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过,她不同意,威胁说要把我们的事说出去,还提出了一笔很高的离婚补偿费,当时,我的投资正好失败,我无法满足她,实际上,直到今年夏天我才凑齐这笔钱,当然Joe帮我了不少忙。”他朝黎正笑笑。
后者朝他会心地点了点头。
“我跟信文认识的时候,钱凑得差不多了,所以我想,不用跟信文说,只要偷偷跟她离婚就行了,”钟志诚叹了口气道,“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曾经跟一个变性人结婚,我想保守这个秘密。另外,我也不想让信文有任何心理阴影。其实,自从发现她曾是男人后,我就没再跟她有任何关系。我承认,在信文之前,我也有过不少女朋友,因为我急于摆脱这个所谓的妻子,但自从认识信文后,我就再没对别的女人动心过。”
苗小红回头看看自己的丈夫。
“这可真是没想到。”她道。
“我也没想到。”林月山也是一脸愕然。
小林则伸手过来,拉了拉钟志诚的衣服。
“你应该跟我说的,你应该跟我说的。”这句话,她一连说了两遍。她看他的神情,就好像他刚被人殴打过。
“你说,法医发现了她是个变性人?法医怎么会检查她的身体?难道她已经……”林月山装作没看见女儿的手已经被钟志诚握在了手中,他问黎正。
黎正微微一笑。
“她已经死了。但她的尸体不见了,法医认为她可能是假死。而志诚则觉得,尸体可能是被盗走了。”
“尸体被盗?谁会偷一具尸体?”林月山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光。
“志诚认为盗走陈影的尸体,是为了让陈影代替信文成为杀人凶嫌。但法医认为他是假死。志诚不相信那个法医,老实说,我也有点怀疑。”黎正说到这儿,正好看见赵城和谷平一前一后一起走了进来,他朝他们一努嘴道:“瞧,那个头发乱蓬蓬戴眼镜的就是法医。其实他还不是法医,他是个法医助理。”
林月山回过头去,看到谷平,笑道:“这家伙长得不错啊,容易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小林插嘴道:“爸,其实谷平以前曾经是首席法医,因为出了点事,才被降为法医助理的,他刚刚上班不久。你们别小看他,他很厉害。”
“真的吗?那他就更不该发生判断失误了。”钟志诚皱了下眉。
“我认为他没错。”小林轻声道。
黎正想,怪不得警方派了大队人马来,唯独法医,只派了个小助理,原来,首席法医已经在船上了。也不知道这家伙是犯了什么事被降了那么多级。赵城和谷平朝他们走了过来。
“林先生,我们聊几句。”一见面,赵城就简短地说。
“请说。”林月山道,但他的脸却转向谷平。
原来谷平正看着小林。
“听说你要下船了。”他道。
“是的。”小林道。
“那可不可以给我签个名?”谷平有点急促地从口袋里掏出那本《魔法小奇兵》,好像担心小林不肯给他签名似的,又解释了一句,“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碰到你。所以……”他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支笔。
“我又不是名画家,怎么还让我签名呀?”小林有点不好意思了。
钟志诚不动声色地盯着谷平,没说话。
赵城瞪了谷平一眼,不耐烦地对小林说:“快给他签!不然他会一直想这件蠢事。”
“我女儿给他签名,怎么会是蠢事?”苗小红顶了赵城一句,朝谷平笑眯眯地说,“法医先生,你真有眼光啊。来,小文,快给他签名。”
“哦。”小林接过谷平手上的笔,在《魔法小奇兵》的扉页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又交还给了他。
谷平把那本书小心翼翼地塞进自己的口袋,说道:“其实,我以前跟你通过信,跟你聊过这本书,你大概不记得了。”
小林看着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你是稻谷大仙?”她叫了起来。
这名字听来奇怪,想来应该是个网名。
谷平点头,轻声说:“想不到你还记得。”
“我怎么会不记得?这本漫画出版后,只有你一个人给我写过信。”小林说。
“我看见封面后面有你的电子信箱,就试着给你写了信,没想到你真的会回信。”
小林好奇地打量着谷平,为刚发现他是她早就认识的老朋友而兴奋。她道:“可是,我们通了几封信,你就说你要出国啦。后来我给你写信你没回……”
谷平推了下眼镜,答道:“我怕我会等。”
“你会等?”
“如果我给你写信,我就会一直等回信。这个过程很难受……”他自我解嘲地笑了笑,“所以信还是由你来结束较好。”
“你说完废话了没有?”赵城在一旁喝道。
“再说一句。”谷平回答赵城,眼睛却一刻没离开过小林。他声音平静地说:“你给我的每封回信我都会看好多遍,其实,自从跟你通信后,我就觉得那些电脑字符好像有了生命,我常常会产生,嗯,产生触摸显示屏的冲动,”说到这里,他又笑起来,“别误会,我只是想说,我是你的书迷,希望你有更多的好作品,我等着你画续集,我一定会买的。谢谢你给我签名。”
“谢谢你。你喜欢我的画,我真的很开心。”小林真诚地说。
“我也很开心。”林月山插了一句。
“我也是。”苗小红紧接着说。
谷平朝他们笑了笑道:“我说完了,你们聊。”他转身去了服务台。黎正看见他在点餐,服务生给了他一杯黑咖啡和一份墨西哥薄饼夹肉。
“触摸显示屏?说实话,我有点感动。”林月山道。
“他也经常触摸尸体。”赵城冷冷地说。
“所以,我本来想跟他握手的,后来想到他的职业……”苗小红一边说,一边朝谷平的方向望。
“妈!”小林悄声喝道。
“他听不见。”苗小红道。
赵城轻轻咳了一声。
“探长,有什么话就请说吧。”林月山道。
“好。我长话短说。林寿庆是你什么人?”
“是我父亲,小文的爷爷。有什么问题?”
“我们查你的户籍发现,你是在10岁那年被林家收养的。你还能记得你亲生父母的名字吗?”赵城问道。
黎正发现林月山的脸色起了微妙的变化。他像嚼铁皮那样嚼着三明治,过了几秒钟后,才开口:“记不清了。我10岁后就没再跟他们联系过。”
“我们在户籍档案中发现一张领养证明,你的亲生父亲叫左水生,母亲叫顾艳芬,你原名叫左英,1968年被杂技团的团长林寿庆收养。有趣的是你的哥哥,名叫左量,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没什么印象了,”林月山眼神呆滞地注视着前方,手指不自觉地划了一下脸庞,“小时候因为家境贫寒,父母没能力培养两个儿子,所以就把我送给了杂技团的团长。养父当时年事已高,膝下只有两个体弱多病的女儿,所以对我这个养子一直视同己出。他把一生的技艺都传授给了我。我自从住进林家就再没回过自己的家。怎么突然会问起这个?”林月山眯起眼睛问道。
“据我所知,你哥哥是个名人。”赵城道。
“不清楚。”林月山一脸漠然。
“你哥哥左量,在1992年驾船带着一批客人离港,两星期后,那艘船在公海上被发现,已经成了空船,现场勘查发现有着火的痕迹,船上的人,包括宾客和船员全部失踪。你知道这件事吗?”
“警官,因为我曾经向养父发誓不再跟左家有任何来往,所以左家发生什么事,我不仅没兴趣,也的确是不知道。”
“这事登过报纸。”
“我跟我太太长年在外巡回演出,我们对本地新闻知道得很少。”林月山的目光朝前飘去,黎正发现杜嘉祥和罗惠正走进餐厅,他连忙站了起来。
“杜嘉祥,我让他来的。”赵城不动声色地说。
黎正不知赵城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眼角一扫,蓦然发现不远处的谷平正端着盘子走到一个女人的桌边。他显然是吃了一半,看见那个女人后才走过去的。那个女人似乎对他的出现非常吃惊,抬头不太客气地跟他说了几句,看样子是想把这个不速之客赶走,但谷平却置若罔闻地坐了下来,并肆无忌惮地打量起她放在桌边的那本时尚杂志来。
杂志!
谷平说过,小林的头部很可能是被一本时尚杂志击中的。
他看见谷平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小镊子,从杂志里钳出了一个什么东西,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装进一个纸包。那个女人目瞪口呆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接着,她的嘴开始迅速地翻动起来,如果没猜错,她现在应该是在质问谷平。黎正真想走过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可这时,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在看什么?”是罗惠。
“那女人你认识吗?”他问。
“她就是徐子倩呀。你不认识她?我记得你应该见过她的。”
“是吗?不记得了。”他看见谷平端起自己的餐盘又回到了原来的座位上,这回换作徐子倩追过去了。
她手里握着一杯橙汁,急匆匆坐在他面前,像是在跟他理论什么。
难道她就是用杂志袭击小林的女人?她跟志诚是什么关系?黎正想到这里,禁不住回转头朝好朋友望去,发现他正在跟小林说悄悄话,完全没注意到谷平和徐子倩的那一幕。
“Joe,你好点了吗?”杜嘉祥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好多了。”他侧过身去回答。
“注意休息。”杜嘉祥拍拍他的肩。
他以微笑作为回答。
“杜嘉祥先生目前是这艘船的船主。”赵城作了简短介绍后,问杜嘉祥:“其实这艘船就是当年的‘末代皇帝号’,是不是?”
“幸会幸会。”杜嘉祥跟林月山握了下手,随后回答赵城的问题:“‘末代皇帝号’被政府接管后,进行了公开拍卖,我把它买了下来。”
“听说你哥哥也是当年左量的宾客之一?”赵城问道。
“家兄曾经是左量的中学同学,左量寄请柬给他,好像是为庆祝他妻子的生日吧。其实家兄完全可以不去的,因为他们两人平时交往甚少。”杜嘉祥慢悠悠地说。
“那为什么最后还是去了?”
“因为左量许诺,凡是参加宴会的人,他都会赠送金币一枚。”
“金币?什么金币?”赵城瞪圆了眼睛。
“请柬上这么说的,但没人见过。那天本来我跟家兄约好要一起去打高尔夫的。我劝他不要去参加什么宴会了,但他坚持要去,因为他很想得到那枚所谓的金币。家兄为了多得金币,还特意带了嫂子和儿子,谁知三人一去不返。”杜嘉祥轻轻摇头,抬头看见林月山正一边吃三明治,一边盯着自己,便笑了笑,欠身道:“林先生刚刚可是把我的客人都吓坏了。你用的是什么魔法?”
“一点小幻术而已,是他们的眼睛骗了自己。”林月山哈哈笑道。
“林先生是左量的胞弟,真名左英。”赵城道。
杜嘉祥露出惊异的神色。
“啊!这么说,你就是……魔法师鹰?”他的目光不安地在林月山脸上扫来扫去。
杜嘉祥此言一出,餐桌前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一起朝林月山望去。
“魔法师鹰?”赵城斜睨林月山,仿佛在说,请你解释下这个狗屁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林先生?
“好久没听到有人这么叫我了?你是怎么知道我这个名字的?”林月山放下吃了一半的三明治问道。
“是左量告诉家兄的,”杜嘉祥不紧不慢地说,“他说他弟弟精通魔术,一出道就有了个很响亮的名号,叫魔法师鹰。但是,左量说他弟弟心术不正,心胸狭窄,因为记恨小时候被亲生父母抛弃,所以一直想伺机报复。啊,对不起,这都是家兄听左量说的。”
“没关系,请继续。”林月山宽容地说。
“听左量说,他18岁那年,比他小四岁的弟弟来家里过元旦,那时,他弟弟刚学会用火变幻术,便提议为哥哥表演。弟弟夸口说可以把哥哥从一个封闭的房间,神不知鬼不觉地移到另一个房间。结果,那次表演导致左量双腿皮肤被烧焦,因为在表演的过程中,弟弟在封闭的房间里放了火。”
他刚说完,小林便提出抗议。
“这不可能。我爸爸不是这样的人!”
“纯粹胡扯!”苗小红喝道。
林月山干笑一声,没有说话。
“对不起,这些都是我听家兄说的,”杜嘉祥笑着抱歉,“我没核实过事情的真伪。也许是以讹传讹。不过……我后来听警局的朋友说,左家好像在多年前的某个元旦夜是曾经发生过一起火灾。”杜嘉祥意味深长地盯了林月山一眼,忽然殷勤地问苗小红:“林夫人要不要再来一杯奶茶?”
“不用了,谢谢你。”苗小红生硬地答道,又问丈夫:“几点了?”
“一点五十分。”林月山似乎是心领神会地朝杜嘉祥点点头道:“杜先生对我们家的事可真上心啊。不错,左量的腿是在那年元旦夜被烧坏的,可那跟我没关系,相反,还是我把他救出来的。”
“是吗?愿闻其详。”杜嘉祥立刻在林月山对面坐了下来。
“林先生,我记得你刚才说,你对左家的事一无所知。”赵城忽然插了一句。
“养父从小教育我,家丑不可外扬。所以很抱歉,我刚刚略有保留。”林月山低声笑道,看见妻子苗小红在看他,他道:“没关系,有些事可以说。其实左家的火是左量自己放的。”
“是他自己放的?”杜嘉祥一脸困惑。
“这事跟我亲生父亲有关。我父亲好赌,常常把家里的钱输得精光,所以他跟我母亲和左量的关系一直很僵,我母亲是个家庭主妇,没有经济来源,又一心想把左量培养成才,所以我小时候常见她来养父家求助。养父是个心胸豁达的人,每次母亲来,他总是很大方地接济。”
现在这三个男人就像在公司开业务会议那样,紧密地坐在了一起。钟志诚和小林也聚精会神地在一旁听着。
“说说元旦那天的事。”赵城催促道。
“别急啊,警官。元旦的前一天,母亲又来借钱,恰好养父和我都外出了。等我们回来,养母跟养父说起了这件事,养父便让我元旦那天给家里送点钱去。等我到家的时候,父亲正跟左量吵架。那天父亲的心情很坏,因为他发现赌钱被人出了老千,于是就多喝了两杯。可能左量出言不逊吧,两父子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我的母亲那天很奇怪,没有劝他们,而自己走出了家门,我到的时候,她刚好走出来。她说她想一个人清净一下,谁知道,她就这样出门投了河。那时我太年轻,看不出她的状况,只知道她很不开心……”林月山垂下眼睛,清了清喉咙继续说,“还是说说那晚我经历的事吧。后来父亲和左量越吵越凶就打了起来,左量不是父亲的对手,被父亲锁进了卧室。他一怒之下就点着了床单,说要烧了这个家。父亲听左量这么说,就在屋子外面跟左量对骂,还不让我去救人。后来,我是用幻术将父亲吓退,才把左量救出来的。他被我拉出房间的时候,腿已经烧伤了,但嘴里还在骂个不停。他这辈子都这脾气。”林月山又看了下表。
“他为什么要撒谎?”赵城道。
林月山笑了笑道:“我哪知道?有的人心里只有愤怒。他恨所有人,当然也包括我。”
“左量后来好像还成了一个建筑师。”赵城道。
“那场火灾后,他写信向市长求助,说母亲投河,他又被烧伤了,无力求学。市长派人专程来看他,后来就动员好心人资助他。他是靠捐助念完大学的,读书方面他很有天份。”
“那你父亲后来怎么样了?”
“他跟左量分开住了。”
“据我所知,你父亲也在‘末代皇帝号’上。”杜嘉祥道。
林月山注视着杜嘉祥。
“杜先生,你还真了解情况。”
“家兄曾问左量,船上有哪些人,左量说,家里人和几个朋友,父亲也会去。”杜嘉祥道。
林月山笑笑,喝了口奶茶,问赵城:“警官,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想我们该走了。”
“林先生要下船了?”杜嘉祥问道。
“我是来接女儿的。我们小文在船上受了不少罪,当父母的不能坐视不理啊。”林月山扫了一眼女儿的头顶,和蔼地说。
“暂时没问题了,”赵城站起身来,“船已经准备好了。岸上有位姓李的警官会接应你的。我先去安排一下。”说完,赵城匆匆朝餐厅外走去。
杜嘉祥跟林月山握手,充满遗憾地说:“今天时间太仓促,林兄,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好好聊。我有很多事想请教。”
“好,如果有机会的话。”林月山也彬彬有礼地回答,随后,他又回头问妻子:“准备好了吗?我们得走了。有什么事,上岸再说。”
林月山真是急于离开这条船啊!难道他对哥哥离奇失踪的“末代皇帝号”就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吗?这不符合常理,除非他曾经上过这条船。
小林说过,他父亲曾经把幽灵船的逃生口诀编在广播操的曲调里让她熟记;而赵城追捕小林时,小林在他的房间,就在他眼皮底下消失了踪影;小林怕火,这艘船被警方发现后发现有着火的痕迹。这一切都说明,小林来过这艘船。1992年,小林才8岁,自然不可能一个人上船,她一定是跟父母同行的,所以,出事的时候,林月山和苗小红至少有一个就在船上。赵城说,那艘船被发现时,船上的宾客和船员都失踪了,他们到哪里去了?是不是都死了?林月山一家会是那艘船上唯一的幸存者吗?
可惜今天太忙,那部《慢慢长大的船》他看了还不到三分之一。黎正决定下午好好读一读这本书,然后想办法弄一张当年生日宴的宾客名单,或者抽空找徐子倩聊一聊。
钟志诚跟小林没完没了的告别在苗小红的催促下终于结束。黎正走到好朋友身边,揶揄道:“她到底有什么好?”
“她什么都好!”钟志诚心满意足地望着她的背影,又颇为自负地说,“放心吧,她会回到我身边的,我有预感。”
“当然,射程以内的猎物嘛,什么时候打下只是时间问题。”
小林仍旧爱着志诚,这是明摆着的事实。
“我想问你件事。”他想提一下刚刚跟谷平争论的徐子倩,忽然发现她已经朝他们走来。
“子倩。”罗惠亲切地跟她打招呼。
“Linda!”徐子倩就像所有交游广阔的女编辑一样,跟每个人打招呼都热情似火。不晓得如果她知道我正在拜读她的旧作,她会有什么反应。黎正决定先不张扬,视情况而定。
“我要去看信文上船,失陪了。”钟志诚突然丢下一句,飞快地抢先一步奔出去。
“死人!”徐子倩朝钟志诚的背影骂了一句。
“子倩,你认识志诚?”罗惠好奇地问。
“认识?我们刚分手不久!”徐子倩气呼呼地答道。
“……你跟志诚?”罗惠没反应过来。
“你们不信可以去问他!他离婚后,本来说跟我结婚,他前妻也同意的,可他反悔了,一看见那个死丫头马上就反悔了!男人真不是东西!前几天看见你还当你是个宝,转眼就把你当瘟神!那个死丫头有什么好看的!要什么没什么!”徐子倩愤愤不平地嚷道。
怨不得徐子倩不服,说实在的,论相貌,徐子倩比小林强。如果徐子倩是朵玫瑰的话,小林只能算是路边可怜兮兮的小野花。可是,男人寻找另一半不单单是为了相貌,相貌自然也重要,但再美的女人,看多了也会厌,最后吸引男人常伴不离的还是性格。小林的性格颇讨人喜欢。
“等等,等等,你说‘他前妻也同意的’,是什么意思?”罗惠听出了问题。
“是陈影把我介绍给他的。陈影说他们准备离婚了,介绍我们认识。我觉得志诚很帅,又有幽默感,所以很快就跟他好了。本来什么问题都没有,可是……”她从大皮包里掏出手机,急急地拨通了钟志诚的电话。
“hello!是我!”她道。
但钟志诚似乎立刻挂断了她的电话。
“死人!”徐子倩狠狠地收起电话,“我去找他!拜了,Linda。下次再聊。”她气急败坏地丢下这句匆匆朝餐厅外面走。
黎正望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问罗惠:“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她给我做过好几次专访,从来没乱写过。你可能不记得了,我们的非牟利兽医诊所开张的时候她也来的,还捐了款。”
黎正全无印象。
“我真没想到,她跟志诚也有一段。”罗惠道。
“这很正常,那时志诚是一个人,不正常的是,居然是陈影把志诚介绍给她的。我知道陈影很爱志诚,她这么做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黎正道。
“她知道拉不住志诚了,所以想表现得更有风度些。只要她跟志诚将来的妻子关系好,她就有机会继续跟志诚生活在同一个圈子里。她还想跟志诚保持关系,不管是什么关系。”罗惠挽住了他的胳膊,轻声叹道:“我觉得陈影很可怜。”
黎正想,如果你知道陈影曾经是男人,会不会觉得她更可怜?因为不管她怎么做,她的爱都永远无法实现,忙来忙去都是一场空。
16、枪击事件
小林走上甲板,心里还想着刚刚跟志诚的约定,阳光暖洋洋地照在她的头顶上。
本来她打算永远都不理他的,她也以为自己能做到,但不知为什么最后还是答应了要给他打电话,而且她知道她一定会打的。她为自己的软弱感到羞愧,但又禁不住松了口气——她终于再也不必跟自己的内心作战了。软弱的好处就在于,既能原谅别人也能原谅自己。既然自己本来就想继续跟他交往,又何必苦苦坚持呢。想到这里,她又为自己一时心软作出的决定感到高兴。这下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吧,志诚?这次见面,我发现自己可能错怪你了,你是有苦衷的,等事情解决了,我们再……
她正在想象志诚捧着玫瑰花站在自己家门口的情景,母亲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小文,今晚跟我们回家,不许一个人住在外面。”
“妈,我自己有地方住。”她回答。
“别胡扯!这种时候你当然要跟爸妈在一起。”走在前面的母亲回过头来,神情严肃地对她说。
自打小林第一天开始在外租房,母亲就竭力反对,这下可被逮住机会把她抓回去了。她倒不是不愿意回家,只是父母家实在太吵。父亲的几个师兄弟,她管他们叫叔叔的,整天在她家转悠,每天吃饭都一大桌人。妈妈还振振有词:“人多有什么不好,有人打上门都不怕。”
谁会打上门啊?她常在心里小声反驳。
从小到大,她总觉得,母亲对她有种特别强烈的保护意识。别人的妈妈虽然也会保护孩子,但跟她的母亲相比还是差远了。
记得上小学时,妈妈每次送她到学校门口,都会蹲下身子叮嘱她:“要是有人欺负你,一定要告诉妈妈,妈妈会先去查她的祖宗八代,然后替你废了他。”
她的同桌是个男生,那时候老爱拉她的头发,她母亲知道后,马上就冲到对方家里,把男孩的父母大骂一顿,接着就跑去警告班主任,要是不给她换座位,就每天来学校闹,老师无奈最后只能给她换了座位。她后来想到那个男生总觉得心里很歉疚,因为她知道那个男生是因为喜欢她,才跟她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