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她道。
“他说,你可能上过这条船。请问,昨晚我们找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在黎正的休息室?”还没等她开口,赵城又警告道,“不是罪犯,就给我说实话!”
小林想了想,觉得自己也确实不需要隐瞒。
“是的。我是在他的休息室。”她平静地说。
赵城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点点头,又问:“那我们进来时,你怎么不在?”
“听黎正提到了幽灵船,我突然想起,我爸以前好像也跟我提起过幽灵船,还教过我一个逃生口诀,我就是用那个口诀找到了休息室的第二道门,我爸说幽灵船的每个舱室都有第二道门。我也没想到会成功,当时我的脑子糊里糊涂的……我从暗道爬到了厨房。”
“幽灵船。”赵城两眼放光。
“我没说谎,我想我以前可能来过吧。我8岁那年遭遇过一场火灾,我隐约记得好像那场火灾就发生在船上。”
“口诀是什么?”赵城冲口问道。
“对不起,我答应我爸不跟外人说的。”小林避开了他那吃人的目光。
赵城盯着她的脸。
“罪犯说,你知道盛容的去向。看来她是对的。”他道。
“我怎么会知道?”小林立刻反驳。
“不仅你知道,你爸也知道,呵呵,看来我的决定是对的。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叫来吗?”赵城吸了口烟,一脸老谋深算的表情。
“盘问嫌疑人呗。”小林白了他一眼。
“呵呵,告诉你,我们终于通过那家赛什么鹰的杂技团找到你父母了。前天,他们刚刚从新西兰到日本。20分钟前,我们已经用直升机把他们接到了船上。”
15、船上的下午茶
小林几乎是尖叫着冲进12号舱室的,途中差点撞翻一个警察手里抬着的指纹识别机。屋里人很多,她还没看清父母站在哪里,就有一个长头发,穿黑色紧身皮裤的女人从人群里朝她冲了过来。
是妈妈!妈妈的气息!因为长年用玫瑰油膏敷脸,妈妈的身上永远飘散着一股浓郁的玫瑰花香气。
“啊,小文!”母亲欣喜地抱住了她,放开后,端详了她一会儿,又抱住了她,“小文,总算见到你了。”母亲叹道,声音显得无比苍老。
小林想欢呼,想叫嚷,但那一声“妈妈”却哽在了喉咙口。她只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有一次她掉进乡间的小河,远远看见妈妈朝她奔来,就故意蹲在河里,等妈妈走近,才伸出又脏又湿的小手,妈妈毫不犹豫地抓住它们,把她拉了上来。她还记得,她的双手在妈妈干净的白裙子上留下了一个个污黑的手印。
“妈妈。”她终于叫了出来,觉得鼻子酸酸的。
这时,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小文。”
母亲立刻放开她,朝她身后望去。
“瞧,她好好的。”
小林知道她在跟谁说话,一回头果然看见父亲林月山站在那里。
“爸爸。”小林叫道。
“女儿,你可把我们急坏了。”父亲朝她一笑,对她母亲说:“总算一切都好,我们来得很及时。”
“是啊。”母亲笑着说。
小林满心欢喜,一时不知该怎么表达,只是站在那里傻傻地笑。她心想,现在,这些警察应该相信她是谁了吧,她的身份应该毫无疑问了吧。
赵城从门外走了进来。
“这是你们的女儿吗?”他问她的父母。
“当然是我女儿。”母亲立刻回答。她替小林整理了一下额角的头发,说道:“她大学毕业后就离开我们,自己在外面单过了,真是任性!杂技团有什么不好?”
“我想安定下来嘛,不想到处跑。”小林为自己辩解。
赵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们,隔了好一会儿才对小林的父亲林月山说:“林先生,我已经给你们安排了一个临时休息室,如果觉得累,你跟你太太可以暂时去那里休息。对了,你们吃过午饭了吗?”
“没有。”父亲回答。
“你们可以去餐厅弄点吃的……嗨,来啦。”话说到一半,赵城对着门外打了个招呼,小林看见黎正、钟志诚和罗惠三个人已经站在门口,“我现在有事,等我忙完了去餐厅找你们。”赵城说,随后他又转头吩咐一个蹲在墙角,正在拾掇仪器的年轻人,“叫谷平到30号舱室等我,他现在正在一层甲板上。”
那个年轻人答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活跑了出去。
赵城这时才把脸缓缓转向黎正。
“我想跟罗小姐单独谈。”
黎正起初似乎想说什么,但很快就放弃了。他拍拍罗惠的胳膊说:“Linda,我跟志诚在餐厅等你,你这里结束了,就来找我们。”罗惠默默点头。
这时,钟志诚开口了:“信文,真没想到,伯父伯母也来了……伯父伯母,好久不见。”
父母两人谁都没理睬他的招呼。
“探长,我们想回休息室了。”父亲林月山对赵城说。
“带他们去19号。”赵城命令道。
小警察走到父母面前,礼貌地说:“跟我来吧。”
父亲首先走了出去,出门的时候,他连看都没看钟志诚一眼,母亲也一样。
钟志诚脸上的神情极为尴尬。小林心里骂道,谁叫你骗我?活该!但她马上又于心不忍起来,所以跟着父母走出几步后,她又跑回来告诉他:“等会儿我们也去餐厅。”
他眼睛一亮,立刻悄声在她耳边说:“好。我在那里等你。”
“小文,快跟上,别磨蹭!”母亲回转身催促。
“我来啦。”小林答应道。
她刚走出两步,钟志诚就追上来,拉住了她的手,“信文,我爱你。”他道。
小林心里一甜,刚想说什么,一只有力的大手就捏住了她的胳膊。
“你离我女儿远点!”是父亲林月山威严无比的声音。接着,父亲的手忽然举起,朝她和志诚之间奋力向下一砍,顿时,他们之间的船体裂开一条大裂缝,海浪拍击的巨响从裂缝中直冲而上。
“啊——天哪!”四周传来一阵惊呼。
她看见志诚惊恐地朝后退了一步,还差点摔倒,幸好黎正扶住了他。
这是魔术,不是真的!小林想大声提醒他,但这时,耳边又传来父亲的声音:“走吧,小文。”父亲拉着她的胳膊飞快地向前走去。
她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慌乱又兴奋的惊呼:“嘿,裂缝不见了!”
“天哪!”
“这是怎么回事?”
“他是谁?”
……
“罗小姐,请跟我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把罗惠从恍惚中惊醒。刚刚的奇妙景象让她到现在还头晕目眩。不可思议,那道裂缝好像把船整个劈开了,她听到了海浪的声音,闻到了海洋的气息,甚至还能感觉到船体的晃动,但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那道裂缝又合上了,这事若非她亲眼所见,她一定不会相信。
有那么一刻,她真想奔过去,好好看看这个男人长什么样。最初,她只知道他是小林的父亲,一个长相威严,面容沧桑打扮却极其年轻的男人——跟她的Joe一样,永远不承认岁月跟他们并肩同行——这没什么了不起,但是,当他徒手斩断船体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这个人跟她所遇到过的任何人都不同。他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做到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他是魔术师还是神仙附体?假如她有他这一招。会怎么样?
她可以在派对上表演,可以在演唱会上表演,当然,更可以在那些讨厌的女人面前表演。试想当她挥手斩断桌角,对方会是什么表情?报复心,人人都有,有时她也想大声嚎叫,甚至挥刀过去;有时她还把自己想象成一个武林高手,几个利落的招式,就可以把对方打得血流满面。可惜,这些只能是幻想,那些在她的梦中被她杀过一百次的人,在现实中,她仍然得微笑面对。而当她连微笑都懒得付出的时候,别人就说她老了。
不知道这个男人,小林的父亲,是否愿意教她两手。
“罗小姐,你跟盛容是什么关系?”赵城的第二个问题,迫使她从幻想中醒来。不过,她一点都不想听到这个名字。
“没什么关系。”她平淡地回答。
“我听说,她跟黎正过去有过一段情。是不是这样?”赵城问道。
“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你只要回答有没有就可以了。”
她不做声。
“你跟盛容平时有交往吗?”
“没有。”
“那今天中午你为什么去找她?”
“是她找我。”她道,每当发现别人在诱导她回答一些她不愿面对的问题时,她就觉得自己好像站在河的中央,冰冷的河水漫到了脖子。
“她找你?”赵城盯着她的眼睛。
“她给我发短信,让我去她的舱室找她,说有件东西要交给我,是过去Joe留在她那里的。”
“那条短信还在吗?”
她拿出手机,翻出那条手机递给他看。
“你能确定这是盛容的手机吗?”赵城问道。
“我不清楚,我说了,我跟她没什么交往。”
“发送时间是12点15分。”
“当时我正在甲板上跟一个朋友说话,短信就来了。”
“这个时间正好是在她出事前后。如果那时她已经被犯人控制,完全有可能是别人发了这条短信。”赵城斜睨着她,这让她感觉,赵城嘴里的“别人”指的就是她,一股怒火直冲心胸。但是,争辩永远只能显得更傻,所以,她决定以自己一贯的方式来处理危机。
她假装没注意到赵城的暗示,不痛不痒地问道:“还有别的问题吗?”
赵城不太友好地瞄了她一眼,朝她虚伪地笑了笑说:“请你跟我去她的房间。也许到时候会有新的问题问你。”
她没理由拒绝,只得说了一句“好吧”,便跟上了赵城的脚步。
他们一起来到盛容的舱室时,谷平和另一个警察显然已经在那里工作一段时间了。
“有什么发现吗?”赵城问道。
谷平看看她,对赵城说:“跟我来。”
他们走到床边,谷平用戴着橡皮手套的手指指床单。她凑近看,发现那里有几小块已经干涸的血迹。
“看到没有?”谷平问赵城。
“血迹,说明她在被绑架时,曾遭受攻击。”
“假如这是她的血,那么根据血液的形状和飞散角度,可以判断她是站着受到攻击的。”谷平说,她注意到他眼镜片后的两个黑眼球朝她这边移过来,随后迅速瞄了一眼她的手,又移开了,她不觉心头一震。
“你来见她时,房门是开着还是关着?”赵城猝不及防地问她。
“我?”她被吓了一跳,但马上镇定下来。“门开着,我记得,是的,门开着。”她定了定神,沉着地说。
“你进屋的时候,是什么情形?”
“屋里没人。”
“还有呢?”
“没别的了,我看见没人,马上就走了。我想这可能只是个无聊的恶作剧。”她冷淡地说,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请问罗小姐,你的手是怎么回事?”谷平突然插嘴问道。
赵城立刻转身,一眼就看见了她手背上的创可贴。
“我刚刚在厨房给Joe拿点心的时候,手不小心划到了餐盘的边沿。”她觉得赵城的目光分明显示不相信她的话,口气不觉变得生硬起来,“是一个服务生给我拿的创可贴,你们可以去问!”
“这个服务生有没有看见你是怎么受的伤?”赵城问。
“没有,他只是给我拿来了创可贴。”她讨厌这种感觉,明明说了实话,却又觉得自己在说谎,这就是所谓的诱导吗?
“罗小姐,请你给我们留个血样。”赵城道。
“血样?”她一惊。
“只是做一个例行检查。很快的。”说话间,谷平已经转身从他的工具箱里拿出了针头、玻璃片和一小团酒精棉球。
“这……这太……”她注视着针头,往后退了一步。
“罗小姐,这不是针对你一个人,这艘船上的每个人都要留下指纹样本和血样,这是例行检查。只不过,你是第一个。”谷平四平八稳地说。
“如果你要我的血样,我可以让我的医生告诉你,不可以吗?”她不想莫名其妙被针扎。
谷平笑了笑,“不可以。”他道。
她的脸僵了下来。
“我保证我动作很快,来吧。”谷平不由分说地走上前,先把酒精棉球塞在她手里,“等会儿按住出血口,血会马上止住的。”
她无可奈何,极不情愿地伸出了自己的手。谷平迅速在她指尖扎了一下,用玻璃片取了血样,说了声谢谢,便兀自转身忙起来。
她不知所措地用棉球压住自己受伤的指尖,心里有些茫然。这时,她听到赵城在问她:
“你有没有走近这张床?”
她知道赵城为什么要这么问她,其实他就是想问,她有没有看到那张字条,是的,她看见了。那张字条当时就被放在枕头上,她一低头就看到了字条上的内容。
“有吧,但我在那里只站了一秒钟。”她道。
“你看见什么了?”赵城果然问她。
“一张字条。”
“什么内容?”
“想知道盛容的下落,找林信文!”
赵城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看到这张字条你有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
“你不觉得她有危险,应该报警?”赵城大声问。
怒气和尴尬同时袭上她的心头。
“警官,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想离开。”她冷冷地回答。
赵城走到谷平身边,问道:“还有什么发现?”
“暂时没有。”谷平转身看了她一眼,问道:“你的手怎么会被餐盘划到?按理说,这种几率很低。”
“这是事实。你们可以去找那个服务生!”她怒道。
“我们会的,罗小姐,我这就叫人去查。”赵城说道。
黎正发觉,当林月山和苗小红这对夫妇进入餐厅的时候,整个餐厅骤然安静了下来。虽然两人都已不再年轻,虽然餐厅里不缺俊男靓女和明星,但他们两人的出现,还是在一瞬间,让整个餐厅变成了以他们为主角的舞台。
林月山五十开外,高个子,花白头发,目光深邃,穿着件黑色的亮皮衣;她的妻子苗小红看上去略显年轻,身材高挑,腰肢纤细,虽然眼角已有皱纹几许,但那身黑色紧身裤的打扮还是让黎正不由得想象20年前的她会是什么样。
他们两人一边跟女儿小林谈笑风生,一边旁若无人地走进餐厅,黎正注意到当林月山向他们这张桌子望过来的时候,坐在他对面的钟志诚打了个寒噤。
“志诚,那只是魔术。”黎正小声说。虽然当时他也同样惊恐万分,但事后他马上说服自己,小林的父亲只是个魔术师,不是神仙。他那么做只是想吓唬钟志诚,不是想杀他。
“我也知道是魔术,不过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钟志诚望着林月山,轻声道:“他一定知道信文为什么不理我。该死,他是不是来找我麻烦了?”
黎正发现林月山一家正朝他们这桌走来。
“放心,他不会把你变成老鼠的。”黎正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身向气势逼人,越走越近的魔术师大人,露出一个充满魅力的微笑。
钟志诚也站起了身。
小林走在父母前面,首先到达他们面前。
“嗨。”她心情极好地跟他们两个打招呼。
“信文,什、什么事?”钟志诚不安地看着她,又看看她身后的双亲,一向伶牙俐齿的他,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小文要跟你告别。”林月山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冰冰地说。
告别?这是什么意思?黎正朝小林望去。
“信文?我不太明白,伯父说告别……”钟志诚焦急地望着小女友,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志诚,我要跟爸妈下船了。”小林笑眯眯地说。
“你要下船了?”钟志诚吃了一惊。
“真的?”黎正也忍不住插嘴。
“我们小文的身份得到了证实,没必要留在这条船上。抓凶手是警方的事。”苗小红若无其事地说着,在他们旁边坐了下来,“你要不要叫杯奶茶?我想吃菠萝油,从昨晚到现在,我几乎什么都没吃。都快饿死了。”她掩口打了个哈欠,头也不抬地问她的丈夫。
“好,你叫吧,我要一份烤牛肉三明治,我看这东西好像是他们这里的特色。”林月山看着她低声说道:“我看我们还是找别的座位吧,免得打扰别人。”他的目光朝黎正扫来。
“啊,不用不用,一起坐吧。”黎正连忙说,同时,朝餐厅服务员打了个响指,“给我们菜单。”
服务员很快送来一份菜单。林月山把菜单递给妻子的时候,对黎正说:“我认识你。”
这并不稀奇,黎正想。他相信只要最近留意八卦新闻的人,都应该知道他是谁。但他没兴趣跟任何人谈论自己的事,所以他故意岔开了话题。“他们这里的奶茶不错,可以尝尝。”他对苗小红说。
“那给我来一杯。”林月山道。
这时,黎正听到钟志诚在问小林。
“信文,警察同意你走了?”他问道。
“我爸妈要求赵探长放我们走,他同意了。因为那个自杀的女人,现在证明,是假冒了我的身份,所以警方怀疑她不是自杀,要我下船后配合他们调查。当然,探长很希望我能留下协助他破案。听说我们要走,他很不乐意。”小林笑道,看得出来,能离开这条船,她求之不得。
“你又没犯罪,他根本没理由要求你协助他。你怎么会知道那个女明星藏在哪里!就凭那张破条子想把你扣留在船上?没门!他要是敢这么做,我就去告他!”苗小红气势汹汹地插嘴道。
“那你们什么时候走?”钟志诚迅速朝小林的父母望了一眼。
“吃完饭就走。”小林道。
“那我们……”
钟志诚没说下去,黎正知道他后面要说什么,小林也知道。但她只是注视着他,没有说话。
“信文,你摆脱嫌疑,我当然很高兴。可是……”钟志诚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下船后,我来找你好吗?”
小林望着他,神情充满期待,但欲言又止。
“她只是来跟你告别的,不然我们不会让她来见你。”苗小红又插嘴了,她正在点餐,眼睛仍然注视着桌上的菜单,“小文,你别忘了,他曾经用已婚男人的身份跟你交往。”
钟志诚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信文,这次我们见面太匆忙了,所以有些事,我没时间跟你解释,其实,我当时没跟你说明白,我是……有苦衷的。”钟志诚声音渐弱。
“事实摆在眼前,没什么好解释的!你就是在玩弄我女儿的感情!我一开始就反对她跟一个大她12岁的男人交往!”苗小红“啪”的一下合上菜单,脸色铁青地对旁边战战兢兢的服务员说,“两杯特浓奶茶,一份菠萝油,一份烤牛肉三明治。要快点!我们吃完就走!”
“是是是,马上就来,请稍等。”服务员连声答应着,匆匆而去。
“伯母,关于那件事我很抱歉……”钟志诚试图解释,但他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林月山打断了。
“志诚,如果小文是我隔壁邻居的女儿,我会体谅你,男人嘛,总难免犯错,但小文是我的女儿,那你就该死了。你最好离她远点,你不适合她。”林月山看了下手腕上的电子表。
“爸,你别说了。这事能不能让我自己决定?”小林轻声说。
“你自己已经决定过了,明显你没辨别能力。”林月山看了女儿一眼,口气又缓和了下来道:“好吧,你继续跟他告别,但不要期望我跟你妈妈改变态度。”
小林咬咬嘴唇不吭声。钟志诚则呆立在那里。
黎正看不下去了,决定伸手拉好朋友一把。
“伯父伯母,志诚已经跟那个女人离婚了,而且……志诚的确是有苦衷的。”黎正本想提起陈影生死未卜的事,但又觉得不合适。
“哼!苦衷!”苗小红冷笑一声。
“Joe,别说了。”钟志诚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不说,对你有好处吗?”他反问。
钟志诚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移到了小林的脸上。
“没必要说。这事我认了。信文,对不起,我不该骗你。我也不想解释了,总之都是我的错。如果你能原谅我,那我非常高兴,但如果你不能原谅我……信文,如果你不能原谅我,我也不会怪你,但我会继续追求你的。”他声音低沉,神情灰败,最后那句话费了好一番劲儿才说完。
小林抬头望着他,声音清脆地问道:“你到底有什么苦衷,志诚?”
“我怕你知道后,会离开我。”
“小文,我们两点得走。”苗小红提醒道。
“这么快。”钟志诚轻声道。
“志诚,我不想被人当做罪犯。”小林勉强朝他笑了笑,隔了会儿才说:“你应该对我诚实一点,你应该在离婚后才跟我在一起。我不喜欢被人骗!我曾经非常信任你,但现在你让我有点害怕。所以我们的事,以后再说吧。其实,我是想说,我希望你别再来打扰我了。我们既然已经分手了,那就是真的分手了。”小林声音很轻。
钟志诚看着她,有那么一刻,黎正觉得他好像要抓住她的肩膀狂吼,或者转身跑开,但他最终什么都没做,注视了她几秒钟后,他苦笑着叹了口气道:“好吧,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听你的。可以让我请你喝咖啡吗?其实他们这里最好的不是什么特浓奶茶,而是现磨咖啡。还有核桃蛋糕也不错,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蛋糕。”
“好吧。”小林点点头,转身走到母亲身边,坐了下来。
钟志诚替她叫来了咖啡。
气氛有些压抑。
“我想说两句。”黎正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开口。他不能确定这个真相是否能说服魔术师一家,但至少能让他们明白,这的确是个难以言说的苦衷。
“Joe,别说了。”
“你们两个别演双簧,有什么就说什么,我们的时间可不多。”林月山分别看看他们两个。
这时候,服务生把他们要的饮料和点心送了上来。
“志诚,我觉得这事没什么好瞒的。”黎正回头对好朋友说。
“你觉得他们能理解吗?”
“你先把事情说明白,他们是否会理解,另当别论。”黎正道。
钟志诚不说话了。
“到底什么事?黎先生?”小林捧着咖啡,好奇地问。
黎正回头瞄了钟志诚一眼,说道:“他的前妻是个变性人。”
这句话让在座的另外三个人同时把目光对准了钟志诚。
“什么?”苗小红道。
“哦,志诚。”小林叹息道。
“男人?”林月山则充满怀疑。
钟志诚有些尴尬地解释道:“她变性后当了模特,非常漂亮,我一下子就被她吸引了,然后很快就结了婚,结婚后我才发现她原来曾经是男人——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这是事实,”黎正道,“如果不是法医发现她是个变性人,我也不知道。”
“如果你不能理解她的行为,完全可以立刻就跟她离婚。你为什么不跟她离婚?”苗小红问钟志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