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麦晴和赵子幸一起回头朝公主望去,却见红叶公主和碧玉公主两人正一起款款朝他们走过来。两人一边走,一边似乎在小声交谈,红叶公主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碧玉公主却气定神闲,神态自若地在劝她。
“她真的来了。”麦晴道。
“我看见了。好啊,让我定夺,我就让她饶了他们所有人。”赵子幸道。
“万万不可。”李怀茗道。
“你说什么?”麦晴不解。
“那你让我怎么说?”赵子幸低吼道。
“王爷若是饶了这些人,将来他们中有谁走漏了风声,把今天的事传出去,到时候,皇上和太后怪罪下来,我们这些人都得受罚。王爷若不想与在这院里的人为敌,理应下令,杀了那些人,”李怀茗阴冷的目光扫向赵子幸和麦晴,继而有两颊一松,笑道,“况且,这本也就是王爷你的行事作风。我看公主八成也是想试探王爷你的身份——”
“你说她怀疑我的身份?”赵子幸道。
“这是我猜的。——她来了。”李怀茗表情轻松地说着,朝红叶公主和碧玉公主微微欠身道,“二位公主,刚刚王爷在问我,何时能进屋歇息。”
碧玉公主轻轻叹气。
“我也想早点进去歇歇脚,只是红叶说,有事要请王兄做主。”碧玉公主一边说,一边用拳头捶了两下后腰,“红叶,快点说吧,你奶奶我都快累死了。”
红叶公主扑通一声在赵子幸面前跪下了。李怀茗装作诧异地在一边嚷道:“红叶公主,您这是……”又回头看赵子幸,“王爷,您看……”麦晴看见他在朝赵子幸使眼色。
“这……红叶,你有什么事就快说吧。”赵子幸将双手背在身后,装模作样地说。
“太皇叔,今日红叶一时激愤,杀了刘嬷嬷和丘全,此二人平日作恶多端,原是死有余辜,只是父皇和太后娘娘平日被二人的谗言蒙蔽,对二人极为宠幸,因而此事若传入宫中,只怕父皇会降罪于众人。红叶个人生死事小,可太皇叔和奶奶乃千金之躯,若是因为红叶一时之过受牵连,红叶如何心安。因而……”红叶公主忽然从身后拔出一把剑来,众人大惊。
“公主!”蔡驸马低吼一声。
李怀茗似乎也颇意外。
“公主,你这是……”
麦晴也是心头一紧,这时,却见碧玉公主打了个哈欠。
“你们都瞎咋呼什么!红叶,快着点。”
红叶公主点了点头,将那柄剑向赵子幸双手奉上。
“红叶,你……”赵子幸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今日之事全由红叶一人承担,请太皇叔杀了红叶,取了红叶的首级,交于父皇和太后娘娘。”红叶公主镇定地说。
一时间,众人哑然,目光齐刷刷地向赵子幸望去。
碧玉公主快步上前,“红叶,你这又是何苦呢?”碧玉公主道,“那刘嬷嬷以下犯上,原是该罚的,只是你出手略重,无意间取了她性命,到时候,你只须在太后娘娘处说明原委便罢了,哪用得着你以死谢罪。再说,你乃金枝玉叶,那刘嬷嬷是何等下贱之人,用她这条贱命换你的性命,岂不是大大便宜了她?”碧玉公主一边说,一边想夺红叶公主手里的剑,却被红叶公主轻轻推开,碧玉公主蹙眉道,“红叶,快起来吧,奶奶的话你也不听了?”
“奶奶,并非红叶不听劝,只是今日红叶杀了刘嬷嬷,坏了宫里的规矩,父皇和太后娘娘即便有心饶我,无奈宫中人多嘴杂,为免将来其他人效仿,父皇必会下令重责,以儆效尤……奶奶,若只是红叶一人受罚倒也罢了,可红叶还有夫君和公婆,夫君的弟弟如今正在参加乡试,若父皇怪罪下来,虽不至于失命,但弟弟的前程恐怕毁于一旦。”红叶公主别过头去,看了一眼蔡驸马,后者站在角落,正低着头双眉紧锁,不知在想什么,红叶望着驸马足足有三秒钟,他都没有抬起头来,“与其是,与其是……”红叶公主多多少少有点不甘心地收回了目光,“与其是让我夫君,公婆一家一起跟我受过,倒不如让红叶一人承担,红叶不想连累任何人。”
一席话说得碧玉公主一时也没了主意,她只能回头求赵子幸。
“王兄,你看这可如何是好。”
赵子幸跟麦晴交换了一个眼色。她真要死吗?他问麦晴。麦晴摇摇头,她真的不知道。赵子幸朝她咧嘴一笑。麦晴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这表明他又要做实验了。
“红叶。你说得没错。这事是因你而起……”赵子幸道,可才开了个头,就被碧玉公主打断了。
“王兄!今日之事明明是那刘嬷嬷引起的,红叶是鲁莽了一些,可也是事出有因,刘嬷嬷若不是以下犯上,也不会有这些事!本来他们小夫妻要见面说话,就不该有什么人拦在中间。”碧玉公主想到了自己的往事,不由地火起,脸涨得通红。
赵子幸横了她一眼。
“这里到底是我大还是你大?”他道。
碧玉公主想说话。赵子幸喝道:“你给我住嘴,既然是出家人,就要像个出家人,现在你要做的事,就是念经超度亡灵,别的少管。听见没有?”
碧玉公主白了他一眼。
“哼,李总管还说你变了,我看你一点都没变!”
赵子幸懒得理她,手往下一伸,接过了红叶公主手里的剑,“这剑倒也不重,让我玩玩,”他耍了两下,忽地剑锋一指,对准了红叶公主的咽喉,众人霎时都屏住了呼吸。“红叶,你这不是为难我吗?”赵子幸注视着她的脸。
红叶公主不吭声。
赵子幸笑了笑。“红叶啊红叶,我过去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棘手的情况,通常呢,我都会做一个测试。我想知道,假如我真的杀了你,会怎么样?”
“王兄!”碧玉公主惊叫了一声。
红叶公主却抿嘴不语。
麦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感觉红叶公主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令她意外的神情,是喜悦吗?还是兴奋?或者是紧张?但肯定不是恐惧、悲伤或者绝望,肯定不是。
赵子幸望着红叶公主。
“红叶,你不怕吗?”
红叶公主下巴轻轻向上一扬。
“红叶一心求死,请太皇叔成全。”
赵子幸看着她,慢慢将目光转向麦晴。“爱妃,你看要不要成全她?”他阴阳怪气地大声问。
麦晴觉得他这么称呼她有些不合时宜,正要怪他,却捕捉到他在向她使眼色,“看她,快看她!”他好像在朝她嚷这句话,她迅速向红叶公主瞄了一眼,发现她正朝自己望过来,只不过,刚刚眼里的兴奋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类似仇恨的神情。她恨我?她是在恨我吗?不,她是在恨孔斐。为什么?麦晴心道。
“嘿,亲爱的,我在问你呢。”赵子幸忽然伸出手臂环住了麦晴的肩,另一只手则用剑指着红叶公主,“你说我们要不要成全她?只要我杀了她,我们就可以把所有的一切的都推到她身上,这不是很好吗?只要她一个人死了,我们就都解脱了。”赵子幸的嘴几乎帖到她的脸上,麦晴感觉异样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朝他们射来。
“请问你现在是在给她做测试吗?”麦晴轻声问。
“不然谁有兴趣跟孔斐亲热。”赵子幸凑到麦晴的耳边,轻声道,“看她的眼睛。”麦晴顺着赵子幸的指引朝红叶公主望去,霎那间,她感觉好像被什么烫到似的,急忙将目光收了回来,等她想要再去追寻红叶眼睛的余光时,她却已经低下了头。这时,赵子幸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她的眼睛说明了一切。不过,在这个院里最有趣的是驸马,你可别把他忘了。”麦晴朝角落瞥去,看见蔡驸马神情紧张地站在角落里,眼睛紧紧前方,若有所思。奇怪,从刚刚红叶公主下跪以来,他竟然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既没上前劝阻,也没向赵子幸求情,这是怎么回事?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时,赵子幸又蓦然放开了麦晴。
“好吧,红叶,既然我最爱的孔娘娘也没意见,你又这么坚决。我就成全你。”赵子幸话还没说完,就一剑朝红叶公主的胸口刺去。
“啊——”红叶公主惨叫了一声,身体猝然向后倒去。
“红叶!”碧玉公主喊道,她想要去扶,却被蔡驸马抢先了一步。
“公主!”蔡驸马一把抱住了红叶公主。
红叶公主一动不动,她的胸口插着剑,但是奇怪,伤口处竟没有血往外冒。
蔡驸马痛心疾首地嘶吼了一声。“公主!你我夫妻一场!你怎忍心舍我而去……”他眼神呆滞地望着公主,眼泪噗嗤噗嗤地掉了下来,忽然,他重重地摇撼了一下红叶公主的身体,红叶公主立刻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碧玉公主听到声音,急忙冲了上来。
“别碰她!她还没死呢!”碧玉公主一把推开了他,骂道,“你这么摇她,想叫她快点死是不是!”
蔡驸马一脸惶恐,嘴里唯唯诺诺地解释着:“我只是一时情急,一时情急……”
“退下!”碧玉公主手指着他的脸,命令道。
蔡驸马有些不甘心地退到了一边。
“我说妹子,你现在想干吗?”赵子幸道。
碧玉公主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要救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让开!你想干什么!”碧玉公主看见赵子幸的手握住了剑柄,不由地大叫起来。
“你也算是佛门子弟,怎么一点定力也没有?我的耳朵都快给你震聋了!”赵子幸一边说,一边利索地从红叶公主的胸口扑地一声,拔出了剑,红叶公主呻吟了一声,人朝另一边倒去。“你瞧,我哪有杀她?伤口连血都没有。”
碧玉公主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便弯身坐到红叶公主的身边,伸手探入红叶公主的衣服,蓦然,她露出惊异的神色,“咦,这是什么!”她从红叶公主的怀里面摸出一本书来,“《周易简释》!红叶真是命大,若不是有此书挡着,她恐怕就……”碧玉公主叹道。
蔡驸马再次扑到红叶公主的面前,轻声唤道:“公主,公主……”红叶公主仍然不省人事,他抬头哀求赵子幸,“太皇叔,红叶因一时命大,躲过这一剑,太,太皇叔可否就此放过她?她虽说伤不重,可毕竟受了惊,可否让我先扶她回房休息,等她醒来,再请太皇叔发落?”说完,便跪倒在赵子幸的面前磕起头来。
碧玉公主急忙拉住了他。
“驸马爷,我王兄没说一定要红叶的命。既然没说,就是没事了,你还在这儿磕什么头,赶紧背着她回房去吧。”
蔡驸马听碧玉公主这么一说,又回头看赵子幸的脸色,见赵子幸没有异议,便赶紧将红叶公主背在肩上,跑进了屋。
碧玉公主望着他的背影,又想起几年前病逝的驸马,不由地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只是寻常人家的夫妻,哪至于因为一个嬷嬷的死,搞得生离死别。”她轻声道。
“呵呵,认命吧。谁让你生在皇家。好啦,不说了,天色不对,好像要下雨了,我得进去休息喽。”赵子幸一边说,一边拉着麦晴朝屋里走。
麦晴小声问他:“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在做什么测试?”
“嘿嘿,与其说我在测试她,不如说她在测试我和她老公。”
“此话怎讲?”
“你没发现刚刚驸马的表情很奇怪吗?要知道,如果公主犯事,他是肯定脱不了关系的,很可能一夜之间,功名利率通通化为泡影。可相反,如果我一剑刺死公主,那情况就不同了,他自己顶多被贬为庶民,可至少脑袋还在,至于他家里人么,可能一点事儿都没有。他弟弟还可以照样去考状元。”赵子幸道。
“照你这么说……”麦晴压低了嗓门,“难道这驸马希望公主死?”
“我要杀他老婆,他可没上来拦着。你说这正常吗?”
两人正说着话,李怀茗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两人的身后。
“王爷。”
“呦,李总管。怎么样,戏看完了?”赵子幸揶揄道。
李怀茗笑了笑,“王爷说笑了。刚刚卑职被王爷的气势吓得腿都软了,哪还有心思看戏。”他低声下气地说,“不过还好,王爷手下留情,留了公主一条人命,这个人情她日后是一定要还的。我看不如这样,咱们在这儿盘桓两日,等她略好一些,再问她当年的事,你看如何?”
“我是没意见。不过,这红叶公主古灵精怪,我们来了这么一会儿就出了这么多事,要是真的呆两天,我担心,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来呢。”赵子幸又抬头看了看天色,“不过不住在这里恐怕也不行了,这天气,眼看就有场大雨。李总管,别的事你就搁一搁,先去为我们准备点好吃的。”
“王爷,你来到公主家岂能饿着你。”李怀茗掩袖笑道,“公主既然请了王爷你过来,一定早就有了安排,王爷一会儿就好生享受吧。请——”
赵子幸和麦晴一起走进了公主府的大屋。这里虽破旧,但皇家气派还在,屋里的家具摆设样样都是新的,四边的柱子虽不是雕梁画栋,但也用金粉花了各种富贵的图案,还有几个穿着绫罗绸缎的侍女穿梭在大屋的四周,正在倒茶点灯,屋子中间矮几上则早都放好了各式各样的点心。
“呵呵,要是我知道这里有那么多好吃的,我才不要在院子里看杀人呢。”赵子幸拿起一块白色的糯米团塞进嘴里就咬了起来,“嗯嗯,味道不错。你尝尝。”他拿了一块红色的糕点递给了麦晴。
麦晴也已经饥肠辘辘,连忙吃了一口,果然又甜又糯。
“怎么样?这可是明朝的点心。”赵子幸道。
“嗯嗯,明朝的点心。”
两人会心一笑。
就在这时,一个侍女模样的女子跌跌撞撞地从里屋飞奔而出,差点跟一个倒茶的侍女撞在一起。那倒茶的侍女怒道:
“小鹤!你急什么!”
那名叫小鹤的侍女不理睬她,直接跑到碧玉公主的身边,扑通一声跪下,结结巴巴地说:“不,不好了,驸马,驸马爷,驸马爷他……”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都集中到了这个小侍女的身上。碧玉公主紧张地拉住她,问道:“驸马爷怎么拉?你这丫头,说话利索点啊!”
那侍女显然是受了惊吓,浑身打着颤,眼泪夺眶而出。“驸马爷他……他,他死了……”她说完这句,忽然嗓门大了起来,“我在隔壁听见公主的叫声,我以为公主叫奴婢有事,急忙跑去……”
还没等她说完,碧玉公主已经飞身冲向里屋,一行人均慌慌张张跟在她身后,麦晴走在最后,她听见两个太监在小声议论。
“看来那算命的还真准。”
“可不是,没想到真的死了。”
他们在说什么?麦晴还想跟近一点,但他们已经走远了。此时,李怀茗等人已经涌入走廊,大厅里只剩下了她和赵子幸两人。她看见赵子幸还优哉游哉地坐在一张矮几前吃点心,便急急走到他跟前道:“喂,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你没听见那小丫头说什么吗?出人命了。蔡驸马死了。”
“蔡驸马死了,关我们什么事?”赵子幸道。
“是不关我们的事,可她毕竟是红叶公主的丈夫。”麦晴边说,边朝里屋的方向张望,“我觉得红叶公主跟东方旭兰的死一定有关。”
“是啊,要不然,她就不会搞出那么多事来了。”赵子幸嘴里嚼着一块糕点,口齿不清地说,“喂,我刚刚在院子里故意跟你亲热的时候,我让你看她的眼睛来着,你看了没有?”
“看了。”
“那你有什么感觉?”
麦晴现在哪有心情跟他说这个,“你不觉得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吗?有命案发生了,我得去看看!”麦晴正要转身,他却一把拉住了她。
“就两秒钟,回忆一下,她是什么眼神。”
麦晴想了一下,答道:“你用剑刺她的时候,她好像有点兴奋,甚至有点高兴,但是……”她不知道自己的用词是否准确,“但是,后来你勾住我的肩说那些屁话的时候,她就好像有点生气。”
“生气吗?我觉得她是在妒忌。”
“妒忌?”麦晴看住了他。
“是的。之前,我用剑指着她的时候,她的肾上腺素一定被激活了,我看见她的鼻翼在扩张,那是产生性冲动的标志,然而当她看见我对你表现出亲热的时候,她的嘴角下垂,眉毛挤在了一起,整个脸部表情形成了一种攻击性的态势,这说明什么?”赵子幸两手一摊,“很明显,她在妒忌。她喜欢太皇叔。现在我不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我觉得,她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向太皇叔说明点什么。也许是表明心意,也许是一种交易方式,我不知道……”
“你说完了没有?”
“还没有。马上就好了。”赵子幸加快了语速,“其实,她当时在院子里求我杀她的时候,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说给驸马听的。她故意把事情说得很严重,她那是在向驸马灌输一种观念,那就是,如果她不死的话,驸马一家都要受株连。她要激起驸马心里的恶念,其实这种东西,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当时她就是在测试驸马,驸马的表现也说明了他的焦虑和私心,所以我猜测,驸马刚刚把公主带到卧房后,做了点不该做的事,于是假装昏倒的公主就利用了这一点。”赵子幸道,“其实,她可能早就想干掉他了。今天是个好机会。因为今天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有人替她保密,真相会被掩盖,没人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现在,我们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当然,仅仅只有今天才是这样。”
麦晴凝视着他。
“你是说,你知道她会谋杀驸马,却听之任之?”
赵子幸被问住了,接着,他横了她一眼。
“我怎么救他?——得了,丢开你那警察的正义感吧。那只是我的猜测。”
“李奇石,你是个大混蛋。”麦晴指着他的脸说道,随后转身向卧房奔去。
公主的卧房门口和走廊上已经挤满了人,麦晴拨开人群钻了进去。只见卧室内一片狼藉,蔡驸马就躺在床边的地板上,四肢摊开,胸前还插了一根长长的银簪,离他大约两米远的地方,他的妻子,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红叶公主正倒在碧玉公主怀里嘤嘤哭泣。而侍卫队长和李怀茗则站在蔡驸马的身边。
“李总管,你看驸马爷……”侍卫队长开口了。
李怀茗低头看了一眼蔡驸马,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我看是不成了。”他道。
麦晴一看蔡驸马的脸,就知道他已经死了。可是,真的红叶公主预谋杀人吗?麦晴忍不住朝红叶公主望去,此时,后者正把她整个脸埋在碧玉公主的怀里哭泣,她的肩膀还在不停抖动。
“李总管,这是怎么回事?”麦晴开口问道。
李怀茗低声答道:“孔娘娘,蔡驸马薨了。”
“是吗?”麦晴一脚跨进了房门,径直朝蔡驸马的尸体走去。在21世纪,她是见惯尸体的人,所以,她一点都不害怕。她在尸体前蹲了下来,很明显蔡驸马的死因是那根长约14厘米的银簪,只不过,他的头发为什么会如此散乱?即便在死前,他跟公主之间曾有过厮打,他的头发应该也不至于会被公主扯散,因为他比公主高出不少,公主的手根本够不到他的头,而且,即便两人发生过争斗,那也不应该仅仅只是头发散了,衣服应该也会被撕裂,可是为什么,他的衣服完好无损?麦晴仔细检查了蔡驸马的衣服,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他的衣服前面比较干净,而背后却沾染了不少污渍和灰尘。
“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赵子幸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头也不回,冷冷地说:“没什么,我想先听听公主的说法。”
“妹子,你们早来,有没有看见什么?听见什么?”赵子幸问碧玉公主。
碧玉公主摇头道:“王兄,我也刚来。来的时候,就见驸马爷躺在地上了,她就缩在床边的角落里,看见我来,她一头朝墙撞去要寻死,幸亏我拦得快,要不然……唉……我也不知出了什么事,王兄,你还是问李总管吧……”
赵子幸转向李怀茗:“李总管,你说说吧。”
“王爷,我跟公主同来,我比公主还晚了一步,我一进门,就见驸马爷躺在这儿了。”李怀茗回身朝红叶公主望去,“这房里只有公主和驸马爷。究竟出了什么事,还是问公主吧。”
红叶公主慢慢抬起头,缓缓说道:“今日之事,全是我一人之过,红叶我……”
“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些废话了?”赵子幸不耐烦地打断了她,“请你爽快地告诉我们,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兄,红叶遭此变故,已经身心疲惫,你还要问东问西的,我看倒不如先让她到别的房里去休息!至于驸马爷,”碧玉公主看了一眼蔡驸马的尸体,长叹一声,“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请人先抬到后院放着,日后再说。”
“喂,妹子,现在驸马死了,你没瞧见吗?虽说他没有皇家血统,可他好歹也是个人吧?既然他死了,当然要问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死的。”赵子幸还没等碧玉公主反驳,便大喝一声,“如果你没看见什么或听见什么,就给我少插嘴!”
“王兄!”
赵子幸不理会他,又冲门口的几个仆人问道:“你们看见什么了吗?刚刚公主和驸马爷是不是吵架了?”
那几个仆人都一脸惶恐,纷纷摇头。
“那你们都杵在这儿干吗?去,都忙自己的去!”赵子幸道。
这时,李怀茗也走上前来,他对之前跟他说话的侍卫队长道:“你去外面小心看着,别让一个人离开公主府,也别让一个人站在走廊上。”
那侍卫队长应了一声是,随后便走出门去,麦晴听到他在走廊上大声驱赶仆人:“你们没听见王爷和总管说什么吗?都给我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小四,你二人就在这走廊两头给我看着,若是有人敢靠近这屋,就给我抓起来打!明白吗?”
“是!”那个叫小四的侍卫答应道。
走廊上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接着,有人说话,有人奔跑,有人哭泣,又熙熙攘攘了一番,才安静下来。
“王兄,这回没外人了,你又想怎样?”碧玉公主道。
“还用说?当然是查案。”赵子幸道。
“查案?”碧玉公主一脸怀疑。
李怀茗向碧玉公主躬身道:“公主,我这几日才知道,王爷有验尸查案的本事。既然现在出了人命,何不让王爷查验一番,日后也好给驸马爷的家里有个交代。”说着话,他慢慢侧身转向红叶公主。
红叶公主的头发盖住了这张脸,麦晴无法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只看见她直起身子,望着前方,隔了几秒钟后,幽幽的声音才从浓密的头发中飘了出来:
“……我二人一进房,他便嘱咐我要好好休息,我想叫小鹤进房服侍,他说小鹤替我煮茶去了,我便自己脱衣……今日出了那么多事,我原本已经累得说不动话,只想好好静一静……我才在镜前坐下,想洗脸……”她忽然停了下来,身子晃了晃,碧玉公主连忙扶住她,她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才继续说道,“我正要洗脸,只觉得一道光从我眼角闪过,我不知那是什么,也没在意,过一会儿,那光又在眼角闪过,我便害怕起来,这时,我从镜中瞧见,夫君就站在我身后,手里拿了一把刀……我好生害怕……等他举起刀朝我刺来时,我将身子一偏,避开了他,并随手拔下银簪扎入了他的身子……当时我好似瞎了眼,什么都不敢看,只是胡乱地一扎,也不知扎了哪儿了,谁知一睁开眼……”红叶公主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
“原来是他要扎你。”碧玉公主道。
红叶公主重重点头。
“好端端的,他为何要害你?”
红叶公主抬起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掉,“他,他定是担忧今日之事会牵连到他一家,因而才……”
“那把刀在哪里?”麦晴问道。
红叶公主头也不抬,手往旁边一指。
“他随手一扔,我听那刀似乎是掉在那里了,你自己去找找吧……”
不用麦晴动手,李怀名已经先她一步走到了角落里,不一会儿,他便拿着一把刀走到了赵子幸和麦晴的面前。
“这是不是他杀你时用的刀?”麦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