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悬疑小说上一章:有花生的寻常一天
- 悬疑小说下一章:一个死后成名的画家又回来了
42
五代看到在管理官和理事官身后走进会议室的人,内心不由得振奋起来。他没有想到搜查一课的课长也会一起来参加,会议室内的气氛顿时陷入紧张,所有人都起身鞠了一躬。
课长虽然个子不高,但虎背熊腰,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坐回了座位。只有樱川股长仍然站在那里,看着三名长官问:
“可以开始了吗?”
五官轮廓很深、戴了一副无框眼镜的管理官看着课长和理事官的侧脸,征求他们的意见。课长轻轻点头,管理官对樱川说:“开始吧。”
“好,因为涉及非常详细的内容,所以将由第一线办案人员进行说明,有什么问题吗?”
课长和理事官沉默不语,管理官说:“没问题。”
“不好意思。”
樱川向五代使了一个眼色。
五代站了起来,向课长等人自我介绍后,走到放在会议桌旁的液晶荧幕旁。其他与会者都是筒井等主任级以上的人,他们已经在某种程度上了解了状况,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紧张的表情。
“关于去年秋天发生的‘港区海岸律师凶杀暨弃尸案件’,目前发现了新的重大事实,所以在此向各位长官报告。住在爱知县的仓木达郎已经遭到起诉,但他的供词有诸多不自然的地方,在确认的过程中,发现了这个新的事实。仓木供称,他在去年十月三十一日傍晚七点前,把被害人白石健介先生叫到清洲桥附近加以杀害,并供称当时使用的是两年多之前,在爱知县大须的电子街,向陌生人购买的预付卡手机。在犯案之后,把手机破坏后,丢弃到海里。检察官指示要确认这支手机的确存在,作为被告预谋犯案的证据,很遗憾,至今仍然没有找到。但是,因为认为仓木购买预付卡手机的途径,以及其他关于预付卡手机的供词本身很不自然,于是就怀疑他是透过其他方法──比方说,是不是透过公用电话把被害人约出来,所以就协同辖区分局,确认了清洲桥周围公用电话旁的监视器。”
“我有问题。”理事官举起了手。“被告已经全面招供了犯罪行为,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说谎?”
五代看着樱川,因为他无法判断是否该在目前回答这个问题。
“关于这个问题,请容我们等一下再报告。”
理事官听了樱川的回答后点了点头。
五代操作着电脑的键盘,液晶荧幕上出现了清洲桥附近的地图。
“清洲桥周围半径四百公尺的范围内,总共有四台公用电话,附近都有监视器,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辨识使用者。在确认案发当天的监视器影像后,发现只有一个人在该时段内使用公用电话。是位在江东区清澄二丁目这个位置的公用电话。”五代指着地图上的一点之后,又继续操作键盘,将荧幕上的画面切换到监视器的影像。
荧幕上出现了一家酒铺,门口旁有一台公用电话。
画面左下角的数字显示摄影的时间是去年十月三十一日傍晚六点四十分左右。
一个人影从荧幕左侧出现,左顾右盼,似乎在意周围人的目光,然后走向公用电话。人影看起来像是从口袋里拿出皮夹,应该是为了使用电话卡。
人影拿起话筒,按了按键。电话似乎很快就接通了。人影在说话时不时东张西望,最后挂上了电话,收起电话卡后,再度从左侧消失。人影从出现到离开,前后大约两分钟。
五代按了键盘的按键,停止了影像。
“以上就是要请各位看的影像。”
“查到这个人的身分了吗?”理事官问。
“已经查到了。”五代回答,“是之前曾经去了解情况的命案关系人的家人,但并没有任何侦查员直接接触过本人。”
“和被告有什么关系?”
“没有直接的关系,但和被告供述的犯案动机内容有密切关系。”
搜查一课的课长在理事官耳边小声说了什么,理事官点了点头,然后和坐在另一侧的管理官讨论起来。五代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感到坐立难安。
管理官转头看着五代问:
“理事官刚才问的问题,什么时候可以说明呢?”
五代看向樱川,股长轻轻点了点头。
“我现在就来说明。我认为被告仓木为了隐瞒这个打公用电话的人,才谎称使用了预付卡的电话。”
“你的意思是,并不是被告把被害人约出来,而是刚才影片中的那个人吗?”理事官问。
“对。”五代回答。
“影片中的人是被告的共犯吗?”
五代在回答之前迟疑了一下。他看向樱川,股长一脸为难地噘着嘴。
“应该不是这样。”五代对着长官回答,“如果只是把被害人找出来,不需要特地去使用清洲桥附近的公用电话。因为影片中的人住在离那里很远的地方。我认为影片中的人不是共犯,而是主犯,这个人才是杀害白石健介先生的真凶,被告仓木得知了这件事,为了保护这个人,所以才代人顶罪。”
五代的发言内容很震撼,但搜查一课的课长和理事官等人脸上并没有惊讶的表情。他们应该事先就已经听说,已经起诉的案件出现了另有真凶的可能性,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课长也来参加这个会议。
然而,听到这种报告,当然不可能感到心情愉快,三名长官都面有忧色地讨论着。课长很少发言,只有不时轻轻点头。
“樱川。”管理官叫了一声,“打公用电话的那个人有没有逃亡的可能?”
“目前应该没有,他应该完全没有想到自己遭到怀疑。”
“有方法可以证明他是真凶吗?如果只是因为使用了现场附近的公用电话,甚至无法成为间接证据。”管理官已经听了樱川的详细说明,但是为了向课长和理事官说明,才故意问这个问题。
“首先会在向当事人保证会确保他的隐私情况下,问他那天打电话给谁。”樱川回答说。“如果他不是凶手,应该可以回答。同时,也会要求对方同意做DNA鉴定。从被害人的衣物上找到了非本人的DNA,所以会进行比对作业。同时也会调查当事人手机定位信息的纪录,虽然他那天使用了公用电话,但应该有智慧型手机,而且犯案当时也很可能带在身上。”
管理官听了股长的回答后,看向理事官和课长,两个人不发一语点了点头。
“那就立刻去了解情况,我们会考虑如何与检方交涉。”
樱川听了管理官的指示后回答说:“了解了。”
搜查一课课长站了起来,理事官和管理官也跟着站了起来。五代目送三名长官走出会议室,在铁管椅上坐了下来。他的腋下满是汗水。
“五代,辛苦了。”樱川说。“目前事关重大,由你去向影像中的重要关系人了解情况。如果要求他主动到案说明时,不要带去辖区分局,而是要带来这里。这次要在本厅侦讯。你见过他本人吗?”
“没有,只看过照片而已,而且是以前的照片。”
“你知道他住哪里吧?”
“知道,在涩谷区松涛。”
“原来是高级住宅区啊,尽可能稳当行事,不要让左邻右舍发现。”
“了解了。”
樱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走出了会议室。
有人从后方拍了五代的肩膀,他转过头。
“这下子麻烦大了。”筒井耸了耸肩说道。
“是我的疏失。”
“是吗?”
“之前去向仓木了解情况时,我不小心说熘了嘴。我说东京到处都装了监视器,尤其公用电话周围必定有监视器,只要知道凶手曾经使用公用电话,警方就会彻底调查监视器的影像。仓木听了之后,发现这样下去情况很不妙。因为他知道真凶使用了公用电话,仓木在不得已的情况下,选择了自己代人顶罪。我至今仍然清楚记得他坦承自己犯案时的样子。他突然很干脆地开始说出一切。他之所以说自己使用了预付卡的手机,而不是使用公用电话,也是基于相同的理由。他应该认为这是能够让警方停止侦查的唯一方法。”
五代在说话时,回想起那天的情况,然后又说了一次:“是我把事情搞砸了。”
“那也未必,姑且不论其他犯罪,这是杀人命案,很可能被法院判处死刑,通常谁会想到竟然有人代人顶罪?”
“是啊,问题在于仓木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五代看着液晶荧幕,操作着键盘,把影片倒了回去。荧幕上出现了一个人的侧脸。
他是在去浅羽母女家中时,曾经看过他的照片,那是他小学时的照片。当时并没有问他的名字,但现在知道了。
少年名叫安西知希。据他父亲安西弘毅说,他目前就读初中二年级。
43
一踏上名古屋车站的站台,和真觉得冰冷的空气很舒服,因为他的脸颊通红。刚才在“希望号”新干线上,他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当然是因为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而产生不安和恐惧,以及终于有可能接近真相的期待随着血液循环,流遍了全身。但白石美令坐在身旁这件事的影响也不小。不久之前,他根本无法想像,竟然会和她一起旅行。
“接下来就要搭私铁吧?”白石美令问。
“对,我们要走路去名铁的名古屋车站,但距离很近。”
名古屋车站很大,来往的行人比肩继踵,和真不时看向自己的身后,以免白石美令跟丢了。
他们很快就来到名铁名古屋站的验票口。“我去买车票。”和真说,白石美令也跟着他来到售票处。
他买了两张车票,她当然问他多少钱。因为一旦白石美令说,她没有理由不付钱,和真会无言以对,所以就老实回答了,然后只能接下她拿出来的车资。
走进验票口,站在四号站台上等待往中部国际机场方向的特急列车。只要搭上车,大约三十分钟就可以到常滑站。
两天前,白石美令在银座的咖啡店拜托他,希望可以带她去那张照片上的地方。和真听了她说的理由后大吃一惊,因为白石美令说,她知道照片上老妇人的身分了,她是白石健介的祖母。
“我调查了父亲和祖父的户籍。虽然手续有点复杂,但我用邮寄的方式解决了所有问题,而且发现了我的祖父是曾祖父和前妻所生的孩子。”
“呃,请等一下,你的祖父就是健介先生的父亲吧?他是他的父亲和前妻所生的孩子?”
和真在脑袋中整理她说的内容后复述着,但因为隔了几代,所以有点搞不太清楚。
“曾祖父曾经离婚,我认为是曾祖母的人,其实是他再婚的对象,祖父是他和离婚的前妻所生的孩子。”
“他的前妻是……”
“我认为就是那张照片上的老妇人。根据户籍资料,她的户籍地在爱知县常滑市,我猜想她在离婚后回了娘家。”
白石美令告诉他,那个老妇人名叫新美英。
“虽然不知道英曾祖母有没有再婚,但既然祖父是她的亲生儿子,祖父的儿子健介,也就是我父亲,就是英曾祖母的孙子。祖父瞒着曾祖父他们,偷偷让亲生母亲和孙子见面也很正常。我猜想那张照片应该是祖父带我父亲偷偷去常滑时拍的。”
听了白石美令说明的内容,虽然是很久以前的事,但和真也能够清楚想像相关状况。
“我听父亲学生时代的朋友说,父亲当时经常搭高速巴士去名古屋,还说要代替死去的父亲去探视一个人。我认为应该就是新美英曾祖母。”
和真认为白石美令的推测很合理,而且更认为不可能有其他可能,所以他也表达了这样的意见。
“但接下来才是重点。我父亲在三年级的秋天之后,就不再去爱知县了。他对朋友说,不用再去了……”
“不用再去了……是不是代表没有这个必要了?比方说,他的祖母去世了。”
“也许是这样。虽然我也想调查一下新美英曾祖母的户籍,但时间不够充裕,所以来不及,但有一件事让我耿耿于怀。”
“什么事?”
“我父亲大学三年级的时候就是一九八四年,那一年的五月,发生了你说的那起案件。”
和真感到一阵寒意贯穿背嵴。
“你说白石健介先生和那起案件有关?”
“不知道,我这种预测可能完全错误,但我无法不确认看看,所以才会拜托你这件事。”白石美令的眼神中带着某种决心,“希望你带我去那张照片中的地方。”
白石美令说的每一件事都让和真感到意外,但没有理由拒绝她的要求。他们当场调整了自己的行程,决定今天去常滑。
和真也很挂念达郎的事。堀部昨天去看守所和达郎会面,问了他关于生病的事,他尴尬地说:“医院的医生主动联络我吗?真是多管闲事。”他果然打算隐瞒到底。
堀部问他有什么打算,达郎回答说:“就这样吧。”
抗癌剂治疗很痛苦,即使持续接受治疗,也无法根治,无法保证可以长寿。原本打算既然这样,就用自己的方式好好享受余生,快乐过日子,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毁了一切。
“所以就让我被判死刑吧,如果可以解脱,这样也好。律师,请赶快了结这件事,你不是也觉得很烦吗?”达郎面带微笑这么说。
和真在电话中听堀部说明了这些情况后,确信父亲果然在说谎。达郎原本并不是这种自暴自弃的性格。
达郎为什么说谎?──和真很希望这趟常滑之行,能够找到解开这个谜的灵感。
特急列车驶入站台,和真与白石美令一起上了车,列车上并没有太多人。
和真思考着自己多久没去常滑了。去了东京之后,应该就没再去过。高中时代,和当时交往的女朋友同行的那次可能是最后一次,不知道路旁排放着陶制摆设、充满风情的小径是否依然如昔。
“可以再让我看一次住址吗?”
和真问。白石美令从皮包内拿出智慧型手机,单手操作后出示在他面前说:“请看。”荧幕上出现的是泛黄的户籍剩本,似乎是她祖父的户籍,她的祖父名叫白石晋太郎。
和真确认了晋太郎的亲生母亲新美英的户籍地,位在爱知县知多郡鬼崎町。白石美令已经查到,目前这个地名已经不存在,遭到合并后,被并入了常滑市。
“我在网络上查到,那个地方目前是常滑市蒲池町,但进一步的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我觉得既然已经查到了目前的地名,应该就有办法找到。到那里之后,我们再向当地人打听。”
不知道新美英的住家目前是否还在,但常滑市是历史悠久的地方,居民的流动率并不会很高,和真认为遇到认识新美英的人的概率并不低。
列车抵达了常滑站,走出车站,有一个宽敞的圆环,车站前有一排计程车。这里和名古屋或是丰桥不同,房子看起来都很遥远。
在离计程车稍远的地方,停了一辆白色厢型车,一个身穿西装的中年男人站在车旁。和真看了厢型车车身上的公司名字,知道是自己预约的租车公司,于是就走过去,报上自己的姓名。
“我正在恭候两位。”男人说完,打开了厢型车的侧滑门。
厢型车载着和真与白石美令,沿着有中央分隔岛的主要干线道路前进,放眼望去,道路两旁完全没有高大的建筑,可以看到远方民宅的屋顶。
沿途经过一个大型停车场,原来是市公所的停车场。租车公司就在不远处,而且公司所在的那栋建筑物也很小。
因为完全不了解这周围的路况,所以和真决定租一辆小型休旅车。办完相关手续后,他向柜台内的男性员工请教要怎么去蒲池町。
“只要沿着前面那条路一直往东,在大府常滑线左转,然后直直开就到了。”
那名员工笑着说,简单得根本不需要导航。
和真很久没有开车了,他坐上车,系好安全带,小心谨慎地把车子开了出去。
“我完全不了解这里,但常滑好像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地方。”白石美令看着窗外的风景说道。
“我记得这里的陶瓷器历史相当悠久,可能源于平安时代,或是更早之前,听说在全国各地的遗迹中都发现了这里的陶瓷器。”
“这样啊。”白石美令附和后,小声地说:“那张照片,就是我父亲小时候,站在一排狸猫摆设前的那张照片,可能不仅是纪念照,还有炫耀故乡的意思,想要向别人炫耀,他的祖母住在这么棒的地方。”
“有道理,也许是这样……不,一定就是这样。”
和真突然想到一件事,把车子停在路旁。他没有看卫星导航系统,而是用手机确认了目前的位置。
“我上次不是说,我知道那张照片的拍摄地点吗?其实就在这附近,去蒲池町之前,要不要先去看看?”
白石美令双眼发亮地说:“我很想去,麻烦你了。”
“了解,我也很久没去了,想去看一下。”
他们回到常滑站附近,把车子停在投币式停车场。根据地图显示,走路到目的地只要几分钟。
他们从主要道路走进岔路,走了一小段路,看到了“陶艺散步道步行者入口”的招牌,还立了一块“前方无法通行”的牌子。
“这里吗?”白石美令问。
“我想应该就是这里。”
前方是和缓的上坡道,路面越来越狭窄,如果车子误闯进来,恐怕就很伤脑筋。
两旁出现了看起来像是老旧民宅的旧房子,走了一段路之后,路旁出现了零星的陶制小摆设。
他们来到名胜之一“咚咚坡”的入口。白石美令发出了感叹的声音:“咦?这是什么?”因为坡道的一整片墙上埋了满满的圆孔陶器。
“据说这是常滑烧的烧酒瓶。”
继续往前走,又来到墙上埋了无数陶管的坡道,坡道的名字也叫“陶管坡”。这些陶管当然也是常滑烧。
沿途看到几家专卖陶器的小商店,很多都是动物外形的陶器,尤其是猫特别多。
“那张照片应该是在这条散步道的某个地方拍的。”和真说,“因为是将近五十年前拍的照片,现在的样子应该和以前差很多,但如果路旁有一排狸猫,我只想到这里。”
白石美令深有感慨地打量周围,和真发现她的双眼通红,移开了视线。她一定想起了父亲的少年时代。
沿着散步道继续往前走,最后有一个巨大的登窑。听说这是日本国内最大规模的登窑,一整排十根高度不同的烟囱看起来很壮观。
“我父亲为什么从来没有向我提过这里的事?这么出色的地方,他应该带我来看看。”
白石美令说出了内心纯朴的疑问,但和真认为自己不能轻易表达意见。因为这个疑问的答案,或许正是自己和白石美令接下来必须面对的真相。
回到车上,他们再次出发前往蒲池町。距离只有四公里,所以应该不需要十分钟。车子沿着两旁有民宅和小型商店的笔直道路北上,大部分商店都拉下了铁卷门,看起来并没有在营业。这是地方城市常见的景象,开车不远的地方应该就有大型购物中心或是超市。
即将抵达蒲池车站时,和真踩下了煞车踏板,因为他看到马路右侧有一家小邮局。
“怎么了?”
“我们去那里问一下。”
“去邮局?”
“对,我有一个想法。”
路旁有一家看起来几年前就倒闭的商店,他把车子停在那家店门口。
走进邮局,柜台前的中年女人亲切地向他们打招呼。柜台内还有一个男人,后方也有好几个工作人员,都坐在桌前工作。
“不好意思,想请教一件事。”
和真向柜台内的女人说明,自己正在找五十年前住在这里的人家,但只知道以前的地址,所以不知道从何找起。
坐在后方的一个年长的男人似乎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起身走过来问:“以前的地址是哪里?”
白石美令操作了智慧型手机,出示了新美英的户籍地。
男人戴上老花眼镜看着手机荧幕,“原来如此,的确很久了,是合并前的地址。你们进来吧。”
男人向他们招手,和真与白石美令一起走向邮局深处,那个男人对他们说:“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然后不知道走去哪里。其他人似乎对这对外地客的男女不感兴趣,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
片刻之后,刚才那个男人走了回来,腋下夹着很厚的档案夹,可以看到上面写着昭和四十五年(一九七〇年)几个字。
男人在桌上打开了档案夹,里面有很多旧地图的影本。
“呃,鬼崎町在……原来在这一带。呃,你们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
“新美英。”白石美令回答。
“嗯,新美家找到了,在渔港那一带。”
男人指着地图上的一点说。可以看到地图上有“新美”两个字。和真让自己的手机显示了目前的地图寻找该地。一旁的白石美令也在做相同的事。
“请问那里目前的情况怎么样?”
“问邮差应该马上就知道了,但你们等一下不是要去那里吗?那就可以亲眼确认,因为我们不能随便告诉他人,目前谁住在那个地址。”
男人的话很有道理。这是涉及个资的问题,因为没想到他这么亲切,所以就忍不住忘了分寸。
“你说的对,谢谢你。”和真道谢完,走出了邮局。
“幸好有收获。”和真走回休旅车时说。
“多亏你机灵,和你一起来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没什么。我们要赶快过去,等一下天黑了,就很不好找。”
几分钟后,他们就到了目的地附近。周围是一片老旧民宅的住宅区,有很多月租停车场,但完全没有投币式停车场。和真在无奈之下,只好把车子停在路旁,看着手机上的地图寻找。
在周围转了一圈后,白石美令语带失望地说:“好像就是这里。”她指的地方正是一个月租停车场。
“我们去问一下住在附近的人。这里有很多老房子,搞不好可以找到认识新美英老太太的人。”
他们挨家挨户询问附近的邻居,是否记得以前这里有一户姓新美的人家,所有人都露出狐疑的表情,白石美令出示了那张照片,说照片中的少年是自己的父亲,目前正在找合影中的老妇人的住家,那些人才终于放松了警戒。
有几个人知道以前的确有姓新美的住户,但迟迟找不到记得是怎样的女人住在那里的人。
来到第七户的富冈家时,一名四十多岁的主妇说,曾经听她家的爷爷提过新美婆婆。她口中的爷爷是她的公公。
“方便向他了解情况吗?”白石美令问。
“应该没问题,但他现在去参加渔协的集会了,应该马上就回来了。你们愿意等一下吗?”
“当然愿意,那我们在车上等,等他回来之后,可以麻烦你打电话给我们吗?”
“当然可以,但你们要不要进来等他?他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白石美令看着和真,征求他的意见。
“那就打扰了,反正等一下也不可能站着说话。”
“对啊,就这么办。请进,请进。”女人向他们招着手说道。
他们跟着女人来到一间设了佛龛的和室,看起来读初中的男生从走廊上探头进来张望,但很快就离开了。
女人端了茶上来,和真慌了手脚。“请你不必费心招呼我们。”白石美令也感到很惶恐。
“你们从东京特地来这里吧?至少要请你们喝杯茶。”女人皱着眉头说完之后,立刻露出了沉思的表情,“我在二十年前嫁来这里,那时候那栋房子还在,只不过已经没人住了。有一次聊到这家时,我家的爷爷说,以前有一位姓新美的老太太住在那里,我记得好像说她一个人住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