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看。看那一群人,看那艘游艇。她深感嫉妒,更是愤怒。为什么在那里的不是她?
父亲的手指穿过凯茜的金发,“你怎么样,我的小天使?”
凯茜耸耸肩,点了点头。
母亲对凯茜微笑,又朝父亲微笑,接着给他俩拍了张照片,就好像乔迪不存在似的。
“有一天我也要住进那样的房子!”她宣布。
母亲投给她一个甜甜的微笑,只为迁就她。


第22章 2月24日,星期二
“亲爱的,你到底是从哪儿弄到这东西的?”格雷厄姆·帕森斯举起优盘。他们坐在海边霍夫深海钓鱼者俱乐部一个角落的桌子旁,透过结满盐霜的窗户,能模糊看见卵石海滩上几艘底朝天的渔船。他面前摆着一品脱啤酒。乔迪面前是半品脱柠檬苏打水。这是个湿冷的星期二,正是午餐时间,布置得犹如酒吧的屋内,只有几张桌前坐了人。人们轻声低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油炸食品的气味。
“从哪儿很重要吗,格雷厄姆?”她问。
他依旧穿着时髦的西装,打领带,胸前口袋露出丝绸手帕的一角,很是醒目。她穿着牛仔裤、高翻领毛衣和黑色仿麂皮短夹克。
“是的,重要,非常重要,亲爱的。”
“哦?”
他站起身来,“我去抽支烟。马上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我也想抽一支。”
他们走到露台上,那儿的桌椅都是空的。格雷厄姆顶着冷风冷雨,把手罩在打火机上,先为她点燃香烟,然后是自己的。“该死,你知道惹上谁了吗?”
她盯着远处汹涌澎湃的大海,“不知道,所以我才把它交给你。”
他抽了几口,把烟夹在食指和拇指之间,好像那是支飞镖,“你对俄罗斯黑手党了解多少?”
“不是很多。”
“哦,好吧,那你现在可要大开眼界了。听说过血鹰吗?”
“那是什么?”
“我以前跟美国黑手党打过交道。可以这么说吧,他们没什么。干掉敌人都是速战速决——一个双连发——两发子弹击中头部。但新一代俄罗斯和东欧的黑手党就不一样了。他们喜欢发信号,知道吗?”
“信号?”
“想跟我们对着干,你不仅会死,但首先还得生不如死。明白吗?”
“怎么样生不如死?”
“你真的想知道?”
“是。”
“谁要是让他们不爽,他们会到他家里去,给他一个教训。当着全家人的面把他的孩子慢慢折磨死,或者让孩子们看着父母被折磨死。让他知道,永远不要去招惹他们。”
“我不怕,格雷厄姆。”
“是吗?你应该害怕。”
抽完香烟,他们匆匆返回屋内。他们点的比目鱼和薯条已经上桌。
坐下后,他拿起一瓶番茄酱,往薯条上倒了一些,“我听说,几天前,纽约一家豪华酒店的房间里,一个罗马尼亚无赖就被人实施了血鹰刑罚。”
“这话是什么意思?”
“相信我,你可不想让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这是以前维京人对付敌军首领的做法。让受刑人趴在地上,把他背上的皮全部剥下来,再用斧头砍断肋骨,而此时人还活着。接下来,再徒手把肋骨和肺拽出来,让它们伸在外面,就在肩膀之间,所以看上去像一只鹰收缩翅膀。如果一声不吭,他死后就被允许进入瓦尔哈拉殿堂。但如果他高声尖叫,那将永不得进入。”
她全身发抖,“这个发生在……”
“那家伙在皇家花园酒店被发现时就是这个样子。他叫罗密欧·蒙特亚努。这个名字听起来耳熟吗?”
她不由得一阵恶心,深深的不安席卷了全身,“罗——罗密欧·蒙特什么?”
“蒙特亚努。”
她使劲摇摇头,“没有,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好,很高兴听你这么说。”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把优盘举在她面前,“如果你不想在某天早上醒来,发现内脏被拽出来,你就聪明点,赶紧把这东西处理掉。你不会想惹毛这伙人的。”
“优盘里面都有什么?”
“东欧和俄罗斯犯罪团伙成员在世界各地的名单和地址,包括电话号码和电子邮件——还有他们在几个国家的银行账号。世界各地的警察,如果能搞到这些信息,都会高兴死的。”
她伸手接过优盘,放进手提包,“谢谢你的警告。这么说你破解密码了?”
“破解了。”
“那就告诉我。”
“你这是向我要你的死刑执行令吗?”
“我说过我不怕。谁都不怕,格雷厄姆。”
“你他妈的该怕呀。”
“他们应该怕我,我更愿意这么想,”她说,“如果他们下这么大狠劲把人折磨死,那就说明,有人非常想把它弄回去。也许愿意为它花大价钱。”
“这不是这伙人行事的做法。”他说。
“嗯,这是我的做法。”她在盘子上倒上一些番茄酱,叉起一根薯条,蘸蘸番茄酱,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你这是在玩火。”
“哦,最近有什么新鲜事吗?”


第23章 2月24日,星期二
罗伊·格雷斯坐在桌后,浏览《布赖顿—霍夫独立报》,旁边放着一块三明治。独自吃东西时,他总是喜欢阅读——尤其是有关这座城市的文章——尽量从多种来源得到不偏不倚的视角。看完报纸,他又浏览爱德华·克里斯普医生一案最新进展的大堆文件,那是里昂警局通过国际刑警组织发过来的。文件是用法语写成的,让人颇感沮丧。他已请本地一家翻译公司快速做了翻译。
随附的DNA和指纹确认,此人无疑就是布赖顿那个连环杀手。格雷斯拿起三明治,一只大虾从中掉出来,落在一张报告单上。他边骂边捡起大虾,放进嘴里。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格雷斯警司。”他边吃边接电话。
“嘿,朋友,你好吗?”
一听到电话那头的布鲁克林口音,他立刻便知道那是纽约警察局的帕特·拉尼根警探。“很好,谢谢!你还好吗?弗朗辛怎么样?”他用餐巾纸使劲擦拭报告单上的污渍。
“嗯,她很好!听着,希望你不介意我直接打电话给你?”
“当然不,一直如此!”
“我想从你这儿能比从国际刑警组织官僚机构那里更快得到答案。”
“什么事?”
“我正在纽约处理一桩杀人案。性质相当恶劣,涉及酷刑。似乎与有组织犯罪有关——一个为俄罗斯黑手党跑腿的,我们已经跟踪他几个月了。他被发现死在皇家花园酒店的房间里,名叫罗密欧·蒙特亚努,罗马尼亚人。但对你来说这可能不重要。传言说他丢了一个行李箱,里面装着一大笔现金。他本来是要带着这笔钱去进行毒品交易的,但没有人相信他的话。”
“多少钱?”
“20万美元。我们正努力查找一个英国女人的下落,他死之前被人看见在酒店酒吧与这个女人在一起,我们相信她用的是假名。可能希望也不大,但我想或许你能帮我们找到她。我们不确定她是否一定与此案有关联——我们问过酒吧工作人员,他们说他好像是上周三晚上7点左右在酒吧与她搭讪。8点左右他们一起离开了酒吧。当天晚上刚过10点她便退房离开了酒店。工作人员说,她当时神情很是不安。”
“你有她的姓名吗?”格雷斯问。
“她入住登记用的名字是朱迪丝·福肖,但我们很确定她的真名是乔迪·本特利。从监控上看是这样。当天早些时候,她用真名登记入住四季酒店,地址留的是她未婚夫位于派克大街的公寓楼。我们猜她遭到媒体围追堵截,为了躲避极有可能换了酒店和身份。虽然我们现在还没有详细信息——四季酒店的监控视频出了点问题,他们正努力恢复,但我可以给你一份皇家花园酒店的监控视频,你要是觉得有用的话。”
格雷斯在便笺本上把名字记下,“你们对乔迪·本特利了解多少,帕特?”
“她的未婚夫是一位赫赫有名的大金融家,名叫沃尔特·克莱因,此前正接受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调查,马上就会受到指控。就在两周前,他在一场滑雪事故中死亡,死得真是时候。可能是自杀。据克莱因的律师说,她就是想傍大款,但对他的真实财务状况一无所知。律师告诉我们,她来自英国布赖顿,这就是我打电话给你的原因,万一她在你们的监管范围内。她在皇家花园酒店留的地址是布赖顿的一条街道,叫韦斯顿路。”
“我对这条路没什么印象,”格雷斯说,“但她这个准新娘也真是可以,才过了两周,就换了假名去酒吧勾搭男人。”
“哦,听说她可是个情场老手。好戏还在后头。几年前,她的第一任丈夫被毒蛇咬死了。”
“她可能就是很不走运,或者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格雷斯说。
“这就是我希望查清楚的,罗伊。还有两件事可能与这有关系。凌晨时分,那个叫蒙特亚努的家伙,看上去不像个人样,下楼来到皇家花园酒店前台,发了疯似的找这个女人。听说她已经退房离开,他当时就抓狂了。他试图贿赂前台接待,把她的地址和任何其他联系方式告诉他。他出了一大笔钱。前台接待只好叫来夜班经理,让蒙特亚努冷静下来——直到经理威胁说要打电话报警,他才终于回到自己房间。后来有人发现他死了,这才叫来了我们。性质极其恶劣——是俄罗斯仪式杀人案。”
拉尼根停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当天晚上早些时候,大约午夜时分,市内一个出租车司机带了一袋可卡因——黑市价值约1万美元——走进第10警察分局。他说他是在出租车后座发现的——是一名乘客一屁股坐在了上面,发现后交给他的。他还对那晚乘坐他车的所有乘客一一作了描述,其中一名乘客是女的,他说那人似乎有点不对头。她是在皇家花园酒店门口坐的车,她的长相和时间都符合。她好像不确定要去哪个机场——最终去了拉瓜迪亚机场。”
“她是如何付车费的?”
“现金。还给了司机一大笔小费。”他说。
“司机送她到哪个航站楼下的车?”
“国内。当天晚上那个时间只有一班飞往华盛顿的飞机,还延误得厉害。朱迪丝·福肖乘坐的就是这趟航班。”
“朱迪丝·福肖。她有这个名字的身份证吧?”
“嗯。”
“但是她飞来美国用的是乔迪·本特利,她应该也有这个名字的身份证吧?”
“嗯。我已经问过移民局了。”
“有意思。为什么她有多个身份证——更重要的是,她又是如何弄到的呢?”
“听说她死去的未婚夫是一个大诈骗犯,罗伊。据说诈骗规模都赶上伯纳德·麦道夫的庞氏骗局了,骗了投资者数十亿美元。我想,对那样一个家伙来说,搞到假身份证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丢了20万美元可是不小的损失。”格雷斯说。
“是。我们已经查过她可能搭乘的从华盛顿飞往英国的所有航班。第二天飞往英国的有15班。监控显示,这个女人大约在午夜时分到达杜勒斯国际机场——与在皇家花园酒店大厅监控中的女人相吻合。我们发现她穿过离境大厅,但随后她似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你查过离境航班乘客名单了吗?”罗伊·格雷斯问。
“当然。没查到。她像幽灵一样杳无踪迹。”
“我去过那个机场,太大了,”格雷斯说,“难道她不该留在纽约,参加未婚夫的葬礼吗?”
“我们和他的律师谈过。他告诉我们,在他看来,她只是想傍大款,在得知未婚夫的财务状况后,便怒气冲冲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当然,我们会去葬礼上找她——目前还不确定日期。法国警方说他是自杀,他的孩子对此不满,想请独立医疗机构再对父亲进行尸检。”
“这么说,她或许是乘出租车、公交或者火车返回市里了,或者去了另一个机场搭乘航班返回了英国。”格雷斯说。
“两者都有可能,”拉尼根说,“对于乔迪·本特利是否已经离开美国,我正在等待国土安全部的答复,希望今天晚些时候能得到消息。”
“如果她去更衣室乔装打扮,我认识一个人,他也许能帮你。”格雷斯说,“你有那天国内航班候机楼的监控视频吗?”
“我可以给你弄到。”
“我们与英国法医步态分析师海登·凯利合作,他与国内外很多警局都有合作关系。不管她的外表有了怎样的变化,他都能从人群中指认出来。”
“你不是开玩笑?法医步态分析师?”
“你们没有这种技术吗?”
“听都没听说过,罗伊。”
“如果你能把所有镜头传给我,我可以让海登·凯利看看。不管她怎样乔装打扮,他都能用技术识别出来。”
“几个小时之内我就给你。她可能是无辜的,但我们想尽快和她谈谈。”
“请尽早发给我。”
“没问题。”


第24章 2月24日,星期二
在布赖顿格兰德酒店餐厅,一对男女面对面坐在桌子两边,脉脉含情地看着对方。
透过远处的窗户,越过滨江大道的路灯,远处就是西码头废墟黑乎乎的轮廓,犹如海底钻出来的怪物,以及正在建设中的高耸入云的i360观光塔。但是乔迪·本特利和罗利·卡迈克尔对这些景色都视而不见。他们甚至都没注意到服务生给他们端来了酒——他的阿马尼亚克酒,她的苏格兰威士忌利口酒。他们紧紧盯着彼此的眼睛。他那已经神魂颠倒的眼睛。
她那危险的眼睛。
他让她感觉面熟,但又想不起是谁。
罗利·卡迈克尔比她大30多岁,温文尔雅,穿手工制作西装,戴丝绸领带。他的头发太长了,陌生人见了都不会认为他是银行家或律师,当然更不会是会计师——他更有可能是媒体或者艺术界人士。对,他的确从事艺术业。
隔着桌子,他举起酒杯朝她靠过去,透过角质镜框眼镜紧紧盯着她的蓝眼睛。那双眼睛如此深情,被她盯着的每个男人都会感觉自己是她注意的全部焦点。他感觉现在就是这样,这让他心潮澎湃。“干杯,”他说,“我们都住在布赖顿,这真是一个奇妙的巧合!”
一晚上乔迪都在模仿他的动作,此时她也隔着桌子向他靠过去。“干杯,”她说,“的确,这是一个奇妙的巧合。像是命中注定!”
“你知道,”他说,“跟你在一起,我感到非常自在,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虽然过去几个月我们只是通过电子邮件联系,但我觉得我们好像已经认识多年了。”
“这也正是我对你的感觉,罗利。”她回应道。
他向后靠了一点。
她也向后靠了一点。
“叫我罗洛!”他说。
“好,”她妩媚一笑,“罗洛!”
“你以前找过网上婚介所吗?”他问,稍微有点尴尬。
“不,不,我从来都不敢。我是一个非常害羞的人。”
“哦,我也一样。我也很害羞。”
她把酒杯放下,双臂交叉,身体前倾。也不知为什么,他也跟着做了完全一样的动作。
现在她领头,而他成了模仿者。这正是模仿对方的目的。如果她耐下心来,长时间这么做,总是屡试不爽。
“丈夫去世后,我感到很孤独。”她说。
“我也是,自从妻子去世,我就很孤独。我们退休后搬来布赖顿,几乎谁也不认识。一个朋友说服我尝试一下网上约会。但是因为太害羞,我没有勇气去联系在网站上看到的人,直到我看到你。照片上的你看上去那么热情友好,所以我想,嘿,试一下又能怎么样,她拒绝了再说!”
“我和你的情况一模一样!一个朋友说服我试一试。我拿不准——事实上,联系我的人我真的都没看上——直到看到你的照片。我对你的感觉也完全一样!你是看上去能让我信任的人。事实上,还有——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看着你的照片时,我觉得你让人很有安全感。”她故作紧张,用手捻着戴在脖子上的纯银心形小盒吊坠的链子。
“我真是受宠若惊!”
她的手滑过桌面,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手,“很高兴这次我鼓足了勇气。”
“我也是,”他说,“我太开心了。但你知道,你在个人资料里写的是‘不算年轻了’。我想这对你自己不利。我会以为‘不算年轻了’指的是60多岁的人。而事实上你才30多岁!”
她笑了,“也许是因为我换了发型吧!但是,嘿,我一直喜欢比我年龄大的。”她捏了捏他的手,“那么告诉我,你妻子是怎么走的?”
“老年痴呆症。病情急转直下,不到五年人就没了。”
“太可怕了。”
“是呀。你丈夫呢——他是怎么走的?”
“癌症。我照顾了他两年。后来他重重摔了一跤。”
“跌倒了啊,这可是老年人和病人的大忌。”
“没错。”她说。
“很抱歉听到这些。”他耸耸肩,“对你来说一定很难。他去世时多大?”
“52岁。开始是结肠癌,后来扩散到全身。”
“52岁?也太年轻了。”他摇摇头,“要知道我的年龄要大得多。”
她笑了,“我不觉得有什么年龄差距。而且——我也说过——你身上有种东西让我很有安全感。”
“从我们的电子邮件中,我能感觉到咱俩心意相通。真是太美了,乔迪,就好像我又有了一次机会。现在找到了你,我就是死也值得了。”
“不要死太早,求你啦!我们才刚见面呢。”
“我可没这个打算,”他说,“我还想多活很长时间呢!”
她又笑了。


第25章 2月24日,星期二
有结果了!没错,绝对有结果了!
谢尔比·斯托纳坐在破旧的菲亚特熊猫车内,看着停在车道上几辆锃亮的豪华汽车,羡慕极了。他贪婪地盯着一辆闪闪发光的法拉利488,一辆宝马i8,还有一辆白色宾利欧陆。他的父亲就是一个汽车迷。他对父亲印象不深,这个混蛋把妻子打得脸上开花后便永远离开了家,那时他才4岁。谢尔比的名字就是父亲根据自己的偶像,一位美国汽车设计师和赛车手传奇人物——卡罗尔·谢尔比取的。
他穿着黑色厚夹克和黑裤子,里面是紧身衣裤和橡胶头罩——这是他从电视剧《犯罪现场调查》中学的——这样就避免留下任何皮肤细胞或能提取到DNA的毛发,戴黑色皮手套和黑便帽。他的车停在街道阴影处,两旁是罗丁新月街僻静的豪宅和优美的风景——当然白天才看得见——越过远处的悬崖峭壁就是英吉利海峡。
《阿格斯报》最新列出的20处最贵房产之一就在他的左边。那座豪宅他已经盯了一个多月,但因为难度太大他决定放弃。那地方很大,强光灯照得亮如白昼,还安了电动铁门和监控。车道上停着一辆运动版黑色路虎揽胜,一辆与之相配的黑色保时捷911Targa,十分招摇,好像在进一步炫耀主人的财富。它们大喊着:有胆就来偷我呀!为了得到5%的提成,他给迪安·沃伦发送了在这条著名大街上发现的所有汽车的详细信息。之后他便专注于来到此地的真正目的。
这条街上还有一些不如那家奢华,但也够气派的房子。其中一座是他今晚的目标。第191号。就在街道下面,一条不长但陡峭的车道尽头。和这座城市中许多房子一样,那是座仿都铎王朝时期风格的宅邸,窗户是花饰铅条窗。
房子主人的行踪他已经盯了几天。她似乎是个单身女士,很漂亮,三十五六岁,有一辆几乎全新的深蓝色奔驰SL500敞篷车。他已经把这辆车的车牌号和地址发给了迪安。
今晚那个女人没开自己的车。她刚刚乘坐布赖顿—霍夫简化出租车公司的出租车走了,是一辆漂亮的斯柯达速派。他不知道她会离开多久——他推测,至少得好几个小时吧。
铁窗岁月并非全是浪费。他从狱友那里得到很多建议,也学会了不少技巧。其中一条非常有价值的信息是警务预算大幅削减。十几年前,对防盗报警器的自动报警,警察几分钟内就会做出反应。现在报警不再直通警局,而是先传给呼叫中心,呼叫中心再转给物业或私人安保公司。除非你非常不走运,否则来人之前你还有一二十分钟时间逃跑;就算来人,来的也只是一个保安。报警器要是响了,只需镇静。
但最好的建议来自一个入室盗窃老手:首先要嗅探信箱,看看能了解到什么信息;其次是进屋之后马上找出口路线;再就是一定开着后窗或后门。
他转到房子后面,注意到一个垃圾箱,一扇侧门,然后是后花园,那里有一扇门通往露台,再往前是一个浴缸。他又来到前面的门廊上,并没有亮灯,这让他松了口气。他推开橡木门上的信箱,往大厅瞅了瞅,里面亮着灯。装修风格挺现代,但感觉像是病房,死气沉沉的。他闻了闻,没有狗的气息,但有股浓烈的香水味——大概是刚坐出租车离开的那位女士的。穿着时髦,又喷了那么多香水,这表明她离开的时间不会很短。
“汪汪!”他学了声狗叫。没有任何反应。他口袋的塑料袋里装了一块掺了麻醉药的牛排。他等了一会儿,扭头瞥了一眼,发出更大声音。
仍然没有动静。
仔细选择入口能为你赢得更多时间。通常不是每个房间都安装了报警器。找楼上的一间备用小卧室,通过这个房间进去。立即计划出口路线。然后找到主卧,珠宝和高档手表很可能就放在里面,至少还有五分多钟——足够彻底搜查一番了——这样在任何人到达现场之前,你早就拍屁股走人了。
谢尔比一直擅长攀爬,而今晚他真是很幸运。这座房子外面有一个施工标志,右边已经竖起了脚手架。楼上两扇窗户露出灯光,但第三扇窗户里漆黑一片。
为了避免被哪个角落隐藏的监控摄像头拍下,他一直低着头爬上脚手架。透过第一个窗口,他可以看到里面似乎是个备用房间,但他注意到天花板上报警监视器的警示红灯——虽然这也不一定表示报警器开着。他继续爬,从下一扇窗户往里看去,只见里面有一排排书架,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台电脑。在门正上方也亮着一盏红灯。他继续侧身前行,透过窗户往房间里看,百叶窗后面透出绿莹莹的微光。他使劲看了看,但并没有看到红灯。
完美!
他从口袋里掏出玻璃刀,在窗底部的玻璃上割了一个方形切口,然后对准玻璃按下吸盘,使劲往外拉。但是,玻璃并没有整齐地裂开,而是刺穿了他的厚夹克袖子,他感到右臂被扎了一下。
“妈的!”他痛得叫出了声,接着把嘴唇压在胳膊上,尝到血有股金属味。他站住不动,左手抱脚手架,又吸了一口,害怕留下血滴。他知道警局有他的DNA记录。他看看周围和身后,街道上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他又静静站了几分钟,等待伤口凝结。胳膊不再出血后,他把手通过窗底割开的切口伸进去,摸到没上锁的窗闩,拉开。
他掀起百叶窗,立即闻到一股酸臭味。他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房屋四周亮了。远处有一扇玻璃门,奇怪的是,门后竟然有一面坚实的墙。墙两边摆满了玻璃容器,里面发出微弱的绿光。还有两个独立的架子,上面分层摆着一些长方形玻璃陈列柜,每个大约3英尺长、2英尺高,里面都装着蛇、蜘蛛、青蛙等动物,有一个里面好像是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