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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好我提早到了,差点让你等我了。”和真说。他似乎也很在意这件事。
女服务生送了水上来,美令点了拿铁咖啡,和真点了咖啡。
“不好意思,突然打电话给你。”女服务生离开后,和真鞠了一躬说。
“我太惊讶了,可以请你把详细情况告诉我吗?”
“好,当然没问题。”
和真操作手机后放在美令面前。荧幕上是一张名片,上面写着“天野法律事务所”几个字。
“五代先生给我看了这张名片,据说是在我父亲的名片簿中发现的。他问我知不知道这个人,我回答说不知道。”
“警方有没有针对这件事展开调查?”
和真摇了摇头说:“据说并没有这样的计划。”
“为什么?”
“因为警方高层认为侦查工作已经结束了。五代先生似乎是因为他个人产生了兴趣,所以才会给我看这张名片。他似乎也产生了疑问。”
“所以你今天去了名古屋吗?”
“对。”和真点了点头,“我去见了名片上的天野律师。我刚才在电话中也说了,我父亲去谘询可不可以由别人继承遗产,律师说,已经向我父亲说明,身为长子的我有特留分。”
“既然这样,就没有理由再问我父亲相同的问题,你不认为这样就很清楚了吗?被告仓木──你的父亲说了谎,无论是在东京巨蛋球场认识了我父亲,还是向我父亲谘询继承遗产的事都是谎言,当然犯罪动机也可能是说谎。”
“关于东京巨蛋球场,我还发现了另一个疑问。”
这个疑问就是他认为警方并没有查到健介如何张罗到球赛的门票。如果警方已经确认这件事,在美令提出质疑时,五代就会这么回答。
女服务生走了过来,把他们各自点的飮料放在他们面前。美令目不转晴地注视着和真的脸,和真也露出认真的表情迎接她的视线。
“问题在于接下来该怎么办。”和真拿起咖啡杯说。“虽然我想过透过律师向我父亲确认,但考虑到之前的情况,总觉得我父亲一定又会说一堆借口。我打算告诉五代先生,只是不知道他能帮多少忙。”
“我也会再考虑一下,再决定要不要告诉协助我使用被害人诉讼参加制度的律师。因为我觉得即使告诉她,她也不会帮什么忙。检察官认为,除非被告仓木改变供词,否则按照目前的情况进入诉讼,也完全能够获得胜利。我最近深刻体会到,在检察官和律师眼中,只要能够在诉讼中获胜就好,真相根本是次要问题。”
“我也有同感,律师一味坚持努力争取酌情减刑,对于我不承认父亲犯了案这件事也似乎感到不满。即使和他谈名古屋法律事务所的事,他可能也会叫我安分一点,不要节外生枝。”
“安分吗?我──”
我也一样。美令原本想这么说,但最后闭上嘴。
“什么?”
“不,和你没有关系。”
事实上非但有关系,而且大有关系。她之所以不想告诉佐久间梓,是因为一旦说了,就必须告诉她,自己与和真见了面。那个女律师得知这件事,一定没有好脸色,可能又会向绫子告状。
美令伸手拿起拿铁的杯子。这家店的拿铁香气扑鼻,美味可口。也许是因为很久没有用陶瓷的杯子喝咖啡的关系,让她有这种感觉。因为她经常去的咖啡店都使用纸杯。
她将视线移向窗外,看着下方的银座街道。她想起最近曾有过类似的经验,那是上次到据说是健介造访过的门前仲町那家咖啡店的时候,只不过那里的街道并不像银座这么热闹,而且当时喝的正是用纸杯装的拿铁咖啡。当她看着对面那栋“翌桧”所在的大楼时,仓木和真走了出来──
她突然想起一个疑问,转头看着和真。
“怎么了?”
“为什么会去那家店呢?”
“那家店?”
“就是‘翌桧’对面的那家咖啡店。案件发生之前,父亲曾经去过那家店两次,而且两次都逗留了很长一段时间。警方似乎认为,父亲从被告仓木口中得知浅羽母女的事之后,可能去那里确认那对母女目前的状况。但是如果仓木并没有向父亲请教遗产赠与的事,父亲为什么会去那家咖啡店呢?”
和真缓缓点着头说:“这的确也是疑问。”
“而且父亲如果想了解浅羽母女的状况,与其在那里监视,还不如直接去‘翌桧’。”
“你说的没错,我认为应该重新调查以前那起案件。虽然不知道外行人能够查到多少,但我认为那起案件是所有的根源。”
“以前的那起案件,是不是一九八四年发生的?”
“对。”
美令喝了一口拿铁咖啡,微微歪着头。
“你想到什么问题吗?”和真问。
“有一点,我在想,我是不是也调查一下比较好。”
“调查什么?”
“就是以前的事。如果被告仓木的供词是说谎,也许我父亲和浅羽母女之间有什么关系,所以他才会在那家咖啡店观察‘翌桧’。”
“怎么可能?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关系?”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打算调查一下。”
一九八四年──那是美令出生的很多年之前。那时候健介才二十二岁,所以还是学生。之前曾经听说健介在毕业之后,和学生时代开始交往的绫子同居,在绫子怀孕后就结了婚。
美令看向和真,发现他露出认真的眼神看着半空中的某一点。
“你在想什么?”美令问。
“我在想,我父亲为什么要说谎……他到底在保护什么……”
“你父亲在保护什么吗?”
“我认为是这样,而且保护的对象应该不是事物,而是人。”
“浅羽母女吗?”
“嗯,应该是……”和真继续说道。“而且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
“生命的代价……”
和真露出勐然回过神的表情摇了摇头说:
“对不起,我太多话了,并没有任何根据,请你忘了我说的话。”
和真急忙收回前言的态度很不自然。美令虽然发现他在隐瞒什么,但看到他痛苦的表情,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回到家时,绫子对她说:“今天这么晚?”
“以前空服员时期的朋友打电话给我,我们约在银座的咖啡店见了面。”
“啊哟,真难得啊。”
“有吗?我们经常见面啊。”
“你和这些朋友见面时,不是都会去喝酒吗?哪一次只去咖啡店而已?”
听到绫子这么说,美令才发现的确如此。她为自己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感到后悔。
“她好像有点顾虑,认为在即将开庭之前找我去喝酒太不识相了。其实我无所谓,但今天喝完咖啡后就分开了。”
“偶尔可以去转换一下心情。”
“即使去喝酒,也不可能开心地喧闹,要等到一切都结束之后才有办法。”美令说完,转身走去自己的房间。她担心言多必失。绫子的直觉很敏锐。
她们已经习惯了只有母女两人的晚餐,今晚的菜单是奶油炖菜。不知道是否因为刚才聊到喝酒的事,她想喝白葡萄酒。
“妈妈,你上次不是在整理爸爸的遗物吗?里面有没有旧相册?”
“相册?”
“就是爸爸小时候,或是学生时代的照片。”
“喔,”绫子点了点头,“有一本。爸爸是独生子,所以有不少他小时候的照片,这些东西很难处理,明知道不可能一直保留下去,但又觉得丢掉似乎也不太好。”
“那本相册还在房间里吗?”
“应该在书架的最下方。”绫子露出纳闷的眼神看着美令,“你要相册有什么用?”
“我想看看。我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爸爸小时候的事,而且他也很少和我提到。”
绫子的嘴角露出了微笑说:
“即使他告诉你,你也根本不想听吧?”
“也许吧。”美令看着绫子。“妈妈,你是在学生时代认识爸爸的吧?那时候几岁?”
“我刚升上大四,所以是二十一岁,爸爸曾经重考,而且是四月出生,所以当时二十三岁。”
“原来你大四时才认识爸爸。”
“因为我们读不同的系,所以原本根本没有机会认识,后来举办了一场赏花派对,刚好在那次认识了。那是四月中旬,樱花几乎都已经凋零了,但派对原本目的就不是为了赏花,所以没有任何人抱怨。”绫子一脸怀念地说。
“爸爸当时是怎样的学生?”
“你问我他是怎样的学生,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绫子歪着头说,“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很认真可界,这四个字就足以形容他这个人了,但在交往之后,发现不仅如此而已。”
“什么意思?”
“他很勤奋,而且很努力工作。为了通过司法考试,拼命用功的人并不少,但爸爸还同时努力打工,我当时纳闷他打工时间那么长,身体竟然没有出问题。但在了解他的家庭状况之后,就理解了他为什么要这么辛苦,你应该也知道,爸爸和奶奶是相依为命的单亲家庭。”
“听说爷爷很早就去世了。”
“爸爸读中学的时候,爷爷发生车祸死了,而且肇事者没有驾照,开的那辆货车也是偷来的。虽然肇事者进了监狱,但根本不可能支付赔偿金,他们失去了一家之主,只能以泪洗面。”
“原来是这样,我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因为爸爸说,他不喜欢说这些以前吃过的苦,虽然他之前告诉了我。”
绫子似乎想要表示,自己在健介眼中是特别的人。
“幸好他们有地方住,你应该也记得,就是在练马的那栋并不大的独栋房子。”
“我记得,门前是一片农田。”
小时候曾经去奶奶家玩过好几次,那时候奶奶身体还很好,做了很多菜欢迎他们。
“在大学毕业后,爸爸和奶奶在那栋房子住了差不多两年左右,在他开始进法律事务所上班后,才搬出来独立生活,所以那时候差不多二十五、六岁。”
“结果你就不请自去,然后赖着不走了。”
绫子皱起眉头说:
“什么赖着不走,不要说得这么难听。我原本也租了房子,后来觉得住在一起比较合理,而且是爸爸提出来的。”
虽然美令有点怀疑,但并没有反驳。
绫子说的往事并没有什么问题,但问题在于一九八四年,或是更早之前。那时候健介二十二岁,所以是在认识绫子的一年前。
“你认识爸爸在学生时代的朋友吗?”
“有见过几个。”
“有现在还能联络到的人吗?”
“不知道,”绫子歪着头,“智慧型手机的通讯录内可能有电话,但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联络。因为最近都没有听爸爸提起。”
“那等一下我拿手机的通讯录给你看,如果有你认识的人的名字再告诉我。”
健介的智慧型手机作为证据,目前仍然由检察官保管。但警方将通讯录等资料备份后交还给她们。
“好啊,你有什么打算?”
“目前还不知道,但我想多了解一些爸爸的事,总觉得既然使用了被害人诉讼参加制度,如果对身为被害人的爸爸没有充分的了解,说的话也会缺乏说服力。”
“嗯……我了解了。”绫子似乎无法完全同意,但还是点了点头。
吃完晚餐,美令走进了健介的房间,旧相册放在书架的最下层,但比她想像中更薄。
翻开相册,立刻看到一张婴儿躺在被子上的裸照,而且是黑白照片。
继续翻阅相册,婴儿和一对男女的合影渐渐增加。他们应该是健介的父母。美令认识祖母的脸,不难想像祖母在年轻时是个美女。
祖父是一脸精悍的男人,身材也很壮硕。美令想起之前曾经听健介说,祖父在商社任职,经常去出差。
也有几张看起来像是曾祖父母的年迈男女的照片,美令记得之前某次听健介说过,曾祖父是九州人,之后来到东京后结了婚,但健介说,他也不太了解详细的情况。因为无论曾祖父和曾祖母都在他年幼时离开了人世。美令比较他们的长相之后,发现祖父和健介长得都很像曾祖父。
在健介读幼儿园时的照片后,有许多他的独照,但小学入学典礼时,有一家三口的合影。
美令看到相册中的一张照片时,停下了翻相册的手。因为那张照片明显和其他照片有不同的要素。
美令不认识和健介合影的老妇人。她的年纪大约七十岁左右,当时可能是冬天,她穿着厚实的大衣,围着围巾。看起来像是读小学低年级的健介穿着夹克,戴着棒球帽。
两个人身后的东西吸引了美令的目光,他们后方有许多狸猫的摆设,那是经常在商店街入口看到的陶制站立狸猫。
这张照片是在哪里拍的?这名老妇人又是谁?
美令以为还会有其他类似的照片,但完全没有看到老妇人的其他照片。在几张看起来像是读初中时期的健介照片后,只有寥寥数张高中和大学时代的集体照和生活照,然后就是法律事务所的照片。
美令想起了绫子说的话。健介的父亲在他读初中时去世,他和母亲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很辛苦。也许整天忙着打工和读书,没什么想要留下纪念的快乐回忆。
美令把相册翻回前面,因为她还是很在意那张和老妇人的合影。
她拿着相册来到一楼,绫子正在厨房洗碗。
“妈妈,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她翻开相册,指着照片问。
“原来是这张照片,我上次也看到了,但完全不知道是谁。从年龄来看,可能是爷爷或是奶奶的朋友。”
“那是在什么地方?”
“应该是滋贺县。”
绫子很干脆地回答,美令忍不住看着她的脸问:“滋贺县?为什么?”
“因为那个狸猫的摆设不是信乐烧吗?信乐就在滋贺县啊。”绫子的语气似乎在说,你怎么连这种事都不知道。
“所以这个婆婆住在滋贺县,爸爸跟着爷爷或是奶奶去找她玩吗?”
“可能是这样,但我没听爸爸提过这件事。”
美令抱着相册回到自己房间,为了谨慎起见,她用智慧型手机查了信乐烧,发现绫子说的没错,滋贺县甲贺市有一个名叫信乐的地方。
美令觉得这张照片应该和案情无关。照片上的健介看起来还不到十岁,意味着这是将近五十年前的照片。追溯到这么遥远的过去,应该没什么意义。
只不过美令还是耿耿于怀,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看这张照片时,有一种不太对劲的奇怪感觉。
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照片,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就是健介头上的帽子。英文字母的C和D组合的标志不就是中日龙队的标志吗?
她用手机查了一下,确认的确没错。也就是说,健介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是中日队的球迷。这件事引起了她的注意。
美令对职棒完全不感兴趣,但她熟读了仓木的笔录中,关于在东京巨蛋球场认识健介的部分。仓木说,健介原本只是讨厌巨人队,后来因为中日队成功阻止了巨人队的十连霸,于是成为中日队的球迷。
又需要拿出手机查资料了。阻止巨人队的十连霸──她在调查之后发现,那是一九七四年的事,健介那年十二岁。
美令认为又发现了仓木的谎言,健介成为中日队球迷的原因也是捏造的。
她想告诉和真这件事。今天他们互留了电子邮件信箱,美令用手机拍下了相册上的照片后,传了电子邮件告诉和真,她发现了健介在中日队阻止巨人队十连霸之前,就已经是中日队球迷的证据,并附上了那张照片。
和真很快就回了电话。美令想他应该很惊讶,觉得用电子邮件回复太慢了。
“你好,我是白石。”
“我是仓木,我看到了电子邮件。”
“你认为我的看法怎么样?我觉得自己的看法并没有错。”
“是啊,我也认为有道理,照片中的男孩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十二岁。”
“对不对?所以被告仓木果然说了谎。”
“我也有同感,但我是因为其他理由打这通电话给你。”
“是什么?”
“后面不是有很多狸猫的摆设吗?”
“对,好像是去滋贺县时拍的照片,因为那是信乐烧。”
“不,我认为不是,不是滋贺县,我知道这个地方。”
“啊?是哪里?”
“应该是常滑。”
“长华?”
美令觉得好像听过这个地名,但不确定汉字怎么写。
“那里是知名的陶瓷市,位在爱知县。”和真用充满紧张的语气说道。
爱知县。这三个字在美令的脑海中回响。
39
五代和中町走出仓木和真的公寓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们来的时候天色还很亮,一看手表,发现已经过了将近一个小时。五代和中町在这一个小时内听到了令人惊讶的事,而且还不只一件事。
今天白天,五代接到了仓木和真的电话,说有事想要向他报告。五代问他是什么事,他回答说:“我去了名古屋,就是你告诉我的那家法律事务所,我想告诉你在那里听到的事。”
五代无法置之不理,告诉他会在傍晚去找他后,挂上了电话,然后也约了中町同行。中町一口答应说:“我和你一起去。”
“五代先生,现在该怎么办?”中町边走边问,“要不要去门前仲町的那家店?”
“不,”五代在脸前轻轻摇着手说:“就在这附近找一家店,我想马上开作战会议。在计程车上为了顾虑司机不能讨论,不是也很痛苦吗?”
“有道理。”
这里是高圆寺,所以有很多居酒屋。他们发现小路旁有一家类似民宅的店,就掀开布帘走了进去。幸好店内并没有很多客人,角落有空位,是一张四人坐的桌子。
一看菜单,发现有“生啤酒下酒菜组合”,他们毫不犹豫点了两人份。
“好,”五代用小毛巾擦手的同时开了口,“从哪一件事开始解决?”
“我们有办法解决吗?”中町苦笑着耸了耸肩说:“每一件事都很棘手。”
“但现在还没有到向上面报告的阶段,否则只会挨骂,叫我们别多管闲事。那就先从名古屋法律事务所的事开始。”
“仓木和真自己采取了行动。虽然是你怂恿他,但他真有行动力。”
“这意味着他很积极,而且也获得了和他的积极性相应的成果。”
仓木和真告诉他们,仓木达郎在前年六月去了“天野法律事务所”,谘询了是否能将遗产赠与他人。
“这是很重要的新事证,他会为了谘询完全相同的问题,特地来东京和律师见面吗?”
“如果是这样,他有什么理由要和在东京巨蛋球场认识的人再次见面?”
女店员送来啤酒和下酒菜。“下酒菜组合”有毛豆、鱿鱼脚天妇罗和凉拌豆腐。五代和中町干杯之后,伸手拿了毛豆。
“和真也怀疑他们在东京巨蛋球场认识这件事。”
“他指出警方是不是没有掌握白石先生从哪里张罗到球赛门票的意见很尖锐。”
“不光是尖锐,而且听了很刺耳,因为我们的确没有掌握。虽然当时曾经讨论过这件事,有人说可能是当天向黄牛买了票,或是朋友送他的门票,反正都是一些没有根据的想像,最后并没有明确的答案,这个问题也就这样不了了之。”
五代低吟了一声说:
“白石美令认为健介先生拔了牙,不可能喝啤酒的意见也无法反驳。我们似乎应该认真重新检视东京巨蛋球场的那件事。”
“那张照片是最好的证明,就是白石健介少年时代的照片。”
五代用力点头。
“真是太惊讶了,她竟然能够找到那张照片。”
他们说的就是少年戴着中日龙队棒球帽的照片。仓木和真向他们出示了储存在手机中的那张将近五十年前的照片。
“照片上的少年无论怎么看都只有六、七岁而已,中日队是在一九七四年阻止巨人队的十连霸,那时候白石先生是十二岁。这和仓木的供词完全不一样,他们竟然能够发现这个矛盾。”
“而且不是和真,而是白石美令发现。”
“这件事也令人意外,通常很难想像被害人的遗族和加害人的家属携手合作,交换情资。”中町缓缓摇着头说。
“虽然你说的没错,但他们两个人的情况很特殊,他们有共同的理由。”
“什么共同的理由?”
“他们都无法接受案件的真相,都认为另有真相,而且想要查清楚,但是警方认为侦查已经结束,检察官和律师满脑子都想着诉讼的事。加害人家属和被害人家属在立场上虽然是敌人,但他们的目的相同,所以即使决定联手也不奇怪。”
“原来是这样……话虽如此,但还是不太能接受,我无法理解他们的心情。”中町把凉拌豆腐送进嘴里,歪着头说:“光和影,白天和黑夜,简直就像是天鹅和蝙蝠一起在天空中飞翔。”
“你的形容太贴切了,完全就是这种情况。但是他们自己应该也不是完全能够接受,和真在提到和白石小姐的对话时,也有点难以启齿,他很清楚旁人会觉得很奇怪。”
五代又接着说了下去。
“这件事不重要,还有另一件事也很令人在意,就是少年时代的健介先生和神秘老婆婆拍照的地方。和真断言说,那是爱知县的常滑市。仓木达郎在一九八四年引发的那起案件的舞台在爱知县冈崎市,两者都是在爱知县,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巧合。和真似乎开始认为,白石先生可能和过去那起案件有关,美令小姐也同意,所以决定调查父亲过去的经历。”
“这个假设太离奇了,外行人的想法真的很大胆,但是事实又如何呢?我记得爱知县的人口名列全国第四名,即使白石健介先生的远亲刚好住在那里,应该也不是太奇怪的事。”
“虽然是这样,但仓木在白石先生成为中日龙队球迷的理由这件事上说谎,令人感到不解。有必要说这种谎吗?这和案件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五代放下了筷子,把手肘放在桌上,“不如这么想,假设和白石先生认识这件事仓木全都在说谎,他们其实是透过完全不同的方式认识,但仓木试图隐瞒,在思考虚构的相遇地点时,就想到了东京巨蛋球场。因为他实际去了东京巨蛋球场去看开幕战,而且也知道白石先生是中日队的球迷。但是他在思考供词内容时,觉得在东京出生和长大的白石先生是一个人去看比赛,而且坐在内野座位上的中日队忠实球迷这件事有点不自然,于是就想到他原本是讨厌巨人队的这个设定,因为中日队阻止了巨人队的十连霸,所以他就成为中日队的球迷,听起来不是很有那么一回事吗?”
“请等一下,如果白石先生真的是中日队的球迷,就有成为球迷的理由,只要把这个理由如实说出来就好了。如果他不知道,回答说不知道就好了。”
“这就是重点,”五代指着中町的脸说。“仓木知道白石先生成为中日队球迷的真正理由,但他认为最好隐瞒这件事。为什么?因为真正的理由是白石先生对中日队,不,是对爱知县这个地方很熟悉。仓木不想让警方知道这件事,所以说了谎──你觉得这个推理怎么样?”
“很熟悉……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