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中学的时候,母亲更离谱,居然在她包里放了把弹簧刀,还反复训练她如何在遭到袭击时快速摸到刀。“不要紧的,你是小女孩,再怎么样,你都是正当防卫。所以假如有人绑架你或企图从背后攻击你,你一定要先发制人。”母亲虽然这样反复叮嘱她,但她从来都没碰到过绑架,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要是不碰到点什么事,太辜负母亲的一片苦心了,但因为母亲总让她那些叔叔们轮流当她的保镖,所以她根本没机会碰到任何事。
虽然,她知道母亲这么做是因为太爱她了,但她还是觉得很压抑。上中学的时候,她也很想像别的女孩那样,轻轻松松地跟男生们一起出去野营,但母亲总是不让,或者,杂技团里总有表演任务她必须得参加,就这样,她竟然在整个中学阶段没有参加过一次集体活动,想到这点,她至今都感到遗憾。
所以,她大学毕业后坚决不肯再参加任何演出,她想要自己的生活。
父亲比母亲开明,最后还是父亲说服了母亲,但母亲因为她的离去,很长时间都心情不好,生她的气,她搬出家后两个月才肯跟她说话。
虽然独自生活也有很多不便,她的收入又很少,平时只是给杂志社画点插图,她也不会做饭做菜,但她觉得自由的滋味比什么都好。
“妈妈,我想回自己家,我家养的花昨天都没浇水。”她已经打定了主意。
母亲顿时焦躁起来。
“小文,你真是不懂事!月山,你说句话!”母亲每次没主意都向父亲讨救兵。
“小文,你就当是陪爸妈吧,跟我们先住几天再说。”父亲心不在焉地说。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玛丽亚号”的底层甲板,一条小船吊在桅杆边,船上已经有个船工在等候了。
“爸,那我先回去一趟,给花浇完水再来,好不好?我都没带换洗的衣服。”小林跟父母商量。
“好,那我们陪你去拿衣服。”母亲立刻道。
“那……好吧。”
赵城站在桅杆边等着他们,神情略显不安。看见他们走近,他清了清喉咙。
“林先生。”他的声音预示着他将报告一个坏消息。
父亲马上察觉到了。
“有什么事?”他问赵城。
“有点事。”
“什么事?”父亲皱起了眉头。
赵城瞄了他一眼,道:“我想你们最好先缓一缓。”
“缓一缓?你什么意思?”母亲嚷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父亲问道。
“我刚刚接到一条短信,证实是由你女儿丢失的手机发来的,内容是,假如我放走你女儿,有人就会倒霉,所以……”赵城似乎难以启齿。
天哪!这个凶手果然是咬住她不放!因为气愤和紧张,小林的脸涨得通红。她到现在也不明白,是谁在针对她。
“妈的!这个死……”母亲已经准备开骂了,父亲抓住了她的手臂,适时制止了她。
赵城分别看了她父母一眼。
“林先生,我也很为难哪,但是看现在的情形,好像林小姐还是留下更合适。”
“警官,这个人显然是在针对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一旦离船,他应该也会离船,所以,为了保证船上人的安全,小文更应该离开。”父亲一边说,一边挽住母亲的手臂,以防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话虽如此,可是……”赵城用手指拨弄着下巴,过了好久,才终于下了决心,“好吧,你们还是走吧,我们这里视情况而定。”
听到这句话,苗小红迫不及待抢先走到了小船边,她回头对小林说:“我先上,小文快跟上。”
“好的。”小林也急于离开这条船。
“那我们先走了,有事再联系。”父亲在跟赵城告别。
谁也没想到,母亲的脚刚跨上小船,就听到“砰”的一声爆响,小林看见母亲后肩下方的衣服上突然冒出个燃着烟的小洞,然后,她母亲的身子摇晃了一下,朝后倒了下来。
“妈妈!”小林惊叫。
因为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一时没把母亲扶住,两人同时倒在了地上。
“小红!怎么啦?”父亲叫道,接着是赵城的声音:“妈的,她中枪了!”他大声命令一个匆匆赶来的小警察:“快!有人受伤了,去找医生!快去。”
小警察匆匆而去。
赵城又拿起了对讲机,声嘶力竭地吼道:“底层甲板有人中弹!全面封锁所有船舱,逐一盘查,每个人都要查!我就不信找不到他!”
“小红!你怎么样?”父亲跪倒在母亲的身边,扶起了她。
“妈妈。你好吗?”小林拉了下母亲的头发。
“我、我……没什么。”母亲的嘴唇哆嗦着,忽然睁大眼睛,猛然抓住父亲的衣襟,声音颤抖,神情无比恐惧,“快,快带小文离开这里,他、他终于来了,他、他来了,他没死,我知道他没死,天哪,他要把小文带走,我知道……”泪水从母亲的眼眶里滚落下来,可是小林完全听不懂母亲的话。
谁来了?谁要把我带走?为什么?
“你先别管这些。医生马上要来了,别说话,安静。”父亲努力安慰她。
可是不知是因为疼还是恐惧,母亲仍在瑟瑟发抖。
一些站在甲板上的记者似乎准备挤过来拍照,警察拦住了他们。“不许拍!退后!退后!”警察喝道。
赵城转了一圈又走到他们身边,问道:“她怎么样?”
“后肩中枪,应该不致命。”林月山忧心忡忡站起身,朝船舱上沿望去,一队荷枪实弹的警察冲上了船舱走廊,开始进行例行搜查。
谷平提着一个沉沉的箱子朝他们快步走来,身后跟着他的助手——一个跟他年龄相仿、神色凝重的年轻人。
“出什么事了?”谷平走到赵城面前,朝小林母亲瞄了一眼,问道。
“你看到了,她中了一枪。不过好像不致命。”赵城冷漠地回答了一句,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看着谷平,嚷道:“对了!谷平,你也是医生,快给她看看!”
小林立刻抬起头,充满期待地望着谷平,但后者却脸色尴尬,连连摆手。
“不行,不行。我这里没麻醉药。你们知道,需要我动手的人都不用麻药。”
对了,他是个法医!小林顿时泄气。
赵城又朝躺在地上的小林母亲扫了一眼,拿起了对讲机,大声命令道:“快!我记得船上有个姓张的医生,曾经给黎正治过伤,快去找他!……他应该在8号休息室,如果他不在,就到黎正的休息室去找找!或者餐厅!妈的!快点!”
赵城收起对讲机,对林月山道:“林先生,眼下我看你们还是暂时留在船上吧。这是为了大家的安全。”
小林的心往下一沉。难道我真的要继续待在这条船上吗?她别过头想看看父亲的反应,期待父亲给出一个强硬的拒绝,但此刻父亲却阴沉着脸,一声不吭地低头注视着甲板,那目光仿佛要穿透厚厚的铁板,直达海底。他在想什么?
“啊……”母亲发出一声呻吟。
小林看见母亲的额头上满是汗珠,连忙掏出纸巾替母亲擦汗。
“妈妈,疼吗?坚持一会儿,医生马上来了,他马上来了。”她一边安慰母亲,一边焦急地向船舱方向张望,心里抱怨,为什么医生还不来?
谷平低头在小林身边东张西望,不一会儿,他就在地上捡起一个东西。
“看。”他道。
“这是什么?”小林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个铁制的物体。
“弹壳。”谷平把它放到口袋里,在小林身边蹲下。他一边检查小林母亲的伤口,一边问:“你妈妈中枪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这个问题让她母亲的眼皮颤动起来。
“对,你在哪里?”谷平又问了一遍,神情异常认真。
“妈妈走在前面,我在中间,后面是爸爸。”小林道。
“你妈妈中枪的时候,你爸爸已经挡在你身后了吗?”
“我爸爸……”小林想了想后,道,“那时候他应该还没有站在我身后,他还在跟赵警官说话。”
“也就是说,当时,其实是你挡住了你妈妈,你的后背是完全暴露在杀手的射击范围以内的,是不是?”谷平看着她。
小林点头,她觉得他眼镜片后的那两个黑色眼球就像围棋盘上的两颗黑子,静中有动。他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那么,为什么不射你?而要越过你朝你妈妈开枪?”谷平回头看了一眼二层甲板假想中的射击地点,声音低沉地问。
似乎被他们的话题吸引,母亲的喘息慢慢弱了下来。
“你是想说,他本来的目标就不是小文,是不是?”她喘着粗气问道。
“如果目标是她,刚才很容易得逞。”谷平道。
母亲惨然一笑道:“你很聪明,呵呵,他、他当然不会杀她,他只不过,只不过……”她仰头望着天空,没有再说下去。
“妈妈,你说的是谁?”小林迫不及待地问道。
可是母亲却闭上了眼睛,小林还想再问,只听到赵城在一旁叫了一声:“医生来了!”小林抬起头看见张启正医生正步履稳健地朝他们走来。
17、幽灵船的故事
钟志诚满头大汗,神色慌张,像只无头苍蝇般一头撞进了黎正的休息室,一进门就重重关上了房门。黎正恰好在研究徐子倩的旧作《慢慢长大的船》,关门的巨大响声把他的手提电脑震得微微摇晃了两下,他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很不喜欢在看书时被人打扰,尤其是现在,他还正看在兴头上。
“志诚!什么事?”他不客气地问道。
“先让我歇口气。”
“你的信文不过是早离开几个小时罢了!犯得着这么激动吗?”黎正背对着好朋友,期望对方能明白,现在他要继续看书。可惜钟志诚完全没留意他的暗示。
“少废话!快给我水!”钟志诚躺到沙发上上气不接下气。
罗惠给他拿了一小瓶矿泉水。
“谢谢你,Linda,还是你最好。”
“你怎么啦?”她笑着问道。
钟志诚没有回答,一口气喝掉半瓶矿泉水。
“志诚,你流了好多汗,干什么去了?”罗惠又问。
“我去追陈影了。”钟志诚答道。
黎正一惊。
“你说你去追陈影了?”他转过身来。
钟志诚又喝了口矿泉水。
“先不说她,你们刚刚一直在这里吗?”
“是啊。”罗惠跟黎正面面相觑。
“天!难道你们没听到枪声吗?”钟志诚站起身,大声问道。
枪声?黎正十分困惑。他一直都在专心致志看那本《慢慢长大的船》,的确没听到任何声音。
“我一直在看书,Linda休息了一会儿,如果你不来的话,她还能继续休息……好吧,这次又是谁?”现在,在这条船上出任何事,他都不会感到惊讶。
“信文那个凶神恶煞的老妈。我上二层甲板的时候,枪声正好响起,我看见她倒了下来,这时候,我的眼角忽然扫到走廊的尽头有个人影一晃,我认识那条裙子,波希米亚风格的紫红色长裙,长头发,陈影就是这么打扮的,”钟志诚望着前方,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我追了上去,想知道到底是不是她,她是不是真的还活着。如果她还活着,就证明那个法医的判断是对的,她是假死。”
“后来呢?”黎正问道。
“走廊是通往三层甲板的,当时旁边有不少人,她用围巾包住了大半边脸,没人认得她。这不奇怪,她不是什么大明星,我跟着她一路上了三层甲板,那里人少,我跟了她一段路后,就在后面叫她,妈的,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真的是陈影!”钟志诚叫道,“她那张脸,烧成灰我也认识!”
“后来怎么样?”罗惠问。
“她看见我后就拼命逃,我在后面追,现在才发现这条船大得出奇,她在三层甲板跟我捉迷藏,我们转了好几圈,最后她又下到二层甲板,进了最大的船舱,就是我们举行记者招待会的大厅。她拐弯进茶水间,等我追过去的时候,人就不见了,茶水室空空如也。”钟志诚神情困惑地注视着前方,目光向黎正投来时,语速不由得减慢了,“有意思的是,通往走廊的门是锁着的,是从里面锁着的,所以她不可能从茶水室逃往走廊。她是在茶水室那间不到8平方米的小房间里突然离奇失踪的……你知道我怎么想吗?”钟志诚把小瓶矿泉水放在他的电脑边。
“你怎么想?”黎正道。
“我觉得这条船有秘密,否则陈影不可能突然消失。还记得小林那次吗?她跟陈影一样,也是突然不见的,后来是Linda在厨房看到了她。这条船有问题!”钟志诚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一眼罗惠,“我记得信文那时候说过一句话,我本来没把她的话当真,可现在由不得不信她。她说,假如这是条幽灵船的话,那每个房间都有第二道门。”钟志诚的目光在休息室的各个角落搜寻起来。
黎正想,现在该轮到他说话了。
“是有第二道门,”他道,“船主把每个舱室的第二道门称为‘侧宫’,他说侧宫之门犹如空中之桥,可通往梦境中的黄金宝殿——我说的船主可不是现在的杜嘉祥,而是它真正的主人左量,就是信文父亲的哥哥,是他改造了这艘船。”黎正很高兴此刻能有机会卖弄一下他刚刚从书里看到的内容。
“侧宫?黄金宝殿?”钟志诚重新拿起了那小瓶矿泉水,这次他不是为了喝水,而是为了把玩那个瓶子。
“是不是觉得像神话?”黎正回头朝他一笑。
“你信吗?”钟志诚问道。
“我以前不信。”
钟志诚笑了笑,朝沙发上一靠,问道:“Joe,你还知道些什么?”
“志诚,你不觉得你现在应该跟赵城探长说一说你看见陈影的事吗?”黎正提醒道,他料想这位性格浮躁的警探现在一定焦头烂额了。
“不急,我等会儿再去找他。陈影在船上跑不了。我现在想先听听关于这艘船的事。”钟志诚看见桌上有日式小鱼干,便拣了两根丢在嘴里,继续说道:“我真的好奇死了,Linda也一样吧?”
罗惠抱着胳膊在床边坐下。
“我当然也很好奇,但我更想快点离开这里。我想回家。”她道。
“Linda,他们不会永远把我们困在这里的,总会有解决的方法。”黎正明白女友的心情,其实他也一样。
“我也这么想,长期扣留是不可能的。”钟志诚也安慰罗惠,随后又催促黎正道:“说吧,这艘船到底有什么秘密?等你说完,我就去找那个姓赵的。”他现在已经完全从追捕陈影的兴奋中平静了下来。
枪击发生后,小林一家被暂时安置在11号休息室。张医生就在船舱里给小林的母亲动手术取出了子弹。张医生走后,赵城留在休息室继续跟父亲林月山商讨他们的去留问题。父亲坚持要走,但赵城却举棋不定,两人争执不下,后来父亲就突然提到了卓云。
“爸爸,你说什么?卓云来找过你?”小林很意外。现在对她而言,卓云决不仅仅只是过去邻居的名字。
“两个月前,卓云来过我们家。她不知道你已经跟我们分开了,以为你还跟我们住在一起。要不是当时你跟我们说,你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没告诉任何人地址,那时候我们一定会把你找回来。”父亲林月山在椅子上坐下,给自己点起了一支烟。
“卓云这个女人,在两年前出狱后就不知所踪。她怎么会来找你?”赵城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看上去非常疲倦。
“她突然在我家门口出现,我也很吃惊。我遇到过她父亲,只知道她婚后日子过得不如意,后来还坐过牢。”林月山把烟盒递给赵城,后者从里面抽了一支。
林月山给他点上了烟。
“她找你干吗?”赵城吸了口烟问道。
“她是为了小文才来的。”
“为了我?”坐在床边的小林微微蹙眉,她已经知道自己是所有事件的中心了,但她一点都不喜欢这种“主角感受”。
“她想来提醒我们,有人在打听你。”父亲道。
“她都说了些什么?”赵城问道。
“她说有人要害小文。”
“具体点,我要知道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赵城闷头抽烟。
林月山轻轻咳了一下道:“事情发生在一年多前,那时她出狱快10个月了,因为有前科,一直找不到工作,只能四处打零工为生。”
“我记得卓云姐姐的爸爸是开茶室的,她可以去她爸爸的茶室工作啊。”小林插嘴道。
“他们父女俩哪像我们关系那么好?”林月山吸了口烟道,“她出狱后不久,老卓就一个人搬到茶室楼上去住了,根本不想见她,他们平时也很少往来。我看卓老头跟我说的话,比跟他女儿说的多得多。”
“林先生……”赵城催道。
“事情并不复杂,我说简短些,”林月山语调平淡地说,“卓云坐过牢,出狱后就搬回了原来的住处。那时候我们已经搬家了,但房子还没出售,我太太喜欢置产,收点租金补贴家用,不管怎么说,那里总有人住。有一天,她收到一封寄给林信文的信,信肯定是邮递员错投到她的信箱里的。她拆了信,发现里面有一张法国化妆品公司的提货券,大概凭那张券可以领3000块左右的化妆品。她经济拮据,几乎不假思索就打算据为己有。可是,当她拿着那张券到那家化妆品公司所在的办公地点后,却遭到了袭击。她的头被打破了,后来还被人扔进了海,要不是她擅长游泳,她早就死了。”
“有这种事?可是……”小林忽然想到一点,“一年前的事,为什么两个月前,她才会来找你?”
“她游回来后,生怕被害,很快就离开了原来的住处,找了个男人同居。对方是菜市场卖肉的,有点势力,她之所以来找我,是因为她男友的肉摊想扩大店铺,她需要钱。”
小林无法相信,从小跟她一起长大,曾经跟她亲密无间,曾经还手把手教她游泳的卓云会变得如此现实。
“卓云姐姐怎么会这样!她如果真的关心我,应该早就跟我说!应该早就来找我们,如果我早知道……”
“小文,人都会变的。她再也不是你过去认识的那个人了,”林月山叹了口气,回头对赵城说,“我给了她一些钱,她才把她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我还把她的话都录了音,以后可以提供给警方。”
“她还说了什么?”赵城望着地面,问道。
“她告诉我,袭击她的是一男一女,她隐约听到那个男人叫那个女人,Lily,是英文的Lily,不是中文的读法。他们袭击她后,那个女的看了她的身份证说,这不是林信文。后来,她就被捆起来丢在后备箱,最后被扔进了海里。幸亏捆她的绳子突然断了,她又会游泳,不然早没命了。”
“那家化妆品公司在哪里?”
“在A区万宝大楼右翼22楼F室,后来她再没敢去那栋大楼。她有前科,本能地对警察有敌意,所以也没报警。她就知道这些,来找我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大半年,有些细节她已经想不起来了。”林月山深吸了一口烟道:“但是,警官,针对小文的阴谋早就开始了,这是千真万确的,从对付卓云的手段看,他们想加害小文,所以我必须带她下船,她只有跟我们在一起,才会安全。这也是他妈妈的意思。”林月山望着床上昏睡的妻子,说道。
赵城没有回应林月山的请求,却问:“这个卓云现在在哪里?”
“在某个菜市场当肉摊的老板娘。她没告诉我她在哪个菜市场,她口风很紧。警官,你想找她?”
“当然要找她,通过她或许能找到那对男女。”赵城阴沉沉地说。
黎正给自己泡了杯浓浓的咖啡,又打电话通知餐厅送来了新烤的小甜饼,等舒舒服服地把自己安顿好后,才开始讲故事。
“幽灵船的事应该发生在1992年。不过我想还是从幽灵船的主人左量的经历开始说起吧。从现有的情况看,他是你那个小女朋友的伯伯。”黎正指出。
“是的。”钟志诚点头。
“可我觉得她更有可能是左量的亲生女儿。”黎正抛出这句话后,很高兴地从钟志诚的脸上看到了震惊、怀疑和兴奋的复杂表情。
“Joe,你说什么?”他道。
黎正指着电脑上的一行:“志诚,念念这一句。”
钟志诚念出声来:“1984年2月4日晚上,我梦见自己坐在海边,一个小女孩坐在我膝上玩耍,无忧无虑。我认为那是神的暗示,我将有个女儿。两个月后,4月22日下午,上天果然给我带来了一个小天使。”
“再看这一段。”黎正滑动鼠标,把页面移到下面几行。
钟志诚念道:“她四岁,小手搭在我腿上,问我是谁,当我想开口时,一阵狂风吹开了房门,一个男人冲进来带走了她。那时我正在发烧,无力追赶,但我知道谁曾经来过。”
黎正等待钟志诚的反应。
“他是在说信文吗?”钟志诚困惑地看着他。
“信文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1984年4月22日。”钟志诚道。
房间里静了一秒钟。
“假如,他说的小女孩就是信文,那么那个带走她的男人会不会就是她现在的父亲林月山?”钟志诚打破了沉默。
“书里没有点明这个男人的名字,但他一直叫这个人鹰。我记得杜嘉祥说过,林月山以前就叫魔法师鹰。另外还有一点颇为符合,左量在书里说,女孩的母亲善于骑马,性格像火一样热烈。小林的母亲身材不错,是马戏团的演员,不排除她也会马术。”
“这本书是左量写的?”钟志诚注视着电脑问道。
“这事有点奇怪,现在我看的中文简体版,作者居然是你的女朋友之一徐子倩。”
“徐子倩?!”钟志诚大为吃惊,想动手抢鼠标,却被黎正挡开了。
“这本书是登在她的旧博客里的。”黎正迅速点开收藏夹,翻到了徐子倩的旧博客,那上面虽然没有徐子倩的照片,但旁边的作者小传里,就有徐子倩的自我介绍。
“真的是她?”钟志诚一脸难以置信。
“我也觉得很奇怪,所以,麻烦你有空的时候帮我问问她,这本书到底是怎么回事。”黎正道。
钟志诚却摇摇头。“我不想见她!我已经跟她分手了,不想再跟她沾边。还是让Linda去吧,女人之间说话更容易。”钟志诚看了一眼优雅地斜靠在床上的罗惠。
罗惠耸耸肩。“这没问题,我跟子倩还算谈得来,她应该会说的。”
黎正喝了口咖啡,道:“好吧,我继续。先说说左家的两兄弟。”
“说吧说吧,我洗耳恭听。”钟志诚重新在沙发上坐下。
“左量1954年出生,从小家境贫寒,父亲在街口摆面摊做小生意,母亲是个家庭主妇。根据书上的说法,左量的父亲左水生性格暴躁,有暴力倾向,左量小时候经常看到母亲被打,从小就在心里痛恨父亲,大概因为想要保护母亲,所以他自己也没少挨打。12岁那年,他有一次看见左水生用烟头烫母亲的手臂,便用木棍把他父亲击昏后离家出走,几天后才被警察送回来,自那以后,他跟父亲的关系一直很紧张。”
“书里有没有提到他弟弟?”钟志诚问道。
“只是隐约提到,他没说那人是他弟弟,只是说,家里有个比他小几岁的近亲,从小就像猴子一样灵活,会爬树,会翻墙。他离家出走那天,这个近亲还帮了他的忙——我猜那是左英,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不肯写下这个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