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除了安然。在大家的记忆力,宁轩尘何曾这样狼狈过,他似乎永远都是衣衫整洁,风度翩翩,谈吐文雅,气质不凡。而眼前的这个人,无论如何也无法让人将其与之前的宁轩尘扯上任何的关联。
“怎么会这样?”慕云慌了:“宁大哥怎么会这样?”
苏安然叹了口气:“石大叔刚刚把他从谢嗣白的私牢里救出来。”
“安然,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慕老夫人完全困惑了,这些天,因为儿子被打入私牢,慕老夫人苍老的厉害,原本花白的头发,几乎快要全白了,可是她却并不能帮上实质性的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苏安然四处奔走,心里充满了内疚和悔恨。
“这些天,多亏了房大人和房夫人的帮忙,千舟的案子已经捋清大半了。”安然先把这个让人宽心的消息说出来:“我上次去天牢探监的时候,千舟告诉我他在谢嗣白的私牢里看到了轩尘,我们都觉得,他会被谢大人关在那里,一定与千舟的案子分不开,所以就一直考虑着如何将他解救出来。多亏了石大叔,如果不是大叔在,这件事还真没办法顺利达成!”
石中流脸色凝重:“多亏安然丫头跟我说的早,看这情形,如果我再晚去几日,搞不好这个小子就得死在那姓谢的牢房里头了!”
大家都看向床铺上的宁轩尘,期待他能给大家揭开疑惑,究竟为什么他会被抓进谢嗣白的大牢,可是眼见着他气息奄奄,虚弱得不成样子,又不忍心急切的逼问他。
“我去开个方子,叫人去药谱抓药回来给这小子调补一下身子吧!”石中流给宁轩尘号脉之后,向丫鬟要了纸笔,列出一张药单:“他是内伤未愈,又加上皮肉伤,现在气虚体弱,但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主要是之前底子薄,所以才会承受不住,调养些日子就会痊愈了。”
仆人拿了药单,急忙到外面的药铺抓了药回来,按照石中流的吩咐煎好,喂宁轩尘服下。
慕老夫人实在是想不通,趁着大伙儿在忙着喂宁轩尘服药的功夫拉住苏安然:“安然,你说轩尘和千舟他们都被关在谢大人的私牢里?”
安然点点头:“是这样没错。”
“可是我想不通,谢大人这些年对我们家一直很照顾。早年千舟他爹和谢大人交情甚好,后来不晓得是政见不合还是怎样,关系反而疏离了。一直到千舟中了举子,谢大人被他的才学吸引,继而发现竟然是旧识的儿子,之后便又走动频繁起来。他那么赏识千舟,没道理会对他不利呀!”
“娘,这些事,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等事情结束、救出千舟之后,我们再慢慢解释,好么?”安然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给婆婆解释,她以为的大好人实际上确实个十足的恶棍,甚至于连她的夫君都是被这奸人所害:“一会儿我安排下人夜里照顾轩尘,其他人就都早点歇着吧!”
“嫂嫂,让我来照顾宁大哥吧!”慕云听到了苏安然的话,立刻开口要求。
安然专注的看了看慕云,点点头:“好吧,只要娘没有什么意见。”
慕老夫人叹了口气:“也罢,这样的话,我那痴情的傻女儿也能好过一些!”
照顾宁轩尘服药之后,安然便遣退一干下人,也全慕老夫人和石中流两位长辈分别回去休息,自己陪了慕云一会儿,也回房去了。
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房间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宁轩尘虚弱的呼吸声,慕云呆呆的坐在床畔,望着宁轩尘被擦拭掉血迹但是依旧伤痕累累的脸,心里头翻江倒海一般不能平静。这些日子,慕云每天都觉得自己的心犹如被千金重的石头压着一样难过,大哥凭空遭此劫难,娘气急攻心几乎大病一场,一夜白头,嫂嫂为了救哥哥远离死劫,每日四处奔走,眼见着日渐消瘦憔悴下去,而自己,一方面为心中情郎的背信弃义感到悲切,另一方面又为自己不能做些什么来帮助兄长而焦急,除了照顾好娘亲,她什么也做不了。现在,宁轩尘以这般模样突然出现,让她的心更加的揪紧,一方面心疼情郎遭此磨难,另一方面也不禁担心,如果宁大哥仅仅是被兄长牵连便遭遇如此折磨,那自己的大哥,又该是怎样的境地!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慕云在自己的胡思乱想中渐渐迷蒙了意识,就在她几乎要陷入睡梦中的时候,一声细微的呼唤惊醒了她。
“云儿…云儿…”
慕云睁开眼睛,发现宁轩尘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了,赶忙询问:“宁大哥,你感觉怎么样?要喝水么?”
宁轩尘看着慕云摇了摇头:“我不渴,只是想让你回房去休息。”
“那怎么行!”慕云断然拒绝:“你现在这么虚弱,没人在身边守着可不行!”
“我没事,倒是你,这些日子没见,清减了许多!”宁轩尘看着慕云,眼睛里满是心疼。
慕云脸色绯红:“我没事,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被谢大人抓起来,他又为什么要害我大哥!”
宁轩尘脸色一黯,神色里多了些许自责:“都怪我,只是个无用的酸书生,什么也做不好,没能帮上千舟的忙!”
“宁大哥,你到底说的是什么啊?为什么我听着这般糊涂!”慕云一头雾水。
“云儿,你还会因为宁大哥之前的那些作为而记恨我么?”宁轩尘没有直接回答慕云的疑问,而是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慕云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云儿,虽然现在并不是该说这个的时候,但是,被关在谢嗣白牢里的那些日子,我一度很怕,”宁轩尘的眼神里充满了苦涩:“我怕会死在牢里,那样子,有些话,我这辈子就没机会和你说了。”
“什么话?你说,我听着。”慕云顿时觉得胸中心跳强如擂鼓。
宁轩尘目不转睛的看着慕云,直看得她红霞满面,忍不住要开口催促时,才说:“不管你现在对我的看法是什么样的,是否还像从前一样,我都想要把一些话和你说清楚。”
“我承认,在安然乍来之时,我有过一段时间对她心生好感,”宁轩尘说完这句话,见慕云露出受伤的表情,赶忙下但书:“但是很快我就醒悟过来,那种好感,实在是因为她的与众不同,与其说是倾心,倒不如说是好奇更为贴切。所以,对安然,我早已顿悟了。”
“我和千舟是多年的好友了,他虽然有心瞒我,但是我还是看得出来,他和我不一样,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却是个有武功修为的人,但是他有心掩盖,我也不便说穿。一直到他和谢嗣白去沥南县回来之后与安然外出期间,我随友人一同去谢嗣白府上拜访,偶然间听到他与人后院密谈,说发觉风无形的身份便是千舟,要除掉他,以绝后患。我回去想了很久,才决定要假意与千舟不合,转而投奔谢嗣白,希望能即使获得他的计划,好想办法通知千舟。结果没曾想,最后还是被谢嗣白识破了。我实在是没用!”
慕云心疼的看着宁轩尘自责的脸,开口安抚他:“宁大哥,你别这么说,你已经尽力了,不是你没用,是谢嗣白那老狐狸太狡猾。”
“云儿,”宁轩尘挣扎着拉住慕云的手:“我说过,要上门提亲,迎娶你过门的,对不起,又食言了,你会怪我么?”
慕云羞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是她心里一直憋着的话,又让她不得不压下羞怯,直面宁轩尘:“宁大哥,我不怪你,也很感激你怜悯我的处境,但是,我不能嫁给你,你应该娶一个真心喜欢的人。”
宁轩尘有些急了,想要坐起身来,猛然一使力,胸口一阵巨痛,让他闷哼一声,倒回床铺上去,慕云闻声连忙制止他再次起身的意图,要他好生躺着。
“云儿!我要娶你,不是因为同情你!”宁轩尘急切的说:“我承认,最初我确实只当你是个好友家里的小妹妹,是个小妮子,所以你第一次告诉我你的心意时,我并没有在意。”
慕云闻言,受伤的垂下眼睛。
“但是,之后我为了避免尴尬,很久不登门拜访千舟,心里头始终觉得空空的,我曾以为那是因为我挂念好友,可是等到我听说千舟新婚之后离家出走,来这里询问的时候,见到你的一瞬间,我竟然觉得心里头隐隐感到开心。”宁轩尘说到这里,自嘲的一笑:“想来,我真是枉读诗书,到头来,别说人情世事,竟然连自己的心都看不透。”
“云儿,从那之后,我发现自己的心,早已经与你牵绊在一起了,而我一直一来对你的态度,其实也是对自己的约束,提醒自己,你是我至交兄弟的妹子,就等同于自己的妹妹一样,不可以有非分之想。”
慕云眼眶里又一次盈满了泪水,不过,这一回无关伤心,而是满满的激动:“宁大哥,你真傻——”
“你又何尝不傻!”宁轩尘疼惜的望着慕云:“明明我那般冷淡对你,你却还不离不弃。你可知道,我为了让谢嗣白相信我是因对安然余情未了而同千舟反目成仇,不得不对安然屡次出言不逊的时候,心里有多苦,一方面如此对待好友和他的娘子,我怕他们会恨我,另一方面,每次都看到你在旁边苦涩的望着我,我的心就不住的揪疼。”
“宁大哥,我明白,我现在都明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好么?”慕云心疼的不想让他说下去:“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恢复身体,一切都会好的!嫂嫂一定会帮助大哥脱险,到时候,我们…我们就一家团圆了。”说罢脸红得好似春节的灯笼一般。
“能够活着对你说出我的心意,真的要感谢老天!”宁轩尘动情的拉起慕云的手:“现在只求老天爷能够保佑千舟快些平安脱险,到时候,我一定要求得他的谅解,并且,娶你过门!”
慕云幸福的点点头,同样握住宁轩尘的手。
这段情路,崎岖漫长,她走了太久了,几乎筋疲力尽。幸运的是,在她无力支撑下去的时候,老天爷还是眷顾了自己!终于让她守得云开见月明!
慕云的心底深深的期盼,希望兄长可以早点摆脱死劫的威胁,这样的话,就真的是圆圆满满了!
第九十三章 公堂受审
为了在这个周日完本,让即将开学的亲们也能看到结局,小莫真是拼命赶工,总算是能够如愿了,今日三更,大结局,这是第一更,第二更大约在下午5点左右,第三更在7点左右,大家记得看哦!困极了的小莫,要会周公去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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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养了两日,宁轩尘的精神恢复了不少,虽然身上依旧满是伤痕,但是已经不复初被石中流救回来时的那般气若游丝了。
这个时候,另外一个重要的消息也同时传来,皇上已经发了圣谕,认命房玄龄为主审官,负责审理慕千舟杀害朝廷命官以及通敌外国一案。
听到这个消息,慕家上下都很高兴,毕竟事到如今,能让慕千舟有一丝生机的唯一人选便是这位刚直不阿的房大人,他肯接受苏安然的拜托,去想皇上请求出面审案,就说明对于慕千舟的罪名,房大人也是持有怀疑的,那么,沉冤得雪,不就有希望了么!
大家开始盼着开堂审案的那一天快点到来,可是期盼的同时,心里又多少有点怕,毕竟,那将是一锤定音的时刻,成败在此一举,如果能够如愿以偿,则慕千舟从此翻盘,甚至可以扳倒谢嗣白这个大蛀虫,可是如果不成功,那除了成仁,似乎也没有别的路可走。
这一步,真的算是在赌,而赌注,是两条人命。
是的,没错,不是一条,而是两条。
因为安然早已打定主意,要与慕千舟生死与共,决不苟且偷生。
期盼也好,担忧也罢,该来的总会来。
慕千舟被带到堂前审问的日子,终于到了。
一大早上,长安城里的百姓就将府衙围了个水泄不通,衙差不让进,大家就守在门口,每个人都很关心他们心中的大英雄风无形,到底会怎样。京城百姓几乎没人相信朝廷张贴出那张告示上说的事情,尤其是那些被风无形救助过的人,还有在渭水便桥看到过风无形杀敌的男人们。
开什么玩笑?风大侠如果是叛国贼,那么满朝文武还有忠的了么?!
这几乎是每个人心中都有的共同想法,只是没人有胆说出来罢了。
慕家因为是钦犯的家眷,所以被格外开恩,允许在堂上旁听。因此当慕千舟穿着囚服带着枷锁被带到堂上时,一旁的苏安然、慕家母女都掉下了眼泪。
慕千舟深深的望了几个至亲之人一眼,心里无限悲凉的想,但愿过了今天,自己还能有机会每天看到她们。尤其是然儿,看到她那明显消瘦的脸庞,慕千舟的心里就深深的揪疼。不过另外一件事让他感到诧异,前几日安然明明拖房夫人捎了个藏有密函的馒头给自己,里面说师父已经请来了,宁轩尘也顺利救了出来。可是此刻,宁轩尘不便露面也就罢了,为什么师父也不在?
此时,由不得他多想,堂上一记惊堂木,瞬间夺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只见房玄龄一身紫红色官服,无比威严的端坐在堂上,一手抚桌,一手抚着惊堂木,对身边衙役招呼道:“来人,请几位大人上堂听审。”
“是!”衙役一边应声一边示意手下的迅速行动起来,不一会儿,三张太师椅从后堂搬了出来,一顺水儿的摆在了房玄龄的右手边。
“有请三位大人上堂听审——”衙役高声通报。
三位身穿官服的朝廷大员迈着方步从后堂跺了出来,由差人带着,纷纷坐定,为首的便是长安城的“首席执行官”雍州牧、太子李承乾,旁边是刑部尚书,第三位则是本来力争此案主审,却因房玄龄半路杀了出来而未能遂愿的吏部尚书谢嗣白。
“来人呐,把府门大开!”房玄龄再次开口吩咐。
衙差走到衙门口,将大门拉开,门外的百姓先是一愣,随即纷纷涌进府衙,直到被衙差阻拦在大堂门外,才不甘心的停下脚步,一眨眼的功夫,原本萧瑟冷清的府衙充斥着叽叽喳喳的窃窃私语。
堂前端坐着房玄龄,右侧三位重量份大人物,左侧跪着钦犯慕千舟,他的身后是慕家三位女眷,大堂门口站着两个衙差,拦着门外黑压压的老百姓。
这样的画面,对于一个即将开审的案子来说,不得不说一句怪哉。
“房大人,请恕下官斗胆,”谢嗣白起身弓腰作揖,面对着房玄龄,他不得不谦卑起来:“开堂审问钦犯乃是严肃之事,大人为何大开府门,让那一干无知平民在此叫嚣喧闹啊?”
房玄龄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淡淡的瞄了谢嗣白一眼:“堂上犯人乃被指犯有通敌卖国之罪,堂外百姓皆我大堂子民,事关大体,本官允许子民旁听,为的是让大家看个分明,若此人确犯罪行,大唐律法不留情,但,如果此人乃遭陷害,则本官今日定还他个清白。”
话一出口,堂外百姓纷纷叫好,喝彩声响成一片。反观谢嗣白,脸色阴晴不定,僵坐着,没有吭声。
“太子殿下,下官此举,可有不妥?”房玄龄询问李承乾的意见。
身为雍州牧的太子李承乾今日来听此案,是受他父皇的指派而来,带着皇上的口谕,凡事如需商榷,则李承乾可全权代表圣意,任何人不得违抗。
李承乾略加思考,点了下头:“我认为房大人所言极是,理当如此。”
堂外百姓又一阵欢腾。
啪——,又是一记惊堂木,所有人瞬时静了下来。
“堂下之人,你可是慕千舟?”房玄龄例行公事的开始了审案。
慕千舟抬头,不卑不亢的看着房玄龄,答道:“正是。”
“你可知罪?”
“不知。”
“哦?”房玄龄手抚胡须,好整以暇的扫了一旁的谢嗣白一眼,又说:“你若无罪,何以披枷戴锁跪于堂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慕千舟虽然跪在公堂之上,却没有任何的颓唐之色,身穿囚服却依旧神色傲然。
“好!好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房玄龄从座椅上起身,缓步踱到慕千舟身前:“我且问你,杀害朝廷命官、通敌卖国这两个罪名,你怎么说?”
慕千舟直视房玄龄的眼睛,不躲不闪:“那京郊县官全家确实遭人毒手,但绝非我慕某人,通敌卖国,更是子虚乌有之事。”
“好!”房玄龄点点头:“既然你不认罪,有何理由?”
“我确实当晚化身风无形潜入县官府衙,但是当我到达时,府中所有人借以遭人毒手,我尚来不及离开,官差便赶到,不由分说将我押起来。而通敌卖国,更是笑话!”说道这里,慕千舟扬起头:“我耐大唐子民,渭水便桥一战亦曾奋力拼杀抗敌,怎会做出通敌之事!”
“既然如此,你可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房玄龄问。
慕千舟一愣,摇摇头:“我若能自行证明,今日便不必在此由大人你来审了。”
“哈哈哈,”房玄龄突然哈哈大笑:“说的好!既然你无法证明,那就让本官证明给你听。”说罢返身坐回堂上。
谢嗣白一听这话,不由的坐着腰板,面色僵滞的死死盯住房玄龄,看着他不急不躁的从按上拿出一叠东西,边看边说:“京郊县官全家的尸骨各个布满剑伤,而除你之外,未发现任何其他可疑之人,衙差赶到时,你手提长剑利于众尸首中间,这般景象,你说不是你杀的,又会是谁?”
慕千舟哑然,他这些日子最最懊恼的便是此事,如果不是自己冲动行事,就不会中了这奸计,现在明明冤枉却又说不清道不明,只能心生焦急罢了。
慕老夫人无法遏制的发出一声哀嚎,伏在慕云肩头低泣起来,慕云脸色苍白神情焦灼的看看堂上跪着的大哥,看看一脸高深莫测的房大人,神情十分诧异。苏安然也没料到房大人会如此行事,她不知道房大人用意为何,心里也万分忐忑,但是她反复鼓励自己,要有信心,要相信这位千古名相的人品,要相信他是忠的!
而谢嗣白听到这里,脸上隐隐浮现出得意的神色,不由自主的抬手轻捻山羊胡,嘴角微翘。
“另外,通敌卖国之事,你说你奋力杀敌,可有人证物证?”房玄龄的目光逐一从堂上各人的脸上扫过。
“没有。”慕千舟别过脸去。
“谁说没有!”一个洪钟般的声音从堂外传来:“老夫便是人证!”
公堂门口的围观百姓纷纷向两旁闪避,让出一条路来。堂上众人就见一个穿着便服的高大汉子从人群中走过来,大步踏进堂中,门口的衙差竟无人敢阻拦。
为什么不敢阻拦?
乖乖,那可是大名鼎鼎的李靖将军!谁敢拦他!
李靖径直来到堂前,对太子李承乾恭敬的行礼:“末将李靖见过太子殿下!”
“李靖将军,今日我等在此审理朝廷重犯,不知将军来此,所为何事啊?”房玄龄询问道。
李靖胸膛一挺:“老夫进门时便说的清清楚楚,我今天乃是来作证的!”说着一指跪在一旁的慕千舟:“我证明这小子与我一起渭水便桥大战倭寇,奋勇杀敌,丝毫没有二心!他绝不会是通敌卖国之人!必是奸人陷害!”
“李将军,你身为朝廷命官,手握兵权的大将军,你可知,今日你为他作证,如若他无法洗脱罪名,你自己也会跟着受牵连么?”房玄龄问李靖。
李靖却好像听到笑话一样哈哈大笑:“大人没见老夫今日便装来此么?我早有准备,纵使无法帮风大侠洗刷冤屈,我已这把年纪,卸甲归田又如何!即便圣上要因此而治罪于我,我李靖也绝无二话!”
李靖话音刚落,门外的百姓们纷纷开口声援,那些当初一同打击突厥的壮丁纷纷喊道:“我也证明风大侠的清白!“
第九十四章 解开谜团
啪——,惊堂木一响,堂上恢复了原本的肃静。
“既然李将军这么说——”李承乾见李靖如此执意的要豁出一切证明慕千舟的清白,态度上出现了犹疑和松动,谢嗣白见状急忙张口说道:“殿下,房大人,下关斗胆进言,虽然李将军功勋卓著,忠心可鉴,但是难免被人蒙蔽,慕千舟通敌卖国已有证据,本官亲自带人从他府中搜得通敌信函一封,这又该怎么说?”
“这…谢大人说的也不无道理。”李承乾点了点头,认同了谢嗣白的说法。
“既然如此,来人呐,呈上证物——通敌信函!”房玄龄也不含糊,当即命人将那封信函带了上来,递到谢嗣白面前:“谢大人请过目,当日搜出的,可是这封?”
谢嗣白抬眼草草的看了一眼:“正是。”
房玄龄满意的点点头:“那谢大人可懂突厥语?可否为我们念念这信上写了些什么?”
“这…”谢嗣白的额头上浮出一层细汗:“下官惭愧,才疏学浅,未能通晓番邦语言。”
“无妨无妨!”房玄龄并不计较,转而看向刑部尚书:“前几日本官听闻刑部关押了几名突厥派来混迹于京城的奸细,可有此事?”
刑部尚书忙答:“回房大人的话,确有此事!”
“那本官可否恳请借一名突厥犯人来此,为我们解说一下这通敌信函呢?”
“当然!当然!”刑部尚书哪敢和当朝一品大员含糊,忙不迭的点头,但随即又迟疑了一下:“只是大人,那几名奸细关押的大牢距此遥远,可能要劳烦太子殿下和房大人多等一会儿。”
“那倒不必,”房玄龄微微一笑:“本官已经派人带了一名奸细,此刻就在后堂侯着呢,尚书大人不会怪本官自作主张吧?”
“岂敢岂敢!”兵部尚书连忙赔笑。
“带突厥奸细上堂。”房玄龄大喝一声,后堂悉悉索索走出两个兵士,一左一右押着一个身穿汉人服装的男子。
“堂下之人,你叫什么名字?”房玄龄问。
那人抬头看看四周的人,胆怯的用打颤的声音说:“回,回大人的话,小人名叫梅米特。”
“你可知为何抓你?”
“因为我是可汗派来的人。”
“你可想活命?”
梅米特立刻眼含热泪,哽咽着说:“大人,我想活!求求你们,放我活命!可汗抓走了我全家,就因为我在中原做过几年商人,会说中原语言,可汗便要我来做奸细,替他打探消息,如果不从,就杀我全家!”
“那好,现在本官给你个机会将功补过,你可愿意?”房玄龄满意的点点头。
“愿意愿意!小人愿意!”梅米特立刻没命的点头。
房玄龄朝一旁的衙役递了一个眼神,衙役心领神会的拿着手中的信函递到梅米特手中:“念出来给几位大人听!”
梅米特恭恭敬敬的接过来,展开仔仔细细看了半晌,最后突然哭了出来:“大人呐!如果你不想饶我,就杀了我吧,何苦这么欺骗我!”
众人,包括太子在内的所有人都露出了诧异的神情,只除了两个人之外,一个是房玄龄,一脸若有若无的笑意,另一个则是苏安然,后者是一脸的恍然大悟。
“突厥人,你何出此言啊?”刑部尚书大惑不解,见房大人不开口,迫不及待的抢先发问,完全没发现自己身旁坐着的谢嗣白已经面如死灰。
“大人,你们给我的,根本就不是我突厥文字写成的!这让我如何识得!如何念得!”梅米特依旧坐在地上泪眼婆娑。
一听这话,太子皱起了眉头:“房大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