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子接过话头:“你说的是《六月三十一日的同学会》吗?”
“啊?”矢板雪乃瞪圆了眼睛,仿佛回过神来。
“那部叫作《六月三十—日的同学会》的原创戏剧,请问内容是怎样的?”
“您说……内容吗?”
“嗯,为了消除你们的不安,我首先得知道它的内容。”
“您说得对……嗯,确实。”
3
剧本的复印件是在七月第二周的师生座谈会上发给大家的,暑假已经近在眼前,就是下周。
“六月三十一日的同学会”,印刷在封面上的标题在班里掀起了波澜。
兰圣学园的所有相关人士都知道“六月三十一日的同学会”。
“为什么取这个名字?”班长多香美同学仿佛探寻一般向惠麻同学提问道。虽说这个传说在兰圣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大家都不会特意提起……说起来也是一项禁忌了。
“所以我才用它做剧名的。我认为禁忌正是娱乐的精髓。“
惠麻答得很是挑衅。现在回想,这可能是我第一次如此直接地听到她的声音。也许在此之前,即使我知道她人就在那里,却仍下瓜现地将她的存在感给抹去了。因此在听到她的声音时,也会自动把她屏蔽掉……发现自己的排她倾向后,我羞愧地缩起了身子。
其他同学似乎也和我抱有同样的心情,一边往后蜷,想把自己藏起来,一边注视着惠麻同学。
“能简单说明一下故事梗概吗?”
听到班长的问题,惠麻同学回答说:“有人被同班同学杀死了。”
波澜变成了喧哗。还有好几位同学开始“哗啦哗啦”地翻阅起了剧本,似乎已经忍耐不住。
我也从第一页开始读起。
第一幕:起居室。B子正在和A子打电话。
A子:你当然会来的,对吧?
B子:我都说了……
A子:地点是新天堂酒店,就是建在那座山上的度假酒店,你还记得吗?
B子:新天堂酒店……
A子:你忘了吗?我们当地有一座山,半山腰上建了一个新兴住宅区,在那里可以看到相模湾的全貌,从我们学校坐公交车的话,二十分钟左右便能到。新天堂酒店就是建在它隔壁山上的度假酒店。在学年末上餐桌礼仪课时会去那里吃法餐。
B子:这样啊!
舞台转暗
第二幕:新天堂酒店的餐厅。
……
“剧本里的‘新天堂酒店’是那个‘新天堂酒店’吗?就是我们在学年末去上礼仪课的酒店?”
有人发问了。
“是的,舞台是新天堂酒店内部的法式餐厅,就是兰圣学园给学生们上餐桌礼仪课的地方……虽然我还没在那里上过礼仪课啦。”惠麻同学如是说。
“明年高一结束的时候你就能参加哦。”
又有人回答了。
“但我听说新天堂酒店要拆了。”
“是的,它要拆了。”惠麻同学提高了音量,“所以我才把它设计成舞台。幻想中的新天堂酒店,也就是天国。”
“什么意思?”班长问道。
“哦,我明白了。就是说在新天堂酒店集合的同学们都已经死了对吧?”说话的是阿馨王子。她的双颊染上了一层玫瑰色,继续道:“可她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死了,于是便开始推理。”
“嗯,在推理期间,又有一个个同学来到了新天堂酒店,随后——”
剧本掺杂了让人兴奋和恐惧的元素,情节发展非常刺激。
尤其是杀人的手法。
“氢氟酸真的能置人于死地?”有人提问了。
“嗯,可以,哪怕只是接触到都会死的。”坐在后排的结衣子同学插话道。她从方才起便一副坐不住的样子。她家是开药店的,母亲是药剂师。
“人只要接触一点点氢氟酸,皮肤和骨肉便会溶化,接触到氢氟酸的部分也会坏死。如果不切除,坏死面积很快就会扩大,直到接触者死亡。”
结衣子同学的话就宛如咒语一般,冰冷的恐怖感在班中慢慢扩散开来。
她或许也觉察到自己的发言让同学们哆哆嗦嗦的,于是语带得意地继续讲解道:“我听说我们镇子以前也因为氢氟酸——”
“好了好了,到此为止。”班主任的声音如铜锣般响彻了整个教室,全班一瞬间鸦雀无声,只见她的表情形同恶鬼,“这个剧本确实有趣,但我们不能演。”
“为什么?”
阿馨王子站了起来。
“太不成体统了。这种有大量凶杀情节的故事……而且小人手法还这么具体……请惠麻同学再斟酌一下吧。”
“但……已经没有时间了。”
班长笑得像哭似的。
“那么,用公美子同学之前写的剧本如何?”
咦——
班上的气氛一下子就低迷下来。如果班主任昨天提出这番建议,或许还行得通,但现在大家都看过比公美子的剧本精彩上好几倍的作品,已经没法退而求其次了。这是全班同学的一致意见。
“请您准许我们演这部剧!”
阿馨王子代表全班反驳了班主任的提议。接着,她便搬出了有前辈改编漫画作品和表演莎士比亚剧目的先例,渐渐占据了上风。然而班主任也不肯轻易作罢。
“总之就是不行。不能用这种杀人手法。”
“那么,换个凶器就可以了吧?”
4
“于是,在定稿中,凶手使用的凶器被改成了‘柴刀’。”矢板雪乃的目光非常悠远。
“柴刀?为什么是柴刀?”松川凛子按着自己的胸口问道。
“我也说不准……可能参考了当年在闹到底要不要合并镇子时发生的案子吧……说是一个姑娘家用柴刀痛打两个小学生……当时我才刚出生,所以不太了解详情……您知道吗?”
“嗯,好像是有这么件事。”
“太惨了。我母亲说,那个人不正常,没有人情味,简直就是个魔女……哎呀!”矢板雪乃吓得连瞳仁都缩小了,就仿佛亲眼看到了那个魔女似的。
“总之,在剧本初稿中,凶器是氢氟酸对吧?”松川凛子嘴上说着,却感到脊梁骨阵阵发冷,因为这正是大崎多香美的死因。
目前还不清楚她是怎么接触到氢氟酸的。
“嗯,是的。多香美同学的死被当成意外事故处理了,但我们却始终无法释怀。”
矢板雪乃握紧了手帕。
“不仅如此,在多香美同学死后,阳奈子同学和结衣子同学也接连去世……啊,结衣子同学之前还有宁宁同学。”
“宁宁同学?”
“是结衣子同学曾经的挚友……她自杀了。”
哦,应该是那个受了福井结衣子的欺骗,然后被逼上绝路的姑娘。
“宁宁同学真的很可怜,遭到自己信赖的朋友背叛……其实结衣子同学也曾推荐我投资,我当然拒绝了,可她还是一次次找我,包括上周。”
“上周?”
“是的,就在她去世前几天吧……她大概也有自己的难处,走个人都憔悴不堪,像个老婆婆一样。也可能是被死神缠上了。所以当我听说她死于心力衰竭时,并没有觉得很惊讶。”
“心力衰竭?福井结衣子小姐的死因是心力衰竭?”
“嗯……我听到的是这么个说法。”
矢板雪乃用叉子挑起碎掉的芝士蛋糕,送入口中。在她咽下蛋糕之前,冷不丁抬起眼来:“难道您在怀疑?”
被这么一问,凛子“啊”的一声抬起了头。
没错,我就是在怀疑,所以今天才特地跑过来。
但她尚不清楚这份疑心的焦点所在,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怀疑谁、怀疑什么。只是这份疑惑虽然模糊,其轮廓却已经在头脑中浮现出来。为了把握住这份飘忽的感觉,凛子探出身子,问道:“对了,你能再详细说说那部《六月三十一日的同学会》吗?”
“欸?”
矢板雪乃放下叉子,开始用左手的手指数数。五根手指很快就全都屈在了手心,接着她的左手小指又立了起来,一根根手指相继伸直,直到左手完全摊开,于是便加上了右手。
“十七人。”
“十七人?”
“嗯,没错,十七人,因为Q子是最后一个。”
“Q子?”
“对,剧本里的角色是按字母表顺序取名的,从A子到Q子共十七人。我们通过抽签来选角。我想想,A子是……”
“莫非……”凛子依然探着上半身,问道,“A子是多香美小姐演的?”
“欵?”矢板雪乃的眼神不知为何动摇了起来,然后往空中看了一会,答道,“是的,是多香美同学演的。B子是阳奈子同学,C子是宁宁同学,D子是结衣子同学……”
凛子再次感到后背一凉。
搞什么?这不是截至目前出现的死者吗?而且……连死亡顺序都一致!
“确实如此。”矢板雪乃瓮声说道,“所以我们都非常焦虑。”
“剧本还在你手里吗?”凛子一边擦拭着鼻翼上渗出的汗珠,一边问道。
“嗯,我找找,应该能找到。”
“请你把它借给我。”
“明白了,等找到就给您寄去。”
尽管她们约好了,凛子还是无法稳住心神。
“还有……那位写剧本的同学……”
“您说惠麻同学?”
“她叫惠麻是吧?”
“嗯。”
“怎么写?”
“恩惠的‘惠’,麻布的‘麻’。”
惠麻。
凛子咽了一口唾液。
“那位同学的现状如何?”
“不知道呀。”
“你不知道?”
“是啊,因为她在高一的暑假前就转学了。”
“转学了?”
“对,她只留下了剧本。我记得她母亲再婚了去了关西。”
“她姓什么?”
“姓……欸?她姓什么来着?”
“你不记得了吗?”
“抱歉……我们都按班主任的建议,用名字相互称呼。但她很快就转学了,所以我没记住她姓什么……不过……”
矢板雪乃双手轻轻拍了一下:“结衣子同学在二十号那天……也就是她去世那天,给我打了电话,当时应该是正午刚过。”
正午刚过?那不是福井结衣子小姐刚离开我的事务所的时候吗?
凛子再次探出身子。
“结衣子同学说了很奇怪的话,她说她见到惠麻同学了。”
“啊?”
“没错,她说在您的事务所见到惠麻同学了。”
“我的……事务所?”
“是的,她说一开始只是觉得似曾相识……但后来想起来了,那肯定是惠麻同学……她是这么告诉我的。”
“是海藤小姐?”凛子小心翼翼地报出了这个姓氏,“那位惠麻同学姓海藤吗?‘海水纹藤布'的‘海藤’?”
“海藤?她是姓海藤吗?”矢板雪乃侧过颈子,思考一会儿,然后一拍手,似乎想起了什么,“我有惠麻同学的照片,您要看吗?”
“你有?”
“嗯,虽然是张很小的照片……”
矢板雪乃边说边掏出手机。
“我的手机很旧吧?我高中时就在用它,一直用到现在……因为和某人是同款呢。”
接着,她把手机屏幕展示给凛子看。
待机画面上是一位身穿兰圣制服的学生的侧脸,看样子正在听课。
“是我在上课的时候偷拍的。我很喜欢这张照片,所以一直随身带着。”
“这位就是惠麻同学?”
“不是的,这是阿馨王子……哎呀,讨厌啦!请您别这么盯着看!太难为情了!”矢板雪乃涨红了脸,宛如十几岁的少女。她有些刻意地咳了几声,表情恢复平静,说道:“惠麻同学坐在靠里侧呢,看,就是她。”
矢板雪乃用食指指着照片,尽管对方的轮廓很模糊,但凛子脱口而出的轻呼声已足以说明一切。
凛子就像是为了确认事实一般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始在相册中翻找。
相册里应该有海藤小姐的日常抓拍照……找到了。
“是她吗?”
凛子递出手机,矢板雪乃惊叫了起来。
“是的!就是她!不会错的!”
第六章 志津子的证言
1.(二0一五年六月八日周一)
“嗯,是的,我和海藤惠麻同学念同一所中学,我们是一届的。”
最先作证的是一位名叫小出志津子的女性。
松川凛子律师从逗子站打车,到了一家沿海的度假酒店。
现在是下午一点半,午餐高峰已经过去了。
之前排在门外的队伍眼下只剩一组。那两人刚被服务生带到靠窗的桌位。
“哇——好美的景色!”二人中的一位发出了赞叹声。
凛子也不禁受到她的感染,将视线投向窗外。
相模湾的波光伴随着乡愁,出现在凛子眼前。
“啊——”
她说不出话,只是吐出了一丝呻吟般的叹息。
“那个靠窗的桌位真好呀。”小出志津子突然发话,凛子急忙收回视线。
“其实……我不太喜欢大海。”
这话不假。凛子对大海可没有什么美好回忆。她之所以高中一毕业就逃跑似的离开了这个城市,并不仅是为了上大学。
但比起眼前这个三面环墙,宛如设在死胡同里的桌位,绝对是海景桌更好。
她和小出志津子约定的时间不凑巧,服务生给她们领位时正好撞上用餐高峰,店里人山人海,她们也没法挑挑拣拣,只能按服务生的指示坐下。她们的桌位大概并不常用,搞不好还是工作人员们休息的场所。旅馆也会仅在旺季开放堆放被褥的房间以充作客席。当然,一般旅馆如果给客人提供了这种位子,那么也会相应地少收一些费用,可这里好像并没有诸如此类的人性化服务。
边上的横向过道似乎通往厨房,工作人员来去不停,还能完整地看到过道尽头停着一辆巨大的推车,上面堆满了从各个桌上撤下来的盘子。或许是因为残羹剩饭放久了,连馍臭味都散发了出来。
这里不是能享用食物的地方。如果说那个海景桌是天堂,那么凛子的桌位便是罪人会集的地狱。
不过她今天的目的也不在于吃饭。
从这层意义上说,这个桌位或许更理想。它仿佛可以带出隐秘的过往……
凛子习惯性地用勺子将海鲜咖喔和米饭拌在一起,可能是因为她搅过头了,混了咖喔酱的米饭看起来就像吃剩的似的,总让人觉得有些可怕。这绝对要归罪于那辆推车上散出的恶臭。
然而,这好像并没有夺走小出志津子的食欲。她是不犹豫地用叉子将烤制得如同劣质黏土工艺品般的鸡肉焗饭一口口往嘴里送。
她的胃口正如她给人的印象,往好里说就是心宽体胖,而说得难听些就是个忠于欲望的胖子。
虽说不该以貌取人,但只看体型的话,还是能在一定程度上摸出对方的脾性,尤其是在没有生病的前提下还任由自己发福到这个地步,总让人觉得这主要是性格使然。她或许曾成功减肥过那么一两次,结果却因为生性如此而轻易允许自己的体重反弹。之后,她可能再次尝试减肥,可每次都坚持不到一个月——
不不不,今天不必做人物侧写。
凛子用纸巾轻轻按了按嘴角,露出了带有些许自虐的苦笑。
她既不是委托人,也不是案件的“当事人”,所以就算对她做侧写,也起不到任何作肌她只是一个“参考人”,一个只提供参考的局外人。在法庭上叫作“证人”。
不过,证人的证词无疑会左右法官的判决。换言之,证人能够改变被告人的命运。尤其是目击了犯案过程的证人。所以在实际处理案件时,最为重要的一点便是寻找证人。毫不夸张地说,这几乎是律师最主要的工作。
因此,凛子在找到小出志津子的那一刻便产生了一种乐观的预感。她觉得这桩不可思议的连环死亡案件的真相迟早会越发详细。而事实上,小出志津子也回复了凛子的消息,说:“我了解海藤惠麻的全部。”
是的,志津子的确在同学会网站的留言板上写道:“我了解海藤惠麻的全部,包括她所引发的那起事件。”
凛子在大约两周前得知,自家律师事务所的员工海藤惠麻也曾就读于兰圣学园,而且与去年离世的柏木阳奈子同届。
但凛子对直接质问海藤惠麻本人心存犹豫,而且她也不认为对方会认真回答她的问题,甚至还很有可能会直接失去这位员工。尽管如此,她又不能置之不理,那该怎么办呢?她就像接到难办的案子一般,独自留在事务所好几天,翻来覆去地思考。终于在十天前,她想到了翻看海藤惠麻的个人简历。
五年前,海藤惠麻经凛子的旧识介绍,叩响了她的律师事务所的大门。那位旧识在一所位于高田马场的法律学校当老师,海藤惠麻据说是那里的学生。对方说:“她是个好姑娘,头脑聪明,但为钱吃了很多苦,你能帮帮她吗?”
于是凛子当场就录用了带着简历上门面试的海藤惠麻,靠的正是所谓的第一印象。她只一眼就有一种直觉,觉得这姑娘必定成为她工作上的好搭档。所以她几乎看都没看简历……不,她甚至没有把简历拿出来,只是把它连带着包装信封一起放到文件品里去了。如果她当时瞄一眼那份简历,按说是不可能看漏“兰圣子园”几个字的,再加上会产生某些预感,说不定就不予录用了。
即使如此,我肯定还是会留下她吧。
毕竟海藤惠麻不是地地道道的兰圣人。凛子重新找出这份简历,查看一番,发现惠麻只在兰圣学园待了三个多月,随后这项内容便被其他的教育经历盖过去了。又或者,她当时虽然好好看过这份简历,但看漏兰圣学园的可能性其实也相当高……
不,只要我看了,应该一眼就能发现……
不管怎么说,海藤惠麻的教育经历中,除了兰圣学园,其余都是常见的普通学校。她从公立小学毕业,进入公立初中,随后进入了私立高中。可能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她虽然在初中和高中都转过学,不过毕业后还是复读了一年,然后考入了地方上的国立大学。等到大学毕业,她又去了那所位于高田马场的法律院校。
这样看来,海藤惠麻在兰圣念过书一事反而只会让人觉得像是个错误,是她在人生某处岀了岔子。
她曾在这个虫洞般的兰圣学园求学,而她所待过的班级里,少说也已经死了三位同学……不对,是四位。如今她在明知有多位同班同学去世的前提下,却一次都没打算谈谈自己的看法。即使当时发生过一些她不愿回想的事,但人真能做到对此无动于衷吗?换作是凛子,不管有多努力让自己不去在意,在得知老同学死讯的瞬间估计也会流露出微妙的不自然。就算一时没忍住笑,那笑容亦会显得生硬,并且不自觉地说漏嘴:“啊,是她!”
凛子的第二个尝试便是找出海藤惠麻进入兰圣之前的旧相识。在过去,像这样寻人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与费用,但现在则有互联网这个好东西。
特别是能便利又有效地获取情报的同学会网站。它为全国每一所小学、初中、高中都分别制作了留言板,来自各个学校的毕业生可以用网名注册,并通过留言板来交换回忆与情报。如今,在网络社交平台的冲击之下,尽管其注册人数锐减,但在大约十年前该网站刚成立的时候,站内可是热闹非凡。就连凛子也注册了账号,去逛过好多次。当然了,这属于她的私生活范畴,但作为同学会网站的用户,她突然想到这个网站或许派得上用场,因为它是最为方便的寻人工具。只需捜索校名,即使是外人也可以阅览该校毕业生们的对话。留言板上的男男女女都一派天真,热烈地讨论着学生时代的往事。想必他们都在此处回到了当年,语气就如同少男少女一般毫无防备。
凛子在大约七年前开始尝试着通过这些留言板来寻人。那时候正轮到她负责为一桩杀人案做辩护,犯下了杀人罪的委托,不愿敞开心扉,让她非常为难,最后她只能把这家网站当成救命稻草,去搜索了委托人的母校,心想着或许能由此了解对方的本性,而成果则比她想象的更大。
然而经历过那次调查,凛子就远离了同学会网站。为工作而利用它,令她多少有些愧疚感,自然便不怎么去了。
但眼下凛子的探索欲胜过了内疚感。这种欲望或许该被称为好奇心。工作确实会让人产生责任感与使命感,但有时好奇心所拥有的能量则更是凌驾于它们之上,足以将睡意和疲劳都吹走。
她搜索了海藤惠麻的小学,不过并没有在留言板上得到重要情报。其实她一开始就发现那所小学只有少数毕业生注册了账号。接着,她从中学名称着手,发现注册的毕业生还真不少,而且他们都按规矩在网名后头加上了毕业年份,所以能轻而易举地找到惠麻的同届生。她试着通过留言板联系这些用户,比如表明自己来自琉璃市,有一位熟人毕业于这所中学等,总之随便编些理由,先找共同话题,再报出自己的联络方式,等待对方联系。结果很快便收到了信息。
凛子说明了自己的身份,直截了当地问对方是否记得一位名叫海藤惠麻的同学。
“嗯,我记得,她和我是同一届的。不过我们交流不多,所以我对她并不了解,很抱歉帮不上您的忙。”
第一条回复令人失望,可凛子咬住对方不放,继续问道:“那么,能麻烦您帮忙介绍和海藤惠麻同学相熟的同学吗?”
两天后,对方又回复了。
“有一位同学和海藤同学很熟,就住在我家附近,我去联系她试试吧。”
凛子当然请对方务必帮忙牵线,而打那之后又过去了五天。
再后来,对方把小出志津子介绍给了她。通过自身的努力,她今天终于能和小出志津子面对面沟通了。
据说小出志津子已经离开琉璃市,现在住在逗子市。其实琉璃市和逗子市距离非常近,就算换了居住地,这点迁移的距离也算不上背井离乡。但小出志津子已经和琉璃市没有关系了,还指定要在JR线的逗子站碰头,仿佛在展示自己是逗子市的市民。
她们约饭的餐厅也是小出志津子指定的,说是要充分利用午餐时间。
"逗子真是个好地方,如果可能的话,我死后要葬在这里。”小出志津子一边吃着鸡肉焗饭,一边说道,“琉璃市经历了那么大的骚乱才合并起来,但现在已经完全不行了……当时还宣称要在日本打造蒙特卡洛那样的度假胜地呢,轰动得不得了,结果大张旗鼓开发的新天堂社区已经变成了鬼城。还有那家新天堂酒店,十年前就听说要拆,却一直拖着没人管,好像直到几年前才好不容易被外资企业收购并重新开放了。不过,可能是因为它这么多年来都是个著名的灵异地点,如今依然时不时有小混混们去试胆量……这到底在搞什么啊?”
小出志津子终于停下了手中的餐叉,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听着就像打嗝。
“哎呀,抱歉,今天咱们是来聊海藤同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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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的,我和海藤同学是初中同学,念同一届。
而且我和她从初一到初三都在同一个班,我觉得我们的关系还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