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平的助手从地上捡起了那张白纸。
“老师,在这里。”助手恭敬地把白纸递给谷平。
谷平仍在观察那个耳朵。
“念念,里面写了些什么?”他道。
“想要志诚的命,晚上9点叫林信文来见我。”助手念道。
啊!这是、这是志诚的……耳朵?仿佛一道闪电当头劈下,小林觉得眼前一黑。就在她倒下的一刹那,谷平扶住了她。
“信文!醒醒!”他叫她。
她睁开了眼睛,她只昏迷了两秒钟。
“他、他居然……那是、那是志诚的耳朵!”她想说明自己的想法,想求救,想控诉,想哭,想尖叫,但现在所有的话都滞留在她的喉咙口。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谷平把她扶到茶水室外面的大厅,搬了张椅子让她坐下。她看见他把那个装耳朵的塑胶袋塞在上衣的口袋里,真想对他破口大骂,但话还没出口,她的眼眶就湿了。
“他把志诚,他把他……”她脑子一片混乱,眼前一幕幕全是志诚被施以酷刑的场面。她觉得心都快碎了。
“别急,先让我看看。”耳边传来谷平冷静的声音。她回头看他,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塑胶袋。
“老师,怎么样?”助手问道。
“刀口很齐,血迹干涸,凶器可能是剪刀。耳垂上有三个耳孔,”谷平问小林,“钟先生有穿耳孔的习惯吗?”
耳孔?小林摇摇头。
“这不是新扎的耳孔,应该有好几年了,耳廓上有黑痣一颗。钟先生耳朵上有黑痣吗?”谷平又问她。
小林再度摇头。
“好像没有。”她道。
“我记得,他是没有黑痣,他也没有耳孔,我很注意地看过他。”谷平静静地把那个塑胶袋交给助手,对小林说:“这不是钟先生的耳朵,放心吧。”
小林“噗”的一下笑出来,眼泪却落得满腮都是。
“不是他的,那太好了。”她觉得此刻自己的精神状态就像是刚刚跑完一千米,身体累得快虚脱了,但心情却无比轻松。只要不是志诚就好,只要不是他就好。
“但是,我记得陈影的耳垂上有三个耳孔。”她听到谷平说。
“那么,会不会是她?”她小声猜测,用纸巾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刀口很齐,说明动手的时候没有任何挣扎。但在这种时候,没有丝毫挣扎不符合常理。所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她被迷晕了,二是她已经死了。”
“我觉得她死后被剪下耳朵的可能性更高。”助手道。
谷平注视着前方,点了点头道:“关键是,尸体在哪里。”
说完这句话,谷平飞快地奔回了茶水室,他的助手紧跟在他身后。几分钟后,小林听见茶水室里传来助手拨通电话的声音。
“喂,是赵探长吗?请到大厅茶水室来一下,这里有重大发现……”助手说了一半,又把电话交给了谷平,“发现陈影的尸体了,这次不是假死,死因是……背后中枪……也是半自动手枪,应该不会有错……对,是尸体,可以写报告了……目前只发现耳部破损,其他还算完好……不不,没有尸斑,也没有尸僵,死亡时间,现在应该在30分钟以内……”
他一定是一边打电话,一边蹲在地上翻动尸体。小林想,她现在已经平静下来了,她站起身,悄悄走到茶水室的门口。
茶水室的黑漆地板上躺着一个女人,即使已经失去生命,仍能看出她活着的时候是个风姿绰约且热衷于追求美丽的女人。她穿着带有波希米亚风格的紫红色长裙,长长的黑发凌乱地散落在身边的地板上,已然僵硬的脸上涂满了白粉,灰色眼影下露出两只半睁的眼睛。她一只手抓着裙子,中指上的白金戒指闪着银光,另一只手则搭在腹部,姿态虽算不上优美,但极有女人味。她真的曾经是男人吗?小林怎么都看不出来。
“信文。”谷平看到她进来,站起身来。
“她就是陈影?”小林注视着地上的尸体。
“是的,”谷平朝她身后一指,“我们是在那里发现她的。”
小林回过身,发现谷平所指的地方,墙上竟然开了一道小门。她走到那道门前,向里面张望,里面一片漆黑,但借助外界的自然光,仍能看出,那不是一个暗柜,而是一条通道。
果然有秘道!小林顿时兴奋起来。她决定立刻爬进去一探究竟,可是,她刚伸出手准备去碰那道门就被谷平抓住了袖子。
“别碰!”谷平道。
“这里有秘道!秘道!只要顺着它走下去,也许就能找到他们!”小林嚷道,她好像看见志诚被绑在河对岸的一棵树上,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条船,却有人不让她上船。这真是太太太太急人了!
谷平好像一点都不在乎她的情绪,仍四平八稳地说:
“我相信你说的话,但现在不能让你下去。一来这样很危险,现在还不清楚它通向哪里,里面是什么状况;二来,这个房间现在必须被封锁,进行全面勘察。”谷平看了一眼那道门,笑了笑说:“别急,这道门不会消失的。等我们检查完,你再去也不迟。”
“我会很小心,不会破坏现场的。”她恳求道。
“对不起,真的不行!”谷平看着她,说道,“我送你出去。”
有什么好检查的?应该先救人才对!小林在心里顶了一句。本来,她还想再求求他,但看他的表情,知道这事已经没有回旋余地了。
“刚才你是怎么发现她的?”小林不甘心立刻走人,压住火气问道。她记得之前发现那只可怕的耳朵时,根本就没这道门。她不是被吓糊涂了,她的头脑很清醒,她记得,当时四面墙都严严实实,的确没那道门。
“这道门并不很明显,你没看到也很正常,”谷平道,“我也是因为发现有几丝头发从门缝下面钻出来,用力一推,才打开这道门的。”他说到这里,外面响起说话声。
“在哪里?在哪里?”其中一个大声问。
“在这里。”谷平的助手直起身子朝他们招手。
几个提着工具箱、穿白大褂的人大摇大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其中一个拍拍那个助手的肩道,“这里可真忙啊!一会儿枪击案,一会儿绑架案,现在又来了个谋杀案。怎么着,首席法医,有什么吩咐?”他回头又跟谷平说话。
“别这么叫我,我只是法医助理。”谷平笑道。
“首席就是首席。嘿,我说,你上次送我的墨西哥饼真不错,想不到你老弟还有这一手。”那人道。
“随便做的,”谷平指指那道门,“检查血迹,寻找弹壳,检验痕迹,该干什么你们都知道,我就不用说了。这里和通道里都要查,有没有带发光氨?”
“呵呵,当然带了。”那人朝通道门扫了一眼,问道:“什么玩意儿,秘道?”
“可能吧,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谷平又看看小林,对那人说:“我先送她出去,马上就回来。”
“嘿,听说你找人签名啦?”那人大大咧咧地开着玩笑,小林感觉他的眼睛在她身上好奇地转来转去。
“对对,是她。我是她的粉丝。”谷平低头走了出去。
他们走到大厅门口,小林停住了脚步。
“你有工作,回去忙吧。”小林冷淡地说。
谷平足足看了她三秒钟,等终于确定她一点都不想让他送之后,他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好吧。我打电话给林先生,等他把你接走,我再回去工作。”他道。
“我又不是小孩。”
“林先生的手机号?”
小林无奈,只能说出了父亲林月山的手机号码。
黎正小睡了一会儿,醒来后罗惠告诉他,他的电话响过两次。他打开手机一看,又是赵栋。赵栋没事是不会打电话跟他闲聊的,他立刻接通了电话。
“你打电话给我,什么事?”黎正问道。
“当然有事。我发到你邮箱的照片你收到没有?”赵栋道。
照片?黎正连忙点开了自己的电子邮箱,发现果真收到一封带附件的新邮件,打开一看是两张旧的彩色照片,一张是半身照,另一张则像是证件照。
“我收到了。”黎正答道。
“那是顾暄的照片,当时他可能十六七岁,我是从他的中学档案里复制下来的,只找到这两张。”
证件照里的男生,脸色阴沉,冷漠地注视着前方,眼睛半开半闭,嘴角两边却微微翘起。他这是在笑吗?黎正想,如果是的话,狞笑这个词就有了图像说明。另一张照片里的他剃着平头,五官俊俏,穿一件白底蓝色条纹的上衣,头偏在一边看着镜头,眼睛大而忧郁。
“那张证件照是你从中学档案里复制下来的吧?那另一张呢?”黎正把目光移到那张半身照上,觉得男孩的五官、姿势和眼神都十分眼熟。
赵栋得意地哈哈笑起来。
“不错,眼睛挺尖。那是我从医院档案里复制下来的。他的中学档案里说他16岁那年因为企图自杀曾经在精神病院住过两个月。”
“他为什么要自杀?”黎正端详着那张半身照问道——这张脸真的好眼熟,在哪里看到过?
“中学档案里说他有异装癖,喜欢穿女装上女厕所,学校发现后,对他进行处分,我看过处分通知上的时间,就在他自杀前不久。”赵栋答道。
有异装癖!喜欢穿女装!黎正眼前晃过一个人影!陈影!是陈影!这张脸虽然后来经过不少修饰,化了妆,修了眉,改了发型,但分明就是陈影!陈影曾经是男人,她做过变性手术!黎正再度仔细端详那张照片,越看越像。没错,就是她!
“阿栋,顾暄的生日是什么时候?”黎正急迫地问道,他觉得自己的心在狂跳。
“1975年5月2日。生日宴那年,他应该是17岁。”
“差不多……”黎正喃喃道,钟志诚曾经告诉他,陈影比他小3岁,志诚今年36岁,1972年出生,这样算下来,陈影正好是1975年出生。这么说,陈影果真是过去的顾暄!既然如此,他应该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会失踪。假如他知道左量的罪恶行径,逃生后为什么不去报警?如果左量把这些人引上船的目的是为了谋杀他们,那顾暄为什么还活着?是他幸运地逃脱了左量的毒手,还是有别的原因?他认识左量吗?他跟左量是什么关系?左量在跟黄鹂鸟幽会的时候,是不是曾经见过他?仔细想想,他跟左量之间有不少共同点,都自杀过,生活得不快乐,破碎的家庭关系……
“喂,黎正,你在想什么?”赵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阿栋,顾暄的中学档案里,有没有提起过他的家庭?”
“只有一篇家访记录,老师是因为顾暄在学校的异常表现,特地去他家访问的,这是在他被处分之前。好像老师已经听说他有些古怪的习惯,所以,想跟他谈谈。老师说,他按门铃后,是顾暄本人给他开的门,但他一下子没认出来,因为顾暄穿着女装,还装小嗓门跟他说话。他被领到客厅,房间里乱得他找不到坐的地方,最后,顾暄搬走沙发上的一堆杂物,才腾出地方让他坐。那天,是顾暄的老妈——黄鹂鸟接待了这位老师。黄鹂鸟大骂自己的儿子,还当着老师的面给了顾暄一记耳光。”
“那顾暄什么反应?”黎正问道。
“顾暄用一个枕头捂住黄鹂鸟的脸,差点没把黄鹂鸟闷死,要不是那个老师及时阻止,黄鹂鸟搞不好会一命呜呼。但是很奇怪,当老师把黄鹂鸟从地上扶起来后,他们母子好像立刻又和好了。黄鹂鸟让老师不要介意,还说孩子像她,有艺术细胞,举动出格又喜欢想入非非,经常会不自觉进入自己的剧本。她还说,前一天,顾暄曾经用一个活的鸟头跟继父开了玩笑。老师说,黄鹂鸟在之后的十分钟里,说话一直语无伦次,没有重点。最后顾暄把她推进了卧室。顾暄送这个老师出门的时候说,这个家里的每个人都很疯狂,所以,发生任何事都有可能。他还坦白,他曾做梦想要杀死继父和母亲。他让这个老师不要再来了。老师对这次家访的评价是,孩子的成长需要一个正常健康的环境,顾暄的家庭显然没能为他的成长营造这种环境。你问我,他们的家庭关系,我想肯定不怎么样。”
黎正想,顾暄跟左量又多了一个共同点,两人都借梦境诉说心里的愤怒。
“我听出来了,老师说得很含蓄,其实他是想说,顾暄的变态是家庭造成的。”黎正道。
“应该是吧,”赵栋忽道,“哎呀,外面下雨了。”
“那又怎么样?”
“我要带芭比出去散步了,哈哈,下雨了。”赵栋的情绪好了起来,加快语速说:“顾暄的照片是一件事,第二件事是,我查到了你要的IP地址。那个黑客的名字叫王浩晨,你绝对想不到,这个人曾是刑警。”
“王浩晨?”
那个死在餐厅的好好先生乐队的成员就叫这个名字。
“好了,我要走了……”赵栋说。
“阿栋,你说的这个人已经死了。”
“是吗?”赵栋大声说。
“他死的时候,职业是私家侦探。他们有个私家侦探乐队,受我朋友的邀请,来船上保护我,但是他却死了。”
“那一定是被灭口了,他知道的事情肯定很多。”
“看来他是辞了警察的工作后才干上私家侦探这一行的。有空帮我查一下,他工作中犯过什么事,公职人员不会无缘无故辞职。”
“知道啦,我查一下。呵呵,下雨啦,下雨啦……”赵栋自言自语。
黎正知道赵栋急着出去,在对方挂电话前,抢着说道:“假如他犯过什么事,也许有人帮过他,也许他帮过别人,这之间肯定有联系……”
“知道啦,知道啦。”赵栋说着,电话“咔”的一下断了。
20、女服务生
“你找我?”赵城的目光向梅欣扫过来,她禁不住心中一抖,忽然有点犹豫是不是该来找这个装腔作势的警察谈那件藏在她心里的秘密。
“有事吗?我刚刚看见你已经留下了指纹和血样。”赵城冷冰冰地说,梅欣已经听出了他的潜台词——如果没什么事,你就可以滚蛋了,不要在这里烦我。
这个臭警察,她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
今天下午三点,他们陆续接到通知,只要按规定留下指纹、血样和真实的身份证明,就可以下船回家。这消息让她很兴奋。她早就想走了,本来以为当晚就可以回去,想不到不仅被迫在船上过夜,还搭上了一个白天的时间。想想看,她为此耽搁了多少事:她得给经纪人打电话,给公公婆婆买生日礼物,得约见一个妇科医生,还需要好好洗个澡,修一下指甲……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下船,但是,假如在下船之前,不把那件事说出来,她会觉得寝食难安。
“对,我有事找你,警官。”她强压住对这个警察的厌恶,好声好气地说道。
“关于什么的?假如又是失窃什么的,到那里去登记。”赵城朝她身后一指。梅欣没有转身,径直在他面前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掉了一个胸针,这艘船上,不仅有杀人犯,还有贼。”她道。
“梅小姐……”
她没让赵城说下去,抢过了话头。
“我不是让你来抓贼的,现在向你报案,你也不会放在心上。我是想说,我昨天晚上看到的事,”她冷冷地瞄了一眼赵城,发现他的目光发生了变化,便说了下去,“昨天晚上,在仪式开始前,我曾经到甲板上去吹风。最近可能太忙了,我的头有点晕。”
“那时大概几点?”
“不记得了,是仪式开始前。那时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大厅。可是我在甲板上,后来当然我也走了回来。在路过黎正休息室的时候,我看见一个女人从里面走出来。”梅欣低头看着地板,又抬起头注视着赵城,后者脸上毫无表情,“我想,嗯,我想……”
“你想什么?梅小姐。”
“我想,我应该认识她。其实如果仔细看,应该很多人都能认出她,她的照片最近经常上媒体的娱乐头条。”
“她是谁?”赵城板着脸,问道。
“章咪!”梅欣憋了一会儿才说。说出这个名字后,她舒了一口气,接着,她说话流畅多了,“她就是跟黎正在酒吧kiss的女人。我想,警官,如果你看娱乐新闻的话,应该能记得这个名字。她穿着女服务生的衣服,所以很多人没注意她。但如果凑近看的话,还是能认出来的。”她轻轻拉了下自己的衣服,回头看了眼丈夫,他的眼神告诉她,他们该走了,于是她站了起来。
“等等。”赵城道。
“我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她放松之后,语气就变得稍稍有点傲慢。
“你还看到什么?”
“我还看到什么?”她没弄明白赵城的意思。
“你怎么知道,那是黎正的休息室?我们对此可是作了保密。”赵城看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怀疑。
但她没生气。
“那你一定没告诉他要保守这个秘密。上船后,我们聊过两句,我向他介绍了我的先生,”她又回头亲昵地看了他一眼,“是Joe本人告诉我们,他的休息室在哪里的。”
赵城注视梅欣好久,又问:“你看到章咪的时候,你是一个人吗?”
“是的。”
“有没有人能证明你的话?”
梅欣觉得赵城的问题蠢到家了。她上哪儿去找人证明她的话?
“要说还看到什么,警官,除了她,我就只看到警察了,你也进去过,就在那个姓郑的女人被杀后不久,我看见你进过那间休息室。后来,大概过了几分钟,那个戴眼镜的也进去过。”她看到赵城恼怒的神色,轻蔑地一笑道:“除此以外,我什么都没看见。”
赵城脸色铁青,抿紧嘴唇,忽然转身对门口的几个小警察咆哮:“快去搜查章咪!她冒充女服务生混上了船,还企图谋杀黎正!快,去找她!”
章咪要谋杀黎正?啊!真的吗?梅欣很吃惊,但随即又幸灾乐祸地笑了,Joe你那么会玩,也该吃点苦头了。
黎正没想到会在自己的休息室门口看见他近来最不想看到的人——章咪,但是偏偏她和赵城同时出现在他面前,姣好的面容,曼妙的身材一样都没改变,改变的只是他的心境。过去看见她,他会蠢蠢欲动,现在却只觉得出现在他眼前的是恐怖片里的惊悚镜头。他只想别过头逃开,而更糟糕的是,Linda就在旁边。
“什么事?警官?”他定了定神问赵城。眼角的余光告诉他,此时,章咪和Linda都在看他。他觉得自己宛如站在两个火炉的中间,周身都热了起来。
“这个女人,你认识吗?”赵城朝章咪努了努嘴。
他快速扫了章咪一眼,她神情烦躁,眼睛里交织着期待和愤怒,而她的身后,站着两名警察。
“我认识。”他迟疑片刻才说。他不明白为什么赵城会跟她同时出现,而且看那阵势好像她是犯了法。
“她是谁?”
他有点生气,他觉得赵城是在故意耍他,但还是忍着气,冷冷地答道:“我认识,她是过去的一个朋友。有什么事吗?”
“我只是你的朋友?”她尖叫了一声。
他假装没听见。
“有什么事吗?”他用自己的声音掩盖住她即将发出的第二声尖叫。
“她是你的宾客之一吗?”赵城点着一根烟问道。
Linda凝视着他,他觉得她的目光好像一个燃烧的烟头,简直就快烫到他了,他下意识地朝后让了让。
“我的宾客名单里没有她。”他道,随后又想,既然他没邀请她,她怎么会在船上?她为什么要上船?
“出什么事了?”他问赵城。
“还记得你原来那间休息室里的电线吗?”赵城道。
“我记得。”他再次满怀狐疑地瞄了她一眼,心想,难道她跟那根企图让他触电的电线有关?
“有目击者说,看见她曾进过那间休息室。我听谷平说,那根电线差点要了你的命,陈影被击伤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赵城意味深长地说。
“啊!你是说……”Linda捂住嘴,目光从赵城脸上移到章咪脸上,她没有把话说下去。
“臭警察!那根电线关我什么事!你别血口喷人!”章咪的脸涨得通红,愤怒地嚷了起来。
“我们还在你包里发现一把刀。”
“那把刀,那把刀……”她答不上来,娇小玲珑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承认吧,你去过那间休息室。”赵城看着她的目光,就好像她是只蟑螂。
“我没有!”她仍否认。
“在第一个目击者向我们报告之后,我们又做了一番调查。现在我们共找到两名目击者,他们都认定,你曾经进过那间休息室!”赵城得意地看着她,故意放慢了语速,“说谎是没用的。章小姐,你不是受邀的宾客,也不是什么服务生,你是出于报复才偷偷溜上船的。你跟黎先生的恩怨众所周知,动机很明确,你企图让黎先生和罗小姐触电身亡。顺便再说一下,我们在衣柜里找到了你的指纹。你开过衣柜,你的手伸进去过。”
黎正心头一震,别过头去望着章咪。
“你胡说!我没有!”她尖叫,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他也不信。他知道她之所以偷偷溜上船,有部分原因是想报复他,但是企图用一根潮湿的电线让他触电,他决不相信。
“你进过我的休息室?”他问她。
她抬头看着他。
“我去过。”她咬了下嘴唇,神情倔强。
“你去干什么?”
“我只是……我只是……”她抬头看着他,又把目光移开,“我在你的衣柜里洒了一点血……我想弄脏你们的衣服……”她的声音轻了下来。
“她只是想弄脏衣服。”他转头对赵城说。
“你洒的是什么血?”赵城问她。
“是……我的血。”她伸出了自己的手,他看见她的手指上包着一个创可贴,心里不由一痛。“我的手在上船的时候,被船上的铁丝割伤了,我就想出了这个办法。伤口不大,但出了很多血,有的还滴在了地板上。”
“听到了吗,探长?她只想弄脏我的衣服,衣服而已。”他对赵城说,沉重焦躁的喘息从他左边传来,他知道Linda很不喜欢他现在说的话,但他没回头。
“黎先生,到目前为止,她是设下触电陷阱的最大嫌疑人。我之所以带你来,只是确定她是不是你请上船的。现在我知道她不是。如果你真的有什么事,这可是一宗情杀案,你说是吗,罗小姐?”赵城扫了一眼站在他左边的Linda,眉头向上一扬,幸灾乐祸地笑了。
他懒得理会赵城的嘲讽。
“探长,她是被人看见曾经进入我的休息室。但我敢肯定,不止一个人进入我的休息室。”
“还有谁?”赵城的眉毛拧成了一团。
“我们曾让服务生打扫房间,如果她,”他指指章咪,“不是去打扫卫生的,那么一定还有一个服务生曾经进过那房间,另外,我知道你也去过我的休息室,赵探长。”
赵城瞪着他吼道:“黎先生!我们上船后,就听说有人写威胁信要在10点要你的命,而且杜嘉祥在向我介绍情况时,还提到曾有人闯进他的花园企图暗杀你,在这种情况下,警方有义务也有责任核查你那间休息室的安全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