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岩生前是一名外贸公司职员,其妻景云是乐游旅游公司的导游。两人自2005年夏天开始分居,程岩一直在外跟女友租房同住。警方调查发现,程岩的同居女友是其妻景云的同事,导游贺丹。贺丹告诉警方,在程岩自杀前两天,她已经向程岩提出了分手,但两人仍然还住在一起。
警方发现,在案发前,也就是当晚7点左右,程岩曾经打过好几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是打给贺丹的,他要求对方再给自己一个机会。贺丹称自己当时并没有立刻表态,而是让程岩回来再说。第二个电话是他打给自己的同事的。该同事告诉警方,程岩跟他谈了一些工作上的事,还问他是否知道当天晚上的天气。他并没有听出程岩有自杀的打算。之后,贺丹又再打电话过去,两人聊了五分钟后,程岩要贺丹过会儿再打给他,接着就挂了。之后,贺丹再打过去,对方电话就一直是忙音。警方后来得知,程岩在贺丹之后曾经打电话给妻子景云,通话进行了五分钟。景云后来向警方承认自己在电话里再次严词拒绝了程岩要离婚的要求。在这之后,不知何故,程岩开始疯狂地打电话给天气预报台,竟然一连打了二十分钟。接着当贺丹再打电话过去后,手机就没人接了。这是本案唯一的疑点。
警方最终判断,程岩是在与妻子交涉无果的情况下选择了自杀。另:警方在程岩的口袋里发现一个空首饰盒,内有五枚一元硬币;他的口袋里有本便笺簿(不齐,有撕页的痕迹),一条黑色条纹领带,里面有一本崭新的公园地图,上面16路公共汽车终点站处被用红色记号笔画了红。警方怀疑他的拎包已经被顺手牵羊,结果后来果然在公园门口的垃圾箱里发现了几乎已经空空如也的拎包。包内没有现金,里面只有支记号笔,是黑色的;另外还有一张文具店的收据,显示当天下午6点30分左右,程岩在公园内的文具店买过两支记号笔和一张公园地图。
第五位死者:宋彩琳的丈夫蔡英东
案发时间:2006年6月20日
案发地点:齐鲁街15号
案发当晚12点,一名路过的出租车司机报警称蔡英东躺在齐鲁街15号203室窗下的一个水塘里。结果警方赶到时,发现他已经停止了呼吸。经法医鉴定,蔡英东属于溺水身亡,但头部和腿部都有跌伤。警方判断他可能是从自己家203室的窗口往下跳,结果掉在窗口下的那个水塘中溺水而死,所以判断蔡英东的死属于自杀。但警方没在现场发现遗书,窗台上也没有脚印。
蔡英东生前是一位蔬菜供应商。据公司职员反映,蔡英东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心情郁闷,经常流露轻生的念头。同事们猜测他的情绪低落可能跟他的妻子有关。蔡英东的妻子宋彩琳是一名护士,性格偏执多疑,爱走极端。事发前的几个月,她怀疑蔡英东有外遇,经常到蔡英东的公司吵闹,甚至把蔡英东桌上的玻璃台面全部砸碎。警方从夫妇俩所在的街道居委会还了解到,蔡英东夫妇的关系近一年来一直非常恶劣,两人经常大打出手。由于吵闹声过大,邻居还曾多次拨打110报警。
案发当晚,宋彩琳称自己在另一个房间(两夫妻已经分居)跟朋友打电话(已证实),对蔡英东的举动毫不知情。
警方没有找到蔡英东的外遇女友,但听其妻反映,他的女友是从网上认识的,也是一名护士。虽然她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姓名,连网名也不知道,但她曾跟那名女子通过电话。对方称自己跟蔡英东情投意合,蔡英东每周都去她家,她希望宋彩琳能自动退出。蔡英东出事后,警方没有找到该女子。由于蔡家的电脑已经被宋彩琳彻底砸坏,所以也无从查找他跟该女子的网上聊天记录。
另:警方在蔡英东的裤兜里发现十五元纸币、五个一元硬币以及一张黑桃Q的扑克牌。牌面上写有几行歌词,后来发现歌词取自邓丽君的歌曲《初恋的情人》。歌词写到:“是爱情不够深,还是没缘分,为什么不见你再来我家门。”另外他手上还捏有一个18K金戒指,宋彩琳称她对这枚戒指毫不知情。
莫兰呆愣愣地看着真爱俱乐部的死亡记录,一时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吧!我就知道大霉婆不会带来什么好事!”乔纳没好气地说。
“我是没想到。难道真的是诅咒吗?”莫兰喃喃地说。
“妈的,不得不承认这的确很像诅咒!”
没错,因为死得各不相同,反倒更像是天意。
但那肯定不是天意,莫兰想。
老天就算想惩罚人,也不会故意在那些人的口袋里留下硬币。
在这张死亡记录中,让莫兰最为印象深刻的就是那些一元硬币了,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是他们都凑巧带了这些硬币,还是有别的企图?难道他们是想打投币电话?还是想打发叫花子?如果是想打投币电话,又是想打给谁?真是弄不明白。
除此以外,几名死者之间的关系也非常有趣。陈丽莲的男友居然就是方凯灵的丈夫李一亭。而陈丽莲又是在整个名单中唯一的女死者。难道这些貌似诅咒的意外事件,其实是围绕一个女人私生活展开的复仇?不过好像说不通。
因为景云的丈夫程岩和冷杉的丈夫张键林明显应该不在其列。
首先程岩有自己的女友——贺丹,他妻子景云的同事。莫兰看到这里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原来外表看上去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景云跟她有相似的经历。不,比她更惨!她还得每天面对那个女人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现在她已经完全能够理解景云坚持不肯离婚,硬是要跟程岩对着干的那种心情了:她一定是恨透了这种状况。这不仅仅因为她对程岩还有感情,也许还包含自尊心的问题。不知道那个贺丹长得怎么样,但莫兰可以肯定,贺丹应该不会很胖。男人很少会找跟自己老婆相似的情人。高洁就跟她完全不一样。
不过这些事好像跟陈丽莲的死没什么关系。
再来说说张键林。他是第一位死者,是一起抢劫杀人事件的被害人。虽然看上去很平常,但莫兰觉得这里面不合理的地方最多。就拿那手电筒来说,在这么黑的巷子里走,他为什么没打手电筒?他包里不是有手电筒的吗?手电筒上为什么没指纹?就算他以前用过,也应该有他自己的指纹吧。还有,为什么那个劫匪要既打他的头,又用刀刺他呢?有必要进行双重攻击吗?
“你在发什么呆?”乔纳问道。
“我觉得这不是诅咒。”莫兰冷静地说。
“那是什么?谋杀?”乔纳疑惑地看着她。
“如果是诅咒的话,就应该全部针对有外遇的那位,但是冷杉的丈夫张键林明显不是,他好像对她很不错,她在朋友家打牌,他还要去接她呢。”莫兰若有所思地说,“而且我觉得这些意外事件的发生都很有戏剧性,你不觉得吗?”
“最有戏剧性的就是被老虎咬死的那个了。”乔纳粗声笑道。
“可我觉得这几个案子中张键林被杀的那个案子最特别。”莫兰道。
“走黑路遭人抢有什么特别的?倒霉罢了!”
“因为那个歹徒完全没必要既用刀捅他,又用镇纸打他。如果致死原因是背上那把刀的话,那说明他很可能是先用镇纸打他的;因为先用刀捅死的话,就没必要用镇纸打他了。可是如果张键林已经被镇纸击中的话,他又何必再用刀子捅他呢?他毕竟只是想弄点钱而已。干吗非要杀死他呢?要么就是张键林看见他的脸了,他怕败露,所以只能杀了他。还有,哪有劫匪是带着镇纸来杀人的?那不是也太不方便了吗?”莫兰觉得整个案子乱七八糟,完全不合理。
“也许那个镇纸本来是在张键林的包里的。”乔纳满不在乎地说,“劫匪叫张键林把包递给他,他从里面找到了镇纸。那个时候,张键林正企图反抗,或者回转身来看他,于是那个混蛋怕露馅,觉得还是把张键林先弄昏再说,于是他就用镇纸砸了过去。”
“张键林是后脑被砸,也就是说,他不可能是在回头看歹徒的时候被砸的。歹徒就是在后面袭击了他。反正我觉得说不通。”莫兰稍作停顿,“所以我觉得这个劫匪本来就是去杀他的,根本就不是劫财。你看那个劳力士手表都没拿走。”
“喂,那是冒牌货!”
“所以这就更奇怪。他怎么知道那是假的?那么黑,难道那时候,他还会拿着那只表仔细辨别它的真伪吗?”
“他可以掂出它的分量。”
“好吧,就算这样,那么等他把手表掂过之后证明这是假的,他又给张键林套回去?有这种体贴入微的劫匪吗?”
“那你想证明什么?”
“劫匪知道那是假表,虽然他准备把现场伪装成抢劫案,但当时他很紧张,他忘了那手表应该被当成真的拿走才对。还有,他们肯定认识,他之所以一定要杀死张键林,也许就是因为张键林认出了他。也许他还是女性,在体力上难以抗衡。还有可能他是第一次杀人,对自己缺乏信心,所以他不得不用双重谋杀法。”莫兰顿了一顿说,“我认为这是谋杀,才不是什么打劫。”
“我知道什么案子被你一说,马上就成了谋杀案。所以你没有嫁给凶杀科的警察真是可惜啊。”乔纳嘿嘿笑着说。
莫兰朝她白了一眼,继续说下去:“宋彩琳的丈夫蔡英东会从二楼跳下来自杀也很怪。”莫兰道,“他要自杀为什么不跑到更高的地方去呢?那样成功几率不是更高吗?如果从二楼摔下来,没摔死怎么办?要是断了胳膊断了腿,谁照顾他?难道他还在指望他那个当护士的老婆吗?难以理解。”
“嘿,人家不是成功了吗?可不要小瞧二楼。”乔纳哈哈笑起来。
“他摔下去的时候肯定没死,因为他的死因是溺死。你不觉得怪吗,他摔得不死不活的时候,还想到把头埋在脏水塘里,故意闷死自己。我觉得简直无法想象!他就不能找一个更方便的自杀方式,比如服毒自尽?还有那歌词,真是荒谬!邓丽君的《难忘的初恋情人》,难道是为了难圆的初恋,他就必须用这么古怪的方式自杀?难道他跟初恋情人曾经在脏水塘边约会?”
乔纳笑得前仰后合:“那你想说什么呢?他也被谋杀的?”
“这我不知道,反正难以理解。如果他用这种方式自杀,我估计他有神经病。”莫兰认真地说,“还有一点,我觉得后面四个案子跟张键琳的案子有很大的区别。”
“有什么区别?”
“后面四个案子好像更戏剧性,有很多不可理解的小东西,好像有游戏的成分。而张键林的案子没有给我这种感觉。我觉得后面四个案子和张键林的案子,凶手不是同一个人。”
“那么你对那个吊死的人,怎么说?”
“最正常就属他了。他有自杀的动机,警方也确认他的确没有他杀的嫌疑。所以他可能是五个案子中唯一真正的自杀案件。只是他那么在意天气有点怪。还有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要买公园地图和记号笔?这也很奇怪。”莫兰疑惑地说。
“还有吗?你还没评论那个老虎案呢。”
“我不知道。我想象不出。”莫兰迟疑了一下,“但我现在知道凯灵瞒了我很多事。”
“那么那个陈丽莲呢?你认为她怎么样?”
“你觉得一个开宝马车的女人会用一个黑色塑胶袋来当自己的眼罩吗?我完全不相信。”莫兰耸耸肩,虽然陈丽莲手袋里的房门钥匙应该是最大的疑点,但那黑色塑胶袋却令她印象尤其深刻,感觉太邪恶了,而且很污秽。
“开宝马的女人就没有用烂东西的时候吗?”乔纳不服气地撇撇嘴。
莫兰没搭理她,继续说:“还有一个最大的疑问,为什么这些人死的时候,身边带的钱那么少?而且大部分都是男人,你觉得这可能吗?第一个张键林,就算他被抢劫好了,他没有钱很正常。第二个陈丽莲,没带钱包,这很怪,哪有女人不带钱包的?第三个,李一亭,身边只带了九块钱。第四个,程岩,他只带了五元钱。第五个,蔡英东,算是富翁了,他带了二十块钱。但其实他是身上最不该有钱的那个,他是在自家门口自杀的,带钱干吗?”
乔纳呆呆地看着她:“我怎么会知道?”
“所以,我就是不明白。”莫兰道,“而且,你给我的资料不齐,我要照片。”
“要照片是吧?没问题。”乔纳道,“不过,你得先把大霉婆说的那张生死契约拿给我见识见识。”
“对了,我都忘了。”
莫兰这才想到,方凯灵的那张生死契约就夹在杂志里,但是她刚刚居然没翻到。她赶紧又一本本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她就找到了这张她略有印象的“生死契约”。她发现,整个契约的内容相当简单,全文不过百来字,却被煞有介事地印在一张看似颇为庄严的黑色A4纸上。其一字一句都是这么眼熟,内容如下:
真爱契约
如果你爱我,请签下这张真爱契约!
如果你爱我,请记住你的承诺!
如果你爱我,请不要背叛我!
从今以后,我保证永远爱(李一亭),此心不变,至挚不渝。如若违背今天的承诺,我愿意接受上天给我的惩罚,我甘愿日日夜夜遭受痛苦和折磨,我甘愿付出最沉重的代价,我甘愿:
1、意外身亡(车祸、煤气中毒、被动物袭击而死、被高空坠物砸到等等)
2、恶疾而死(癌症、肿瘤、白血病等)
3、死于非命(被谋杀,或自寻短见)
4、死无全尸(被肢解,或因车祸造成尸骨不全)
承诺人:方凯灵、李一亭
时间:2002年4月28日
“这变态的东西是谁写的?”乔纳的粗喉咙在莫兰的脑后响起。
莫兰没有回答,只是叹了口气,叫她怎么回答呢?
“我敢肯定,写这玩意儿的人,以前一定被男人甩过。只有脑袋受过刺激的人才会写这种烂东西,你说呢?”乔纳用手臂撞了一下莫兰。现在乔纳正在吃一个苹果,她每天晚上都要吃一个苹果。
“乔纳。”莫兰决定说出来。
“怎么?”
“这是我写的。”莫兰不好意思地说。
乔纳把一口苹果吐在她身上。莫兰尖叫着退到一边。
“你干什么呀!”莫兰用纸巾擦着身上的苹果渣。
“你写的?!你的胃口怎么会这么好?!”乔纳瞪着她吼道。
“当时方凯灵只说要帮真爱俱乐部起草一个生死契约的东西,我觉得很有趣,就帮她写了。后来我发现用的就是我写的这个,当时我又没想到什么。”
乔纳已经咧开嘴开始傻笑了。
“我哪知道,我以为只是一个玩笑,谁知道后来会变成这样。”莫兰跺着脚分辩道。当初写这个契约时,她怎么会料到事情会演变成如此真实的结果,居然真的有人会因此而死。这,她的确没想到。
乔纳一把抢过那张黑色的“真爱契约”,又看了一遍。
“经你这么一说,我发现这的确是你的风格。”乔纳说完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莫兰想去抢那张契约,乔纳硬是不肯给她。
“喂,还真是邪门啊!你说的居然都应验了。”乔纳仔细看着契约书道。
“是啊,除了死无全尸和恶疾而死没有应验,其他都应验了。”莫兰皱着眉头说。
“都是登过广告的人才会死吗?”乔纳忽然问道。
“嗯,好像是啊。”莫兰茫然地应了一声。
“你现在也登了吗?”乔纳问。
莫兰倏地抬起头,瞪着乔纳。“是啊。”她茫然地说,隐隐觉得不对头。
“那上面登有你们的真实姓名和联系方式吗?”
莫兰还没看过最新一期的《真爱会刊》,但她知道其他人的真实姓名和电话号码都赫然登在上面。看这情形,她也不会例外。她已经知道乔纳想说什么了,会不会……
“登出去多久了?”乔纳问。
“五天。凯灵说的。”莫兰心中升起一团恐惧。
“一般是登出几天后出事的?”
莫兰急忙去翻那几本杂志。
“大概一个星期左右。”莫兰脑袋里一片空白。
“那会不会……”乔纳嘟哝着。
莫兰瞪着乔纳,突然高声叫道:“不许说!最近你的嘴霉到家了!”
她们同时安静下来,两人脑中同时出现一个人名——梁永胜!
莫兰恐惧地想,对这件事毫不知情的梁永胜会不会遭遇不测?他会不会就是下一个?还有可能会尸骨不全?
“你闯祸了!”几秒钟后,乔纳说。
“那怎么办?”莫兰方寸大乱,都快哭了。她从来没想到自己一个完全无意的游戏行为有可能会害死梁永胜。她并不希望他死。
“可是你刚刚不是说不是诅咒吗?所以你不用瞎操心。”乔纳咧开嘴笑,仍然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可是我也说不准啊,也许我猜错了呢?也许真的有某个变态的家伙,一定要实施什么真爱诅咒呢?”莫兰的脑子里晃过一张假想中的女人脸——杜慧,杜慧就很可能是这种疯狂的人,只要听听当时她跟自己打电话时那难对付的口吻就知道了。
“你刚刚说冷杉的丈夫张键林没有外遇,所以不可能是诅咒。”
“我只是看表面资料而已,谁知道他是否真的有情人?!”莫兰心里越想越着慌,这年月老公背着老婆偷情的事实在是多如牛毛,防不胜防,而且隐蔽的手段也各有高明,实在没办法说满话。当年她就对梁永胜和高洁的私情毫无觉察,直到他们两个手拉手站在她面前时,她才如梦初醒。现在想来,都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似的。
所以,这个貌似老实的妻管严张键林真的有没有情人,实在很难说。
莫兰想,如果最后证明张键林也不能免俗的话,那么整个真爱俱乐部的死亡事件背后就很可能真的有一个疯狂的“黑法官”,他杀人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一心一意地维护真爱条例,惩戒负心人。
如果这个黑法官存在的话,那么梁永胜就可能……
莫兰不敢想下去了,她理了理思路,觉得现在首先应该做的事就是调査张键林是否真的有外遇。所以,她得给冷杉打个电话了。
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莫兰想。
10、猜测
高竞感觉昨天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他向来就讨厌医院,所以中箭后他并没有去医院处理伤口,而是从药店买了一些止血药和纱布自己回家简单包扎了。由于伤口较小,血很快就止住了。虽然现在还在隐隐作痛,走路的时候,好像还有种撕裂感,但他觉得应该已无大碍。
所以,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现在,他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正凝视着面前那两具尸体的照片。
如他所料,两具尸体上密集的箭孔是有规律的,当那些箭被移走后,它们就组成了一个鲜明的汉字:“狗”。
高竞不知道这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侮辱警察吗?“狗”这个汉字中带有明显的侮辱的意思。
“你说这是什么意思?”他问余男。
“大概是在骂警察是畜生吧,哈哈,还真有创意呢。”余男注视着手头的照片咯咯笑起来,“我猜他下次杀人,会沿着这个字骂下去。比如,下次他会留下‘杂’,再下次他会留下‘种’,连在一起就是‘狗杂种’。”
也许因为高竞本身就是警察的缘故,所以余男的笑声让他觉得很刺耳。难道凶手骂警察是“狗杂种”就是这么可笑的事吗?那不就等于在骂他本人吗?他本来想反唇相讥,但后来想想又忍住了。他知道只要一旦跟余男缠上,到最后他准会输。按照他的耿直个性,要是比口才,他根本就不是余男的对手。
“为什么不是狗娘养的?!”他随口问道。
“这么说你认为他后面还要再杀三个人?”
“我不知道。我有种感觉,好像事情还只是刚刚开始。”高竞的确这样觉得。可这时他心里琢磨的是凶手那天半夜说的话,“高竞,你对我犯了爱的罪”,他实在不明白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真不知道莫兰听到这句话会怎么想。他忧虑地想,搞不好她还会误会他跟别的女人牵扯不清呢,那可真是太冤枉了。
“你觉得去年的案子跟今年的案子是同一个人做的吗?”余男问他。
“当然是一个人。”
“理由呢?”
“第一凶器相同,都是箭;第二作案手法相同,一开始都是利用报警电话把警察骗到现场;第三时间都是在晚上。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是,经过检测发现今年的箭和去年的箭是同一部机器制造的,所以我认为是同一个人做的。”高竞沉着地说。
“不错,很有说服力,那么两个案子有不同点吗?”余男似乎听出他还有讲下去的意愿。
“我觉得今年的案子比去年更复杂。去年,凶手好像只是一个冷面杀手,他的目的好像只是为了要杀一个警察解解气。他给我的感觉就是个做事干净利落的杀手。虽然他给我听的录音里有邓丽君的歌,但我认为凶手在案发当时放那段音乐的目的只是为了迷惑被害人。但今年就不同了,我好像突然看见一个成年人变成了一个小孩子,就好像爸爸突然成了儿子,有种很不一样的感觉……”说到这里,高竞略微迟疑了一下。
“说下去!你的感觉也许非常重要。”余男感兴趣地看着他。“今年的案子,我觉得他是特意做出来给警方看的。他好像既是在向我们示威,又是跟我们玩游戏。我从来没见过凶手在现场留下那么多线索的,简直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他好像把整个事件当成了一个大游戏,大谜语。”高竞又想起凶手在电话里谈起他看见警察在地上抽筋时的兴奋语调。“我想他就是为了让游戏显得更有趣,才会给警方留下那么多线索的。对他来说那是谜语的谜面,他希望警察陪他玩这个杀人游戏。所以,我想这个‘狗’字并不是单纯在骂人,而是在提供信息。也许是他本人的信息,也许是下一个被害人的信息,我不知道。”
不知什么原因,这个凶手的个性突然让高竞想到了莫兰:一样的爱玩,一样的爱搞新花样,一样的没规律可循,一样的爱跟警察作对,还一样的对他有种说不清的感情。
“你认为如何?”他问余男。
“这两件案子的确有明显的差别,但令我更感兴趣的是,如果是同一个人干的话,他为什么要相隔一年才做第二个案子?对于一个连环杀人犯来说,这个周期好像太长了。他在这一年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也许……”
余男凝神思索。“怎么?”
“这两个案子,只是我们现在已知的而已。”
高竞的脸色骤然变了:“你是说还有别的警察被杀,只是我们没有发现?”
“这只是我的猜想。也或许,他在这一年碰到了一些特别的事情,使他无法作案,他只能静静等待一年。在这一年中,他的生活一定发生了重大的改变,这让他的整个思维模式、心情乃至作案手法都相应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高竞凝视着余男:“你说的使他无法作案的理由,是指他在坐牢吗?”
余男发现高竞在破案方面的反应要比在生活中快多了。现在他只要每次想到那个肺活量的小插曲,都禁不住想捧腹大笑。他庆幸高竞悟出其中奥妙的时候并没有在修房顶,否则他可能就见不到这位俊朗憨直的高探长了。
“这只是一种可能。”余男笑着说,“但也可能是他结婚了,他认识了一个心仪的女人或者男人,随后他的生活整个发生了改变。在那段时间里,他有了一个稳定的家庭,或者说有了一种稳定的人际关系,他压抑的心情暂时得到了舒缓,他的郁闷有了正常宣泄的地方,但一年后,不知什么原因,那个女人或男人离开了他。于是,他就又开始变得躁动不安,无法控制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