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车库都散发着汽油、金属、皮革和橡胶混合物的熟悉气味,这个也不例外。借着手电筒的光束,他看见面前有辆深蓝色奔驰车。车库里还有一个涓流充电器、一个轮胎打气泵、一辆轮胎瘪了的山地车、一堆行李箱和一些园艺工具。
他按下奔驰遥控钥匙的开门按钮。指示灯闪烁,门锁发出令人满意的咔嗒声,车内灯也亮了。他打开驾驶室门,闻了闻奶油色皮革散发出的芳香,然后拿出钢管,开始动手干活。
他拧开一端,小心拉出继电器、水银倾斜开关和橡胶涂层导线末端,然后从电线上取下绝缘胶带,将继电器定时器时间设置为30秒。很多安炸弹的家伙都被自己的装置炸死,全是因为定时器失误,但他一直觉得继电器十分可靠。30秒的时间足有余地,万一他不小心激活炸弹,也有时间逃生。他用绝缘胶带把它连接到倾斜开关上。一旦她把车开上车道的陡坡,水银会滑下来,启动计时器。30秒后,这个装置就会爆炸。
他把倾斜开关和定时器插回钢管,非常小心地将它与地面平行放好,最后滑到驾驶座下方,直至看不见为止。
他关上车门,锁上,返回屋内。他把车钥匙放回原处,登上楼梯,沿着走廊朝那扇隐蔽的门走去。进屋,他打开壁橱门,拿出遥控器,按下按钮,假墙徐徐滑开。他先是通过玻璃门往里仔细查看,在确保没有动物跑出来后,才走进温暖的爬行动物室。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他皱起鼻子。
堆放的生态养殖箱后面的灯都亮着。有的箱子里是毛茸茸的大蜘蛛,有的里面是正在睡觉的小蛇,有一个箱子养着几十只活蹦乱跳的小白鼠,还有一个里面全是蟑螂。他尽量不看它们,把挂在墙壁钩子上的耐用手套取下来。他的手比乔迪的大多了,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手套戴上。
他来到装着大蟒蛇的生态养殖箱前。这条蟒蛇全身盘绕,蛇头比他的拳头还大,锯齿状的黑色条纹一直延伸到右眼处。他紧张地摸索着箱盖上的搭扣,小心翼翼地缓缓揭开盖子。
他等了一会儿。蛇一动也不动。
他从口袋里取出塑料袋,把那只解冻的死小白鼠倒到蛇头旁边。
蛇紧盯着他看。
“快吃该死的老鼠!”他说。
蛇似乎更想吃他。
他低头看箱子里光线昏暗的环境。岩石,蕨类植物,树枝和小植被。他可以看到植物深处的优盘。他试探着向前伸了一下手。
蟒蛇还是盯着他,一动不动。
他继续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过去。一辈子他几乎从未害怕过,但这条蛇简直吓破了他的胆子。
“吃该死的老鼠!”他说。
还是没有反应。
他把手迅速伸过去,抓起优盘,赶紧收回来,立即砰的一声合上盖子。他拽下手套,把优盘放在桌上,然后把今天早些时候买的一大把各式各样的优盘拿出来。没有跟这个一模一样的,但有一个很相似。即使乔迪活得足够长,她也不会发现其中的差别,除非她把它插到电脑上。
他再次看了看蛇,揭开盖子,把内容空白的优盘扔了进去。它落到树叶底下,几乎就是他取出的地方,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他合上盖子,扣上搭扣,把辛辛苦苦追回来的优盘放进夹克口袋。在离开之前,他环顾四周,检查别留下什么东西,然后关上玻璃门,再关上电动墙。
他并不特别在意,但还是忍不住想,如果乔迪能在死之前发现优盘是空白的,那该多好。
第103章 3月12日,星期四
诺曼意识到自己喝得太多了,但同时酒精又带给他更多自信。乔迪对男人的杀伤力太大了。
他必须集中注意力,不要忘记自己的使命。
但这个漂亮女人让他很难集中精神。他深感内疚,因为他挚爱的女人死了,而此时他却在和另一个女人打情骂俏,还因为在执行公务时喝了那么多酒。他只能自我安慰,这也是卧底的需要。
吃完晚餐,乔迪喝起了冰冻果汁鸡尾酒,他则在喝第二杯阿马尼亚克白兰地。一杯就30英镑。管它呢,反正都是苏塞克斯警局买单,喝上几杯又能怎样。
“保罗,”她突然说,“很奇怪,我跟你有种心有灵犀的奇妙感觉。你相信灵魂伴侣吗?”
“我的灵魂伴侣在一场大火中丧生。”他过了一会儿回答道。
“听到这个消息我很难过。”她说。
他突然意识到泄露了自己的信息,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哦,很久以前,那时我还没结婚。”
她用迷人的眼睛盯着他,“但你到现在还在为这个痛苦吗,可怜的宝贝?”
他笑了,“你知道吗,你是我多年来遇到的第一个……”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第一个什么,你这个可爱的家伙?”她把手伸过来,碰他的手。
他耸耸肩,把手指与她的手指交叉在一起。在她身后的窗外,透过夜幕下的蒙蒙细雨,他能看见国王路上的路灯、过往汽车的灯光,以及远处漆黑一片的英吉利海峡。
“我想说的是,乔迪,你给我的感觉很美妙。就在我自以为到了人生终点时,你进入了我的生活。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疯狂。我们才刚刚认识,还有,我的年龄都可以做你的父亲了!”
她笑了,“我想抽支烟。你抽烟吗?”
是的,我抽烟斗,他差一点这么说,但及时控制住了自己。一个美国计算机大亨怎么会抽烟斗呢。妈的,他想,好悬。得注意点了,不能再喝酒了。“雪茄,”他说,“我偶尔抽雪茄,尽管医生建议我戒掉。如果你想抽烟,我陪你去外面。”
“你想来一支吗?”
“当然了,为什么不呢?”
几分钟后,他们来到酒店外面。她点燃香烟,他笨拙地用胳膊揽着她的腰。他想知道监视车停在哪里。
“我真的很喜欢你,保罗。”她说。
“我也很喜欢你,乔迪,但我不能给你未来。我得了绝症——前列腺癌,无法动手术,而且已经扩散。”
“得了,我们说点更好玩的事吧!除了你,还有哪些名人也来自布赖顿?”
她抽了一口烟,然后吐出来。他呼吸着香甜的气味,“你还记得电影《乱世佳人》中的女演员费雯·丽吗?”
她点了点头。
“我记得在我小时候,她和劳伦斯·奥利弗结了婚——他们住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就在肯普敦的皇家新月楼。”
“费雯·丽曾经说过一句话,也是我一生的格言:‘对于过去和未来,最好置之不理,否则就永远不会享受现在。’”她给了他一个会意的眼神。
他点了点头,“这话充满智慧。”
两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不是吗?”她又深吸了一口烟,“你是年龄大到可以做我父亲,但明天我也可能会被公交车撞死。所以很难说呢!”
“希望不是一辆车头标有我名字的公交车!”
“我还以为你死后才能在布赖顿的公交车上留下大名呢!”话一出口,她又急忙补充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咧嘴一笑,“嘿,你知道,古代人需要金字塔或帝王谷中雄伟的坟墓来实现不朽。我想在布赖顿公交车上留名可要简单多了。”
她捻灭香烟,又打起了哆嗦,“我们进去吗?”他也捻灭烟,点了点头。
在桌旁坐下后,诺曼举起酒杯,与她的碰了碰,“愿我们俩都远离公交车。”
“我喜欢你的幽默感。”
“我也喜欢你的。”
“这么说,你现在回来有什么计划吗?”
“你知道,几十年来我第一次把自己从计划的暴政中解放出来。我远离故土,辛辛苦苦干了50年,一直想混出个人样来。我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从来没有陪妻子和孩子开开心心地玩过。几个月前,医生诊断说我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在第二天早晨,我醒过来时心想,你这一辈子都干了些什么呢?建立帝国,得到更多——都为了什么?就为了成为墓地里最有钱的人?”
“还有把你的名字标在公交车车头?”
他咧嘴一笑,“嗯,我想对我来说那比大多数成就的意义都重大。一个来自怀特豪克郊区、出身卑微的穷小子,在一辆公交车上实现了不朽。真的。”他一口喝光了白兰地,虽然心里明白已经喝得够多了,但还是叫来服务生,又要了一杯,并且不顾乔迪的抗议,也给她斟满杯子,接着继续说,“我想那天早上我顿悟了。在弥留之际,你会开始想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什么印记,人们将如何铭记你。”
她笑了。
“我知道我要做什么,那就是回到家乡,找到一项事业,把我的钱捐出去。世界各地都有迫切需要钱的个人、组织和事业。任何人——哪怕是比尔·盖茨——也不能帮助全世界。费雯·丽那句可爱的话是你的人生格言,我也有我的。”
“是什么?”
“有的人因为力量弱小选择什么都不做,没有比这错误更大的了。”
“说得真好,让我想起了以前读过的一句话:‘如果你认为你力量太小,不能改变什么,那你是从未和一只蚊子在床上待过。’”
“我真喜欢这句话!也许我应该把它当作我的墓志铭?”
“不要再谈论死亡了,保罗!”
“好的,对不起。”
新点的饮料送来了,他喝了一口阿马尼亚克白兰地,放下杯子,“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她摇摇头,喝了一口冰冻果汁鸡尾酒。
“我们俩生活过的布赖顿非常不一样。20世纪50年代,那时我还是个孩子——我父亲在战场上阵亡,我由母亲一人抚养长大——这个地方还破败脏乱不堪,到处是邪恶的坏蛋,还有暴力团伙。而现在,它已成为英国除伦敦外最酷的城市,也是世界上最酷的城市之一。我想带你参观一下我生活过的布赖顿。在我飞回加州之前你还有空闲时间吗?”
“好吧,”她若有所思地说,“我得把冰箱解冻,但我相信能腾出一些时间。”
他斜眼看着她,轻声笑了起来,“好吧,我可不想给你带来任何不便。”
“你不会给我带来不便。你这么可爱,倒正好让我放松一下呢。”
他笑了,“明天上午我要跟会计和律师会面,但下午没有安排。”
“很好,”她说,“我来这儿接你怎么样?我开车技术一流,而且我有一辆好车。我很乐意当你的司机!”
他摇摇头,“我已经让酒店安排了一辆配司机的豪华轿车。我可以在午餐前后去你家接你——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再参观游览。怎么样?”
“嗯……”她犹豫了一下,“好,那太好了,但我不确定明天上午去哪。不如我来这儿跟你碰头怎么样——什么时间合适?”
“12点30分?”
“好,如果你真确定没有不方便的话。”
“我会很感激有你做伴。”
“我陪你一起去参观,还有一个条件。”她说。
“什么条件?”
“你得答应明天到我家吃晚饭,如果你没有其他计划的话。”
“嗯,你说奇怪吧,我的日程上明晚正好没有什么安排。”
“现在有安排了!”
第104章 3月13日,星期五
诺亚整个晚上都不安稳。在无数次去儿童房喂他哄他后,罗伊和克莉奥终于在午夜过后睡下。
几乎是刚睡着,罗伊就被手机刺耳的振动声吵醒了。屏幕上显示是0点43分,但没有来电者名字。他拿起手机,溜下床,走进浴室,关上门,打开灯。“罗伊·格雷斯。”他小声说。
“罗伊?我是诺曼——对不起——我是保罗。”
诺曼听上去醉醺醺的,口音在英音和美音之间切换。
“你不该直接给我打电话。你应该跟卧底联络官联系。”
“我知道,罗伊,但我也想让你了解情况——别官僚主义了。”
“诺曼,这不是官僚主义,而是礼节问题。好的,我很感激你打电话来,但这很危险,明白吗?这也违反了程序。”
“好吧,头儿,如果你这么说的话。”
“你打电话有什么事?”
“我已经与对方取得了联系。”
“我接到监视小组的通知了。”
“我们度过了一个很有趣的夜晚。”
“听上去是这样。”
“嗯?”
“喝了不少酒吧?”
“嗯,不得不跟上她喝酒的节奏。我想她喜欢我。我们的计划成功了,我想她一定读过《阿格斯报》上那篇文章,知道我是谁。你知道吗?”
“科内尔。”
“你那是——那是——叫我呀!”
听他说话的声音,罗伊警惕起来,“干得好,诺曼——对不起——保罗。然后呢?”
“我明天还会跟她见面。她提议到她家里去——明天晚上她在家请我吃饭,到了那里,你就能从追踪器里找到地址了。”
“好,干得漂亮,但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格雷斯挂了电话,很是担心。苏塞克斯警局的许多警官都认为,诺曼政治态度不正确(尽管现在不那么极端了),早就跟不上时代了。有史以来都是30年工龄就退休,过去苏塞克斯警局鲜有年龄超过55岁的警察。但最近不受欢迎的养老金制度改革后,过了55岁还工作将成为常态。诺曼是后来才当的警察,等他工作满30年后都快60岁了。还剩几年时间了。多年来,罗伊·格雷斯与他亲密共事,发现他性格虽怪,但心地善良,那些只见识到他守旧老派的一面和价值观的人无法了解这点。格雷斯比他们更清楚,所以最近几年曾多次力挺他,使他免受纪律处分,也不止一次使他免于被开除的命运。
他希望诺曼别让他失望。但更重要的是,他希望诺曼注意个人安危,不要放松警惕。如果格雷斯是对的——他肯定自己没错——乔迪·卡迈克尔很危险,跟她喝醉可不是闹着玩的。
第105章 3月13日,星期五
早上5点30分醒来,图斯肾上腺素飙升,他不希望错过今天的重大事件。他走到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查看乔迪·卡迈克尔家里的动静。和她养的大多数爬行动物一样,她还在睡觉。屋里唯一有动静的是两个玻璃养殖箱——一个装着蟑螂,另一个装着老鼠。这些横冲直撞的小动物并不知道,它们存在的唯一理由,是等着被周围养殖箱里的邻居们吃掉。
乔迪·卡迈克尔的末日也快到了。
好好享受在世上的最后几小时吧,宝贝,他边想边开始蹲在地上进行康复训练。
锻炼完毕,他冲了澡,刮了胡子,然后开始化装,再次把自己打扮成西尔玛·达比。昨晚他把预订早餐卡挂在门把手上,6点30分后不久,早餐送来了。“谢谢你,夫人。”客房服务生收下小费,感激地说。
他一边吃早餐一边继续看着还在睡梦中的乔迪,然后收拾好包,溜出酒店,朝租来的车走去。他不打算再回来了,但并不想让酒店知道。他已经提前付了房费,离退房还有三天时间。格雷斯警探不是自以为很聪明吗,这下查不到他下落了。如果运气好,等警察来酒店找他时,他早就回到美国跟尤索林团聚了。
15分钟后,他来到罗丁新月街,留意着昨晚停在那里的汽车。所有车窗上都蒙上了一层水汽,包括那辆曾停在他车前的路虎揽胜。
他继续往前,经过191号,一直开到街道尽头,又掉转车头往回开,停在她房子对面几百码远处。他能看清她家车道入口。他关掉引擎,将座位往后调了调,把笔记本电脑放在大腿上,通过4G手机信号连接登录,再一次查看监控视频。
她醒了。
很好。
乔迪从床上坐起来,宿醉似乎越来越厉害了。她很想服用一片扑热息痛,但最终只喝了些水,心想还是去健身房锻炼一小时吧。昨晚很不明智,酒喝得太多了。她绞尽脑汁,回想有没有说漏了嘴,把自己过去的事泄露给了J.保罗·科内尔。最后她想应该没有,况且他也喝得醉醺醺的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在心里笑成了一朵花。轻易就找到了他,而且他们很是情投意合。昨晚真是太棒了,远超她的预期。她还很喜欢他,真是意外收获。他真的可以成为她长久以来一直苦苦寻觅的头等大奖。那么有钱,而且老婆孩子都死了!他在报纸上说打算把所有财产都捐给慈善机构,当务之急是尽快阻止他干这件蠢事。她需要尽快把结婚戒指戴在手指上。昨天晚上他提到打算下周二返回加利福尼亚,这么说她只有一个周末的时间。从现在到星期一,她必须想办法让他邀请她一起去加利福尼亚,而且还要让他认为是自己的主意。她不想冒险和他分开,甚至一天都不行。
他本人并不很帅——报纸照片上的他看上去更有魅力——但他很有幽默感,她喜欢这点。管它呢,比他糟得多的男人她都睡过。她要给他一生中最美好的夜晚,还要在床上度过最美好的清晨。到了周末,他就会痴迷于她,不想再与她分开了。自从她发育成熟以来,跟她睡过的男人还从没有一个想离开她的呢。
一缕缕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尽管她的头很痛,但新的一天还是充满了希望。她瞥了一眼时钟,7点05分。该起床行动了。
中午12点30分她将与保罗会面。他先带她去吃午餐,接着去参观他小时候生活过的布赖顿,然后她打算今晚在家请他吃饭。昨晚他已经把最喜欢吃的菜肴告诉她了。如果现在起床,就有时间去健身房,做做头发和指甲,购买食材后回家。
她穿上运动服和运动鞋,下楼来到厨房,试图回忆夜里做的那个令人不安的梦。梦中她大喊救命,惊醒过来,但具体是什么样的噩梦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她不再去想,而是专注于眼前的事情。她从冰箱里拿出一杯草莓酸奶,摇了摇喝下,然后上楼,打开爬行动物室的门。
看上去一切正常。她戴上结实的防护手套,取出一只蟑螂,扔进养着一条锯鳞蝰蛇的养殖箱里。她又喂了其他三条毒蛇。接着,她提着一只老鼠的尾巴,扔进装着帝王蝎的养殖箱里。她又拿出一只老鼠,来到大蟒蛇赛拉斯的箱子旁,解开搭扣,掀开盖子,把吓得不停扭动的小家伙扔了进去。
她知道蟒蛇一定饿了,因为她上次喂它吃的食物都被排泄出来了。奇怪的是,它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把吓坏了的老鼠缠住,而是一动不动。接着,她注意到蛇头往下1英尺左右,有一个小小的凸起,她皱起了眉头。
凸起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它吃过什么东西。
她一阵恐慌。出什么事了?她低头往下面的树叶中间仔细看,优盘还在,这让她松了一口气。她又盯着蛇身上的凸起。“你吃什么东西了,赛拉斯?”她大声问道。
图斯坐在车里盯着屏幕,笑了。
乔迪离开爬行动物室,关上安全门,百思不得其解。那个凸起看上去像蛇吃了什么东西——好像吞下了一只老鼠。但她没有喂它。难道赛拉斯生病了?得了肿瘤?老鼠又是怎么跑到养殖箱里面的?她努力回想自己动身出发去乘坐游轮之前的匆忙。难道那只老鼠是她之前不经意间放进去的,它现在才吃掉?
她心烦意乱地下了楼,从门厅桌子的抽屉里取出奔驰车钥匙,走进厨房,打开通往车库的内门,开了灯,盯着奔驰车出神。她下定决心,如果接下来几天一切顺利,过不了多久她就去买一辆梦寐以求的阿斯顿马丁。
她按下遥控钥匙,车门咔嗒一声开了,指示灯全都闪了起来。她爬进车内,拿起车库门遥控器按了一下,门开始上升。她发动汽车,看着刻度盘开始运转,系上安全带,松开手刹。正要挂D挡起步,她突然闻到一股刺鼻的酒精味。她皱起眉头,把手放在嘴前,呼了一口气。酒精味是她嘴里发出来的。
昨晚她到底喝了多少呀?
很多,这是肯定的。事实上,她感觉不太舒服,甚至有点头晕。这个样子还能开车吗?她想起昨天看到《阿格斯报》上的那篇文章,关于警察在市内针对凌晨宿醉者驾车展开的闪电行动。
如果因为这个被查,就很不明智了。不但与保罗·科内尔的约会泡汤,假如其他身份被曝光,她就会被捕,后果是灾难性的。她关掉引擎,绕到车后面,打开后备箱,拿出很久以前买的呼气式酒精测试仪。她读了说明书,固定好吹气口,按下电源开关,使劲往里面吹气。
表盘发出红光,读数显示51。
她诅咒了一句。在英格兰和威尔士,法律限定的酒驾标准是每百毫升呼气中酒精含量不高于35微克。
她下定决心,不值得冒这个风险。她回到屋里,打电话给出租车公司叫了一辆车。
图斯怒火中烧,无可奈何地看着她。酒精测试?超过该死的酒精限制?叫出租车?你这个婊子!你觉得自己很聪明是吗?我会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聪明。快回到你该死的车里去!
第106章 3月13日,星期五
图斯等着乔迪·卡迈克尔回来,一直等了近四个小时。周围静悄悄的。几辆车从车道上驶出,一会儿又回来了。一名身穿莱卡衣服的男子骑着一辆竞赛自行车扬长而去。一辆红色邮车在每座房子前依次停下,司机键入门禁密码,把当天的邮件放进去。上午11点左右,一辆破旧的大众高尔夫缓缓开过来,司机戴一顶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脸。
他突然一阵不安,心想会不会是便衣警察在监视他。但那辆车车速一直很慢,径直从他身边驶过。他便放下心来,暗想:难道是窃贼来踩点?
快到11点30分时,终于有一辆出租车停在乔迪家的车道上,她抱着几个购物袋下了车。图斯注意到她做了头发。他盯着电脑上的监控视频。进屋后她把袋子里的东西都倒出来,把大部分东西,包括一瓶香槟和一瓶红酒放进冰箱,然后进了卧室,拨打电话,又叫了一辆出租车,让车12点15分来接她。一切完毕,她开始脱衣服。
又叫了出租车?
开你自己的车,臭娘们,开你那辆该死的车!
还要在这儿等多久才能等到她开车出门?
他神情沮丧地看着她脱下内衣。至少她让他开了眼。她的身材真棒。他已经好几个星期没有碰过女人了,眼前的一幕让他感到兴奋。修长的腿,扁平的小腹,硕大坚挺的乳房。
她赤身裸体地坐了下来,极富挑逗地在白色梳妆台前坐下,动作很是夸张,好像知道有观众在看她。
阳光照在她白皙的皮肤上,他越来越兴奋。他看了眼表,11点40分。再有不到五小时,今天最后一趟返回美国的航班就要起飞了。现在他可以悄悄从前门溜进去,上楼猛干她一场,扭断她的脖子后走人,整个过程用不了10分钟。还有足够时间去赶飞机。
车窗突然砰砰响起来,听上去像是枪响。
他吓了一大跳,转过头,身体蜷缩起来,准备好采取行动。笔记本电脑从裙子上一滑,夹在了方向盘上。
他透过车窗往外看去,是一个神情严肃的老太太,身穿粗花呢外套,戴一顶提洛尔帽子。他啪的一声合上笔记本电脑,摇下车窗。她靠过来,声音洪亮地说:“我看见你在这里有一会儿了。你有没有看见一只长着尖耳朵的小花狗?”
图斯极力稳定情绪,给了她一个西尔玛·达比老太太会给的甜甜的微笑,摇了摇头。
“它的名字叫邦佐,是个捣蛋鬼。一定是从篱笆上的洞里钻出去了——我一直提醒老伴去修。”老太太看着他,眼神有点怪。难道他哪个地方忘了化装?他心里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