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年拥军的情绪有些激动了,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就好像刚刚跑完百米径赛一样,胡杨在一旁连忙叫他深呼吸,放松,不要那么紧绷。
“然后我也生气了,当时就一股火冲上脑子,直接把一盆面糊都扣她脚上了。”年拥军接着说,说到他反击桂秀琴的时候,他的声调忍不住有些高昂,似乎那是一件让他非常扬眉吐气的事情,“老板娘气得要死,指着我骂,我把围裙扔地上就走了,她沾了一脚面,走又走不了。喊着让老板拦住我,老板还生她气呢,也不理他,我就走了。走的时候她在店里喊,说我走出这个门,就别想再回去做事,之前的钱她也一分都不会给我了。”
“离开之后你去了哪里?”
“回家,回到家之后,气消了我又有点后悔,不是后悔扣了她一脚的面糊,是后悔不该在她还没把工资补给我之前就冲动,结果现在肯定又失业了,手里也没剩下多少积蓄,春节后不知道能不能马上找到合适的工作,回头交了房租,吃饭都是个问题。然后…,我就不记得了,等我再清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衣服上好多血,地上还扔着一把带血的刀…,再后来,我就在这儿了。”
“发病期间的事情,真的一丁点儿印象也没有么?能不能尽量回忆试试?“田蜜不甘心,试图启发年拥军去努力回想。
年拥军没精打采的摇着头。“真的想不起来,我要是能想起来的话,也不至于连自己干没干坏事都不知道。我也希望自己能记得。”
“当初你是怎么去到大红灯笼饭店工作的?“既然发病期间的记忆完全空白,那田蜜也只好放弃,试图换一个渠道,从年拥军与吴亮夫妇开始打交道的时候追溯起来。
“看广告去的。”年拥军回答。
“广告?”这个答案倒是挺出乎田蜜的意料,“那家小饭店还打广告招人?”
“不是打广告,是贴在电线杆子上的那和小广告,上头有地址,我那会儿刚失业,正愁找工作的事呢,正好在我租的那个房子旁边就看到新帖了那么一张广告。广告贴的特明显,因为那附近居民不多,平时很少有人会把厂告什么的贴到那里去。我一看,虽然工资不怎么高,但是管饭,这也能省不少,就去了,然后当天就被留下干活。”
“听说你在那里也工作了大半年了吧?“田蜜不解的问,既然吴亮和桂秀琴夫妇两个人对员工那么刻薄,你为什么还要坚持在那里做那么久?”
“一开始其实他们对我还挺好的,除了老板和老板娘两口子总拌嘴吵架之外,对我们这几个打工的倒是还不错,就是从生意不好开始,我们的日子也跟着不好过了。”年拥军说起在那里打工的经历,脸色不大好看,“老板娘那个人,欺软怕硬,最初她也骂过我们那儿一个小服务员,结果那个小姑娘特别厉害,还嘴骂得比老板娘还凶,我们都以为老板娘肯定要疯了,后来竟然没有,以后她对那个小姑娘还特别客气。我这人最怕和别人吵,所以她说什么我就不吭声听着,她就格外的喜欢挑剔我,找我的毛病。”
“所以说,你昨天摔了面盆离开,是第一次和桂秀琴发生冲突喽?之前就一直忍着?”
年拥军点了点头,一脸悔意。“我当时应该再忍一忍的!要不是我一时气急了,脑子不转,也不至于连工钱都要不出来,还惹了现在这和麻烦。但是我当时真的已经快要快要疯了,想起之前老板娘的那些无理取闹,就觉得特别忍无可忍。”
胡杨在一旁有些不安的责了一眼年拥军,又看看田蜜,生怕年拥军的话会有什么不妥,但终究碍于田蜜的警察身份,没有敢当面暗示提醒年拥军。
“桂秀琴在店里这么泼辣,这么跋扈,难道吴亮都不干涉么?”田蜜假装看不出胡杨在对年拥军使眼色,继续问。
“老板什么也不管,只要老板娘不针对他,骂别人估计他还巴不得呢!“说起吴亮,年拥军即便抑制着,也还是不自觉的流露出了几分鄙夷,“他自己也一屁股烂帐生怕老板娘翻出来呢,别说我们,就连老板娘骂吴志达,他都不吭声。”
“桂秀琴对吴志达不好?“田蜜抓到了年拥军话里头的信息。
“也没有不好,其实凭良心说,还算过的去了,如果不是齐姨跑来吵闹,我们外人搞不好都不会知道孩子不是老板娘生的!如果不知道,可能她偶尔打骂几下,也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虽然我是孤儿,但走过去也没少听到同班的那些男孩儿因为调皮捣蛋挨父母揍的。”年拥军略有些惆怅的露出浅浅的苦笑,“可是,知道了孩子不是老板娘生的,再看她打骂吴志达,就会觉得是发邪火,是找茬儿。”
“你们店里原来的服务员也都知道吴志达不是桂秀琴亲生的?”
“原来不知道,齐姨有一次在店里嚷嚷出来,大家伙儿就都知道了,不过在店里谁也不能提,这件事和地雷一样,谁提老板娘就炸谁。”
“那桂秀琴和吴亮平日里在店里经常吵架么?吵得凶不凶?大多数时候是为了什么?”田蜜连珠炮一样的问。
胡杨看着她的眼神有一点困惑,似乎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对着年拥军自己的事情刨根问底,反而从他嘴里打听别人的事情。
“以前怎么样我不知道,我在饭店期间倒是总吵,有时候当着客人的面也会吵,原因我说不上来,感觉他们因为啥都能吵,不过以前一起打工的服务员都说,老板娘主要是因为老板总和齐姨来往,所以才吵。而且他们还说,老板因为齐姨,还把老板娘揍过一顿。这事儿我没亲眼看到,也说不准是真是假,反正那两个小姑娘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还说老板娘眼睛肿的跟烂桃儿一样,在厨房里里咬牙切齿的说早晚要和老板你死我活什么的。”年拥军说。
“你认识齐冰?”
“认识。”说到齐冰,年拥军的态度明显比提到桂秀琴要亲切许多,“齐姨是个好人,就是命太苦了!她给我看过她年轻时候的照片,长得挺漂亮的,结果现在因为老板,整个人都变样儿了!”
“什么叫,因为老板,?”田蜜没有明白年拥军的意思。
“齐姨是因为老板和她离婚才得了精神病的,住了好长时间的精神病院,吃了很多药,结果人整个儿走形了,和以前一点都不一样。”可能是话题被田蜜扯来扯去,年拥军的状态已经松弛下来,没有了之前的紧绷,话也多了起来,“齐姨对我很好,经常拿她做的东西给我吃,和我们这些打工的总是和和气气的,不过她也没少给我们惹麻烦,每次去店里,都觉得自己是老板娘,因为这个,老板娘动不动就要骂人。”
侦情档案二 第四卷 第十六章 精神痛家族史
“吴亮和齐冰当初为什么会离婚,你知道么?”田蜜问。
年拥军摇头:“这我不知道,不敢问,也不关我的事。”
交谈结束,年拥军的情绪基本上还是比较稳定的,这一方面胡杨功不可没。
当田蜜站起身,打算结束对话的时候,年拥军显得有些躁动不安,眼神不停地在田蜜和胡杨中间转来转去。
“田警官,那小年他…”胡杨似乎看出了年拥军想问又不敢开口的心思,替他开口问。
田蜜怎么会不知道他们两个想的是什么,摇了摇头,对年拥军说:“刚刚的配合对于我们的工作很有帮助,接下来可能还会有需要向你了解的其他情况,我们会尽快把事情查清楚,但是在此之前,我们暂时不能放你回去,你也不要多想,交给我们安排,这件事,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年拥军求助—样地看着胡杨,胡杨一脸为难,思索了一会儿,始终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替年拥军开脱或者争取,只好对他点了点头。
年拥军见状脸色低沉了许多。
找人安顿好年拥军,胡杨问田蜜:“还有什么能够帮忙的么?如果没有,我就回去了,那边还有一个预约等着看。”
“能再占用你一点点时间么胡医生?我还有一点事情需要和你说一下。”田蜜虽然不好意思耽误胡杨更多时间,但正事同样不能轻忽。
胡杨也不好拒绝,跟着田蜜回到办公室,这会儿办公室里只剩下陆向东一个人百无聊懒地坐着,其他人不知去了哪里。
“怎么没人了?”田蜜问。
陆向东却好像故意挑剔她的字眼儿一样,反问:“我不是人?!”
“其他人!”田蜜只好改口,碍于于胡杨在场,不好意思和他斗嘴下去。
“田阳去安排年拥军的事,墨窦去取报告。”
“对了,田警官,我能和你谈谈年拥军的事情么?”本来是被田蜜找来谈谈的胡杨,这一次倒抢了主动权,“我知道这种情况下提什么要求似乎有点过分,但是从年拥军的心理辅导医生这个角度出发,我希望你们能把他特殊安置一下,如果直接关押的话,那种环境可能会造成过大的心理压力,使他的情绪出现波动,对他或者对你们的工作都不太好。”
“没问题,这一点我们一直都有所考虑,你可以放心。提起这件事,我也正好也想说一下,”田蜜正色对胡杨说,“我知道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很帮助年拥军,这一次在百忙之中请你过来,也的确帮了我们很大的忙,这一点我代表我的同事对胡医生表示感谢,但是希望你不要试图引导年拥军,让他对所知道的情况有所遮掩,这样不但不能帮助他,反而可能会给他惹麻烦。”
胡杨的脸微微红了一下,凭借着多年的心理医生的工作经验,神态上倒是没有露出半分不自在,很配合地点了点头:“抱歉,我只是主观上相信年拥军是个好孩子,没想过给你们的工作添麻烦,我会注意的。”
“还有一件事,关于在年拥军案中发现尸块的事情,我今天没有告诉他,是怕又刺激到他,但是对于案发期间自己的行踪、所作所为毫无记忆,这对年拥军也很不利,所以我想咨询一下,胡医生能给他做一次催眠么?”
田蜜的请求让胡杨愣了一下,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好:“催眠这种东西…”
“这方面我是外行,所以可能想的办法不切实际,外界不是一直盛传催眠的功效么?不知道胡医生相不相信?”田蜜不敢班门弄斧,现在自己面前坐着两个名头上沾着“心理”二字的行家,说起这方面,她显得格外谨慎。
“这个问题,我现在还真不敢回答你,说来惭愧,当心理医生这么多年,我还真没有试过给人做什么催眠。”胡杨也有些吃不准,“催眠选种事,只有极个别人会尝试,是不是能够成功,或者有没有那么大的效果,我不能保证,在我之前的认知里,用催眠的办法帮人放松减压倒是可行,但是回忆…我也不清楚。”“那就麻烦你考虑一下,不用急着答复。”田蜜怕胡杨推脱,又补充一句,“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如果可行,相信对我们对年拥军,都有很大帮助。”“好的,那我回去查一查相关的资料,然后考虑一下自己的水平够不够。”胡杨没有答应得很满,给自己留着余地,这也难怪,如果他满口答应着,到最后却做不到,传出去对他在业内的声誉也有影响。
和胡杨谈妥,关于催眠帮助回忆的事情,齐冰还没有到,田蜜暂时能休息一下,墨窦和田阳还都没有回来,一时之间办公室里就只剩下她和陆向东两个人。 对着陆向东,田蜜脑子里忍不住开始想起在年拥军家后院的时候,墨窦对自己讲过的那些话。
想到那个关于“倒追”的提议,田蜜的心就止不住地在胸腔里砰砰狂跳,看着陆向东的眼神也因为心里的忐忑犹豫而变得有些闪烁。
王纯对自己说过的话,墨窦和田阳提过的关于陆向东守了自己一个晚上的事情,还有那一晚他脸上难以掩饰的焦虑和担忧,这些一瞬间都浮现在田蜜的脑海中,墨窦之前的那番鼓励,好像一个小锤子,虽然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田蜜心里的那枚鸡蛋壳,却已经因此而产生了裂纹、松动了。陆向东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偏着头,一脸莫测的表情,也同样打量着田蜜,不说话。
田蜜哪有他那么好的心理素质,被他这么一打量,立刻不自在起来。
“你那么看着我干什么?”她心虚地别开眼睛。
“没什么,”陆向东平平淡淡地说,“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试图用我来练习从外表观察内心,那我只能很遗憾地告诉你,对于你选种级别的选手而言,我这个‘试验品’段位太高。”
“枉妄自大!”田蜜鄙夷地冲他翻翻眼皮,倒也真的没好意思继续静静打量。
没过一会儿,墨窦拿了一份报告回末,是关于大红灯笼饭店厨房里发现的血迹做的检测报告。
报告中证实,虽然是被冲洗过的,但是从试剂反应来看,厨房中的确存有血液残留,轻过化验,证实确为人血。
“这样一来,饭店基本上可以被推测为分尸地点,甚至第一现场,只等吴亮父子两个的验尸报告出来之后,就可以确定。”墨窦说,“对了,门外头有一个女的,在走廊里站着,我刚才问她找谁,她也不说。”
田蜜本能地把眼睛朝陆向东那边看过去,墨窦连忙招手:“不是陆博士的母亲,年纪没那么大,看着也就五十来岁。”
“呀!应该是齐冰吧!我估摸着她也该到了!”田蜜连忙起身往办公室外面跑。
不一会儿,就见她带着一个中等身高,皮肤黝黑的胖女人走了进来。
“我要和你单独谈!”黑胖女人一进来,看到墨窦和陆向东,脸上立刻添了一抹厌恶,拍拍田蜜,对她说。
田蜜有些无奈,也还是点头答应,示意女人到里面的会客室去。
“是齐冰么?”墨窦趁着黑女人进了会客室的功夫,轻声问田蜜。
田蜜冲他点点头,跟着进了会客室。
“真是奇了怪了,我刚刚在走廊里问她,她理都不理我!这人的性格也太古怪了吧!”墨窦摸了摸后脑勺,无可奈何地感叹起来。
田蜜把齐冰带进会客室,帮她倒了水,自己坐在齐冰对面,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刚刚年拥军还对自己说起过,说齐冰当初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是因为吴亮离婚的缘故,得了精神病,治疗后外貌完全发生了改变。
没见到她之前,甜蜜还想象不出,现在齐冰坐在眼前,她更加难以想象这个女人当初会是个什么样的“漂亮”脸庞,如果年拥军说的话没有夸张或者感情用事的成分,那么吴亮离婚的行为,就真的可以说是把齐冰的人生整个颠覆了。
“我有精神病。”
田蜜正想着如何对齐冰开口的时候,她却先一步说话了,说出来的话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一个开场白,田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是好。
“你不用怕,我现在已经治好了,而且我不是狂躁型的,”齐冰把田蜜的错愕当成了畏惧,“我们家是有精神病的遗传史,可是本来我是没什么的,不光是我,我母亲她也一辈子顺顺当当的很正常!我上一辈的亲戚里头,只有一个阿姨发病,其他人都很好!要不是吴亮抛弃了我,我也不会发病!之所以跟你说这个,是因为我不希望你听信了他们的谎话,说什么吴亮是因为我得了精神病才和我离婚的,事实上,我才是受害者!我是因为吴亮才发病的,我不知道姓桂的那个人又耍什么花样,但是你们做警察的一定要公平!”
侦情档案二 第四卷 第十七章 从狂躁到颓废
齐冰想当然的一阵抢白,让田蜜有些哭笑不得,看着面面前气哼哼的女人,竟然忘了该怎么开口才好。
“你可能有些误会,我们叫你过来,其实和桂秀琴一点关系也没有。”田蜜叹了口气,“今天叫你过来,主要是因为吴亮出事了。” 齐冰原本从坐下开始,就一直不停地在抖腿,那快速颤抖的动作让坐在她对面的田蜜都看得有些心烦意乱,听完田蜜的话,齐冰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抬头死死地看着田蜜。 田蜜被她盯得心里都快发毛了,甚至有些后悔,不该刚才把胡杨给放跑了,应该把他留下才对,顺便帮忙鉴定一下,齐冰是不是真的痊愈了。 “他出什么事了?我不相信!你骗人!我不信!”齐冰说话了,语速快的好像准备说绕口令一样,“你们一定是骗我的,好让我相信,相信了之后我就不会再联系他,桂秀琴那个贱女人的阴谋就得逞了!你们是一伙儿的!”
田蜜对于她的反应几乎快要抓狂了,这个女人怎么会这么固执呢?为什么会执意认为自己是桂秀琴的所谓“同伙”?无论如何都绕不出来呢? “吴亮死了。”实在没辙,田蜜只好选择据实相告。
齐冰噌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我不要在这里听你胡说八道!我要走!”
田蜜也不阻拦她:“没有人骗你,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今天我请你过来,是协助我们调查,警察局不是桂秀琴家开的,没有人会和她合谋骗你。”
“我不信,除非你让我去认尸!否则我就不相信!”齐冰根本不听田蜜说什么,固执地摇头不肯相信。
这个要求倒是把田蜜给问住了,照理说,家属认尸是正常的,桂秀琴作为死者的妻子,也已经去认过了,现在齐冰也要去,可是以前妻的身份,又似乎不合规矩。“这个恐怕不行…”
田蜜刚刚开口拒绝,话还没有说完,齐冰就一屁股跌坐在沙发旁边的地上,竭斯底里地大声哭嚎起来。
“你们都欺负我!欺负我一个单身女人无依无靠!欺负我软弱!你们都是一丘之貉!你们没一个好东西!”她边哭边捶打着地面,眼泪顺着脸颊噼里啪啦的滴落在地上。 田蜜被她的这个架势吓到了,瞠目结舌之余也意识到需要把人扶起来,于是连忙上前想要搀扶齐冰,无奈齐冰不但不配合,还拼命挣扎,两只手胡乱挥舞,田蜜粹不及防,脸颊上被她狠狠地抓了一下,白皙的皮肤上面立刻浮现出了一条血印子。
“怎么了?怎么了?”会客室的门开了,墨窦探进头来,看样子是他们在外面也听到了齐冰的哭声,以为这边发生了什么情况。
陆向东从墨窦身后把门推开,走了进来,一眼看到田蜜脸颊上醒目的伤痕,眉头皱了起来,几步走到坐在地上涕泪横流的齐冰身后,从背后一把将她架起来,丢在沙发上。齐冰的身材十分丰满,加上原本坐在地上不肯起来,田蜜也尝试了几次,都没办法拉动她,陆向东力气大,又算是“突袭”得手,齐冰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人就已经跌进沙发里了。
田蜜稍微松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脸颊热辣辣地疼,伸手摸摸,被抓伤的地方已经肿起来,。
“齐冰是吧?”陆向东板着脸,语气足有零下二三十度,“有过精神病发病史不是什么罪过,谁也不能因此而歧视你,但是同样,这也不是你的免罪金牌,不是你撒泼耍混的借口!”
齐冰发出一声响亮的哀嚎,那声就好像现在蜷缩在沙发上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受伤的动物。
“你们欺负人…你们对我一个女人动手!”她歪在沙发上,指着陆向东哭骂着。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可以带你去验伤!如果我有伤到你,那我甘愿接受处罚!”陆向东高声说着,一把拉过田蜜,指着她脸上的伤痕,“同样,你造成的伤害后果,也要一并处理!还有,不要试图拿你的精神病史来做借口!你刚刚出手伤人时是否具备行为能力,我们会找专人鉴定!”齐冰的哭嚎虽然没有停止,声音却明显降低了一半,低着头,双手捂着脸,不再说话。
墨窦这才看到田蜜被抓伤了,对齐冰也有些恼火,再看她已经被陆向东说得收敛了不少,也不便再开口说更多,毕竟对方是一个情绪极度不稳定的人。 “你怎么样?”墨窦问田蜜。
田蜜冲他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什么。
“这是闹的哪一出啊?”墨窦低声问,冲齐冰努了努嘴。
“她不相信我说吴亮遇害身亡了,说要去认尸,我觉得不合程序,没答应,然后就这样了。”田蜜委屈地回答。
“她也要去认尸?!这…”墨窦一听这要求,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要不,你们在这儿守着她,我去打电话问问头儿?”
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陆向东的一番话,倒是让齐冰收敛了不少,但是着眼前的架势,如果不满足她的要求,估计她的态度也不会配合到哪里去。 墨窦立刻到外面的办公室去打电话请示程峰,留下陆向东陪着田蜜一起,守着依旧抽抽搭搭不肯把手从脸前面移开的齐冰。
“你是傻子么?”陆向东看了看齐冰,拉着田蜜,把她拉到会客室另一边,压低声音脸色不善地质问道。
“我怎么了?”田蜜被他说得委屈极了,脸上的伤还隐隐作痛,这个时候面对莫名其妙的指责,她觉得自己的鼻子深处有些发酸,“干嘛无缘无故地说我?”“无缘无故?”陆向东瞥一眼她脸颊上的伤痕,“你什么时候能记得自己是个女人?什么时候能记得随时随地保障自身不受伤害?”
“你说这个?”田蜜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伸手一指,不小心碰到伤处,脸皱了一下,嘴上无所谓地说,“就碰到一点皮毛,又不碍事!”“你是还嫌自己不够丑么?所以破罐子破摔?”陆向东没好气地讽刺道,“下次有这种好事,记得告诉我,我倒乐意帮忙。”
“你要是不怕被我赖上就试试看!”田蜜下巴抬的老高,用眼角睨着他。
陆向东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瞪田蜜一眼,扭头走开了。
墨窦打完电话话回来,告诉田蜜,程峰的答复是可以让齐冰去认尸,田蜜听后打算亲自带齐冰过去,被墨窦拦住了。
“你还想遵循那句‘有人打你的右脸,连左脸也转过来由他打’么?”墨窦若有所指地朝陆向东的方向看了一眼,“齐冰要是再跟你撒一次泼,估计有人就要爆发了。” 田蜜有些羞窘,欲盖弥彰地狠狠剜墨窦一眼:“那你带她去吧!回头后悔,可别说我推卸责任,不够意思啊!”
“放心吧,我皮糙肉厚,她要是挠一把,搞不好指甲都断了!”墨窦开着玩笑,走过去叫齐冰。
听说可以去认尸,齐冰立刻停止了哭泣,用袖子抹抹眼泪,跟着墨窦就走了。
“这女人的情绪变化也太快了吧!简直就是收放自如!”田蜜对齐冰的态度大感惊讶,“她之前确定住的是精神病院么?要是不说,我简直会以为她是从电影学院里出来的!”
“精神病患者,有时候本身就是很好的演员。”陆向东没有田蜜那么大惊小怪。
安顿好年拥军追回来的田阳,一进门就看到田蜜脸上的伤痕,也有些吃惊,问清楚来龙去脉之后,才松了一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这丫头今年是流年不利还是怎么着?还挺多灾多难的!我上哪儿给你请个天兵来保护你呀!”
说完,若有若无地看了陆向东一眼,处理与年拥军有关的文件材料去了。
田蜜看到陆向东望着自己的眼神,忽然很想把田阳和墨窦这两个人统统毒哑。
他们总是这样旁敲侧击地讲话,聪明如陆向东自然不可能听不出来话里的弦外之音,可是这样子她很丢脸好不好?
即便她有勇气去倒追,也不用搞得好像自己嫁不出去,需要他们这么大力地推波助澜吧?
他们对陆向东的种种暗示,除了让田蜜自己感到更加窘迫之外,实在是无法让她看出其他效果。
要说破案.田阳和墨窦都是个中好手,可是谈起感情来,这两个门外汉十足十称得上“猪一般的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