不敢这么说。
“嗯。”
“我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楚萍望了眼卫生间的门,淋浴和哼歌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是什么呢?”
“我先问你个事,你当时被送到医院后,有没有做检查,判断是否吸入过乙醚?”
“没有。”楚萍对着手机摇了摇头,“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嗯,想来也是。”
“怎么回事?”
“是手帕的问题,我觉得那块手帕掉落在窗台上,很刻意。”
“刻意是什么意思?”
“凶手从窗户离开时,必须要在窗台上转身吧,那样才能抓住水管往下爬。一转身不就看到手帕了吗?捡起来不就好了?”
楚萍没有出声。
“手帕是他故意留下来的。”阿骏压低声音。
“……为什么?”
“嗯——这样考虑吧。假设,没有那块手帕,事情会有什么不同?我是说,你所认为的事情是否会不同?”
“我听不懂。”
“当然,你发觉身体异样,就知道自己受了侵犯,这一点是不会变的。你接着会想,为什么我当时一点感觉都没有呢?然后你看到了那块手帕,就有了答案,对吗?但
如果没有手帕呢?你仍然会认为,你是在凶手进屋之后被他迷晕的吗?”阿骏停顿下来,留给楚萍思考的时间,“女孩子在失去意识之后被玷污了身体,这种事情很常见吧
。多数是原因是喝醉了酒,或是被人下了药。大家听到这类事件而又不了解实情时,都会这样猜测。”
楚萍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我再强调一下,对凶手来说,重要的不是事实,而是你的想法。你是被他用手帕迷晕的,这种可能并没有排除。但凶手不希望你意识不到这一点。如果你意识不到这
一点,就会产生其他联想,比如——”听筒里传来阿骏喉结滚动的声音,“你事先被下了药,在凶手入室之前,就已经失去意识了。而这个,或许才是真相。为什么他不担
心惊醒你而选择直接从卧室进入,就可以解释了。嗯,有点绕,你听明白了吗?”
“下药?这、这怎么可能呢?”
“每天晚上睡觉前一定要吃什么东西,你有这种习惯吗?”
楚萍的视线霎时像被某种力量吸附一般,锁定在手边的那瓶蜂蜜上。心跳如鼓声雷动。
“有、有的,有的!”
“是什么?”
“牛奶,放了蜂蜜的牛奶!”
“嗯,他对你的生活了如指掌。在那晚之前,他就已经来过了。如果要从每天剩余的牛奶量来判断你的习惯,应该来过很多次,是在你上班的时候。他是从大门进来的
。”阿骏做了个深呼吸,“这只是推测,但我们不妨可以往这个方向查。喂?”
楚萍捂住嘴,瞬间感到一阵恶心。
庆幸和恐惧交织袭来。——如果凶手是阿骏,即便有哥哥帮忙,这场角力也毫无胜算。
第32章 雾中的海岸(四)④
一条旧棉袄铺在地上,碎砖块沉闷地落在上面。锤子上包了一小块灯芯绒布片,敲击凿子的声响也消去了大半。这样处理效率会降低一些,但安全是第一位的。完工的
时间推迟一两天并无大碍。
今天照旧从红联大厦运回三批水泥砖,顺便在小卖部买了一根新的晾衣叉和空气清新剂。
袁午欣喜地意识到,这堵墙其实只需拆除上半部分,下半部分便会形成口袋状的缺口,将尸体竖直插入,再把上部的墙体修砌完整即可。这样看来,目前的砖块已经足
够了。
最后还得把瓷砖镶贴到位,这虽然是个技术活,但只要时间充足,慢慢雕琢,袁午觉得自己能完成这项工作。他上网查过胶泥的使用方法,按一定比例兑水即可,确实
比掺入石粉搅拌的水泥要方便许多。
每隔一段时间,袁午便走进卧室检查是否有气味散发,鼻尖贴近衣帽间的门缝闻嗅,仅此而已。前一晚完成藏尸后,他再也没有拉开过衣帽间的门。现在整间屋子都弥
漫着空气清洗剂的香橙味。
一切都在按计划稳步进行,除了自己的身体状况。
头痛不见好转,咳嗽和呼吸一样停不下来,胸口时而涌上血腥味,久蹲起立后伴有切割金属般的耳鸣。他吃了一些父亲曾用过的缓释胶囊,几乎没有效果。可他现在还
无法说服自己去医院。
黄昏已至,楼梯上陆续传来脚步声,在狭小的楼梯间内回荡。袁午每天在这个时间收工,换下夹克衫,洗去头顶的灰尘,坐进沙发里看一部讲述北极生物的纪录片。与
此同时,忍耐着前往“大友”冲动。
腹痛感许久没有光顾,大概是高烧暂时改变了体质,这很值得庆幸。
若玫只出现在梦中,小红却常常在白天进入他的脑海。无论何时何地,小红总是知道该做什么,也恰恰总是有事可做,这点和母亲很像。她不会轻易打扰袁午,而在袁
午期望听到她的声音时便会开口说话。袁午不太确定自己对她抱有的好感算哪一种情谊。等这件事过去了,约她吃顿饭吧。
袁午醒来时躺在床上,他大概是被自己的体温热醒的。伸手摸摸额头,没有明显的温差,因为手也是热的。他翻开被子,将身体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躺成一个大字,
滚烫的皮肤上没有一丝汗。
过了一会儿他爬起来,胡乱找了些饼干,就着昨晚剩下的凉水咽下。颤抖的手握不稳杯子,凉水顺着嘴角流到腮帮,又沿着脖子往下,浸湿胸前的衣襟。
黑夜还剩最后一点全貌,从窗口望出去,远处的雾已微微泛蓝。就在此时,袁午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极其微弱,但在万籁俱寂之下,他确实听到了。
是塑料袋缓缓变形时发出的声音,就像随手放在地上的一袋苹果,由于重心未稳,柔软的塑料薄膜随着苹果的落位“沙沙”作响。
奇怪之处在于声源的位置。他有些难以置信,屏住呼吸等待第二次异响传来,双腿不由自主地朝父亲卧室的方向迈去。
合叶的润滑很好,房门被推开时无声无息。卧室门口是卫生间,突出的墙角挡住了一部分视线,恰好看不到衣帽间。袁午正想开灯,移向开关的手却停在空中。
这是……
他定睛凝望房间深处,一道微弱的荧光宛如一张薄片悬浮在地板上,是透过某个缝隙后才会呈现出的光芒——衣帽间门板下的缝隙。
衣帽间的筒灯亮着?!
袁午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难以遏制的颤抖,全身的每一块肌肉,每一条神经被注入了方向各异的驱动力。他倚住门框,慢慢蹲下来抱住小腿,下巴不断撞击着膝盖。
刚才的声音,是盖住水族箱的塑料布被翻开时发出来的吗?父亲……打开了灯,站在衣帽间内的镜子前……
不可能!没有这种事,一定有解释的方法。
福尔马林精粉的防腐效果或许没有想象中那么明显,甚至根本没有任何作用,自己瞎琢磨出来的方法怎会可靠?尸体正在腐烂,水族箱内充斥着甲烷,于是塑料布慢慢
鼓起来,发出声响。
至于门缝中透出的弱光,白天时察觉不到也不奇怪,第一晚处理尸体时自己就忘了关灯,这样就可以解释了,一定是这样的。
袁午突然笑了起来,他不明白这个反应由何而来。他等待着塑料布膨起后再次发出声响,良久没有动作。
屋外传来的遥远的鸟叫声。天亮了,彻骨的寒冷让他清醒了一些。倏忽间,有某个小点沿着脑部神经游走,不断躲避着他的追捕,随后“嗡”的一声撞散在颅骨内壁,
遍布脑海。——他看见了女房和她哥哥坐在牛排餐厅时的画面。
“一手攀在窗外,一手还要用精细的工具开窗……”
对了,这个房子,在女房东居住期间有人进来过!是那个丢掉的烟头的男人吗?
窗外的世界一片青蓝。袁午扶住门框站起来,从卫生间拿起凿墙用的铁锤,走到衣帽间前,鼓足勇气,像警察闯入匪窝一般迅速拉开门把。
水族箱、尸体、盖住缸口的塑料布,一切都原封未动。水族箱沿着衣帽间的深度纵向放置,袁午站在门外,只能看清父亲微蜷的双腿,被毯子包住的头部在更深处。他
慢慢走进去,检查每一档柜格,还是那几件衣服,哪儿都藏不下人。地上只有一箱倒空的黄粉盒。父亲浸泡在金色的溶液中,呈现完全放松的侧卧姿势,相比之前略微肿胀
,衣服和裤子因此看起来都变小了。
袁午微微屈膝,使视线与水族箱口平齐,塑料布确实鼓起来了。
他退出衣帽间瘫坐在地,长长呼出一口气。既然有人进来过,那就听天由命吧。就算罪行被发现,就算被绳之以法,他也不想刚才那恐怖的幻想成为现实。
稍后,袁午回到自己房间,从外套里取出钱包查看,卡和现金都还在。他握着锤子走遍所有角落,战战兢兢地附身检查床底下,没有发现什么痕迹。
入室者已经离开了。他察觉到袁午睡在房内,没敢进来动他的衣服。随后潜入父亲的卧室,为了搜寻财物钻进衣帽间,打开筒灯后发现尸体,由于惊吓过度直接逃离。
袁午不自觉地为这一结论点点头。
毫无疑问,入室者发现了袁午的秘密,但他在举发袁午罪行的同时,必须合理解释如何发现了尸体。从这个角度考虑,袁午的处境或许没那么糟糕。
这套房子究竟有什么魔力,会两次招惹窃贼呢?是同一个人因为第一次没有得手而再度冒险吗?窗户的月牙锁对惯偷来说真是形同虚设。
不对——袁午立刻发觉自己愚蠢至极——每扇窗户外面都装有防盗窗,这个人无疑是从大门进出的!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检查门锁,迟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仿佛好不容易探出水面又被拽入恐惧的深渊。
门锁的安全钮落在反锁的档位上。
第33章 雾中的海岸(四)⑤
“哟呵,好久不见!”保安连忙站起来,对走进传达室的楚萍点头致意。
“是啊……”楚萍差点脱口而出问对方最近忙不忙,忽然意识到这句客套话没准对工作内容一成不变的小区保安来说是个讽刺。
他大约适逢退休的年龄,雪白的两鬓与黑发界线分明,是几名保安中最为年长的。楚萍曾数次见他在大门口拦下外来人员,是个相当敬业的人。青岚园住户上千,他却
能一眼分辨出来者是否业主,楚萍很佩服这项技能。
保安的视线越过楚萍的肩膀,笑容里混入一丝疑惑。
“要麻烦你一下。我朋友那天跟我一起过来,结果钱包丢小区里了。”楚萍堆出笑意,指着跟上来的阿骏,“后来怎么也找不到……”
“噢,要看监控是吧?来。”保安话不多说,带着两人走向角落的一扇防火门。
“谢谢了。”
“嗨呀,客气什么。钱包丢了是麻烦,现金倒无所谓,证件要补,你得掉一层皮。”保安朝阿骏不堪其苦地摆动手掌,表明他对此深有体会。
“唉是是。”面对陌生人,阿骏又恢复呆头呆脑的本色。
门内是一条走廊,左手边是物业办公室,右侧是活动中心,从中传出麻将牌撞击桌面的声音。监控室大概在走廊尽头。
“你是搬走了吧?”保安没等反应慢半拍的楚萍回答,又接着说,“说到底是个安置小区,你们年轻人在这里住不长久的。”
楚萍干脆笑而不语。
“新房子嘛,是该让朋友准备。”他隐蔽地伸出大拇指点向阿骏。
“这个……”
保安爽朗一笑,从腰间摸出钥匙打开监控室的门。
靠墙有一张办公桌,上面只有一台显示器,看起还很新。角落里堆放着不少电子设备相关的杂物,并没有看到存放服务器的机柜。阿骏或许没猜错。
“如果青岚园的监控是最近几年安装的,录像很可能存放在云端,系统默认会开启分辨率自动降级功能。”
云端服务器有更大的存储空间。当视频容量超出限定部分时,会逐级降低分辨率以支持更长时间的回放。这样一来,小区安装一套监控设备只需支付摄像头的费用,储
存设备的低廉租金会分摊到每年的物业费中,几乎难以察觉,因此更容易说服业主同意安装。
“总之,监控录像的回放最长能到一年。”阿骏在昨晚在电话中向楚萍说明她一窍不通的网络技术,这是他最后的结论。
如果凶手曾在半年前由大门进入楚萍的房子,就能在监控中发现他。
“明天请个假,早点过去。这很花时间。”
和阿骏同时请假外出,再加上小晴的大嘴巴,这段暧昧的关系势必会成为公司里的新话题。但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楚萍急于验证心中的某个猜测。
“这玩意儿我可弄不来,你们等一下,我去叫物业。”保安说着转身要走。
“不用!”楚萍连忙喝止,“我们自己来就行了,他本来就是做这行的。”
“是嘛。”保安瞪大眼睛走回来,“那么,在哪儿丢的知道吗?”
阿骏交代过,要说想不起钱包遗落的具体位置,这样可以争取更多的时间。楚萍照此回答。
“哎呦,那可费工夫了。”保安颠了颠手里的钥匙,“那行,你们慢慢看,有事叫我。”
阿骏点开日期菜单,月份一栏的备选项有一长条,最下方恰好是去年的十二月,他的估计没错,录像的保存时间足足有一年。楚萍的心跳加快了。
因为不知道具体编号,找到那个摄像头花了点时间。阿骏将监控画面放大:视野正对车行环道,左下角恰好拍摄到了楚萍楼下的单元门。
那一天是六月二十七日,楚萍记得很清楚。天已经热了,但晚上不盖被子还是会着凉。她洗过澡换上睡衣,从微波炉里取出三分热的牛奶,加入一勺蜂蜜搅拌均匀,然
后坐在床里边喝边看手机上的新闻。
那晚是怎么睡着的呢?如果牛奶里有安眠药,也许合眼时仍是半躺的姿势,手机也搁在手边。可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第二天早上,伸手关掉闹铃的动作楚萍是记得的,手机确实在床头柜上。但因为凶手来过了,这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还有,当时杯子是空的吗?如果药力很大,在喝完之前就睡着了也很有可能。那么后来洗杯子时,就会把剩余的牛奶先倒掉。但那是从医院回来之后的事了,自己完全
是失魂落魄的状态,又怎会注意这些细节。
楚萍昨晚彻夜难眠,除了思考这一系列问题,脑海中出现最多的便是自己的童年——有哥哥陪伴的童年。
录像从事发前一天早上天刚亮开始,起初以正常速度回放。每出现一个人,阿骏便向楚萍确认是否邻居。三楼及以下的住户楚萍都能报出相应的门牌号,上面两层的就
有些不太确定。阿骏不以为意,很快记住了所有邻居的身形,随后直接调到四倍速。尽管如此,看到傍晚楚萍下班回家,也花去了三个小时。期间除了清扫楼梯的阿姨,没
有看到邻居以外的人,更让楚萍欣慰的是,也没有看到哥哥。
如果是同一个单元的邻居作案,光看这个监控就无法判断了。所有邻居都出过门,老年人买菜或者带着孩子散步,年轻人都和楚萍差不多时间出门上班,但有其中两位
在中午回过家。至于别人如何才能得到自己的钥匙,楚萍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丢过钥匙这种事不可能没印象。她坐在一旁支起脑袋默默思索着,却不敢多问一句。
——我要找的不是邻居,是你哥哥。万一阿骏这样回答,那该如何是好?但楚萍心知肚明,阿骏的目标就是哥哥,他在昨晚说出那番话之前就有了结论。
哥哥有钥匙,白天可以随意出入自己家。哥哥是医生,能轻易弄到安眠药。每天睡前喝牛奶的习惯,哥哥也是知道的。
也就是两天的时间,哥哥和阿骏对于自己意义好像就要颠倒过来,缺乏真实感的境遇一时间让楚萍觉得孤独无依。
“你先去吃午饭吧。”阿骏伸了个懒腰说。
“你还要继续?”
“嗯,再往前看看,凶手提前几天下药也有可能。”
楚萍不解,连续几天吃下安眠药自己难道不会察觉吗?
阿骏看懂了楚萍的神情:“不管是牛奶还是蜂蜜,都不可能一天喝完,他大概会做好多次尝试的心理准备。只要药量控制的好,轻易不会察觉。”
药量控制得好……这也是医生的技能。
楚萍全无食欲,两人一直坐到下午三点多。播放速度调到了八倍,楼下的樟树叶痉挛似的抖动不止,人的动作只剩飞速横移。期间保安来过两次,递上烟询问进度,第
二次明显面露疑惑,大概以为楚萍丢的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连同上午,总共回看了四天,哥哥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楚萍松了口气。是啊,怎么想都不可能嘛。
阿骏走到窗口慢悠悠地抽完一根烟,转身问道:“那天帮你做化验的医生,他的样子你还记得吗?”
***
收费和取药窗口排起长龙,队伍末端有四排鉄漆椅,坐着几位目光呆滞的老人。一旁的服务台内,护士一边给哭闹的孩子量体温,一边大声回答问题。再往外,靠近大
厅正门的地方竖立着一长条告示栏,其中一块区域为医生介绍。
楚萍很快找到了哥哥的照片。
林文昭,消化内科副主任医师,二零零一年毕业于浙大医学院。擅长治疗胃肠道常见病、疑难杂症和重危急症,娴熟掌握消化内镜检查和治疗技术……
这段冠冕堂皇的文字反而让哥哥变得陌生起来。踏上社会之后,他潜移默化地向这一身份靠拢,对待病人和领导的态度会带到家里。那时楚萍在外地上大学,难得回家
一趟,偶尔与哥哥产生交流上的隔阂,却未曾深思,深思也不一定会有成型的结论,因为彼此都在改变。楚萍自己工作后又何尝不是如此,人的改变多数还是依赖于自己的
意愿。
但若要说哥哥是凶手,那就绝不是某种改变。他经历了什么样的遭遇竟会对自己的亲妹妹产生欲念?这种改变有可能发生吗?难道小就流淌着罪恶的血液?数个青春期
的片段在楚萍脑中闪过,找不到哥哥对待自己时异样的姿态。
阿骏一定是搞错了。
“这儿没有吧,化验科的医生贴出来给人看没有意义啊。”阿骏打断了楚萍的胡思乱想。
经过玻璃隔断的化验窗口,楚萍向内扫了一眼,朝阿骏摇摇头。随后两人坐电梯来到三楼,找到挂着“临床检验科”的房间,但门关着。
阿骏推门而入,夸张地把门开到最大,楚萍在稍远处趁机看向内部,在一台设备旁找到了熟悉的身影。头顶微秃,有些像高中的历史课老师,就是他没错。那天他化验
完,在病房门外神色凝重地和哥哥聊了十多分钟。
假装找错地方的阿骏被赶了出来。“看到了吗?”
楚萍点点头。
“运气不错。”阿骏因为演戏脸都红了。
两人回到停车场,坐进车里,像警察盯梢一般直直地望着门诊楼大门。
“这个岗位的医生,下班应该会准时。”
果然如阿骏所说,五点半左右,目标走出自动门。他换上了便装,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楚萍连忙下车迎上,尽可能自然地展露笑容。
“唉?下班了啊。”
【——打个招呼,不管对方反应如何,先表明自己的身份,是林文昭的妹妹,因为他可能对你没有印象。如果直接说出“前几天麻烦你了”这句话,你无法分辨他脸上
的疑惑是因何产生,是不知道你是谁,还是根本没有那回事,所以表明身份很重要,把第一层疑惑过滤掉。可别一紧张忘了。】
“啊,你好……”对方的笑容不像是见到了陌生人。
“我是文昭的妹妹。”
“我知道。”他稍显尴尬地低着头,不再说下去。
“前几天,真是麻烦你了。”楚萍说出了关键的话。
【——这时候,他可能会有三种反应。第一,面不改色,然后说句客套话。这说明你哥找他化验我的烟头的事是真的。第二,惊讶。这是因为听到你毫不避讳地谈论这
件事。在大多数人看来,遭遇这种事的女孩子巴不得一辈子不要提起任何沾边的话题。第三,困惑,进而反问,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如果是这样,凶手十有八九就是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