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只要有帮助。”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她来伦敦的时候认识的,当时她想在伦敦买套公寓。我是格拉斯哥人,和母亲住在那里。”
“你母亲也来参加婚礼了。”
“是的。”
“这次她没有过来帮忙吗?”
他摇了摇头:“她有阿尔茨海默病。我姐姐乔蒂一直在照顾她。不过,我其实也不希望她们过来。我这边有埃洛伊丝帮忙就足够了,她们来了也没什么可做的。”
“我很抱歉。”我说,“请继续。”
“我搬到南方大概是在……二〇〇一年。当时,我在一家房地产公司找了份工作,就是那时遇见了塞西莉。公司派我带她去伦敦的霍克斯顿区看一套一室一厅的公寓。从那儿来萨福克郡倒是很方便,可公寓本身价格比市场价高出不少,而且房顶还有问题。那天恰好是我生日,我等不及要下班去酒吧喝一杯——约了一大帮朋友一起庆生,所以就直截了当地跟她说别买,顺便邀请她一起参加生日派对。”回忆让他的脸庞泛起微笑,“我的朋友们都很喜欢她,都觉得我俩是天生一对。”
“那之后又过了多久你们订婚了?”
“十八个月。波琳和劳伦斯觉得太仓促,但我们不想再等了。他们希望我加入酒店工作,我也接受了。说实话我在伦敦的工作和在这里的……本质上也没什么太大差别。都是和人打交道。”
“请跟我讲讲婚礼当天的事吧,从头到尾的每个细节。”
酒精果然有效,不管艾登是否感觉有所放松,反正我是。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天的事。”艾登摇着头说,“塞西莉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读报纸上的星象预测。结果,那个周六的预测说要准备好迎接人生的波折,谁也不想在大喜的日子看到这种话,所以她很是忧心。当然了,事实证明预测非常准。虽然我不应这么说,但劳伦斯和波琳决定婚礼当天还照常营业确实是一个极其愚蠢的错误。要是他们没那么做,就不会出那样的事,弗兰克·帕里斯也根本不会出现在酒店里,更不会被杀,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你是什么时候见到弗兰克的?”
“星期四下午,他刚到酒店的时候。他预订了一个标间。我们把他安排在月光花那一翼。那间客房挺好的,可他不满意,说想要住在更传统的房间里。于是我想办法给他换了房间,安排在十二号客房,也就是他被杀的那间。”
“跟我描述一下这个人吧。”
艾登想了一会儿说:“五十岁上下,灰色鬈发,个子挺矮的。他刚下飞机就来了酒店,时差还没倒过来,整个人看着有些阴沉,不过第二天就友好多了。”
“你和他见过两面?”
“我帮他办的入住登记,后来,周五早上,我和塞西莉又在酒店外遇见他。那时他刚从出租车上下来。他说对新房间很满意,听到我俩要结婚时,态度更是变得特别亲切。他挺夸张的,能看出来属于平时就挺爱显摆的那类人。要是当时谁跟我说,再过几个小时这个人就要死了,我一定不信,他看起来是那么神采奕奕。”
“他有没有跟你们说自己去韦斯特尔顿做什么?”
艾登想了一会儿说:“没有。我记得是没有。他从未对我提起韦斯特尔顿,只是说那天晚上他要去斯内普马尔廷斯[3]看歌剧。好像是莫扎特的作品。我当时不清楚他是否专程为这场音乐会而来,但就算是也不奇怪,经常有人开很久的车去那里参加活动,而其中不少就选择在我们酒店下榻。”
“从那之后你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差不多吧,也许有,但我可能没有注意到。您也能想象,苏珊,迎来送往、招待客人也不是件闲差。”
“那个周五晚上酒店举行了一场派对。”
“周五傍晚开始的,没错——是劳伦斯和波琳提议的。他们希望大家都能有参与感。他们为人善良,对待酒店员工就像家人一样。”他朝窗外看了一眼,仿佛外面有什么声音,但实际却空无一人,罗克珊娜还没有回来,“派对大概晚上八点半开始,持续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斯蒂芬参加了吗?”
“参加了。酒店的每个员工都在。莱昂内尔,德里克,斯蒂芬,丽莎……不对,德里克没去,除了他其他人都去了。”
“那天晚上你和斯蒂芬说过话吗?”
艾登皱了皱眉:“可能说过吧,我记不太清了。即便有,也不曾多聊,因为他当时正打算离开。”
“他正要离开?”
“没人跟您说过吗?他被解雇了。丽莎不喜欢他,认定斯蒂芬偷了酒店经营所需的日用小额现金之类的。其实,她要解雇谁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只要丽莎不喜欢你,你就铁定得走。大家心里都清楚。说实话,她也不怎么喜欢我,原因恐怕是我娶了她妹妹。她无法忍受塞西莉拥有她没有的东西。”
我琢磨着丽莎为何没有告诉我解雇斯蒂芬的事。那天晚餐她都说了些什么?——“我们一开始就应该解雇他”。或许她是想说自己后来终于把他解雇了,但在我看来,丽莎是故意回避提及此事。这就很奇怪了,别的且不论,光是被解雇这件事本身就足以让斯蒂芬偷窃客人财物一事显得更可信,毕竟刚丢了工作。这件事,以她的性格岂不是应该立刻告诉我才对吗?
“后来你还见过弗兰克·帕里斯吗?”我再问。
“没有。八点半之前我一直和塞西莉在一起,后来一起去了派对,再后来就回家休息了。”
一个念头忽然在我脑海里冒了出来:“你们不是应该分开住吗——婚礼前一晚?”
“我们为什么要那么做?虽然婚礼包含许多传统元素,塞西莉喜欢那种氛围,可我们都没有举行单身派对,更不会特地分房睡。”
我想起来刚刚艾登说的话:“你说婚礼那天有波折,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嘛,婚礼当天发生杀人案,这个波折还不够大吗……”
“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您真想知道?都是些小事。”
“每个细节都很重要,谁也无法估计哪些会成为揭露真相的线索。”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行吧,都是些小事,就是那种任何婚礼都有可能发生的小磕绊。首先,送婚礼帐篷的人迟到了。本来应该一早送来的,却等到周五那天午餐之后才到,结果又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搭建。再比如,其中一位伴娘忽然生病,来不了了。塞西莉觉得这些都是不祥之兆,后来更是难过,因为她打算在玫瑰园举行婚礼时,带在身边的一支笔不见了。”
“笔?”
“那是她父亲的笔。我岳父喜欢收集古董钢笔,婚礼那天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唠叨他的这些宝贝。那支笔是他刚在斯内普买的——笔是全新的,蓝色。”
“不好意思,你说什么?”我没听明白。
“那是一支古董钢笔,但从未用过,所以也是新笔;笔是向她父亲借来的,还是蓝色的![4]”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总之,笔找不到了。后来我们怀疑会不会是斯蒂芬偷拿了,可正在那时又发生了别的事,一整箱葡萄酒杯全碎了,婚礼蛋糕也和我们预订的不一样……我不知道说这些有什么用?这些都是婚礼上常见的意外。”
“除了有人被杀这件事之外。”
“是的。”我的话把他拉回了现实,“原本应该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天:中午时分,我们在美丽的玫瑰花园举行婚礼。那不是一场宗教式的婚礼,我和塞西莉都不是基督徒。十二点四十五分,为客人们准备的酒水被送了上来;后来准备用午宴时,我们刚坐下,就听见一名酒店女佣——娜塔莎·马尔克尖叫着冲进会场,大叫着:‘死人了!死人了!’然后一切便戛然而止,我的婚礼。”他仰头喝完杯中剩余的葡萄酒,然后把杯子远远推开,仿佛在宣告这是今天的最后一杯,“您无法想象我有多爱塞西莉,直到现在也未曾改变。她聪明美丽、温柔体贴,对我也很包容,还为我们生了一个这么好的女儿,如今却出了这样的事。我只觉得生活瞬间天翻地覆,像一场噩梦!”
正在此时,一辆汽车驶近大门。那是一辆银色的大众牌高尔夫家庭车,远远地能看见保姆在开车。罗克珊娜坐在后座上,绑着安全带。车缓缓停在车道边,保姆下了车,那只叫小熊的金毛巡回猎犬紧随其后,也跳了下来。就是它在凶杀案当晚忽然吠叫起来,当时的小熊还是一只小狗,如今已垂垂老矣,不仅肥胖,连走路也十分缓慢吃力,就这两点而言倒是和熊的形象不谋而合。
“您介意我们改天再聊吗?”艾登问道。
“自然。”
“您计划在这里住多久?”
这真是个好问题,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可能再住一个星期吧。”我回答。
“谢谢,谢谢您愿意帮忙。”
话虽如此,至今为止,我却什么忙还没帮上。
我让艾登·麦克尼尔不必送我,留他在厨房,自行走到正门。刚打开门,罗克珊娜就蹦跳着奔了进来,从我身边掠过,径直向父亲跑去,根本没有注意到门边有人站着。她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有着小麦肤色和深棕色的眼睛。艾登一把抱起她,搂在怀中。
“我的宝贝今天开心吗?”
“爸爸!”
“你去哪儿玩啦?”
“我们去了公园。妈咪回来了吗?”
“还没呢,宝贝。他们还在找……”
我走出门外,迎面走来的正是保姆埃洛伊丝,手里拿着一张毯子和一个野餐篮。我俩相对无言地站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谁先让开。
她看起来怒火中烧。某种程度上,这种态度让我感觉早上和乔安娜·威廉姆斯之间的那一幕再次重演——但又有什么地方截然不同。她的愤怒是如此强烈、如此不加掩饰,令我悚然却又毫无来由:我和她明明素昧平生。我曾形容埃洛伊丝肤色黝黑、身形瘦削,如今仔细看来,还有着一种幽灵般的气质,她充满仇恨,仿佛希腊悲剧中的人物。即便在这个阳光明媚的盛夏时分,她也穿着一层灰扑扑的衣服。她有一头乌黑的头发,却在脸的一侧垂下一缕银灰色的额发,这种感觉不似面恶心善、乘风而来的玛丽·波平斯阿姨,倒像是库伊拉·德·维尔[5]。
“你是谁?”她张口就问。
“一个家庭友人。我是来帮忙的。”
“我们不需要帮助,只求清净。”她答道,一口文艺片里的法国口音,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我侧身从她身边经过,向酒店走去。离开一段距离后,我回过身来,最后瞥了一眼别墅。埃洛伊丝还在那里,定定地立在大门台阶上,盯着我,用眼神警告我不准回来。
注释
[1]英语中描述去世之人时动词会使用过去时态。
[2]伊妮德·布莱顿(Enid Blyton,1897—1968),英国著名儿童文学家。
[3]斯内普马尔廷斯(Snape Maltings),位于英格兰萨福克郡斯内普(Snape)的阿尔德河(Alde)河岸上的一座艺术建筑群。以其音乐厅而闻名。
[4]西方婚礼的一种传统,新娘结婚当天需要找到“something old and something new,something borrowed and something blue”意思是,要找到“有旧、有新、有借、有蓝”的东西,这样就会得到幸福和好运。
[5]库伊拉·德·维尔(Cruella De Vil),一九六一年迪士尼动画电影《101斑点狗》中的反派人物。
通信往来
发件人:“克雷格·安德鲁斯”〈CAndrews13@aol.com〉
发送时间:2016.6.20 BST[1]14:03:54
收件人:“苏珊·赖兰”〈S.Ryeland@polydoros.co.gr〉
邮件主题:回复:斯蒂芬·科德莱斯库
苏珊,
你好!收到来信我很惊喜。这是你注册的新邮箱吧,是希腊的吗?关于你在信中所提之事,我感到非常遗憾。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每个人的说法都不一样,莫衷一是,我只知道无法再见你真的很令人难过。真想念当初和你一起吃着薯片喝气泡酒的快乐时光!
你看到我的新书被评选为《星期日泰晤士报》畅销书排行榜前十了吗?虽然只有短短一个星期,却可以一直印在小说封面上。书的名字是《无所事事的时光》(是,我知道——我每本书的名字里面都有“时光”或者“时间”两个字,主角也是同一个人:克里斯托弗·肖恩……霍德出版社希望我乖乖待在舒适区里别出来。)
斯蒂芬·科德莱斯库被关在诺福克郡的韦兰监狱。我在网上搜过,要见他首先需要经过他本人的同意,或者问问他的委托律师。你是对他犯下的凶杀案感兴趣吗?真想知道你在干什么。有事招呼一声,记得保持联系。
多多保重。
克雷格
另外,你回伦敦的时候如果需要借宿的地方,请告诉我。我有自己的房子了,房间很多。X
*
塞特福德镇
格利斯顿区
汤普森路
韦兰监狱
邮编:IP25 6RL
斯蒂芬·科德莱斯库(收)
2016.6.20
亲爱的斯蒂芬,
你我未曾谋面,请容许我做个自我介绍。我叫苏珊·赖兰,曾是图书编辑。我最近遇见了劳伦斯和波琳·特里赫恩夫妇,他们是布兰洛大酒店的所有者,你曾在那里工作过。或许你已从报纸上得知,他们的女儿塞西莉失踪了。夫妇俩日夜忧心忡忡,他们认为我能帮忙找到她。
他们找我帮忙的原因是,我之前做编辑时的一位知名作家艾伦·康威曾以八年前发生在布兰洛大酒店的案子为原型写过一本小说。可惜艾伦已经过世,我无法同他商量。但这本小说的内容似乎和塞西莉·特里赫恩的失踪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还可能有和你以及你的定罪有关的信息。
我很希望能尽快见你一面。就我所知,只有你同意把我加入访客名单之后,我才能来韦兰监狱看你。你愿意这样做吗?如需联系,可以拨打电话07710 514444 或者写信寄到布兰洛大酒店。
我很期待收到你的回信。
祝好,
苏珊·赖兰
*
发件人:苏珊·赖兰〈S.Ryeland@polydoros.co.gr〉
发送时间:2016.6.20 BST 14:18:27
收件人:詹姆斯·泰勒〈JamesTaylor666!@gmail.com〉
邮件主题:艾伦·康威
亲爱的詹姆斯,
上次一别已过去很久,希望你没变更邮箱地址。最近可好?上次见面,咱们在弗瑞林姆的皇冠餐厅喝得酩酊大醉,你还说要回戏剧学校继续进修。后来你去了吗?现在是不是已经成为大明星了?
你可能好奇我为什么会突然联系你。这件事说来话长,但总而言之就是,我不知怎么又被卷进与艾伦·康威有关的事里了。
他之前写了一本书,名叫《阿提库斯·庞德来断案》——这是你们在一起之前写的,你也还没有被写进书里成为庞德的助手!现在看来,书中的故事似乎是以某件发生在萨福克郡的、一家叫作布兰洛的酒店里的真实事件为原型创作的。他之前有跟你提过这座酒店的名字吗?当时抓获了一名叫作斯蒂芬·科德莱斯库的男子,指控他犯有谋杀罪,可他或许并非真凶。
我知道艾伦保留了很多创作笔记。还记得当初为了查找《喜鹊谋杀案》的信息,和你一起把他的书房翻了个遍。他去世后,格兰其庄园由你接手,我推测他的所有笔记和物品现在应该都还在你那儿吧,你可能已经将它们打包封存了。如果你还留着他的东西,说不定能帮上大忙。
你可以回邮件给我,或者打电话:07710 514444。如果能见面自然是最好的,我想你应该在伦敦吧。目前我就住在萨福克郡,随时可以过来找你。
爱你的,
苏珊(赖兰)
*
短信 6.20,星期五,14:30
莱昂内尔你好,这条信息是我从
布兰洛大酒店发的。你还在
用这个号码吗?
你还在英国吗?我们能不能见一面?
是关于塞西莉·特里赫恩的事。
非常重要。谢谢。
苏珊·赖兰
*
发件人:苏珊·赖兰〈S.Ryeland@polydoros.co.gr〉
发送时间:2016.6.20 BST 14:38
收件人:凯特·利思〈Kate@GordonLeith.com〉
邮件主题:艾伦·康威
你好,凯蒂,
我回英国了,虽然只是暂时的,现在住在萨福克郡!抱歉之前来不及给你打电话或者发邮件,主要是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这次的事情又跟艾伦·康威有关。这家伙真是不放过我。
你好吗?还有戈登、杰克和黛西?真是好久不见了。你们从来没到克里特找过我!
今晚或者明天(周六)要不要一起吃晚餐?我来找你或者你来找我都可以。我住在布兰洛大酒店(免费)。有空打给我,或者发邮件。
爱你,
苏珊 XXX
*
短信 6.20,星期五,14:32
你好,苏珊。是的,我在报纸上看到塞西莉的事了。真是太糟了。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请尽管吩咐。
我现在在伦敦巴比肯的
“维珍活力”健身房工作。打
电话或者发邮件都行:
LCorby@virginactive.co.uk,
我随时恭候。祝好。莱昂内尔。
*
发件人:苏珊·赖兰〈S.Ryeland@polydoros.co.gr〉
发送时间:2016.6.20 BST 14:35:20
收件人:劳伦斯·特里赫恩〈lawrence.treherne@Branlow.com〉
邮件主题:塞西莉
亲爱的劳伦斯,
希望一切都好。希望波琳身体好些了。
我今早见了艾登,和他好好聊了聊。我还用您之前给我的号码联系到了莱昂内尔·科比。他现在在伦敦工作,我打算明天去见见他。虽然也可以电话里聊,但我还是觉得面谈更好。
我不在酒店的时候,可否请您帮忙,以自己的视角写下六月十四日星期四、十五日星期五和十六日星期六这三天发生的事?无论大小,只要您还记得:比如周末的婚礼;比如您是否和弗兰克·帕里斯说过话?他被杀当晚您是否看见或听见过什么?我知道这或许会花些时间,但这几天随着调查的深入,我越发觉得事情比表面上看来复杂,因此能从总体上掌握前后经过是最好的。
另外,虽然有点难以启齿,但如果您能将之前说好的费用支付一半或全部,就真是太感激了。我的男朋友安德鲁现在还在克里特岛独自经营旅馆,由于人手不足,他可能需要临时雇人接替我的工作。如果您希望线上转账的话,我可以把他的银行账户信息给你。
感谢!
苏珊
另外,之前您说可以查查那位在弗兰克入住后被换离十二号客房的校长的名字。请问您找到了吗?
*
发件人:凯特·利思Kate@GordonLeith.com
发送时间:2016.6.20 BST 15:03:55
收件人:“苏珊·赖兰”〈S.Ryeland@polydoros.co.gr〉
邮件主题:回复:艾伦·康威
苏!
真不敢相信你居然回来了也不告诉我!好呀,今晚过来吧,或者你说个时间。你跑去布兰洛大酒店做什么?真高兴你没说因为一只胳膊或者一条腿。
哥噔不在加[2],这次恐怕你是见不到了。他又加班。黛西也去学校组织的旅行了,不过我应该可以把杰克带出来。
回邮件跟我确认一下安排,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就七点左右见啦。
等不及想见你!
凯蒂XXXXX
*
发件人:苏珊·赖兰〈S.Ryeland@polydoros.co.gr〉
发送时间:2016.6.20 15:20:35
收件人:安德鲁·帕特基斯〈Andakis@polydorus.co.gr〉
邮件主题:想你了
我最亲爱的安德鲁,
给你发邮件感觉有点奇怪,因为以前我们从没给对方发过邮件……尤其是前两年(除了上次你在雅典的时候忽然联系不上了,我差点就要打电话找国际刑警)。不过,正好我这会儿要发一大堆邮件,干脆也就给你发好了。
首先我想说的是:我想你了,非常想你。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注意到的就是空荡荡的床。酒店给我准备了一大堆枕头,可那都无法取代你。虽然才来了几天,我却感觉仿佛已经过去很久。在伦敦时,我开车经过三叶草出版公司旧址(直到现在那里还安装着脚手架),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和这座城市有些格格不入。我已经不确定这里到底还是不是我的归属地了。
关于塞西莉·特里赫恩,我还没有收集到太多有用的信息可以跟你讲。今天早上,我见过她的丈夫艾登·麦克尼尔,他给我的印象竟比想象的要好很多。要是塞西莉的失踪真的跟他有关我才要惊讶呢。虽然谈不上有多么痛彻心扉,但他看起来至少是精疲力竭的。他有一个七岁的女儿要照顾,家里还有一个像恐怖片角色的保姆,以及一条“目击狗”。因为弗兰克被杀的那天晚上,狗就睡在酒店的小窝里。我要是会狗语就好了!
就目前我的调查而言,警察已经基本上放弃搜索塞西莉的行踪了。这桩案子是高级警司洛克负责的,调查艾伦谋杀案的人也是他,这人上次就很没用。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打上交道,毕竟你应该也记得,我和他不怎么合得来。
至于多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感觉事情盘根错节、就像艾伦的小说一样复杂。唯一不同的是,没有作者偷偷给出线索和提示来帮我破案。如果斯蒂芬·科德莱斯库真的不是凶手,那这就又是一个没有完结的故事!我已经查到斯蒂芬被关在哪座监狱并给他写了信,还不知道他会不会见我。
但我给你写这封邮件并不是为了说杀人案的事。
一切都太过突然,我是指决定回英国的事。我知道当初计划的是只回来待一个星期,但这次的事让我思考了很多关于咱俩的事,还有我们的酒店和克里特岛。我是爱你的,安德鲁,也真的想和你厮守,但却渐渐开始担心这段感情是否真的能够走下去……有些东西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们之间的谈话几乎全是关于旅馆经营的,而我有时甚至会怀疑到底是我们在管理旅馆,还是旅馆掌管了我们的生活。我努力地想要在其中保持平衡,可我俩都太忙于工作,根本没时间单独相处。我必须坦诚的是,我这一生大部分时光都扑在出版工作上,关于书的一切我都喜欢……无论是原稿、编辑、销售会、业内的派对等等。我很想念那样的日子。而现在的我没有成就感和满足感。
上帝啊,这样的生活听起来太糟糕了,而且似乎全是关于我自己的!但其实不是这样的。这一切都是关于我们。
我觉得我们真的应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想想我们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以及我们是否真的还想一起走下去。我甚至担心你这波吕多洛斯的老板究竟做得开不开心,尤其是现在似乎一切都不太顺利。如果我们真的错了,也要勇于承认。我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最后我俩相互指责,可如今我已经觉得有这个趋势了。
我还是不要太啰唆,就此打住吧。我要去和凯蒂吃晚餐了。请不要对我说的话感到气愤,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回到当初的美好时光。要是和《喜鹊谋杀案》有关的一切从未发生过就好了。该死的艾伦·康威,都怪他!
致以我所有的爱,
苏珊
*
发件人:苏珊·赖兰〈S.Ryeland@polydoros.co.gr〉
发送时间:2016.6.20 BST 14:35:20
收件人:迈克尔·比利〈mbealeyt@orionbooks.com〉
邮件主题:伦敦/求助
迈克尔,
我知道离我们上次联系已经过了很久,不过我最近临时回国,要在伦敦待几天,不知猎户星出版公司和阿歇特出版公司最近有没有在招人?你是否还记得几年前曾找过我,我们在沃尔斯利高级餐厅用了午餐,当时我挺心动的……却没料到后来一切都乱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