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幸已经站起来了。
“结账!”他大声道。
人急匆匆离开万里香,按照麦晴的意思,先叫了辆马车,在马车夫的指引下,来到距离万里香三、五里路的一个小集市,随后,两人在集市上各买了一套黑衣黑裤和一顶草帽,等重新打扮停当,他们才来到集市上的文房四宝店,买了纸笔和砚台。接着,他们在集市后面找了个生意相对冷清的茶馆,要了一间上房。这一次,赵子幸负责望风和照看他的宠物猴,麦晴则负责写信。
她用不惯毛笔,所以,两封信写得都极其简单。给官府的那封不过七个字,“太子爷在京城郊区万里香酒楼”,给万里香老板娘的信则相对复杂,“后院洞内有箩筐,箩筐枝条内含金子,须焚烧后才能化金”,这是赵子幸的主意。
“她会信吗?”麦晴觉得只要是个稍微有点脑子的人,一看那箩筐就知道,它不可能是用金子做的。
赵子幸笑道:“就算她心里一千个一百个不信,以她的脾气,她也会烧了箩筐试一试。就算不烧了它,她也一定会用其它办法验证,比如用斧子把它砍碎。只要箩筐的形状不复存在,官府就很难凭它找到我们。不是吗?”
麦晴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可这时,她发现,他们两个都疏忽了一件事。
“我们忘记买信封了。”她道。
“对喽。真的忘了。”赵子幸挠挠头。
“这样的话,我们就只能找个不识字的人了。”赵子幸打开茶馆包房的木窗,朝下眺望,不一会儿,他对麦晴道:“你过来。”
麦晴走到他身边,看见茶馆对面的街上,有两个乞丐横七竖八地躺在墙角晒太阳。
“只能找他们了。”
“我本来就说得找他们。”麦晴道,“不过,得先试试他们认不认得字,乞丐也不是个个都是文盲,如果碰巧遇到个识字的就麻烦了。”
“这倒也是。”
两人又商量了一番,才下了茶楼。
他们走到对街的小巷,那两个乞丐就躺在墙角。赵子幸踢了一脚其中的一个老乞丐。那老乞丐睡得正香,这一脚正中他的小腿,他猛得被惊醒,正想跳起来破口大骂,不料,当他看到赵子幸的脸时,整个人骤然僵住了。他眯起眼睛盯着赵子幸瞧。
看他的神情,麦晴心想,坏了,又碰到一个熟人,要是他认识赵子幸赵王爷,不仅没办法让他送信,还可能会暴露两人的行踪。如果让人知道赵王爷在这里出现,禧绣宫很可能面临被彻底搜查的命运,因为要是那里没有秘道,就无法解释两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这里跟万里香虽然相隔三、五里,但毕竟不远,他们一旦发现太子,很容易会联想到赵王爷……这可就糟了。
赵子幸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一脸惊慌,气急败坏地问:
“喂,叫花子!你看我干什么!”
老叫化摸着胡须,裂开嘴笑起来,“混小子!连师父都不认识了!”
师父?!赵子幸和麦晴面面相觑。
老叫化见二人一脸疑惑,脸上升起一团怒气,他狠狠朝地上淬了一口,怒道:“哼!你敢情是贵人多忘事,连师父都不认识了!哼,老叫化今日就给你长长记性!”说完,便是一掌朝赵子幸胸前推去,麦晴只觉得这一掌软绵绵、有气无力的,哪知道打在赵子幸身上,他竟如遭遇雷轰一般朝后飞去,在空中连翻了两个筋斗,眼看着就要重重摔下,麦晴知道此时再奔过去救人已经来不及,但她又不忍心看他的惨状,所以赶紧闭上了眼睛。可预料中的惨叫并没出现。但她睁开眼睛时,发现他已经稳稳地站在了两米开外,只是脸色苍白,显然是吓得不轻。
老叫化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看来,老夫教你的功夫你还没忘。”
赵子幸仍然惊魂未定。
“你是谁?你认识我?”他问道。
老叫化听到这句,脸再度阴沉了下来。麦晴连忙在一边解释:“老英雄,他患了失忆症,之前的事都不记得了。如果你真的认识他,不妨直接告诉他,你是谁。”
老叫化斜睨了麦晴一眼,不说话。这时,他身边的年轻乞丐已经被吵醒了,他揉着惺忪的眼睛站起身,懒洋洋地挤到他们面前,一边抠眼屎,一边上下打量赵子幸。
“嘿,这不是赵王爷,赵师兄吗?我跟师父找了你好几天了!”他满不在乎地说。
麦晴和赵子幸听到“王爷”二字,都不由地心里一惊。
“你,你说什么,王,王爷……?”赵子幸装起了糊涂。麦晴也故意装出一脸困惑的模样,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脏兮兮的乞丐竟跟赵子幸相识,而且,感觉好像还很熟的样子,难道赵子幸真的拜过这老乞丐为师?
那年轻乞丐挠挠脑袋上的一头乱发。他看看麦晴,又回转身对那老乞丐道:“师父,我看师兄八成是得了失心疯。要不,他哪会跟这丑娘们厮混?师兄即便再落魄,也是个风雅之人,身边从来是美女如云,可这娘们……”
几句话说得麦晴火冒三丈,她大声道:“喂,臭要饭的,不要给脸不要脸,什么娘们娘们的,你可别忘了。你娘也是个娘们!看你这长相,就知道你娘就是个丑娘们!”
年轻的乞丐被骂得火起,伸手便朝她打来,那老乞丐眼疾手快,伸出手臂往前一挡,便将那年轻乞丐的掌风推了开去。
“师父,这臭娘们骂我娘!”年轻乞丐嚷道。
老乞丐笑道:“辛丑,她说得不错,你娘确实是个丑八怪!”
年轻乞丐挠挠乱发,一脸不服气,老乞丐又道:“咱们这些叫花子,被人骂两句还不是家常便饭,何况你娘是长得丑,不仅长得丑,身上还有股千年不散的狐臭味,那股味,活活能把人熏死,你可记得那胖财主的事?哈哈哈……”说罢又是一阵狂笑,这回,那被称为辛丑的年轻乞丐也跟着笑起来。
麦晴被他们笑得心烦意乱,心想,这赵子幸也未免交友太广阔了,连叫花子都跟他称兄道弟的!现在该怎么办?按理说,应该杀人灭口,免得泄露自己的行藏,可她跟赵子幸都不是这样的人。那该怎么办?
她朝赵子幸望过去。后者朝她耸了耸肩道:“我们还是另找人送信吧。再跟他们聊下去,就是浪费时间。”他回头朝两个乞丐看过去,冷淡地说道:“今天,很高兴能见到两位,本来想多聊几句的,可惜现在我有急事在身,所以恕不奉陪了。”说罢,他拉了麦晴就要走。那叫辛丑的乞丐在他身后道:
“师兄。你好像忘记了一件事。”
“什么事?”赵子幸道。
“你忘了跟我师妹的亲事。”
啊?!!麦晴和赵子幸同时愣住。
“亲事?”
辛丑晃着胳膊走到两人跟前,嬉皮笑脸地说:“师兄,当初你可是自己跟师父说好的,咱兄弟们替你抓那两个孩子,你就跟咱师叔的女儿成亲。咱把孩子交给你时,你约师父和我第二天在百岁街上的百味坊喝茶,说是要商量细则。可我跟师父在那里等了一天一夜,你连个人影都没有。师兄,你莫不是想反悔吧?”
“我反悔什么反悔!我连什么事都不知道!”赵子幸他拉着麦晴又要走,那辛丑又拦住了他的去路,赵子幸没好气地说,“你又想干什么?成亲是不是?等我想起来再说,我现在忙着呢!或者……再过一个月左右,你再来跟我提这事,那时候,也许我能想起来。呵呵,现在吗,不好意思啦,我真得什么都不记得了……来来来,借过,借过……”说罢就要推开辛丑,后者脸色一沉,退后一步上下打量赵子幸,又回头朝那老乞丐看去。
“师父,你看师兄他……”
老乞丐捋着脏兮兮的胡子道:“这小子功夫还在,只是神情举止都与当日不同……莫不是真的得了失心疯?”老乞丐目光锐利在赵子幸脸上扫了一遍,蓦地,他一把扣住赵子幸的手腕。赵子幸一惊,拼命想甩脱他,同时怒道:“喂!你想干什么!”
“啪”老乞丐一个耳光扇在赵子幸的脸上,后者惨叫一声,脸上肿起一块。
“臭小子!你记得也罢,不记得也罢,答应的事就休想耍赖!”老乞丐把脸凑到赵子幸的面前,唾沫星子飞得赵子幸满脸都是。
赵子幸一边用袖子擦脸,一边痛苦万分地点头,“行行行,不就是成亲吗?没问题,我答应就是。别说一个师妹,就算有一百个,只要愿意嫁给我,我都没问题,只不过,这件事能不能等一等?我现在真的有急事……”
“有什么事能比跟凤成师妹成亲更急的?”辛丑在一边插嘴。
“哪件事都比跟她成亲重要!”赵子幸怒道。
“你……”辛丑气得脸色发青。
赵子幸不理他,问那老乞丐:“你们说,我让你们劫了两个孩子,你们倒是说说,你们是在哪里劫的孩子。那两个孩子又是什么人!”
老乞丐猛地放开了赵子幸,轻声喝道:“你是什么人,那孩子就是什么人!!”说罢,又四下张望了一下才道,“那两个孩子一个是当今的太子爷,另一个是个公主,你说在哪里劫的孩子!自然是皇宫。皇宫那么大,若不是你这当王爷的带路,咱几个闯进去,如何能摸得出来!”
都说对了!麦晴心想,看来老乞丐说的交易是真的。那现在该怎么办?真的让赵子幸回去跟那个什么师妹成亲吗?那肯定不行。
“李怀茗是谁你们知道吧?”麦晴插嘴道。
两个乞丐同时朝她看了过来。
“他是太监总管。我们跟他约好,两个时辰后在禧秀宫见面,如今已经差不多过去快一个多时辰了,我们得赶快回禧秀宫才行,如果他发现我们不在,就会知道王爷有办法从禧秀宫溜出去,那样,他就会搜查禧秀宫……”麦晴顿了顿才说下去,其实她还没想好,究竟要把话说到什么程度才合适,“嗯……如果他搜查禧秀宫的话,他很有可能会发现禧秀宫里的秘道……你们,应该也是由秘道进入禧秀宫的吧?”
“废话!要是没有秘道,我们如何进得了皇宫?嘿,说起那秘道,我就火大,”辛臭气呼呼地说,“师兄,你让我们由禧秀宫后面的坟堆往下挖,说是一边通百岁街后面的集市,另边可通到太子爷的卧房,可谁知等我们把秘道挖好了,你才告诉我们,那一头是太子爷专用的茅房!你还让我们在那条秘道里足足闷了一天一夜,说是静候良机,那条秘道臭不可闻!简直比猪圈还要臭上一百倍,我说,师兄,你这不是耍我们吗?”
麦晴心想,他们走的秘道,一头通百岁街,另一头是太子爷的专用茅房。听起来,好像跟他们平日走的秘道不同。难道禧秀宫有两条秘道?
像跟他们平日走的秘道不同。难道禧秀宫有两条秘道?
老乞丐听到这里却面露微笑,“辛丑,太子爷的卧房整日有人伺候,若是那秘道真的挖到卧房,我们只怕早就落入敌手了。这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亏得你师兄神机妙算,将皇宫周围的路都摸熟了,若不是这样,我们恐怕就进得去,出不来了!”
辛丑频频点头,“师父说的是,师父说的是,只不过,凭什么咱们在茅坑里闻臭气,他倒好,在河边钓鱼?凭什么,凭什么,莫非就因为他是王爷?他是王爷怎么拉?还不是早被废了?师妹也真是,放着好好的大师兄不要,偏偏要他这个……”
辛丑还在那里罗哩罗嗦地说话,赵子幸早听得不耐烦了,他回头问麦晴:“你说怎么办?要不要让他们去干那事?”
麦晴知道他说的是送信。“看起来,他们不仅是知情者,还是同案犯,况且王爷跟那个什么师妹还有婚约在,想必他们不会出卖他……”
她的话还没说完,赵子幸已经一把推开辛丑,走到了老乞丐的跟前。“老头子!我不管你是不是我师父,总之,既然你们替我办了事,你们跟我就是自己人,那我就实话实说了!我现在把太子放在一个地方,我要让官兵去找他,现在需要人替我送信,你们两个愿不愿意干?”他看老乞丐没特别的反应,又道,“我答应你,一旦我手头的事解决,我一定回去跟那个什么师妹成亲。绝不反悔。”
“你手头的事?”老乞丐斜睨着他,阴着脸问道,“是什么狗屁事?”
“是东方旭兰的案子!”赵子幸道,“我要找到杀死东方旭兰的凶手,洗清自己的清白。”
老乞丐盯着他的脸,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
“东方旭兰!若是你有本事找到凶手,你当年就不必被废,你就不必找师父帮忙去劫什么太子爷和公主了,你也不必在那鬼魂出没的禧秀宫苦熬三年了,你什么心思,我还能不知道?你八成是看不上你师妹了……”
“一个月。”赵子幸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一个月,只要一个月,我就能破案,到时候,你们想让我娶谁都行。”
老乞丐一脸不相信。
“一个月。就一个月。”赵子幸大声道,“不管怎么样,我要解决这件案子才能成亲!要不然,就算娶了她,我也会逃走……你们让我娶她,也是希望她过上好日子,总不希望她守活寡吧?”
老乞丐注视着赵子幸的脸,仍不说话。
“一个月!我绝不食言。”赵子幸以三指朝天作发誓状。
老乞丐回转头看看辛丑,两人似乎用眼神商量了片刻,最后终于达成了共识。辛丑走上前道:“师兄,既然你说一个月,那就一个月……”
“好。”赵子幸立刻道,“你们愿意替我送信吗?”见两人还在犹豫,他又道,“别以为我是在搪塞你们,我也希望快点解决这件破事。现在我需要帮手。你们既然是自己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你说吧,送什么信?”辛丑道。
麦晴从衣服里取出早已写好的信,递了过去。

这天下午,当麦晴和赵子幸两人再次趟过小河,钻过地洞,湿淋淋地赶回到禧秀宫的卧房时,申时已经过了。两人才刚在卧室床边站定,就听到宫外传来呼唤声。
“王爷,娘娘……”
那是李怀茗的随从赵喜瑞的声音。
“他们来多久了?”赵子幸悄声问。
“我哪知道。你别啰嗦了,赶紧穿衣服吧。”麦晴催促道,一边钻到床里去找干衣服。这时,外面又传来赵喜瑞的声音。
“王爷,娘娘……,二位请出来……大总管和……都在等着你们哪……”这一次,他已经明显有些不耐烦,麦晴琢磨,他们已经来了一会阵了,若不是因为禧秀宫有种种传闻和不祥之事,他们恐怕早就闯进来了。
“王爷,娘娘……”赵喜瑞又叫道,“若是你们再不出来,卑职可就要进去了……”
“急什么!老子还在穿衣服呢!”赵子幸大声答应道,说话间,他已经套上了裤子。麦晴的衣服比他繁琐,所以动作慢了一拍。赵子幸穿好衣服,又从床底下拿出一双沾满尘土的布鞋套在了脚上。
“这鞋哪儿来的?”麦晴愕然地看着他的脚。
赵子幸笑道:“当然是找来的。咱们的王爷每天都要从下面那条水沟进进出出的,你以为他整天会套着双湿鞋吗?”赵子幸指指卧室外面,“他在后面的另一个小房间里挖了个地洞,里面藏着十几双鞋呢。可惜,没有女鞋。”他蹲下身子,从床底下又拿出一双大号的黑色男布鞋来,扔到麦晴的面前,“你就凑合着穿吧。”
“行,我穿鞋,你先出去跟他们打个招呼。要不然,他们可能真的要进来了。”麦晴边说,边从床上的破被单上撕下一根布条来塞进了鞋里。
“呵呵,放心吧。”赵子幸笑道,“他们不敢进来。他们觉得这里有鬼。也难怪,这里到处都是毒,进来一个倒一个……”
麦晴弯下身子将鞋套到脚上,这时,外面又传来呼唤声。
“王爷,娘娘……”
紧接着是李怀茗不慌不忙的声音:“王爷,有贵客到,请出门相迎。”
贵客?麦晴看看赵子幸,后者耸耸肩,表示他一无所知。
两人半是好奇,半是疑惑,赶紧穿戴好,走出了卧房。透过稀疏的树枝和几乎高出人头的乱草,麦晴看见没有大门的禧秀宫门口停着两顶轿子,赵喜瑞就站在门槛外面,李怀茗则站在一顶青色的轿子门边上正欠身跟轿中的人说话。
“是谁来了?”赵子幸道。
“会不会是皇帝?”,麦晴道。
那两顶轿子都是四面密封,轿帘上都用金色银线绣着各种图案,每顶轿边还都站着一个穿戴整齐的中年妇女。麦晴心想,瞧这气派,不是皇帝,也应该是皇后或者皇太后吧。再说,要不是这类身份的人,李怀茗也不会这么谦卑。
“皇帝?不会吧?如果他来,怎么也得跟几十个禁卫军吧?再说,轿子旁边跟的也应该是太监而不是老妈子。”赵子幸小声道。这时,赵喜瑞显然已经看见他们了,他喜出望外地迎了上来。
王爷,娘娘,请上马。”说话间,有人牵来两匹高头大马。
“好俊的马,这是想来我们去哪儿啊?”赵子幸问道。
麦晴看见李怀茗朝他们走了过来。赵子幸赶紧把他拉到一边,问道:
“这是谁来了?!”
李怀茗朝身后的轿子望了一眼,低声道:“王爷,是红叶公主和碧玉公主。我适才去见红叶公主,恰好碧玉公主也在,两位公主听说王爷在这里,还有了一位新的娘娘,都说要来看看。碧玉公主跟王爷也已经多年未见了。”
一听到红叶公主这名号,麦晴和赵子幸同时向轿子望去。
“哪个是红叶公主?”赵子幸问。
“第二辆轿子便是。”李怀茗道,“王爷莫急,公主既然来了,自然会见你。”这时,只见那辆青色的轿子,轿帘轻轻掀起,一个衣着华丽,眉目清秀的年轻女子袅袅婷婷在中年妇人的搀扶下,走出了轿子。
“这就是她?”赵子幸笑着打量了她一番,评论道,“长得还可以,只不过神情样貌很像碟战片里的中统女特务。你说呢?”他问麦晴。
“额,是有点像,”麦晴想笑,又不敢笑,她轻声喝道,“你别乱说话,小心被她听见。”
“听见又怎么样?她听得懂什么叫碟战片吗?”
“碟,碟,什么?”李怀茗在一旁十分疑惑。
赵子幸笑道:“李总管,我在跟孔娘娘说我对公主殿下的印象。说实在的,一眼看过去,我就觉得她是那种暗藏心机的女人,应该让她去敌方偷取情报。”
李怀茗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低声道:“王爷请慎言。”
这时,另一顶轿子的轿帘“哗”地一下被拉开了,从里面钻出一个穿灰布长褂的光头女人,看上去大约二十七、八岁,“啊!这里就是禧秀宫了吗?”她大声道,随后旁若无人地伸了个懒腰,“终于到了!累死我了。”
红叶公主轻笑道:“我们到了多时了,奶奶才醒吗?”
“是啊,昨儿多喝了两杯,一坐上轿子,这么一晃,自然就昏昏沉沉了,让你见笑了……”高个女子一边说,一边朝赵子幸这个方向望来。
她怎么叫她奶奶?麦晴心里纳闷。
“碧玉公主是谁?”赵子幸轻声问。
“碧玉公主乃是王爷你的亲妹妹,虽然只比红叶公主年长6岁,可论辈分,红叶公主确是碧玉公主的孙辈。自三年前张驸马得病去世后,碧玉公主便出家了。”李怀茗顿了一顿道,“不过,六个月前,她又还了俗。但以公主的意思,她是在家出家,即,她仍为比丘尼,只不过以后住回公主府,不再回庵堂了。”
“我这个妹妹还挺酷的。”赵子幸好奇地望着碧玉公主。
“就是不知道,她是友还是敌。”麦晴小声提醒。
李怀茗笑了笑,道:“娘娘且放心,碧玉公主与王爷乃一母所生,自小便与王爷感情甚好,再说,若不是王爷你出面撮合,公主当年也不可能嫁给如意郎君。”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赵子幸道。
李怀茗回头瞅了一眼碧玉公主,说道:“那张驸马乃一介平民,说白了,他就是个修马车的,在京城北边的马场边上开了一个铺子,那日公主的马车坏了,正好路过那里,便吩咐他修车,谁知就那么一会儿功夫,便种下了情根。之后,公主便死活要嫁给那修车的,当时若不是王爷你求圣上封了那修车的一个什么虚头八脑的王,公主跟他绝不可能成其好事。虽说公主福薄,成亲不过五年,那张驸马就得病死了,可以卑职看,公主心里一直记着王爷你的这番大恩呢。”李怀茗顿了顿又道,“其实王爷被关禧秀宫后,她也曾到圣上那里替王爷鸣过冤,只是圣上岂能听她的?去了两次,都被轰出来了。”
说话间,碧玉公主跟红叶公主,已经一前一后走上前来。碧玉公主在前,红叶公主在后,两人的身姿截然不同。麦晴觉得,跟红叶公主这样的大家闺秀比,碧玉公主简直就像个男人。
碧玉公主先行一步走到赵子幸的面前,刚要双手合十行礼,眼光却朝麦晴的方向一溜,禁不住大叫起来,“孔、孔斐,我刚刚还以为看错了呢,原来真是你!”。
“是孔斐啊,怎么啦?”赵子幸道。
碧玉公主再一次上下打量麦晴。
“孔斐,想不到你又丑又傻,竟能得偿所愿,成了我王兄的新娘娘!”她的语气中没有责难和讽刺,只有惊讶、好奇和钦佩,“说,你是不是给我王兄下了什么迷药?”
“去去去,你当我是傻子啊。她要是有本事给我下药,那就不是孔斐了。”赵子幸朝麦晴看看,后者白了他一眼,他继续说道,“老妹,人不可貌相,像我过去的那些嫔妃当年都跟我海誓山盟后,可现在你看……”一句话说得碧玉公主不甚唏嘘。
“王兄,往事莫提了……”
“所以啊,我现在干脆找个丑的,日子过得省力舒心,也不会有人跟我抢,再说,孔斐虽丑,现在多看看也就习惯了……”
麦晴听到这里忍不住哼了一声。
碧玉公主笑道:“孔斐,王兄是在夸你呢。”
“不稀罕!”麦晴没好气地说。
碧玉公主又笑起来,她回身对身后一直没说话的红叶公主道:“你可曾想到王兄的新娘娘竟是孔斐?不管如何,孔斐我认识。来,拿钱来。”说罢向红叶公主伸出了手。
红叶公主从头上取下一支玉钗放在碧玉公主的手上。
“奶奶冰雪聪明,果然让你猜到了。”红叶公主道,语气甚是沮丧。众人正在纳闷,碧玉公主解释道:“刚刚听李总管说,王兄有了一位新娘娘,我二人就打赌,我说那新娘娘必定是我认识的故人,红叶说肯定是新人,结果,还真让我猜中了。”说罢又对红叶公主道,“红叶,见了我王兄,你怎么愣在此处,也不动弹,还不赶紧过来行礼?你跟我可不一样,我自皈依后,便只拜释迦摩尼了。”
红叶公主听她这么说,便袅袅婷婷地走上前来,向赵子幸微微欠身。
“太皇叔。”
麦晴朝赵子幸看看,心想,你的辈分还真不是一般的高。赵子幸深知其意,不由地也得意地笑了起来。
“呵呵,你就是红叶公主?”
“是。”
“我正要找你呢。”赵子幸道。
红叶公主抬头道:“听李总管说了,还请太皇叔到公主府一叙。”
李怀茗走上前来。
“王爷,娘娘,马已经备好,咱们这就启程吧。”他道。
赵子幸抬头看看天,说道:“现在过去,是要请我们吃晚饭吧?那我们就边吃边聊,不过我事先声明,我现在不喝酒。”
碧玉公主和红叶公主相视一笑,
“王兄得了失心病,果然跟过去大不一样。过去王兄可是从来不在别人家吃饭的。”碧玉公主问红叶公主,“你说是不是?”
红叶公主笑道:“奶奶说的是。不过,若是太皇叔肯赏光在公主府用晚膳,那对红叶来说真是荣幸之至。”
麦晴和赵子幸各自上马,由李怀茗在前面引路,一队人马出了宫门往北,走了大约二十多分钟,麦晴还不见李怀茗等人停下,便对身边的赵子幸道:“公主府也不知道在哪里,该不会是在郊区吧。”
“谁知道。”赵子幸道,他拉住马缰绳走到李怀茗的身边,轻声问,“李总管,这红叶公主的住处到底在哪里?”
“王爷,就快到了。”
“我以为她住在宫里呢。”
“王爷,她既已经成家,自然有自己的住处。王爷莫急,你瞧,前面就是了。”李怀茗朝前一指,麦晴看见在不远处,果然有一幢宅院,只不过,令她颇为意外的是,这宅院既不豪华也不气派,相反,看上去还有些寒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