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凶手直接到动物园门口跟章志见面并杀死他。高竞认为,凶手不太可能釆用步行,因为这不方便他作案后逃匿,而且,高竞一向认为“星光之箭”是会开车的。所以,他认为凶手最有可能采用的杀人方式是,开车路过野生动物园门口的时候,以打招呼的方式骗章志走近,然后趁机向其射击。
由于之前他跟莫兰都判断凶手是两个人,所以他觉得还可以通过车速和射箭的时间点来判断车内究竟有几个凶犯。换句话说,如果车子停下,凶手射箭,就表明车内只有一个凶犯,因为他必须停下车才能射箭。反之,如果一边开车,一边射箭,那就说明,两名凶犯通通在车里,这样也证实了他跟莫兰的猜想,凶手的确是两个人。只不过,现在他还不清楚,两名罪犯是都会开车,还是只有一个会开。
不知道今天会有几名凶手登场。高竞想到这里,不禁又看了一下表。
3点50分了。
他看见动物园门口,一个穿警服的身影渐渐清晰,章志早到了,他想。
这时候,高竞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真的让章志去当靶子?这可是“星光之箭”针对他做的案子!凶手的车还没到。
高竞考虑了几秒钟后,便果断地让下属打了个电话给章志。没过多久,章志穿过马路,迅速走进正在营业中的小杂货店的里屋。已经穿好防弹衣的高竞跟其换了衣服。章志跟高竞的身材差不多高,只是略微胖了一些。所以章志的警服穿在高竞身上显得略有点大。
“高竞在哪里?”对方并没有理会莫兰对她男朋友的猜想,而是问了这个问题。
“他在我身边睡着了。”莫兰道,心想,今天你不出去行动吗?为什么?“你在哪里?”她觉得电话那头忽然有了杂音,但刚刚却很安静,很明显,她在不断改变自己的位置,也许她刚刚在屋里,现在却走到了户外。
“我在外面。”她果然这么说。
“你们今晚又要做大事了吗?”
“对。”女人很镇定地说。
“为什么是今天?”
“你的高竞没猜出答案吗?”
“好像没有。”莫兰假装惭愧地说。
“哇哈哈,他真笨!”对方忽然得意地笑了起来,“我那位说得没错,警察都是笨蛋!高竞是最笨的那个!”
这话实在太刺耳了。莫兰只觉得气往上涌。她最讨厌听到有人说高竞的坏话,尤其是随意侮辱高竞的智力,这更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事。贱人!她心里骂道。好吧,我倒要看看你有多聪明。刹那间,她的脑子里立刻产生了一个报复性的念头。看我怎么离间你们两个!她恨恨地想。
“看来你那位的确要比我的高竞聪明一百倍啊。”莫兰道。
“那还用说!”
“不过,同样是女人,我不得不提醒你,找太聪明的男人对我们女人来说,可不是件好事。因为你根本无法控制他,难道你可以肯定,你能完全掌握他心里的想法吗?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盯着高竞吗?你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吗?你知道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吗?告诉你你都难以想象。”莫兰冷冷地说着,立刻挂了电话。
莫兰很明白,在适当的时候挂了电话,可以吊足对方的胃口。而且,她可以肯定,两位男女凶手之间是有盲点地带的,也就是说,他们都有一些事瞒着对方,这一点从现有的证据就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趁这个空,她的脑子里忽然又冒出了一个主意,既然她在外面,那么现在就让我来测测你们的不在场证明吧。她拿起家里的电话,开始陆续给方凯灵、景云、冷杉、杜慧和宋彩琳打电话。她觉得在真爱俱乐部和警察谋杀案中,很明显这个女搭档是跟真爱俱乐部有关的人,而且这个女人还必须很了解几名死者,所以女搭档的人选最有可能的就是她们中的一个。在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听到小灵通在旁边响了好几下,她故意不接。让你好好急一急吧。她心里道。
她打了一圈电话,果然不出所料:只有她不在,只有她不在!凌晨4点,跟我说你在外面的女人只有你。哈哈。莫兰心里一阵兴奋。
这下她更知道该跟这个女人说什么了。
果然过了两分钟,她的小灵通又响了。这次来电显示是个公用电话。
“喂。”对面那女人在叫她,“你为什么突然挂了电话?又不接电话?”
“因为我不想吵醒他,不是跟你说,他在我旁边睡着了吗?他睡着的样子真可爱,我可不忍心把他吵醒。”莫兰娇媚地说着,因为抓到了对方的狐狸尾巴,她现在心情很好,她决定好好逗逗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
“你跟那臭男人之间的事我不想听!”女人很不耐烦,“我只想知道,高竞跟他以前究竟发生过什么!”
“噢,他没告诉你吗?”莫兰故作惊讶。
“他当然告诉我了。”
“那你还问什么?”莫兰反问道。
对方没有说话。
“好吧,说给你听也无妨。你那位爱上高竞了,你知道吗?”等了一会儿,莫兰才道。
“你说什么?!”对方似乎觉得难以置信。
“我说的事千真万确。你的‘星光之箭’之所以会针对高竞,就是因为高竞不理他。为了见高竞一面,在七年前,他还曾经偷偷潜入高竞的住处,结果不巧,高竞不在,只有他妹妹在那里。他对那小姑娘说了一大堆仰慕高竞的话,还逼迫小姑娘说她哥哥小时候的故事,还一边听一边哭呢。你那位的感情可真丰富。”莫兰煞有介事地说。
“既然如此,高竞怎么会不知道他是谁呢?他只要问问他妹妹不就行了?”对方突然问了一个很尖锐的问题,凶手的女搭档的确不笨。
“因为那时候,他把小姑娘的脸蒙起来了,所以小姑娘没看见他的长相。”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
“是七年前的事吗?”她问。
看来你是在判断七年前你在哪里。如果当时你自己也有恋人,如果当时你自己也有自己的生活,那么很自然你不会怪他。
果然,她听到对方若无其事地说:“那事太久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我想他现在应该已经……”说着,说着,对方又犹豫起来,莫兰心里暗笑,就算是凶手,女人也终究还是女人,听到自己喜欢的人原来还想着别人,而且还这么变态,终归是不舒服的,更何况,没准她做这一切都是因为她以为他爱她呢,好吧,既然你还不确定,就给你加把力。“当然那是七年前的事了,但既然他现在还在纠缠高竞,拼命要置他于死地,同时还老打电话给高竞,这就说明,他依然对我的高竞很在乎,也许……”莫兰停顿了一下。
“也许什么?”
“也许他留了那么多线索给高竞,就是想引起高竞的注意,所以我想,这份感情并没有因为时光流逝而改变。对了,他精神正常吗?”
“废话,他当然精神正常!他是最聪明的人。”女人粗暴地吼了一句。
“聪明的罪犯通常都懂得如何消灭证据,尽量不让警方把自己逮住,有的罪犯甚至可以几十年让警方束手无策,就好像美国的绿河杀人犯,我相信你的他其实也可以做到这一点。我完全相信!但是他却做了相反的事,他总是处处给警方留下线索,还老打电话给高竞,向他透露点自己的信息,你难道不觉得这很奇怪吗?难道这仅仅是凶犯和警察之间的游戏吗?坦白说,我认为不是。我认为他就是想引起高竞的注意,他对他的感情非同一般,绝对不只是仇恨那么简单。”莫兰说着停顿了一下,“这些他没有跟你说过吧?”
对方没有说话。于是莫兰继续说道:“有一次他偷袭高竞,在小巷子里朝高竞发冷枪,把他打伤了,你知道他接下来干了什么吗?”
“干了什么?”
“他一边用枪指着高竞,一边用另一只手盖在高竞的眼睛上,就这样在他身边躺了五分钟。”
莫兰感觉对方好像在话筒那边喘粗气。
“你知道,他完全可以在那时杀了高竞,如果他真的想杀他的话。”
对方没有回答,好像在思考她的话。
“你还可以回去看看他的衣柜,那里面应该有一件蓝色的旧男式衬衫,这是七年前他从高竞家拿走的,我想他一定会保存良好,还有,”莫兰决定冒险试她一下,“他应该有一张坐在井边的照片,高竞家有张小姑娘坐在井边的照片,那天他跟高竞的妹妹在一起时,看见那张照片,曾经说自己也有那么一张照片。”
“照片……”对方似乎很惊讶,“原来高竞的妹妹也有一张吗?”
果然如此。一个人之所以会对陌生的照片产生特别深刻的印象,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也在同一个地方拍过差不多的照片,莫兰之前就曾经这么想过。
“衣服的事我也没说错吧?”
“他常穿着那衣服睡觉。”对方沉闷地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压抑的声音说,“你说得很对,那件衣服保存得非常好。”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莫兰想,今天晚上女搭档一定无法入眠,一方面是因为她无意中得知她的情人原来对她隐瞒了那么多事,另一方面,她很可能会认为自己受骗上当了,也许她参与谋杀全是为了他,她可能会认为自己被利用了,因为这个她会不会跟“星光之箭”翻脸呢?
高竞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如果高竞今天逮到了“星光之箭”,这位女搭档下一步会怎么做呢?会不会向警方提供证据?还是立刻逃跑?或者是按兵不动?莫兰不安地琢磨着,不知道自己的这个离间计会造成什么结果。
不知道高竞知道她做的事会有什么反应?她想了想,决定不告诉他。
高竞再次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正好是4点,凶手还没有来。会不会是突然改变了计划?还是他发现了什么?高竞正不安地想着,一边紧张地在心里盘算如果凶手爽约,下一步该怎么办,这时候,他忽然看见一辆黑色桑塔纳从左边飞快地开来,猛然停在了他前面大约十米远的距离。
他的心咯噔一下,难道是“星光之箭”来了?
他看见车窗慢慢摇下,车内黑漆漆的一片,车内的人并没有下车,高竞想,这个人可能是在为射击做准备。他倒不担心自身的安全,因为他知道附近都是自己人,只要他一发枪,所有人都会包围过来,只要这个人一动手必然是插翅难飞。但是,如果这个人按兵不动的话,他们倒反而难办了,因为不能动手抓他,因为谁也不知道这辆车是否只是凶手的障眼法,真正的凶手是否躲在附近观察,如果警察轻举妄动的话,很容易因为暴露而影响整个计划。高竞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黑洞洞的车窗,四周鸦雀无声,现在是凌晨4点,在附近行驶的车辆很少,几乎没有行人,“星光之箭”选择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进行他的谋杀计划,的确是相当有头脑的。这就是为什么,警察谋杀案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找到目击者的原因。
高竞现在唯一担心的是,“星光之箭”如果借着什么设备认出穿着警服的是他的话,会不会突然改变主意?他只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他侧身盯着车窗,手握着枪,等待着对方先动手,忽然,他只听到嗖的一声,一支箭向他飞来,他来不及思考,立刻斜身扑倒在地,同时举枪向车内射击,当第二支箭向他射来时,他已经向车内连发了三枪,他只听到那里面传来一阵低低的惨叫,随后,一连串车轮摩擦地面的尖厉声音在四周响起,无数车灯朝黑色桑塔纳射来,不一会儿,这辆凶手的车就被团团包围住了。几十名荷枪实弹的警察一时间出现在动物园门口,他们通通举枪对准黑色桑塔纳的车窗。
高竞只受了点轻伤,他避开第一支箭的时候,箭头擦破了他的肩膀,而第二支箭根本没射中他,但这点小伤对他来说实在是算不了什么。他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跟两名警察一起慢慢靠近黑色桑塔纳。一名警察用手电筒往里面一照,漆黑的车内立刻被照亮了,他们发现一个满脸是血的人斜靠在驾驶座旁边的车窗上一动不动。“头儿,他好像已经死了。”下属对高竞说。
看这人的情形,高竞也觉得这人很可能已经被他刚才的三枪打死了,但是他知道“星光之箭”非常狡猾,所以万事还得小心。
一名警察打开嫌疑犯靠着的右边车门,这个人立刻就倒了下来。由于死者的脸部中了一枪,所以暂时无法认出这是谁,但高竞注意到这人的耳朵有一个特别小,他的心头一震,难道是路辉?这么久以来怎么把他忘了?难道他才是“星光之箭”?
这可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车内并没有其他人,驾驶室座上有一个弓弩自动发射器和一个小型弓箭,另外,他的口袋里还有一张纸条,内容居然是邓丽君的歌词,“送你送到小村外,有句话,路边的野花不要釆”。
高竞想起莫兰对这些歌词的判断,“歌词的意义只是幌子而已,关键是字数,它们可以代表英文字母表内的序号。”他数了数,一共是十八个字,他决定把这事告诉莫兰。
28、博士来访
中午12点刚过,莫兰正在厨房里给自己做午饭,只见高竞晃着身子走了进来。
“嘿,我回来了。”他的口吻就好像是这个家的男主人。
“昨晚怎么样?”莫兰看他一脸倦怠,毫无疑问,又是一夜没睡。
“我们抓到他了,可惜让我当场打死了。”高竞坐在厨房的椅子上,颇为得意地叙述着,“我穿了目标人的警服站在那里,他朝我射箭的时候,我就朝他开枪,可惜车里太黑,我朝里面发了三枪,没想到居然把他打死了。”
莫兰回头白了他一眼,心想你又把自己当英雄,去代人受死了,真是蠢蛋一个!
“你是不是又受伤了?!”她心烦地问道。
“嗯。”他好含糊地应了一声。
“在哪儿啊?”她放下手里的活,洗干净手,转身问他,心里有点生气,“知道吗?你应该找个护士当女朋友!”
他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她利索地解开他的衣服看了看他的伤口,原来是被锐器擦伤了一块皮,出过一点血,不过已经干了。
“要不要给你涂点药膏?”她一边替他把衣服扣好,一边问道。
“不用了。”高竞对受伤的事一点都不在意,“你怎么也不问问我,那人是谁?”
“是谁?”莫兰的兴趣一下子就被吊了起来。
“是路辉。”他道,口吻里没有一点兴奋。
“怎么啦?你觉得有问题?”
“我不知道。我觉得不像。我没法想象一直是这个人在给我打电话,还说什么爱的罪之类的屁话,我真的没法想象,太恶心,太恶心了。”高竞眼神呆滞地摇了摇头。
“那你希望什么样的人跟你打那样的电话呢?我说,那个路辉是不是长得很丑啊?”莫兰笑着问道。
“我就是觉得恶心!”高竞愤愤不平地说,“而且他是今年6月4日出狱的,他不可能参与绑架程国仁,程国仁是在今年5月被绑架的。如果他真的是‘星光之箭’的话,那就说明,他肯定还有一个帮凶,但这个帮凶我们还没抓到,也许入狱只是一个幌子。谁知道呢,现在大家好像都很开心,只有我,心里觉得不舒服。”
他疲倦地摇了摇头,随后站起身抱住她的腰,脸蹭着她的脸,轻声道:“大美人,我们结婚好吗?”
这个大转弯让莫兰吃了一惊,她没做声。
“我们结婚吧。”他又说了一遍。
“那也太快了吧。”莫兰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结婚,我怎么跟你堂堂正正地住在一起啊?我可不想一直当你的邻居。明天就去登记怎么样?大不了,我们的仪式以后再办好了。”他表情严肃地看着她。
“这也太急了吧,你得让我考虑考虑。”莫兰见他沉下脸来,便笑着问道,“等你的案子结束了,我们就去旅游吧,你应该有假期的,不是吗?”
“那我得申请,我已经好多年没休过假了。”她的提议没有让他的情绪好起来。“那你以前的假期都浪费啦?”
“我一个人,休假又没事干,再说假期不用好像可以换钱,我都换钱了。”他诚实地说着,又拉拉她的头发恳求道,“我们结婚吧。到时候我可以去请婚假,没人可以拦我。”
“难道不结婚,就不能请假了吗?”莫兰惊讶地问道。
“人家只有请婚假,哪有请假陪女朋友出去玩的?”她没吱声。
他看了她一会儿,“算了。”他放开了她。
“你不吃午饭了吗?”她问道。
“我吃过了。”他心情不好。
他走到客厅里,和衣躺到沙发上,看着她端出一碗面来。
“那我就自己吃了,你好好睡。”莫兰不理他,自顾自把那碗她精心烹制的青菜蘑菇鸭汤面端到餐桌上来,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哪知她才吃了没两口,原来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他突然从沙发上跳起来,走到她身边,一把抢过了她的面碗。“吃这么大碗面你会发胖的。还是我来帮你解决吧。”他蛮横地说了一句,便呼哧呼哧热气腾腾地吃了起来。
“你不是吃过午饭了吗?”莫兰惊讶地望着他狼呑虎咽的样子。“我连早饭都没吃。”他一边吃一边回答。
“你想绝食啊?”她用餐巾纸替他擦去嘴角快滴下来的汤汁。
“我很忙,我哪像你那么空!我一直在处理事情。”他表情严肃地回答,“好不容易到中午,事情终于告了一个段落,我就回来了,哪有工夫吃饭。对了,今天我不用去了,这可是我难得的休假,我得好好睡它一觉!你陪我吗?”说到最后一句,他忽然眼眸朝她一转。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眼圈都黑了。”她笑着说。
“你不想跟我结婚,是因为我穷还是因为我那天表现不好?”他忽然冷冰冰地盯着她问道。
他的话让她措手不及,他都想哪儿去了?
“既然如此,那天你为什么不拒绝我?为什么要让我上瘾之后,你才拒绝我?你还说我是未成年人!”他似乎很生气。
她蓦然发现只要是他心情不好,就会把所有的事都一股脑儿地往坏处想。她知道如果现在她不给他句话,他就会沿着这条路一直胡思乱想下去,于是她站起身走到他身后,搂住他的脖子,轻轻摇了他两下。
“发什么脾气呀,结婚是大事,总要等我爸妈回来再说吧。而且,谁说你表现差啦?我说你未成年,是想夸你精力充沛,你真是听不懂别人的话。”她觉得自己这么哄他,还真像是在哄个未成年人,都快笑出来了,所以她说完,赶紧放开他走进了厨房。
她决定再给自己做一份午餐,忽然想起了冰箱里的醉蟹和早上的皮蛋瘦肉粥还有一点没吃完,正当她打开冰箱的时候,她听到他在外面嚷。
“你今天一点都不可爱,也不美。”他的声音很大,似乎故意要让她听得清清楚楚。
莫兰没理他,专心做着自己的午饭。
几分钟后,她端了自己的新午饭坐到餐桌边时,发现他竟然还没把面吃完。
“你今天怎么吃得这么慢?平时你早就吃完了。”她惊讶地问道。
“我等醉蟹啊。”他笑了起来。
“现在发现你还真馋。”莫兰笑着掰了一块醉蟹丢给他,心想这家伙转眼情绪又好了,真是个未成年人。
“嘿,我吃你的醉蟹,是看得起你。”他咽着口水笑道,“对了,我们在路辉的口袋里发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什么路边的野花不要釆,我数了数,一共十八个字。”
“真的吗?”莫兰对此很兴奋,她舀了一口粥送入嘴里,“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什么?”
“李一亭的那件案子,走在李一亭背后袭击他的人不是‘星光之箭’,而是他的搭档。这个人也可能是初次参与这种时间紧迫、现场感很强的谋杀,所以非常紧张,放错了证据;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她根本不知道那些歌词代表什么,也就是说,凶手和搭档之间存在盲点,他们并不是所有的事都告诉对方。线索和证据如此复杂,我看‘星光之箭’也不会有那个耐心一一向他的搭档解释,他肯定是交给她一堆东西,让她完成。凶手的搭档应该是个女的,其实,我已经知道她是谁了。”莫兰朝他眨眨眼睛。
“是谁?”他很感兴趣。
她用手指在桌上写下了这个人的姓。
他非常惊讶:“是她?”
“八九不离十。现在就差不在场证明了。”莫兰笑嘻嘻地瞅着面前的男朋友,“我已经査过驾照档案了,就差当时的口供资料了,乔纳说今天会拿回来给我看,只要相符合,你就可以动手抓人了。这样两个人就都齐了,就可以完成任务了。到时候案子结了,我们就可以出去旅游了,开心吧?”
高竞笑着点了点头。
虽然听了莫兰的那番话,高竞表面上露出了笑容,但他心里仍觉得不太踏实。他总觉得路辉不是他要找的人,虽然路辉在很多方面符合凶手的特征,但他总觉得吴坚的可能性要比路辉更大。所以,虽然这次伏击行动取得了成功,同事和下属们都欢欣鼓舞,但他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今天上午,他又提审了陈远哲。虽然经过前一天晚上其他同事的通宵审问,陈远哲仍然铁口承认是自己干的,但到了今天上午,他看上去好像有点支持不住了。高竞走进审讯室的时候,陈远哲脸色苍白,形容憔悴,看上去已经精疲力竭,快昏过去了。
“你再说一遍,王双石的眼睛你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什么时候?具体的地点在哪里?”同样精疲力竭的他,用近乎冷酷的口吻问道。
他知道这个问题,其他警员已经问了陈远哲有上百遍了,任何人都受不了回答一百遍同样的问题。他只看见陈远哲的头慢慢从桌上抬起来,额上满是汗水。
他没有立刻回答高竞的提问,只是眼睛里充满了怨恨,好像在说,你为什么跟别人一起折磨我!为什么!
“快点回答!”高竞疲倦地闭上了眼睛,一边用手指敲敲桌面。
“我捡的。”过了好一会儿,陈远哲才轻声说。
捡的?高竞立刻来了精神,这可是听了一百遍陈词滥调之后的新答案。看来强大的审讯攻势最后还是摧毁了他的意志,今天的陈远哲连调侃他的力气都没有了,高竞望着他那张大学一年级新生的年轻的脸,不由得心生同情。
“在哪里捡的?”他口气缓和地问道。
“在抽屉里,那天我回来就看见它在抽屉里。”
“在谁的抽屉里?”
“在我房间的抽屉里。戴文的别墅。”陈远哲望向别处,并眯起了眼睛。
“什么时候发觉的?”
“我回来的那天晚上。”
“那几天你上哪儿去了?”
“我去野营了。”
“一个人?去了哪儿?”
“山里。我向来喜欢一个人。”
“为什么突然会出去野营?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陈远哲沉默了一会儿。“我跟戴文吵了一架。”他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
高竞对陈远哲今天的表现相当满意,因为这个臭小子似乎终于停止胡说八道和暧昧的表达方式,终于开始说人话了。想到这里,他都忍不住要给小弟弟倒杯茶了,但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念头。
“你们为什么吵架?”他问道。
这个问题好像点到了陈远哲的痛处,他别过头去,不愿意回答。
“为什么吵架?”他又问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