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你再看看两边的字。给我念一念。”李健的声音充满了威严。

杜云鹏的眼神更疑惑了。

“我说的是实话。”他道。

“好,那你给朱丽芬吃了几颗安眠药?”

“10颗。我妈抽屉里只有10颗了。”杜云鹏又补充了一句,“我说的是实话。我承认我可能是杀了人,但是10颗就是10颗。”

李健低头朝桌上的资料看去,手指在资料上移动,过了会儿,他又抬起头:“你说,你是用树叶掩埋了她?”

“嗯。”

“你走的时候,她还活着吗?”

“她活着。我用树叶把她盖了起来。我想,有人经过这里的时候,也许会一不留神踩下去,这样就能把她踩醒。就算没人经过,她自己也会醒。到时候她一身都是泥,也算我整过她了。”杜云鹏孩子气地说。

“难道你不怕她醒来后找你算账?”李健盯着杜云鹏的脸问道。

“我想过了,如果她醒过来,我就对她说,我怎么叫都叫不醒她,最后只好自己走了。这样她一定会以为她睡得太熟,自己从石头上摔到坑里去了。”杜云鹏有点不耐烦地说,“这没什么不好解释的。她烫伤过我哥,就算知道是我干的,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审讯室里一阵沉默。

“后来呢?”过了好久,李健才问。

“我回去了。”

“你第二次是几点离开公园的?”

“大概五点三刻。”

“有没有人可以证明?”

杜云鹏摇了摇头。

李健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击了两下。

“杜云鹏,你意图谋杀朱丽芬的动机是什么?”

“我恨她。她老是在我妈面前说我爸不好,挑拨离间,要不是她,我妈不会那么讨厌我爸。他们本来感情很好的,我妈还给我爸打过毛衣……”杜云鹏的声音忽然哽咽了,他别过头去,用手背抹去掉下来的眼泪,“我们家本来什么都很好,可是自从朱丽芬跟我妈变成朋友后,就什么都变了。我恨她!她活该!”

李健对他的情绪视而不见。

“现在说说,4月1日晚上,你都干了些什么?”

杜云鹏的眼泪再度流了下来。

“你那天晚上有没有见过付远?”李健又问。

杜云鹏低头看着地板,神情绝望。“好吧,我知道隐瞒也没用,你们早晚会知道。是,我跟付远一起去了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在彩云路上的一个地方。她带我去的。我们在楼下等着,先看见付远的妈跟她爸在一起,他们说了几句,她妈就躲了起来,然后我妈就来了,她爸把我妈接上了楼。……”杜云鹏的眼泪干了,他呆呆地注视着前方,“那天我才知道,我妈最近晚上不在,原来都是在那里。我本来以为没有朱丽芬,她会跟我爸和好的。可是……”他摇了下头,惨笑起来。

李健吸了口烟问道:“付远为什么会带你去那里?”

“她到面馆来找我,说想告诉我,我妈的男朋友是谁。我就跟着她去了。”杜云鹏格格笑起来,“我没想到,就是她爸。她还让我劝我妈不要跟她爸在一起,说她爸不是好人。”

“她为什么这么说?”

“她说她父母是骗子,她恨他们。”杜云鹏仰头看着天花板,又笑了笑。

李健把烟在烟缸里磕去烟灰。

“邱小眉是你杀的吗?”他突然问道。

杜云鹏的脸一呆。“邱小眉?”

李健冷漠地注视着他,没回答。

“不是付远吗?”杜云鹏轻声问。

“你有没有参与谋杀邱小眉?”

“没有。”这次杜云鹏回答得很干脆。

“那天晚上,从彩云路回来后,你们到哪里去了?”李健问道。

“我们回去了。我……有点恼火,所以她送我到我家附近才走的。其实,我也不用她送,但是她坚持我也没办法。而且,我正想找人出口怨气,我把她父母大骂了一顿。付远说,她爸从我妈那里骗去的钱,有一部分给了邱小眉。”

“你后来有没有去过邱小眉家?”李健又问。

“没有。”杜云鹏神情疑惑地看着他们,再次问道,“不是付远吗?”

李健反问:“你认为呢?”

杜云鹏不安地变换了一下坐姿。“我不知道。她……她说,他们会得到惩罚的,我以为……”

审讯室里再次出现一阵尴尬的沉默。

“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高竞请示李健。

李健回头看了他一眼,用下巴朝前一指,意思叫他开口。

“涂云鹏,我问你,你们晚上一起去彩云路,是事先约好的,还是后来他来找你的?”高竞问道。笔迹鉴定的结果出来了,肯定不是付远和邱小眉的笔迹,也不是杜云鹏写的,事实上,鉴定笔记的专家确认,这是某个人用左手写的,所以笔画才会那么歪歪扭扭的。

“是她自己来店里找我的。”杜云鹏很肯定地回答。

“你没给他写过字条吗?”

“没有。我干吗要给她写字条?我跟她又不是什么朋友。我要找她,她来面馆的时候跟她说一声不就行了吗?”杜云鹏道。

“那邱小眉有没有单独跟你见过面?”

杜云鹏摇头。

“她最近有没有到你家的面馆吃过面?”高竞继续问。

“她来过。”

“她有没有跟薛震在一起吃过面?”高竞问道。

“有过。”杜云鹏点了点头。

薛震告诉警方,他曾经在小亭面馆碰到邱小眉。邱小眉在饭桌上向他透露她知道朱丽芬的下落。虽然杜云鹏说他当初那么对朱丽芬,只是想整她,但他费尽心机设计这一切——专程考察地形,挖坑,偷取母亲抽屉里的安眠药,用树叶掩埋——怎么看都像是意图谋杀。假如,他在掩埋朱丽芬的时候,恰好被也在中潭公园摆摊的邱小眉看见,假如邱小眉在面馆说话时是音量不低,杜云鹏会听不见吗?不可能。高竞相信,就算他一开始没留意那两人的谈话内容,后来听到朱丽芬三个字的时候,也会不由自主的竖起耳朵的。

“邱小眉跟薛震说了些什么?”高竞很担心杜云鹏会说自己当时在忙别的事,什么都没听见。如果是这样,高竞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是,杜云鹏的回答却出乎意料的坦率。

“她说起过朱丽芬。”杜云鹏道,“她说,朱丽芬失踪的那天,她看见过她,还说朱丽芬不是一个人。我当时吓了一跳,所以就仔细听他们说些什么。可是邱小眉说话真真假假的,一会儿说他记性不好,可能看错了,一会儿又伸出手,给他看她手上的蓝宝石戒指。后来又叫我去看她那个戒指。我觉得他有病。干吗给我看!”杜云鹏一脸厌恶,随后又补充,“其实我觉得她不太可能看到我,因为我跟朱丽芬一起进林子的时候,故意跟她错开了距离,我们之间大概相距五六米。另外,如果她看到我,我也应该能看到她。我进林子的时候,仔细观察过周围,根本没看到她。我当时怀疑她是在耍薛震,所以后来也没当回事。”

原来邱小眉在透露内情时,还展示过她的蓝宝石戒指。薛震之前从来没提起过这一点,也许他觉得这只是邱小眉回避主题的打岔。但真的是这样吗?高竞认为,这很可能是邱小眉对杜云鹏的暗示。

可是,为什么杜云鹏好像一点都不清楚邱小眉的用意。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演戏?

“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叫你看她的蓝宝石戒指?”李健加入提问。

“发神经呗。”

“你在谋杀朱丽芬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她手上的戒指?”

杜云鹏立刻警觉起来。

“我真的没注意。”他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在面馆跟薛震说这些?”李健又问。

“我后来觉得,她当时的那翻话可能是说给我听的。”

“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这点的?”李健问道。

杜云鹏手撑着脑袋,过了很久才回答,“她给我打过电话,但当时我不在店里,是我哥接的。她问我哥,我们是不是曾经在中潭公园摆过小吃摊。但我哥直到邱小眉死后好几天,才想起那个电话。他告诉我的时候,邱小眉已经死了。”他又抬起了头,“我没杀邱小眉。”他道。


付远终于崩溃了。当她得知杜云鹏已经被抓到警察局后,她就失声痛哭,并大声在审讯室质问他们:“你们为什么不放过他!他只不过是一时生气而已!就算错,也是我爸妈和他妈的错。”

“我们找到了擀面杖!”高竞不等李健发问就冲口而出。当然,其实他们什么都没找到,但看付远的情绪,他相信他可以冒险一试,也许能因此唬出她的真话。

果然,她立刻慌了神。

“骗人!我把它丢进河了!我看着它沉下去的!你怎么可能……”她嚷道,但马上就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她目光凌厉地盯着高竞,怒道:“你是想套我的话!”

李健笑了起来。

“好啦,付远!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我知道你是想保护杜云鹏,但是我实话告诉你,现在这个案子还没破。不管是你写了自白书,还是他承认了什么,都不能最后定案。警察办案是讲证据的,不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李健平静地注视着付远那张黑漆漆、脏乎乎的脸,“我劝你最好说出事实,不然,反而可能会害了他。”

付远看着李健,迟钝地翻动着眼皮。

“什么意思……”她的嘴唇蠕动着。

“看来你比我们更确定他是凶手。”

付远的神情很迷惑。看来她还是不能理解李健的话。

“我的意思很明确……”李健叹了口气,最后不得不把话挑明,“就算找到了所谓的擀面杖,杜云鹏也未必就是一定是杀你妈的凶手。”

“你们是说……”付远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我先问你,你为什么认为杜云鹏是凶手?”李健无动于衷地问道。

“我看到了擀面杖,上面有血,我们家没有这种东西。当,当时我妈躺在地上,在流血,我就猜……”她略微迟疑了一下,“那天看见我爸跟他妈在一起,他非常生气,说如果是我妈出的主意,她就应该得到惩罚……”

“好。”李健点了点头,“你叙述一下,4月1日晚上,你们从彩云路回来后,到底干了什么?”

“我送他回家后就在马路上瞎逛,后来,我也回了家,一进门就发现我妈已经死了。我看见了擀面杖和菜刀,我抓着菜刀的刀面想把它拿下来。”付远抽泣着说道,“可是我拿不下来,后,后来,我就放弃了,我,我把擀面杖丢到河里。”

“怀表和裤子呢?”

“裤子是我洗的,因为,因为4月2日,他要去他亲戚家做客,这是,我在店里吃面的时候,听到他跟别人说的。我想,如果是4月2日的话,也许,他可以找到证人,证明他不在现场。怀表……我不知道,我想,那里他放的,我想他可能想让人家以为这事跟钟表铺有关……”她又慌乱起来,“这些都是我瞎猜的,那天之后,我们再也没说过话。我不知道,我是乱猜的……”

“那你家日历上的标记是怎么回事?”

“三角是我妈跟我爸碰头的日子,圆圈是她跟别的男人碰头的日子,他们都不是好东西!——烦死了!别问了!”付远尖叫起来,随后便弯下身子嚎啕大哭。


高竞趴在莫兰家的书桌前,累得直打哈欠。今天莫兰的父母去看电影了,莫兰第一时间通知了他。本来她父母不在,他很高兴能单独跟她相处,但案子的事却像块大石头般沉沉地压在他心上,他怎么都轻松不起来。

“你怎么啦,杜云鹏不是被抓了吗?”莫兰一边吃饼干,一边问。

“人是抓了,但事情并没有解决。”高竞一筹莫展地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朱丽芬是被硬物砸死的,这跟杜云鹏的供词不符。”

“啊?真的!”莫兰吃了一惊。

“杀人方式不准确,也许是他在故意撒谎,但他后来还提到了蓝宝石戒指。邱小眉故意让他看那枚戒指无非是在提醒他,她知道他对朱丽芬做了什么。可是,他好像根本不理解。如果他不知道邱小眉是在威胁他,他怎么还会去杀邱小眉?他说,邱小眉打给他的那个电话,他是在她死后才知道的。听上去很像是谎话,可是,我又觉得他没必要撒谎,既然他已经承认杀了朱丽芬了,又何必要隐瞒另一宗谋杀?真不明白。”高竞无奈地摇了摇头,站了起来,“所以,我打算今晚再去一次邱小眉家,我想看看我们是不是还遗漏了什么。”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向房间门口。

“啊,你这就要走了?你才来十分钟啊。”莫兰嚷了起来。

听她这么说,他心里有万般不舍,但还是决定走。“我下次再来看你吧。我真的要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好好做功课。”他走出房间,来到了客厅,莫兰跟了出来。

“高竞,我跟你一起去吧。”她牵住他的衣角,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

他心头一亮,刚想说好,又觉得不妥。

“别说什么傻话!那是杀人现场,又不是公园。再说要是你爸妈回来发现你不在,他们一定会着急的。”他决定狠心拒绝她。

她却已经在换鞋了。

“没关系,我到时候跟他们说,我到同学家去就行了。”她想快点换上小靴子,但用力过猛,没有站稳,差点摔倒。幸亏他及时扶住了她。她仰头朝他一笑,“高竞哥哥,我会是你的好帮手的。”

“跟你说不要叫我哥哥,你又不是高洁!”他嘴里不满意地嘟哝着,看到她站好了,才放开她。

她笑嘻嘻地打开柜子拿出了狗绳套。

“莫兰,你想干什么,还带上警长?”他朝她脚边的警长看了一眼,它的耳朵耸了两下,这表示它知道他正在说它。你到底能不能听懂我们在说什么?高竞用眼神问它。

“我们把警长也带上吧,它一个人在家多寂寞。”

“寂寞?它不是可以看电视吗?”他很不情愿带上它。因为这样她就不能坐在他的自行车上了,他们只能打的,而且还不是每个司机都愿意载他们。

莫兰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

“你别瞎操心了。我爸认识一个小区的邻居,他有面包车,他会送我们去的。”莫兰转眼已经给警长戴好了绳套。

高竞用准备好的钥匙打开了门,烟尘沸沸扬扬地飘了出来,他赶紧用手挥开。这是他第三次来现场,心情跟前两次有很大的不同,前两次他只觉得新奇和紧张,而这一次却觉得很兴奋。他想,这很可能是因为有她在身边。一年前,他在一个朋友的生日聚会上认识了她,自那一天起,他就觉得自己的生命里有了太阳。可是她还太小而他,又太穷。

他明白他们之间障碍太多,不太可能有将来,也知道他什么都不能做,其实应该离她远点,但他还是忍不住,只要有机会能跟她在一起,就算再不应该,他最终总会投降,比如今天。

“这里的菜居然还在!”一进屋,看见厨房桌上已经烂得差不多的韭菜、番茄和大白菜,莫兰就发出一声叹息。

“谁会去收拾。付远当晚就被抓了。”高竞关上了房门。

“哦,也对。”莫兰说道,正要往里屋走,却忽然又停住脚步,回转身来。

“怎么啦?”高竞问道。

“鸡蛋上哪儿去了?”

高竞朝厨房餐桌望去,果然,原来桌上的几个鸡蛋不见了。奇怪,谁会拿走鸡蛋?

“垃圾也不见了。”莫兰盯着水池边的空垃圾桶。

原来的垃圾桶里塞满了杂物,里面还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蒜臭味,可现在,那里面除了一个新放进去的垃圾袋外什么都没有。有人来过?是杜云鹏吗?如果他不是凶手,他就不会来这里,但如果他是凶手,他有什么必要收拾垃圾和拿走鸡蛋?看样子,也没有撬门的痕迹,邱小眉卧室那扇窗自从莫兰她们潜入之后,就被重新钉住了。难道又被人撬了?

“你待在这里,我去前面看一下。”高竞匆匆丢下这句,冲出门去。

他很快绕到邱小眉卧室前面的花坛里,那扇窗隐没在一片树丛中。他来到窗前,用手电照亮了防盗窗下方的两个角落,发现那里被封得好好的,他用力一拉,单薄的防盗窗晃了一下,但也仅此而已,新焊的铁钉牢牢地将防盗窗钉在水泥里。防盗窗里面玻璃窗上的封条也非常完整,看来,这扇窗没有被撬过。那是怎么回事?

“怎么样?”他回来后,莫兰问他。

“窗没被撬过。”

她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知道一定有人来过,就在4月3日晚上你和赵蜜来过之后。”他看着房门上完好无缺的门锁说道,“如果这个人既没撬窗也没撬门的话,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他是用钥匙进来的。”莫兰道。

“对。”

可是,谁会有这里的钥匙?付远有,他在心里回答自己。付远会不会曾经把自己家的钥匙交给杜云鹏?或者是杜云鹏向她要的?看付远的情形,就算杜云鹏要她的命,她都愿意给,何况是一把房门钥匙进来杀了邱小眉的?虽然邱小眉没有直接威胁过他,但这只是他的说法……

“喂,有人动过这里的鞋了。”他听见莫兰在说话。

“鞋?”他朝那堆俗艳的女鞋望去。

“我上次来的时候,看见这双带蝴蝶结的皮鞋放在左边,

鸡皮鞋放在中间,这双有蓝色花纹的皮鞋放在右边,但是现在,鸡皮鞋放在了左边。”莫兰低头望着那些鞋,脸上充满了困惑。

“他动了鞋?为什么?”他也觉得奇怪。

“记得吗?我跟你说过,付远发现尸体的时候,曾经低头看过鞋,有看过日历,你还记得吗?”莫兰抬头望着他。

“当然记得。我至今不明白,她为什么有这样的怪举动。”

“她承认杀人后,我曾经觉得她当时的举动是在演戏。我想她大概是故意做出这副钻研的样子,来显示她并不知道已经发生了谋杀。但你今天告诉我,日历上的标记是邱小眉和人约会的日子。”

“不错,三角是邱小眉跟付峥嵘,圆圈是她跟别的男人。”

“看这儿!”莫兰指指日历上的一个三角标记,最上面一张仍旧是三月,画三角的日期分别是3月6日,13日,20日,27日。

“发现什么了吗?”莫兰道。

高竞仔细一看,恍然大悟。这组日期全是周一,根据这种时间约定方式,那4月份,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日期应该在4月3日,那是四月的第一个周一。也许是因为邱小眉在4月1日晚上就遇害了,所以她还没来得及在4月份的日历上勾出三角形的标记。付峥嵘也说过,他们约好4月3日见面,可是邱小眉没来。

“难道付远看日历,是想弄清楚邱小眉跟付峥嵘约会的日子?”高竞问道。

“我想应该是这样。”

4月3日,邱小眉失约后,付峥嵘会不会来过这里?难道付远是在担心这个?

“可这跟鞋有什么关系?”高竞蹲下身子,随手拿起其中的一双鸡皮鞋,就听到“叮”的一声,一把钥匙从鞋里掉了出来。

他们很快发现那是邱小眉的房门钥匙,而邱小眉放在梳妆台下的首饰盒却不见了。

13.蓝宝石戒指

杜云鹤没想到,在弟弟被警察抓走后,她还能受到莫兰的邀请,去她家参加聚餐。而他更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不假思索地同意了。他本应该拒绝的,是她发现了朱丽芬的尸体,最后导致了弟弟的被捕,对他来说,她实在不是什么吉祥之人。但是这几天,他已经看够了母亲的眼泪,听够了父亲的叹气,他只想出来走走,管它是哪儿。

而且,莫兰似乎也不允许他拒绝。

“你一定要来,杜云鹤,如果你不来,你会后悔的!”

他不明白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他参加,但是他一点都不好奇。自从弟弟出事后,他就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

不过,当那天晚上他来到莫兰家的时候,还是小小地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薛震也在。

“你怎么会在?”他问道。

“莫兰邀请我来的。”薛震理所当然地说,眼神里带着几分得意。

真是见鬼了,自从他老妈被找到后,这只老鼠好像就成了莫兰的朋友,他身上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居然让莫兰忘记了饭盒被摔的耻辱?是同情心泛滥,还是这只老鼠使了什么诡计,骗取了莫兰的友谊?

“啊哈。”白小波走过他身边的时候,干笑了两声,“薛震会来,我是没想到,不过。你会来,我更没想到。莫兰,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把杀人凶手的亲戚都找来了?”

他觉得好像被兜头甩了个耳光,脸上火辣辣的。他很想反唇相讥,谁是杀人凶手?案子破了吗?警察说了吗?法院判了吗?你凭什么现在就说我弟弟是杀人凶手?——但是他马上放弃了,他知道这种申辩一点意义都没有。事实摆在面前,公布结果只是早晚的事。

他想走了,可这时莫兰说了一句话,让他改变了主意。

“小波,杜云鹤的弟弟不一定是凶手。”她道。

“啊?”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发出一声疑问。

莫兰却捧出一盘蔬果色拉放在桌上,若无其事地说:“我们先准备晚饭吧,等会儿,我就告诉大家谁是真凶。”

这下,杜云鹤怎么都不会走了。他还迫不及待地跟着她走进厨房。

“莫兰,你是在开玩笑吗?”他低声问她。

“我当然没有。”她仰起脸,让窗外的微风吹在脸上。她五官精致,脸像白瓷杯一样干净透明,可惜现在他无心欣赏她的美貌。他只想知道,她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那你怎么知道……”他没说下去,他实在不想说出,“我弟弟是凶手”这几个字。莫兰却笑了笑。

“杜云鹤,我问你个问题。4月1日上午,邱小眉打电话到小亭面馆,是不是你接的?”

“是啊。”


“当时她是怎么说的?”她别过头来看着他。

关于那个电话的内容,前一天他已经全部向警方坦白了,所以要回忆起来并不难。

“她问,我们店是不是去年夏天到中潭公园摆过摊,她看见店里有个箱子很眼熟,好像在公园的林子里见过。我当时急着要出去,就随便回答了她,我说,是在那里摆过摊。她说,那怪不得会在那里碰到你弟弟了,然后又夸我弟弟懂事,说过几天想见见他,她说到时候再打电话给他。”

“那4月1日晚上,你弟弟是几点回家的?”

“9点刚过一点。”说到这里,他一下子就急了,“我跟警察说,他回家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可是,他们好像都不相信我的话!”他想,要是当初在面馆没有自作聪明地帮弟弟撒谎,也许他们就不会用这种态度对待他的证词了。他终于明白了“狼来了”的道理。

“哼!”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他一回头,发现是薛震。

“我跟莫兰说话,你少偷听!”他不客气地警告。

“哼!”薛震又冷笑一声,晃着他的正方体脑袋,走到客厅去了。

“莫兰,你为什么要请这混蛋,他是受害者这不假,不过他这人……”他忍不住向莫兰抱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