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茗没有回答赵子幸的问题,只是向前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几个人在李怀茗的带领下,朝慈宁宫前行。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赵子幸见还没走到,不由地小声嘀咕起来,“要是有辆摩托车就好了。”
“你又不会骑。”麦晴回道。
“可你会啊,你能带我去啊。”
麦晴无语。在21世纪,李奇石就是这样一个缺乏运动细胞,小脑平衡能力严重缺失的科学才子。他永远需要别人照顾,而照顾他的人多半都会被他气死。
李怀茗已经看出了他的不耐,劝道:“王爷,就快到了。”
“哼,10分钟前,你就是这么说的。”
李怀茗笑了笑,没说话。
又过了10分钟,他们才终于步行至慈宁宫。
李怀茗先跟宫外的小太监小声说了会儿话,两人嘀咕了几分钟,那太监身子一弯,作出向前引路的姿势。李怀茗回头跟赵子幸对望了一眼,后者朝他点了点头,李怀茗才快步走进了慈宁宫。
“唉,也不知道他多久能出来。”赵子幸自言自语道,接着,他往地上一坐,兀自小声嘀咕,“烦死了,烦死了,我想回家,我想回家,我想吃汉堡……”
几个侍卫和慈宁宫门口的太监看见他的举动,无不侧目。
麦晴低声斥道:
“这里哪来汉堡!”
“我知道!我说说都不行吗?”他嚷道,“我不想做王爷了,我腻了,我累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你再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还要忍多久?”
麦晴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别闹好不好,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这是皇宫!如果你在故宫胡闹,顶多把你赶出去,可现在,这是真正的皇宫!你不想被杀头的话,就給我老实点!”
赵子幸坐在地上垂头丧气地看着她:“杀就杀呗,我现在知道灵魂是不死的,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说得倒也没错。既然灵魂是不死的,又何必这么担忧?就算被杀,也是别人躯体。这么一想,麦晴竟觉得全身都放松了下来。她在他身边坐下。
“我说得很有道理吧?”他看着她道。
“也对啊。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她笑道。
“什么?”
“我想抽烟。还想吃一盘新疆炒面。……”麦晴回头看了一眼慈宁宫的宫门,门口的两个太监正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人,其中一个像是想过来问话,另一个忙拉住了他。
“你看,李怀茗这一去胜算有多少?”麦晴道。
“还用问?百分之百。”
“这么肯定?”
“前前后后我都计算过。——呵呵,有人出来了。”赵子幸话锋一转,麦晴顺着他的目光朝前望去,但朝他们匆匆走来的却不是李怀茗,而是之前把李怀茗引进宫的太监。这是怎么回事?李怀茗呢?她不由地心往下一沉。
他们两人从地上爬了起来。
“太后娘娘有旨,请赵王爷进宫。”那太监尖声尖气地说。
麦晴觉得接下去的一段时间无比漫长。
她先是焦急,盼望赵子幸能早点现身,过了二十多分钟,赵子幸没出来,她开始担心,他是不是出事了。太后什么事做不出来?杀人灭口的行也不知干了多少回了,还怕多这一回吗?但是想想,赵子幸既然都设计好了,按理说自有他的道理。
她在宫外黑漆漆的土路上,耐着性子捱了一个多小时,忽然,听到前方传来说话声,再一听,像是赵子幸,她连忙奔到了宫门口,果然看见他和李怀茗两人一起走了出来。李怀茗的手里拿着一卷锦帛,而赵子幸的手臂上却搭了一件闪闪发光的红色袍子。
“嘿,她下了懿旨了。”赵子幸一看见她就道。
“真的!”她心头一松,又惊又喜。
赵子幸指指李怀茗手里的那卷锦帛,“这就是懿旨。还有这个,她給我的。现在看谁还敢动我,这可是太后娘娘的袍子。”他晃晃胳膊上的衣服,“这叫什么来着,金绣云霞凤雉,”麦晴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皇家的衣衫,如今摸到手上,果然是轻软无比,精致绝伦。
“好美啊,这衣服。”
赵子幸偷偷在她耳边道:“到时候,我们偷偷藏起来。也许500年后能挖到它。”
麦晴心中一动,轻声问:“有办法吗?”
“当然有办法。”
嗯哼!李怀茗在他们身边轻声咳嗽了一声。麦晴这才想起他 ,便问道:“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拿了懿旨去找赵妃喽。”赵子幸道。
“太后的懿旨是针对她一个人的吗?”麦晴问。
赵子幸笑道:“当然不是。我费那么大的功夫,可不仅仅是为了见那个赵妃——来来来,我们开路吧,边走边说……”
他们跟着李怀茗朝前走。两个太监在前面打灯引路,另有两名太监押后。
“喂,給我说说那个懿旨,它是什么内容?”走出几步后,麦晴小声问。
“它的内容,就是,从现在起,无论我们找谁问东方旭兰的案子,对方都得无条件配合。”赵子幸一脸得意,“嘿嘿,说白了,这懿旨就是按照我的意思写的,怎么样?牛不牛?”
“确实很牛!”麦晴赞道,她又问,“那她是怎么同意的?是不是跟你当初想的一样?”
“那有那么容易,呵呵。”赵子幸回头对身后的两个太监咆哮,“退后一点!想偷听我们说话是不是?”
“不敢,不敢。”那两个太监唯唯诺诺,连忙朝后退了三、四步。
“不够!”赵子幸道。
两人又退了三、四步。
“可以了。”赵子幸点了点头,才要转身,又扭头威胁道,“要是让我瞧见你们偷偷跟上来,小心我揍死你们!”
那两个太监畏惧地看着他,连连点头。
这下赵子幸才放心,他道:“我刚进门时,那里头就老太婆一个人。我看李怀茗没在,就知道情况不妙。她对我倒是很客气,一边跟我聊天,一边让人給我上了一杯茶,我一闻就知道那茶里有毒。我随手从她的博古架上拿了一个小花瓶,把她給我的茶倒了进去。我倒茶之前,把那个刻字的脚骨丢給了她。哈哈,这可把她吓得不轻,那字太明显了,她刚想叫人来,就马上刹住了口。不过,当然我也提醒了她。我说,人家看见这字,一定早就猜到了,世上有谁会把人家的名字刻在脚上,只有情人呗。我这么一说,她就没招了。于是她被迫跟我进行了一次真正的单独会面,在她的卧室。”
“……你怎么跟她谈的?李怀茗到哪里去了?他是不是跟太后商量好了要做你一道?”麦晴盯了一眼李怀茗的后背,轻声问。
“呵呵,他啊,我跟太后谈好了,才知道他已经被她药倒了,在后院躺着呢,如果不是我问起,搞不好,明天他就成了慈宁宫的花肥了。”
经他这一提醒,麦晴才注意到,李怀茗的步履有点不稳。
“他已经吃过解药了。”赵子幸道,“他是送信人,太后当然怀疑他是知情者,所以欲杀之而后快。后来,我告诉老太婆,李怀茗什么都不知道,我还劝她不要见一个杀一个,到时候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哈,你的话她能听进去吗?”
“多少得听一点。因为我跟她说,我之所以会去打听清岩公主的生母,就是因为慈宁宫里有消息传出来说太后因为清岩公主的事责罚了很多人。我说,是正常人都要问,宫里的公主多了去了,太后为什么因为一个清岩公主要如此大动干戈?是不是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看出来,我的话对她还是起到一定作用的。到后来,她还反问我,她该怎么办?她很害怕清岩公主是被宫里的异己绑走的。”
“她在宫里还有异己?”
“在她生存的这个环境里,不可能没敌人。我告诉她,我知道是谁绑了清岩公主,如果她想早日见到她女儿,就得乖乖帮我的忙。到时候,我会帮她找回女儿。……”
麦晴听到这里,出了一身冷汗。
“你告诉她了?”
“当然没有。我怎么可能说是我干的?她听我这么一说,就马上问我有什么条件。嘿嘿,其实我要她帮的忙,对她来说,真是小菜一碟,再说她本来就看不惯赵妃,听说我们要先盘问她,她立即就说写个懿旨給我,我说光她一个人不行,得针对所有人,就这样,她在我的指导下,写好了懿旨。我跟她谈妥,等东方旭兰的案子结了,就想办法救出清岩公主。”
“好险……”麦晴长舒了一口气。
“还没完呢。我问她,是不是她派人去杀红叶公主的。”
“她怎么说?”
“默认了。在那种情况下,她不说老实话,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再说就我们俩。”
“接着说。”麦晴听得津津有味。
“她问我红叶公主在哪里。后来又眼泪汪汪起来,说自己怎么疼红叶公主,又说红叶公主不管怎么样都不应该杀了驸马——我哪有兴趣听她说这些狗屁,我对她说,既然她对红叶公主还有祖孙情,就该帮她度过难关,而且红叶公主对她那些破事一无所知,我说是我让她去慈宁宫打听绿枝的消息的。”
“她信吗?”
“我看,她是相信的。她似乎知道红叶公主对赵王爷有情,因为她后来说了一句,她说,红叶公主从小就对赵王爷言听计从。”
“后来呢?”
“她答应出面解决驸马的事,还说能让红叶公主重新过上过去的好日子。另外,她还答应从今以后不再去找绿枝的下落,而我答应替她找回清岩公主,并把蔡更生的尸骨还給她。我答应东方旭兰的案子一结,就把埋尸地点写給她,她答应了。所以,买卖就这么成了。怎么样?很棒吧?”
“棒是棒。不过到目前为止,你只給了她一个承诺,其余的什么都没給她。站在她的角度看,她没有任何保障,如果你以后反悔了怎么办?”麦晴总觉得杀人如麻的太后不会善罢甘休,“你说她会不会假装答应你,实际上却在暗中想办法除掉你?”
“她别无选择。”赵子幸笑道:“我对她说,我训练了1000只信鸽,每只信鸽的腿上都捆了一张小信札,上面写着太后跟车夫有私情,生下清岩公主的事,如果她杀了我,没人喂信鸽,信鸽就会到处飞,这样她的绯闻就会转眼之间传遍整个皇宫和京城。嘿嘿,我当然是唬她的,所以,她没选择的余地。”
麦晴很佩服他高超的撒谎技巧,但她不得不再次提醒他:
“如果是这样,那近期京城的养鸽人和鸽子很可能会遭殃。”
赵子幸顿时面如土色。
“OMG!我完全没想到这点!我可不希望鸽子会遭殃……”他大声道。
李怀茗听见他的喊声,从前面别过头来,低声道:“王爷,皇宫里不得喧哗。”
赵子幸没说话,皱起眉头凝神思索起来。
赵妃一看见麦晴就格格笑起来。
“前日我就听说王爷娶了孔斐,我以为我听错了呢,没曾想还是真的……”她先是掩住樱桃小口笑,后来,不知想起了什么,竟声音越来越大,哈哈大笑起来,最后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这个赵妃就是曾经侮辱过孔斐的赵娘娘。麦晴一想到当年孔斐辛辛苦苦做的绣花鞋统统被这女人一把火烧了,就觉得心痛,而眼下,她笑得如此花枝乱颤,自然也绝非善意。
“喂!”麦晴大喝一声道,“李总管读懿旨时,你就在笑,现在又笑个不停,看来你是没把太后娘娘放在眼里。我看你是在故意嘲笑太后娘娘的懿旨!既然如此,李总管,咱们走!”
这几句话一出口,赵妃才勉强止住笑,辩解道:“太后娘娘的懿旨,我哪敢不敬,我笑……还不是因为你孔斐?”她又笑了,但这次,她努力忍住了,“想不到几日不见,孔斐说话也有些门道了。”
“你别管我说话有没有门道。我们今天得了太后娘娘的恩准到你这里来,不过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只要你老实回答……”麦晴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一个中年嬷嬷摇摇晃晃地不知从什么地方冲出来,大声喝道:
“大胆!哪儿来的贱人,竟对西宫娘娘如此无礼!”
居然叫我贱人!麦晴可不想浪费时间跟这些宫女嬷嬷纠缠,再说,她也想給赵妃一个教训。她二话不说,伸手就給了那老嬷嬷一个嘴巴。
“啪!”一声脆响。屋里所有人都一惊。赵妃刚刚还在笑,此时那张粉脸立刻阴沉了下来,而李怀茗则一脸幸灾乐祸地。
那个被打的老嬷嬷又惊又怒,哭道:“你,你是哪来的贱人……”她捂住脸,就朝麦晴冲来,麦晴又是一脚,正踢在她小腿上,她立即软绵绵地倒了下来。
“滚开!”麦晴喝道。
老嬷嬷捂住脸,朝赵妃哭叫道:“娘娘,娘娘您替我做主啊……”
可是,赵妃却冷冷瞥了她一眼道:
“谁叫你多事!”
这老嬷嬷平时可能是横行惯了,从未见过今天的阵势,她坐在地上,眼睛不时在赵妃和麦晴两人脸上扫来扫去。
赵妃见她还不走,又喝了一声:“这儿没你的事,还不退下!”
那老嬷嬷见情势不对,只得悻悻地退了下去。
现在赵妃已经笑不出来了。
“李总管,你们深夜到此,到底所为何事?”她冷冷地问道,一边端起小几上的一个白瓷描花茶杯,啜了一口。
麦晴也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
“赵娘娘,你刚刚没听懿旨说什么吗?你还敢说,你对太后娘娘没有不敬?”
赵妃被她抢白了这一句,脸上掠过一丝紧张。看起来,她真的很怕太后。麦晴在心里暗暗叫了一声Ok,只要能唬住她就行。
“你放心吧。”麦晴缓和了一下口气道,“只要你好好回答我们的问题,我们是不会到太后娘娘那里去告你的黑状的。”
她注意到赵妃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你们想问何事?”她道。
“东方旭兰,这个名字你应该不会忘记吧?”麦晴道。
赵妃一愣,随即点头道:“原来是为了他。”
“听说,在东方旭兰出事的当天晚上,你曾经请了一个大夫到永幸园。这大夫叫什么名字?”麦晴开门见山地问。
赵妃凝神想了一会儿道:“他姓姚,名寒,字君之。”
姚寒?麦晴觉得这名字听着耳熟,蓦然想起,当初給她治肩伤的医生好像就叫这名字。
“是不是高高瘦瘦的?”麦晴问道。
“正是。”赵妃点头道,“他是京城郊外的神医。”
真的是他!她眼神瞄过李怀茗,后者也是一脸惊讶。
“他不是从来不出诊的吗?”麦晴又道,虽然只有一面之交,但她还记得他的怪脾气。
“他本是我的远房亲戚。”赵妃缓缓道,“他十岁时,父亲去世,他母亲曾带他在我家住过六年。我家与他有恩,他自然随叫随到了。”
“东方旭兰出事的那天晚上,你为什么叫他来?”
“那些日子,我因患了喉疾,便请他每日上门诊治,原本他每日給我送完药就走的,可那日家姐来看我,家姐的女儿那日正好吃坏了肚子,于是,他就留下給那孩子诊治了。”赵妃用手绢捂住嘴轻轻咳了一下道,“我那外甥女从小便体弱多病,自出生以来,几乎药就没断过。”
“这么说,姚寒那天晚上是住在永幸园。”麦晴道。
赵妃略点了下头。
“那他住在哪里?”麦晴又问。
“我那宅子后面有个小院落,”赵妃说到这里,怕是麦晴和李怀茗觉得不妥,便解释道,“那是个空院子,王爷过去的乳母就住在那里。自她西去后,那院子就空了下来。正巧那日他来,我就让人收拾了一下,带他去住了。”
“这么说,就他一个人住?”麦晴道。
赵妃点头。
“他进出那院子,是否需要穿过你那宅子?”麦晴见赵妃面露不解,解释道,“我是想问,如果他离开他住的地方,你那宅子的人是不是能知道。”
赵妃很意外她会这么问,她想了想,才措辞谨慎地说:“他那院子有小门,若他要出去,只需走小门便可,无须通过大宅。”
这么说,他从那院子进进出出,没人知道,是不是?”
“他又不是第一次来永幸园,我早带他转过整个园子了。他何须进进出出的,”赵妃端起茶杯又啜了一口。
麦晴接着问:“那么,在小池塘挖掘东方旭兰尸骨的那天晚上,他是不是也在这里?”
“正是。”赵妃将茶杯悠悠然放下,“也是巧,那日他也是6来給我送药,家姐又来看我,我外甥女又得了病,无奈,他只能勉强留下了。”
麦晴迅速将思路理了一下,隔了两秒钟,又问:“听说当年周娘娘为了东方旭兰的事,曾经跟你吵过架,是不是这样?”
这句话好像点到了赵妃的痛处,她冷笑了一声道:
“自我进门后,她为与我争宠,便屡屡生事,王爷宠她,又忌惮她的脾气和武功,她说什么做什么,王爷都不管不顾,哼!……”因为生气,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麦晴可没功夫听她说那些姬妾争宠的旧恩怨,立即截住她的话头道:
“赵娘娘,周娘娘说,在东方旭兰被害的那天晚上,她曾看见东方旭兰在跟你的丫头翠萍说话。如果东方旭兰来过你这里,你不会不知道,”她又警告道,“赵娘娘,你可别为了一个丫环就编造什么瞎话,如果我们以后查出你没说实话,太后娘娘那边,你可就难交代了。”
赵妃瘪了瘪嘴,极其不情愿地吐出一句话来:“我是没瞧见东方!可后来,我的丫环秀林跟我说,她看见东方旭兰跟翠萍在院里说话。”
“这事你后来应该问过翠屏吧?”麦晴觉得,她不可能对此置之不理。
赵妃也不否认。
“我是问过。她说,她早就认识东方了。”
“早就认识?”
赵妃嘴一歪,暧昧地笑道:“那还是几年前了,有一回,她去姚寒那儿取药,东方正巧也在那里。”她用手绢轻轻在面前扇风,“呵呵,说起来,那东方也是个风流种子,见翠萍长得颇端正,便说要送她回家,谁知,这一送,就把她送到了荒郊野外,呵呵,……孤男寡女,可想而知了……”
“你说东方旭兰跟翠萍有关系?!”麦晴大惊。这短短一段话里包含的信息太多了。
赵妃鄙夷的横了她一眼,像是在说,这种事,你孔斐能听明白吗?麦晴懒得计较她的态度,又道:
“你刚刚还说,翠萍认识姚神医?”
“那翠萍就是他领来的,她能不认识他吗?那时候,我身边原来一个丫环生病死了,他就领了她来,说她家穷,当爹的又不争气,老是赌钱,我见她颇为乖巧,人也长得周正,就要下了她。”
“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姚寒的外祖母原是住在那村子的,姚寒常去看她,每次去,就少不得給那村里的人看病。有一回,那翠萍被什么毒虫咬了,生了一身的烂疮,是姚寒治好了她。因她家穷,付不起钱,翠萍为了还债,就让姚寒帮着找份工,赶巧,那会儿我那个丫环死了,姚寒就把她领来了。”赵妃轻叹了一声,“翠萍这丫头,聪明乖巧,平日,我也颇疼她,原是想带她入宫的,谁知说要进宫,她死活不肯,后来,竟还病了。”
麦晴用最快的速度将她说到这番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原本所有人都以为那晚东方旭兰跟翠萍说话跟赵妃有关,谁知,事情原来如此简单,他之所以跟翠萍说话,就是因为他跟翠萍认识,还有男女关系!大概是翠萍的身份太低微了,所以没有人注意到她。这才是本案的盲点。
“赵娘娘,东方旭兰认识翠萍是一条很有用的线索,你当初为什么没把这事告诉刑部?”麦晴又问。
赵妃瞥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道:“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翠萍还是我的丫环,后来就莫名其妙地投了河,我若再把她牵出来,不是給自己找麻烦吗?”
这解释倒也算合理。
“那你说,翠萍在投河前得了病,她得的是什么病?”麦晴又问。
“谁知道,走路也病歪歪的,脖子上还发出一颗颗的红斑。我走的前一日,姚寒来送药,我本想让他給翠萍看看的,谁知,她竟投了河。”
“这么说?翠萍死的那天,姚寒来过这园子?”
赵妃不假思索地回答:“他自然来过,我刚刚不是说了?那是我进宫前一天,我让他給我送最后一包药。”
20分钟后。
“姚寒?!”赵子幸大惊。
“没想到吧!”麦晴边快步朝前走,边说。
赵子幸在原地愣了两秒钟后才追上来。
“我不仅没想到他会牵涉其中,更没想到的是,翠萍还是他介绍給赵妃的,这说明他跟那个丫头关系不一般啊,不然你说谁会有那么好心?——喂,李总管,你说呢?”他回头问李怀茗。
李怀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
“王爷,依卑职看,姚寒与此案关系重大,下一步须将此人拿来问话。”
“那是肯定的。”赵子幸道,“你还记不记得翠萍死后,孔朝阳他们去翠萍的家乡报丧,当时有个男人冒充翠萍的男人把尸体接走了,孔朝阳还说那个男人是瘦高个,我看啊,嘿嘿这男人八成就是他!”
麦晴对此可不敢苟同。
“如果那人就是他的话,我爹不可能认不出来。因为他们之前在马厩里就见过面,而且,据赵妃说,那姚寒经常去永幸园。”
“你别忘了,当初孔朝阳说过,那个接走尸体的男人留着长长的黑胡须。这也算是一种化妆。再说,虽然姚寒经常去永幸园,可永幸园地方大了,我估计他跟孔朝阳见面的机会也不多,姚寒又不是长得特别显眼。再说东方旭兰被害的那晚,他大部分时候都在马厩里,他跟孔朝阳就算打过照面,也就是匆匆一瞥,我看孔朝阳可不一定能记住他的长相……”赵子幸虽说是在反驳麦晴,可口气也不坚定。
“还有一个人不可能认不出他来。”麦晴道。
“是谁?”
“翠萍的爹啊。当初我们把翠萍的父亲叫来,把那个男人的长相描述給他听过,可他说他们村子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人。”
“描述!就凭嘴里说几句,能说清一个人的长相吗?又不是給他看照片,他当时的意思,顶多就是说,他没在他们村里见过一个‘有长长黑胡须’的男人!”赵子幸反驳道,他见麦晴还想跟他争论,便道,“得了得了,别争了,还是先去翠萍的家乡走一趟吧。我们明天一早就去翠萍的家乡,路过永幸园的时候,再把孔朝阳带上。只有他见过那个男人,也只有他去过翠萍的家,也顺便让他带个路。你看怎么样,李总管?”
“王爷这提议好。”李怀茗欠身道。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赵子幸道。
“王爷请说。”
“你能不能告诉我,东方旭兰这个人风流不风流?我知道,在这里很多人都嫖妓的习惯,不管是文人墨客还是达官贵人。想必他也有这爱好吧?”赵子幸笑嘻嘻地问。
李坏茗并没有否认。
“东方生性豪放,又是少年英雄,自然免不了……”
“行了行了。我明白了。”赵子幸笑着打断了他,“李总管,送我们回禧绣宫吧。”
李怀茗点头称是。
麦晴却在心里叹了一声,忙了一天,都没有一个好地方休息,又得回那间破屋去了。但转念又一想,皇宫里危机四伏,也许还是那个机关林立的地方禧绣宫更安全。想到这里,她不禁浑身放松了下来,同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
19、凶手现形
翠萍所住的南山县岐山村离京城不过20里远。那日清早,他们由皇宫出发,一路急赶,马不停蹄,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岐山村。
他们先在岐山村的村口找了家简陋的小酒店暂时休息,然后,由孔朝阳和两个侍卫先去探路。赵子幸給了他们两个任务,一是把翠萍的父亲找来问话,二是去村里找找姚寒的外祖母。至于他们,则先在酒店喝茶休息。
二十分钟后,孔朝阳一个人急匆匆赶了回来。
“王爷,李总管——”他一跨进酒店的大门就道,“那翠萍的爹不在家,后来,您二位猜,我是怎么找到他的?我是在罗简家逮住他的!忘了说了,那罗简就是姚寒的舅舅,姚寒的外祖母,就是罗简的母亲。敢情,这罗简原来是翠萍她爹的赌友。”
“他们人呢?”麦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