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的,或许是吧,毕竟我们交换过日记呢。
但感j果然还是和挚友不太一样。其实我们相处得多少有些不顺利……性格合不来呀。
您问为什么我们合不来却还要交换日记?
因为我们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我们俩都没有考上兰圣学园。
兰圣学园,虽然在我们老家被人嘲讽说是“蠢货大小姐们的学校”,实际上并非如此。您很清楚吧?它的偏差值高得出人意料,尤其是初中部和高中部的外部招生考试,难度甚至可以与都内那些难考的私立学校相匹敌,招收名额也年年不同,有时候录取比例居然低到三十取一……虽然对松川律师您这样的人来说,兰圣可能只是个保底的学校,可在我们看来却高不可攀。尤其是我妈那辈人,无论如何都想要获得兰圣学生的身份。很多母亲就算自己办不到,也绝对想让自己的女儿穿上兰圣的校服。哎呀,在她们心里,兰圣学园就像是宝冢音乐学校似的。虽说它不比宝冢那样是全国有志者的梦想,但也已是当地女孩们所憧憬的学校。
我并没有强烈的入学意愿,只是我妈一直念叨没完,所以我报考了兰圣的中学部,权当是留个纪念……结果也不出所料,我没有考上。但毕竟我一开始就把这场考试当作纪念,因此没有受到多少打击。
海藤同学却不一样。听说她从初中入学考试那会儿便挑战兰圣,意志相当坚定。而且我还听过一个说法,说是进兰圣学园念初中必须给学校捐款,金额很高哦。因此,只有家里负担得起这笔捐款的女孩子才有入学资格呢……换句话说,想从初中起进入兰圣、成为正统兰圣人的女孩子们,哪怕头脑不太好使,只要有钱就能被录取……大概正是出于这一点,兰圣才会被人叫作“蠢货大小姐们的学校”吧。
然而,也不是有钱就万事无忧的。考生们如果不具备相应的家教与品格,照样不能入学。
所以说,海藤同学之所以没能通过兰圣初中部的招生考试,八成是由于家里出不起钱吧。
唉,她家确实有点问题……因为是靠单亲妈妈来养家的。虽然她本人想要隐瞒这一点,其实全班都知道……再加上她妈妈啊,怎么说呢……是个名人呢……嗯,她妈妈是个女演员。
我应该是在初中二年级第二学期知道这件事的。我记不清当时是有个家校公开课还是家长教师委员会的集会,反正她妈妈来过我们学校。
男生们都哗然了。
我之前真不知道她妈妈是谁,不过她妈妈在男生之中非常出名。
我再说得直白些吧,海藤同学的妈妈是一位艳星,虽然当时已经息影了。而且她妈妈还是从兰圣毕业的,可能是被男人骗了……总之就是诸如此类的原因吧。无论如何,这可是一桩大丑闻。海藤同学那种古怪的性格说不定也是她妈妈害的。
因此,男生们问我知不知道海藤同学的妈妈是个女演员时,我也只是呆愣愣的,没有任何反应。就算听到她的名字,也不认识她是谁。可男生们对她却耳熟能详。
您还记得吗?
不是有个车站叫作御崎站嘛,是私营铁路公司运营的,现在已经改名了,周边一带还建设得很漂亮,而在过去,那里根本就是禁区。父母狠狠警告过我,叫我别去御崎站。
我每次经过御崎站时,我父母都会做出一项奇怪的举动,让我觉得很莫名其妙。到达那一带的电影院门前,他们便会用身体挡住我的视线,在离开电影院时亦是如此。现在想来,是为了不让我看到放在影院门前的宣传板和海报吧。可是我记得很清楚啦,直到现在我还记忆犹新呢。毕竟那些海报在小孩子眼里实在是太过刺激。
哦,不好意思,我扯远了。
我刚刚说过,我和海藤同学算不上是挚友,因为她坚决不愿对我解除心防。鉴于我们都是兰圣学园的落榜生,她才勉强对我流露出一些真实想法,可并不会完全敞开胸怀。她总是戒备着别人。我并不知道个中缘由,所以经常对此感到不爽,但在我听说她妈妈的事之后,总算能理解她了。
然而,海藤同学一直在忍耐,就像贝类生物那样用外壳把自己:裏起来‘蜷缩在班级的角落里,消除自身的存在感,毫不起眼地活着。
我一想到这些……便觉得如坐针毡。我想对她说些什么,却没法当面对她说出口。于是,我试着把自己的笔记簿交给了她,里头写入了我的心意。由此,我们俩开始交换日记了,就在初中一年级第二学期刚开始的那阵子。
日记里的她其实相当多话。我甚至有些失望,她原来有这样那样的想法啊,简直连人格都变了。我当时心想,日记中的她绝对是真正的她,而她在学校里的样子则是伪装出来的……不过该说是装出来的还是演出来的呢?
人一旦持续扮演着另一个样子,精神可是会崩溃的。海藤同学升上初三之后,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了,她会突然失忆,或者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说不定她有多重人格。但她又不像电视或者电影里拍出来的那样,一眼就看得出人格有所改变……她还是她,可只有经常和她相处的人才会注意到其中的细微差别。
比如讲话前后不统一。她原本还在聊学校的伙食,不知何时便讲起了家庭作业。确实,很多女性说话时跳跃性强,包括我也是这样。因此我常被老公训,说我讲话一会儿跳到这儿,一会儿跳到那儿的,说来说去都在原地打转,让他觉得很烦躁。不过海藤同学却不是跳跃性的问题了。她会在瞬间忘记自己正在聊伙食,随之突然开始讲家庭作业,而我们女人一般会说“哦,对了对了,提到伙食啊,我上礼拜在吃饭的时候做作业呢……”总之是接着原有的话题做展幵。尽管男人们说这是“跑偏了”,但实际上并非如此。我们只是把话题发散出去而已。所以这种说话方式不会对女性造成影响,大家依然可以正常交谈。
海藤同学却不然。
她跳跃得很明显。嗯?您问是不是像留声机跳针时那样?
嗯……我对留声机懂得不多……感觉差不多就是一首曲子播了一半却突然跳到另一首吧。而且原先在播放的曲子也完全消失了。
唉,抱歉啊,我的说明不太到位。
总而言之,和她相处之后,连我都有些神经兮兮的,甚至还担心自己是不是不正常了。
我搞不懂她在说什么,然而那时的我觉得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所以我拼命去理解她说的话,可越想理解,脑子就越混乱,最后我也开始满嘴胡话了。可我最近才知道,和怪人待在一起,自己也会变怪的。
这种现象就叫作“诱导式妄想”吗?
原来如此……在他人的妄想的暗示之下,人自身也会陷在妄想中。
咦?这不就意味着双方都疯了吗?
不过,或许真是如此。
当时的我在某种意义上也很疯狂。
当时,我们交换日记已经有半年左右了,她往日记里写了一些诡异的东西。
她之前的日记里也有部分内容让人搞不清那是现实还是梦境,又或者是她的创作。不过这些内容好歹还在可以看懂的范围内,她讲话的时候才是真的毫无逻辑可言,话题都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搞得人思路混乱。日记则还能凑合着一读。唉,实际上里头就是些略为难懂又自以为是的文章啦……写着宇宙、死后的世界、古代文明、弗洛伊德和荣格等等,用现在的话说,应该能算是“中二病”。
但说归说,我还是稍微看了一下,其中居然别有一番趣味。
于是我在回复中写道:“海藤同学,你可以当小说家呀。”之后她便不再把日记本交给我。我很不安,怀疑自己是不是说了得罪她的话,可在一周后,我总算收到了她的交换日记。
簿子里写的东西嘛……太诡异了。
它还有个标题,叫作《初三C班灭班计划》。
初三C班,就是我们当时所在的班级。我记得全班共有三十五人。
海藤同学把这三十五个人的名字列成一张表……不对,是去掉我和她本人剩下的三十三个人。表上还有“罪状”和“刑罚”两个项目,她在对应栏里详细地列出了他们犯过的罪状和应受的刑罚,一个人列完就列下一个。
比如,“相川隆/罪状:公然猥亵罪/刑罚:入狱三年……”总之她就像这样,把真正的刑法内容套用在他们身上。
具体说来,我刚提到的相川隆同学是个老说下流话的男生,所以被“判”为猥亵罪。粗暴的山村亮同学是伤害罪,打探别人的秘密并到处传播的三河洋子同学是损害名誉罪……
这些“罪状”直指了每一个人的要害,因此确实有趣,我也不自觉地开始填写空白之处。当时班上有个女生借了我的针线包却没还给我,我就在她的名字旁边写了“盗窃罪/入狱十年”……当然,我只是写着玩玩,这也只是个无聊的游戏。
可是……
我始终很在意那个标题,思考着“灭班”是什么意思?
而答案就在第二天的日记里。
她写的是等初中毕业后办同学会时,所有参加者都会死于烈性药物……
我不明白她的想法,就在日记上提问:大家为什么会死?
而她回复我:这是刑罚,不会停下来的。
她那时候的日记很不正常,详细地写下了灭班的计划。内容特别不吉利,我没法读到最后。真的很可怕,很恐怖。我已经没法和怀着这种心思的人保持来往了,于是我打了电话给她:“要是你继续写这种东西,咱们就别再交换日记了。”
那时候的我觉得即使因此和她绝交也无而胃。而且我也明白自己只有她一个朋友,如果失去了她,我会很没面子。换教室上课也好,去洗手间也好,我的得单独行动。就因为不想被别人看作匹孤狼,就因为这份虚荣心,我才勉强配合着她行动。反过来说,我们的友谊其实仅限于此。
可没想到她却跟我道歉,说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又说她在日记里写的是剧本。
我问了详情,原来她是受初三A班的戏剧部部长所托,所以才写的。
我记得那位担任戏剧部部长的男同学,因为他在初一时与我们同班。他家在镇上开着一家工厂。入学时,他的自我介绍词是“我不想继承家业,我要以进军世界为目标,当上舞台剧导演”,总之是个说话很夸张的人。
但我总觉得他有些阴沉,很难接近,衣着打扮也不整洁,所以不怎么喜欢他。不过海藤同学好像和他很合得来,我经常看到他俩聊天。
我心想她居然还跟那男生有联系啊,方才的绝交之心也烟消云散了,反而有些嫉妒他们。
女人真的很不可思议呢。
我以挚友的心态,给了她一个忠告。我说:“你还是和那种人保持距离比较好,跟他相处百害而无一利。”
比起忠告,这更像是单纯地说坏话吧。
而且我不只在电话里这么说,还洋洋洒洒地写了一篇日记,里头净是数落那个男生的话,完全停不下笔,连我自己都震惊了。最后我连续写了整整五页,全都在骂他,简直像跟他有杀父之仇一样。那个年纪就是如此不可理喻,可以这么彻底地讨厌一个没对自己做过任何坏事的人。可能是精力过剩吧。
但第二天,我冷静下来,重新看了一遍昨晚的日记,心里有些惭愧。毕竟我对那个男生的敌意已经暴露无遗,而且那很明显是嫉妒心。海藤同学应该会很失望吧。但我也没有重写的时间了,所以便没有把它交给海藤同学。
然而,就在那天出事了。
之后她再也没来过学校。那个日记本也一直留在我手边。
嗯,现在还在。
我一直留着它。
尽管不想要了,却依然留着。
当然,我也曾多次想把它处理掉,可毕竟做不到。因为扔了的话会被别人捡走吧?这么—想,我的太阳穴就会疼,而且头痛欲裂,眼前发黑。因此我最终没能扔掉它。家里要是有碎纸机倒还好办,但靠它其实照样不能妥善处理。试想,如果有人把碎纸拼起来……总之我真的深受这些幻觉困扰。
结果那个日记本至今仍放在我房间深处,包括在我上大学开始独居之后,在我结婚并拥有了自己的小家庭之后,我也依然把它当成宝贝一样紧紧抱在怀里,带着它到了新居。
虽然这只是我的个人之见……我认为所谓“犯罪者”,大致可以分成两类。一类会把物证处理掉,另一类会把物证藏在自己身边。
前者必定是乐观且具备能动性的人,说得简单点,他们凡事并不多做考虑,充满行动力,多半在学生时代也属于班级里的核心团体。但他们没法构筑起亲密的人际关系。朋友也好、恋人也好,都能换个不停。
而后者胆小,性格消极,说好听点叫作“为人深思熟虑”,遇事总会考虑过头,最后无法付诸行动。但相应地,这类人可以和自己认定的对象们走得很长远。
唉,我毕竟不是专家,所以就随便分析一下啦。
自从我在电视里看到案件报道之后,便不自觉开始琢磨,把尸体扔在山林里的人和把尸体体藏在自己房间壁橱里的人之间有什么区别。
抛尸的人大概是试图把自己和案件切割开来。总之就是想忘了自己犯过的事,不希望一直被案子拖累。也就是说,很多冲动型杀人案中会出现这种现象吧?
而另一方面,那些藏尸于自己地盘内的人,是准备把案件背负到底的。或者说,他们也许不想忘记自己犯下的事。不过亦可能单纯就是没有抛尸的胆量,或认为把尸体放在身边便能够降低案件暴露的可能性。总而言之,尸体和他们的命运必须绑在一起,所以他们的心理负担相当重。
其实我要表达的是自己一直藏着那本日记的理由。
我打算通过它来支配海藤同学的一部分人生。只要它在我手里,我便随时可以对她进行单方面的接触,而且还能单方面地独占她的时间……以“威胁者”的身份。
话先说在前头,我当然没有威胁过她,也没有真动过这种念头。我或许只是希望可以在她面前处于优势地位,想要沉醉在只冇自己掌握着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的快感里。
嗯,就是这样。
接下来必须谈谈那件事了,很抱歉,我又东拉西扯了。
那是初中三年级黄金周刚开始时发生的事,我忘都忘不掉。
有个女生在理科实验室里碰到烧杯,然后她的手就坏死了。
那个女生其实有点问题,她的成绩非常普逋,只是个平凡的可爱女孩,待人和气,在男生中蛮受欢迎的,老师们对她的评价也不错,但女生们却对她保持着一点距离,因为她会向老师们告密。所以绰号叫“小报告”。
当时她接触到烧杯,然后受了伤……不,已经不能叫受伤了。因为那是必须切除手部的重伤。摸一下烧杯就得截肢,怎么会有这种事?
但它确确实实发生了。尽管我只是瞟了一眼……该如何形容呢……她的手就像发霉的土墙,像混合了绿色和褐色的黏土一样。我第一次见到这种颜色,而且还散发出一股腐臭味。虽然她立刻就被送往医院,可一小时后,我便听说医生把她的手切除了。
这件事很快遍传遍了整个学校,引起了极大的骚乱。大家都陷入了恐慌之中,怀疑是不是幽灵作祟。因为我们初中有个谣言,说理科实验室里有幽灵出没。
嗯,就是那种很常见的校园志怪传说啦。我们学校的女厕所、音乐教室、体育馆仓库、通往屋顶的楼梯都有类似的故事。接着,开始有传言说下一个出事的可能是女厕所,但男厕所却在这时候出事了。它位于体育馆边上,平时很少有人使用。在那个厕所里,一位数学老师准备去拧洗手池的水龙头,而他的手也坏死了。事发时间就是理科实验室发生事故的当天傍晚。尽管学校立即将那位老师送往医院,但还是截去了五根手指。
于是骚乱进一步扩大,大家都说这绝对是幽灵作祟。
然而我似乎知道原因,心想一是氢氟酸吧。
而事实也如我所料。校方并没有公开这件事,只是把它作为奇闻怪谈扔着不管不,他们反而利用了幽灵作祟的谣言,打算推卸责任。所以他们同样没有公开另一件事,那就是我们学校有个男生被警察带走了。
对,就是那个家里开工厂的戏剧部部长。
警察找上他的理由也很简单,他家的工厂里好像常备氢氟酸,
因此他有办法拿到那玩意儿。对了,他在次月便转学了。
再后来,我听说他带着氢氟酸是打算防身用的,结果想搞个小恶作剧,便把它涂在烧杯和水龙头上。我们上初中那阵子很流行在门把手上涂强力胶的整人游戏,所以他也想来上这么一出,但并不知道氢氟酸是烈性药物。
最终,警方好像也收手不再调查了。毕竟这只是小孩子淘气瞎胡来。
不过我明白……事实并非如此。是海藤同学通过那个男生搞到了氢氟酸,并出于明确的杀意而使用了它。因为详细的计划都被写在了那本日记里。
其中也实打实地提到要在理科实验室的烧杯和男厕所的水龙头上涂氢氟酸。至于谁会接触到这些东西,通过大家平日里的习惯便能精准预测出来。而实际上,烧杯正如海藤同学所料,被“小报告”碰到了。男厕所的水龙头则失算了,她真正的目标是我们的班主任。我不清楚是因为计划乱了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反正自那天之后,她就再也没来过学校。
第二周我才知道,她转学去了隔壁镇子上的初中,说是为了准备兰圣高中部的招生考试,所以搬去了离兰圣更近的地方。在她转学之后,那个家里开工厂的男生也转走了,按说校园里会兴起一些谣言,觉得这里头有古怪,但实际上大家哪还顾得上。恐慌的情绪无法得到平息,而且愈演愈烈,校内接连出现精神崩溃的学生,这些学生又相继转去其他学校,相比之下,海藤同学和那个男生转学也就不显得异常了。
只有我了解真相。
我觉得是那个男生把氢氟酸从工厂里带出来的,而且他真不知道那是一种烈性药物。而利用了他和氢氟酸的无疑是海藤同学。她在日记里策划过,要用氢氟酸给全班同学造成伤害。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男生说一切都是自己干的。
莫非,给烧杯和水龙头涂上氢氟酸的也是他本人吗?海藤同学哄骗了他,告诉他这只是个“小恶作剧”。他之前坦白时也说自己就是存了这么个心思。他或许正是因此才去动手实施的,反正没什么大不了,就和涂强力胶差不多。
就算如此,他为什么绝口不提海藤同学呢?
想必是出于共犯心理吧。
家里开工厂的小子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被人设计成为共犯,又接受了各种逼问,于是便产生了一种自己才是主犯的错觉?
简直和我一模一样。
我读了海藤同学的日记,不知不觉也成了共犯。
我藏起那本日记的理由并不仅仅是想在海藤同学面前处于优势地位,还因为她让我陷入了恐惧,仿佛我才是主犯一般。因此我只能守着这个秘密,直至今天。
我守口如瓶,海藤同学的犯罪详情也同样不会暴露。
总之,她通过设置两名共犯,成功封印了自己的罪孽。
但封印已经失效了。我今天是做好思想准备才来的。收到您的短信息时,我认为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我终于能从长久以来的重负中得到解放。
所以我把它带了过来。拜托您,请收下它!我已经不想再收着它了!
3
“我已经不想再收着它了!”
小出志津子说着,便将一本笔记簿放在桌上。封面上印着三丽鸥的卡通角色,看起来梦幻得很。
“我可以看看内容吗?”凛子问道。
“当然。我已经把它交给您了,所以随您处置。”
小出志津子拿起之前和鸡肉煽饭一起点的炸薯条。
她的脸色明显比刚才好多了,理由应该不仅是因为薯条很好吃,还包括她终于卸下了背负多年的重荷。绝对是这样的。
凛子一边觉得被人塞了些麻烦的东西,一边缓缓地翻开了那本笔记簿。
第七章 惠麻的去向
1(二0一五年六月八日周一)
松川凛子窝在车座里,迅速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她乘坐的是从逗子站出发的湘南新宿线,下午四点零二分发车,车程一小时,预计将在下午五点零八分抵达新宿。
她不确定在这一小时内能整理出多少信息。但或许是出于职业的直觉,她有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不论这个预感会否成真,她都必须整理思路,以做一定程度的心理建设……
凛子先用圆珠笔飞快地在随行笔记簿上写下“柏木阳奈子”。
[柏木阳奈子]
一九八六年(昭和六十一年)出生,兰圣学园第八十九届学生,高中时期的绰号是“小土妹”。
大学期间成为商业漫画家,出道两年后推出的作品一夜爆红,十分畅销,前途备受期待。去年,即二O一四年(平成二十六年)六月二十五日(周三)下午四点十五分左右,从工作室(场所为租用的公寓)附近的天桥上坠落,次日死亡,享年二十八岁。
[小林友纪]
一九七六年(昭和五十一年)出生,现年三十九岁,一九八九年(平成元年)进入兰圣学园初中部,一九九七年(平成九年)成为商业漫画家,但却销量不佳,便转为漫画助手。一九九八年(平成十年)结婚,两年后女儿出生,二00三年(平成十五年)离婚,带着女儿寄住在位于琉璃市的娘家,并于同一年内以漫画家的身份赴母校兰圣学园演讲,与当时念高二的柏木阳奈子相遇。
二0一0年(平成二十二年)把女儿留在娘家,自己前往东京,辗转于畅销漫画家之间,担任他们的助手。二0一四年(平成二十六年)经编辑介绍,成为柏木阳奈子的助手,又于同年六月二十五日在工作室附近的天桥上将其推落。
我受兰圣学园第六十二届学生坂谷法子委托,为小林友纪做辩护,王张其并非间接故意犯罪,而是过失犯罪。今年四月十六日,我被告知她因故意伤害罪致人死亡,获判实刑两年六个月。
[铃木咲穗]
旧姓室伏,一九八六年(昭和六十一年)出生,现年二十九岁,兰圣学园第八十九届学生,高中期间和柏木阳奈子同班,当时的绰号是“评论家”,现在住在老家琉璃市,属于留守人群,丈夫是牙医,两人育有一子。
去年即二0一四年(平成二十六年)六月二十三日(周一)来到我的律师事务所做咨询,内容是她因同班同学兼宝妈朋友的大崎多香美而起的烦恼以及“六月三十一日的同学会”的邀请函。
同时,她也是兰圣学园创设一百周年纪念同学会的干事之一。
凛子暂时停下了手中的笔,陷入回想。
对了,从铃木咲穗来访的那天算起,只隔一天,新闻便播出了大崎多香美的死讯。而大崎多香美之死上新闻的这一天又恰好是柏木阳奈子被推下天桥的日子,并且在坠桥次日,柏木阳奈子也去世了。即是说,兰圣学园毕业生连续死亡的疑案或许就是从六月二十三日开始的。
当然,“兰圣学园毕业生连续死亡的疑案”只是凛子自己取的名称。由于柏木阳奈子和大崎多香美两人死亡时各自所处的环境、情况互不相关,因此警方也好,世人也好,都不曾将这两桩案子联系在一起考虑,包括凛子本人也是。仅看案子本身的话,她不认为匕们彼此间存在联系,只觉得是两位兰圣学园的毕业生,而且是同一届的毕业生,只是碰巧在同一时期去世的。
如今想来,铃木咲穗或许是有什么预感,所以才登门拜访的。如果只是宝妈朋友之间的人际关系问题,按说根本就不会来找律师商量。
确实,要列时间线的话,必须把铃木咲穗放在最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