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田蜜忍不住有些头疼,并且有些想念已经出发去维和的安长埔,这些人里,就只有他那一晚和自己的促膝长谈最为贴心。
一会儿,墨窦脸色难看地扶着齐冰回来了,齐冰走路的姿势有些趔趄,好像身上的力气都被人抽走了一样,低迷的状态与之前撒泼时的狂躁判若两人。 “你刚才没告诉她吴志达也和吴亮一起遇害了,是不是?”墨窦问田蜜。
田蜜点头:“才说了吴亮,她就已经这样了,我哪来得及提吴志达呀!”
“那就难怪了!”墨窦颇有几分同情地看着齐冰,“刚才,看到吴亮的时候还哭天抢地,一看到吴志达,直接就瘫了。”
侦情档案二 第四卷 第十八章 破灭的希望
见齐冰受了这么大的精神刺激,田蜜不好意思再继续责怪她之前的行为,其他人也不说话,一起安静地坐在周围,给齐冰时间调整心情。 过了好长时间,就在墨窦几次想要开口,被田阳悄悄制止了之后,齐冰终于抬起头来,眼神从其他人身上掠过,看向田蜜。
“大妹子,”她开口对田蜜说,“其实论年纪,我给你当姨都够了吧?我还是叫你一声大妹子,刚才是我不对,你别往心里去,要是不解气,一会儿我把脸伸过去让你挠,随便挠!”
她这么一说,田蜜反倒不自在了,摆摆手:“没事儿,算了,你也不是存心的。”
“我是存心的,”齐冰的下一句话又是出乎意料,“我那会儿真的以为你是和桂秀琴那个女人串通好了骗我的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想,反正…现在我知道了,是我胡乱猜测的,是我不对!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手伤人!”
“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没事儿了。”田蜜宽容地安慰她。
不料齐冰却把脑袋一摇:“那可不行啊!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呢?怎么能没事儿呢?!我得罪了你,该道歉我道歉,你可不能当没事儿,我丈夫孩子的案子,你还得给我破呢!”
田蜜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对她偷换概念的功力不知道是该好笑还是该无奈。
“我知道,这里头肯定有桂秀琴的事儿!”齐冰眼睛眯了起来,一脸恶狠狠,“肯定是她知道吴亮对我好,知道丈夫儿子终究是我的,还会回到我身边,所以才把他们给害了!她那个女人恶毒得要死,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说完,她意识到面前的几个警察看着自己的眼光有些异样,冷哼一声:“我知道,你们还是把我当精神病人看待,但是我告诉你们,我现在的心智是非常清醒的,我什么都明白,不是发病,是你们没有弄清楚事情真相。”
“既然这样,那就麻烦你把知道的‘事情真相’也给我们说说吧?”墨窦接着她的话头说。
齐冰把头一摇,一指田蜜:“我只和她一个人说,要不然我就什么也不说。”
“不行!”这一次是田阳不假思索地一口回绝,“我不管你是齐大姐还是齐大妈,有一个事实希望你能心里清楚,这里是公安局,不是菜市场!我们是负责查案的警察,不是菜市场的摊贩!由不得你一直讨价还价!”
“那我就无话可说了。”齐冰一听这话,脸色更阴沉,脸一扭,充满了抵触情绪。
“那你说说,为什么非要单独和田蜜谈?”墨窦插嘴问。
“因为她是女的。”
“所以被你攻击起来更难招架?”田阳作为哥哥怎么可能不心疼妹妹,所以说出来的话难免带着点私人情绪,多了几分讽刺的意味。
其实他不是不知道,别看齐冰比田蜜高大壮硕,如果真的发生冲突,田蜜也绝对应付得了,但问题就在于,齐冰她不是犯罪分子,不是和田蜜站在对立面的人,无论从原则还是警队纪律,田蜜都只有招架、回避的余地,稍微做出反应,就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大做文章,正因为选样的境况,才让人不那么放心。“当然不是,”面对田阳的讽刺,齐冰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因为她是女人,她会比你们这些男人更懂女人的痛苦!我不愿意在你们这些麻木不仁的男人面前展示伤口!”田蜜拍拍田阳,示意他不要再多说了,略微犹豫了一下,对齐冰说:“好,我单独和你谈,但是希望这一次你真的是打算谈,而不是闹。”“不会了,我保证。”齐冰回答地很爽快。
于是,她第二次跟着田蜜来到会客室,只不过气氛较之前一次,有些尴尬。
“刚才…对不起了。”齐冰沉默地坐了半天,忽然抬头看着田蜜,看着她脸上明显红肿的痕迹。
田蜜摇摇头:“没事儿,这个咱们不提了,你叫我进来,不是想谈吴亮父子的事么?你能够确定看到的是他们两个人对么?”
齐冰点着头,眼圈发红,眼睛里升起了一团雾气:“怎么会认不出来呢,说句实话不怕你笑,我认出吴亮都比认出志达要更快更确定,孩子是我生的,可是这么多年不在一起,他从一个小婴儿长到那么大,样子我早就不熟悉了,但是吴亮不一样,他是我男人!就算他泡的再变形,我也认得出来!他耳朵上有颗痣,我们俩当初结婚之前,还有算命的说他那颗痣很好,是长寿的象征,能活一百岁!我那会儿经常看着他的那颗痣,和他开玩笑,问他,如果我活不到一百岁,如果我早早的就死掉了,剩下他一个,他会不会特别孤独…没想到,先走的倒是他, 留下的那个是我!”
田蜜听着她有些絮叼地说着这些,有些隐隐动容。
女人真是很傻,因为爱一个人,会连一丁点细枝末节的东西都不放过,牢牢地记在心上,即使连耳旁的一颗黑痣,无论齐冰,还是桂秀琴,都可以凭借那么一丁点的特征,很快地认出自己的前夫、丈夫被泡得变形的脸。
“有时候,我经常会想,要是人这一辈子,真的有如果,那该多好啊!如果真的能像听磁带、看录像一样,把已经播过的倒带回去,那该有多好啊!”齐冰的脸上充满忧伤,“如果真的能那样,或许今天吴亮和志达就都不会有事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认为吴亮父子的事情与桂秀琴有关?”田蜜从齐冰的感叹中听出一点弦外之音。
“那当然!桂秀琴那个女人就是个祸害!是个丧门星!有她拖累着,吴亮怎么会有好事!原本吴亮和我在一起的那会儿,在一家国有单位当司机,生活挺安逸的,结果呢?!离婚没多久,就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了,姓桂的还怂恿他辞职下海做什么生意!结果这么多年过去了,做成了什么?!那么一间小饭店,还是在荒郊野外那种地方!钱也没有,地位也没有,什么都没有!现在更好了,人都被她给克死了!”
田蜜悄悄地叹了口气,心里暗笑自己太幼稚,居然还指望着从齐冰嘴里听到什么理智的话!这两个女人根本就是一对儿情敌,至少在齐冰眼中桂秀琴绝对是自己的敌人,加上本身的神经病,能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不是谩骂估计就已经该庆幸了。
齐冰倒不介意田蜜不说话,事实上,她好像并不指望对方有什么回应,想做的不过是自说自话的倾诉而己:“我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生活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以为,我会和吴亮过到老,一起看着志达长大,看着他毕业,工作,娶妻,生子,然后到了七老八十的时候,他扶着我,我搀着他,一起早起出去散步。我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以为孩子都出生了,我们的感情就一定牢不可破,因为相信他,告诉了他,我们家的家族史,我压根儿想不到,他会因为这样就突然翻脸,要跟我离婚!现在想想,我觉得那个时候他一定已经和桂秀琴勾搭上了,不然他不会那么绝情!事后也不会那么后悔!”
“你是说吴亮和你离婚之后就后悔了?”
“没有马上,但是后来我治好了病出院,他去看我的时候,对我说很后悔,不该和我离婚,害我受了刺激发病,他很自责。”
齐冰絮絮叼叼地兀自讲述着:“我问他当初是不是因为受了桂秀琴的勾引,所以才会和我离婚的,每次问,他都不说话,我知道他后悔,不知道怎么面对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的问题。”
田蜜对齐冰的说法无法苟同,在她听起来,吴亮不过是出于道义上的内疚罢了,并不能够直接证明桂秀琴是否是当初的第三者。
这话她也只是想了想,没有说出来,齐冰的状态不稳定,现在说这种话,无异于火上浇油。
“我和吴亮的感情原本已经快要修复的差不多了,虽然桂秀琴使坏,教唆我儿子志达疏远我,不接纳我,她还逼着吴亮,不许他见我,但是这些根本就阻止不了我们,我们终究还是一家三口,就算志达太小,受了桂秀琴蛊惑太深,对我总是冷冰冰的,还躲躲闪闪,可是我一点都不担心,将来吴亮离开桂秀琴,孩子会慢慢接纳我的。”齐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说着说着,笑容渐渐隐去,眼角也湿润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吴亮和志达死了,我的人生也跟着死了!他们父子俩是我唯一的希望,让我觉得,我也可以重新幸福起来,现在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我永远也没有资格获得幸福了。”
说到最后,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喘着粗气。
“你还好吧?别激动!放松!”田蜜被齐冰越来越诡异的脸色吓了一跳。
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齐冰就在田蜜的面前牙关紧咬,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第四卷 记忆空白区 第十九章 谎言
当田蜜一脸挫败的从会客室里走出去,告诉在外面等着的三个人齐冰昏过去了,三个人的反应里,有意料之中的淡定,有夸张的吃惊,还有一脸坏笑。
这三种反应,分别属于陆向东,墨窦,以及她的亲哥哥田阳。
“我说妹子,你确定不是出于报复心理,狠狠的刺激了人家一下吧?”田阳听了田蜜的话,立刻拿她开起玩笑来。
“我有那么恶劣那么没有职业操守么?!”田蜜毫不犹豫的反驳,虽然知道田阳只是试图缓和气氛,让自己别太紧张,但是她现在被齐冰搞得已经足够烦躁了,“我倒宁愿她现在还生龙活虎的暴跳如雷!反应从这个极端一下子跑到那个极端,这谁受得了啊!”
“其实也没啥受不了的,从南极跑到北极,还不都是一个寒字儿!”
田阳的冷笑话终于让田蜜紧绷的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用轻咳掩饰自己快要咧开的嘴角,田蜜实在不觉得现在是个适合高兴的时候。
“我刚才已经把齐冰安顿在沙发上暂时休息了,她的情绪总是那么激动,忽上忽下的,我都快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田蜜叹了口气,“照理说,我不该说这种话,可是她那种完全不同于正常人的状态,我真的会忍不住怀疑,她的病压根儿也没有治愈。”
“齐冰这种遗传性的精神病不像感冒,痊愈了就完全没有症状,它更像是足癣,即使是治好了,只要遇到合适的环境,就会再次复发。”陆向东言简意赅的替田蜜解答了疑惑。
他的说法让墨窦忍不住噗哧一下笑了出来:“陆博士,你这个例子举得真生动形象!就是恶心了点儿!”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忍俊不禁。
“那现在该怎么办?还有必要谈下去么?”笑过之后,正事儿还是要办,到了现在,田蜜都有些没了主张。
“要不一会儿醒了之后你先跟她确定一下昨天的行踪,其他的回头再说吧!就眼下这种状态,就算是再怎么刨根问底,她八成也说不出什么太理智的话来。”
田阳给出了自己的意见。
墨窦也在一旁附和:“对啊,至多是听她骂一会儿桂秀琴呗!”
田蜜一想,也确实是这个理儿,也没有其他意见,这件事就算是达成共识了。
过来好长时间,齐冰才从昏厥中幽幽转醒,田蜜和其他人商量过之后,早就回到会客室等着,几乎快要等得睡着了,现在看她醒过来,连忙起身,扶起她的身子。
“没有了…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齐冰呆滞的坐在沙发上,反反复复,嘟嘟囔囔,就只有那几句,就好像在她昏迷的一段时间里,忽然不小心被祥林嫂附体一样。
“齐冰,你现在是和家里人住在一起,还是自己一个人独居?”田蜜看她虽然状态不对,情绪却还算稳定,赶忙抓紧时间问。
“自己住。”好在齐冰还能听进去别人的话,对田蜜说。
“你之前在电话里不是和我说,你昨天晚上还和吴亮父子在一起么?”田蜜又问。
齐冰摇摇头:“他们人都死了,我怎么可能和他们住在一起!”
她的话把田蜜吓了一跳,关于吴亮父子的死亡时间,她没有提及,到法医那边认尸的时候,赵法医也没有说过,现在听到齐冰这么说,让她忍不住怀疑起来:“你怎么知道吴亮父子两个是昨天晚上遇害的?”
“那难不成还是今天啊?”齐冰立即反驳,“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还是大白天呢!吴亮和我儿子志达都被人切的乱七八糟了,谁会大白天把人杀了还切的那么零碎!”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仿佛只是在谈论一起与自己无关的娱乐八卦,或者菜市场的鲤鱼是不是活的,可是那话里缜密的逻辑,又让田蜜感到惊讶。之前齐冰的表现是神经质的,絮叨的,蛮不讲理的。
从执意认定田蜜他们是桂秀琴的帮手,是来威胁和欺骗自己,还以此为由撒泼伤人,到后来反复强调自己的生活悲剧都是由于离婚造成的,而能让她和吴亮离婚的幕后黑手至始至终都是桂秀琴。
齐冰好像一直都处于一种偏执,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理智的去看待问题。
可是当说起吴亮父子的死亡时间时,她却又表现出了诡异的理性。
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状态,同时出现在齐冰的身上,让田蜜没办法不去猜想,她到底是在装疯卖傻,还是精神分裂的实在是太厉害。
“那你昨天晚上人在哪里?”心里的疑问暂且压下来,田蜜知道,**即便有心揪着这个问题问个不停,也未必能收到效果,不如先放一放。
齐冰不假思索的回答:“在家,我自己独居的家,一个人看电视剧。”
“什么电视剧?”
“E电视台播的一个韩国电视剧,《妻子的诱惑》,每天晚上四集连播,昨天演到那个女的快被前夫和小三逼死了,为了躲开前夫,从楼上跳下去,伤了胳膊,因为这样被辞掉了工作,回到自己租的小房子里头,一个人一边流泪一边涂药…”齐冰说着说着,眼圈竟然也跟着红了,“你说,为什么好女人就那么傻呢?为什么总要被人欺负,总要吃那么多的苦…”
田蜜对她从突然之间迸发的理性又回到了之前的絮叨和神经质感到十分无奈,象征性的安抚了她几局,考虑到她的精神状态,拒绝了齐冰关于自己一个人离开的要求,向她要了家里人的联系方式,把齐冰留在会客室,出去打了一通电话,叫她的家人来公安局接她。
这个女人一天之内昏厥了两次,暴怒了一次,哭哭啼啼了不知道多少次,并且还有精神病发病史,这样的情况下,田蜜可不敢贸然同意让她自己离开,一旦途中出了什么问题,那责任可就实在是太大了。
好在电话打过去,很快就联络到了齐冰的家人,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齐冰的弟弟就赶了过来。
听了齐冰下午在公安局的种种表现之后,齐冰的弟弟显得十分过意不去,一个劲儿的向田蜜道歉,甚至试图补偿,被田蜜婉言谢绝了。
“多些你们的理解!我姐这样,别说你们外人了,就连我们自家人都头疼的不行!”齐冰的弟弟无可奈何的摇着头,对田蜜和其他人说,“我妈成天说我姐可怜又可恨。可怜她遇到吴亮那么个没有良心没有人性的男人,全心全意的对人家,结果换了个离婚的下场,连孩子都判给了吴亮,等孩子长大了,也和他爸一样,是个没人味儿的狼崽子!见到我接就像见鬼一样,要么躲着走,要么理也不理,一点好脸色都没有,别说是对自己亲妈,就算是对个陌生的长辈都不如!”
关于这一点,田蜜倒还是第一次听到,之前齐冰颠三倒四的表示中,从来没有提到过吴志达对她的态度,甚至在最初的时候,她还谎称孩子对自己很亲近呢。
齐冰弟弟接着说:“原本遇到这种事,我们全家都很是心疼我姐姐的,带她到处治病,送条件最好的精神病院,处处顺着她,不刺激她,希望她能治好病,早点振作起来,剩下的人生能好好的过,高高兴兴的,幸福点儿!谁知道,治好病出院之后,倒是不发作了,人也算是平稳下来,但是还是钻进牛角尖里不肯出来!成天心心念念的就是吴亮那个负心汉!天天惦记着怎么回去和他复婚!因为她总去纠缠吴亮,我父母都已经和她摊牌过了,如果她继续如此,就断绝关系。”
“但是齐冰没有理会?”从其他方面获得的信息,这个结果是田蜜可以预想的。
齐冰的弟弟点点头:“她宁可和我们脱离关系,也不肯放弃。我父母年纪大了,思想保守正统,因为她那样跑回去捣乱,骂了她不知道多少次,一来觉得吴亮不值得她浪费生命,二来,人家现在再婚了,她跑去纠缠,和当小三没有什么两样!我们家的思想是接受不了的。”
“当初吴亮会和齐冰离婚,是因为他后来的妻子桂秀琴么?”
“这个我们也不清楚,我姐说是,但是她现在关于吴亮的话,都不一定是真的,我们家只知道桂秀琴以前和吴亮是一个单位的,吴亮是车队的司机,桂秀琴是后勤食堂的。”
“齐冰发病那会儿是属于什么型的?今天这件事好像对她来说刺激挺深,你们家人最好多留心一段时间,千万别让她又因为抑郁寻了短见。”田蜜提醒齐冰的弟弟。
齐冰的弟弟却露出了一丝苦笑:“这心里话说着可能你会觉得我们当家人的没爱心,不过这么多年,被我姐折腾的,也快家不成家了,她每次一受刺激,担惊受怕或者受伤的肯定不是她自己,是我们!”
他的话让田蜜心中又升起一丝疑惑:“齐冰的精神病,是抑郁型的吧?”
“如果是,我们还能松口气。”齐冰弟弟苦笑着看一眼田蜜脸颊上的伤痕,“她是狂躁型的。”
第四卷 记忆空白区 第二十章 被拒
他的话让田蜜的额头上不禁渗出一层冷汗。
齐冰在这件事上显然也撒谎了!虽然现在只是她弟弟的说法,还没有到精神病院去进一步求证,但从她之前的种种表现来看,田蜜更倾向于家人的说法,毕竟家里有个抑郁性的精神病人已经够头痛了,实在无法找出什么理由会让她的家人造谣自己的亲姐姐是狂躁型。
把齐冰交给她弟弟的时候,她的表现看起来还算平静,脸上的表情木讷僵硬,被弟弟搀扶着,慢慢的走出重案组办公室,临走的时候齐冰弟弟一直不停的道歉,齐冰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还有些不耐烦,示意他赶快离开,不要再继续浪费时间。
齐冰这个定时炸弹一样的人物总算被家人带走了,这让墨窦和田阳大大的松了口气,田蜜却没有,她觉得齐冰人虽然走了,却留下了更多的疑问。
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到底是正常,还是不正常?
她为什么时而表现的很神经质,时而又异常理性?
她为什么要刻意隐瞒自己精神病的类型?是单纯的不想让其他人畏惧自己,还是另有其他原因?
她绝口不提吴志达对她这个生母的冷淡疏远甚至敌意,到底是出于对孩子的原谅,还是因为别的缘故而一心不想让人知道?
她一口咬定桂秀琴是第三者,导致了自己婚姻的破裂,这到底是事实,还是她自己的主观臆断?这件事又和她回去试图与吴亮复合是否有关?
对于她的执着,吴亮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
昨天晚上她说自己在家中独自看电视,还说出了电视剧的情节,这样的证明,真的站得住脚么?
这一连串的疑问仿佛连成了圈,围绕着田蜜的脑袋转呀转。
疑问是必须要找到解答的,只不过不是现在,在没有拿到尸检报告之前,除了给相关人员做笔录之外,他们并不能做更多。
而尸检报告,田阳却给了她一个答复——赵法医说,今天晚上是不可能有结果的,最快也要等到明天。
齐冰离开重案组的时候,就已经远远过了下班时间,既然等不到尸检报告,再继续耗下去也没有意义,大伙一商量,决定下班回家,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田蜜回到家之后,大脑也始终处于高速运转中,齐冰给她留下的那些疑问让她觉得十分困扰。
同样身为女人,田蜜扪心自问,当一个女人被自己深爱的丈夫狠狠伤害过后,整个人生都被颠覆了,好不容易挣扎着回到原本的正轨上,却发现过去希望的那种生活,几乎成了奢求,丈夫与自己离婚后又再娶,日子过的有声有色,自己的亲生儿子对生母不理不睬,疏远冷漠,自己这个原本的“主角”,已经沦为路人甲,只能远远的旁观原本属于自己的孩子,属于自己的丈夫,和另外一个女人成了一家三口,一个整体。
在这样的情况下,难道她还真的能怀着那么执着的爱意,想要和对方复合么?
她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结过婚,完全谈不上什么经验,甚至无法设身处地的把自己放在那个位置上去想象。
不过她可以用别人的类似经历来套用。
比如说,陆向东。
陆向东不也是这样么,父亲的突然离世对他造成了打击,紧接着母亲匆忙抛下他独自改嫁,这让他的境况更加雪上加霜,因为母亲的这一行为,他的生活变得颠沛,原本该有的安定、温暖,都不复存在,只能奢望。
好不容易到了上大学的时候,怀着希冀向母亲救助,母亲答应付给他学费,却是为了买断亲情。
同样是被自己原本挚爱的家人颠覆了过去的生活,让自己的人生轨迹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那么,陆向东在终于克服重重困难,取得了学术成果,开始立业,安稳下来之后,有试图极力讨好母亲,希望她重新和自己像儿时一样变得亲密么?
如果他真的这么做,陆母恐怕睡觉都会笑醒吧!
可惜他没有那么做,或者说,正常人都不会那么做。
在经历了这么多伤害之后,能够压抑住负面情绪,没有付诸于报复,这就已经很不错了,陆向东能做到的程度,常人未必都能够做得到。
难不成齐冰的觉悟比陆向东更高?心理素质比陆向东更好?
这个问题,田蜜持怀疑态度。
想到这里,田蜜烦躁的从床上坐起来,打从吃了饭,她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在床上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这些疑惑,心里还隐隐觉得有些什么别的事情,刚才想到了陆向东,她忽然意识到,困扰自己的除了案情之外,另外的部分是什么。
就是他!
不能不承认,缺乏付诸实施的勇气是一回事,墨窦早上的话成功的让自己动了心思这就是另外一回事。
不敢做不代表不敢想,一旦想法产生了,那种付诸实践的愿望就会和自尊心互相撕咬,让人心烦意乱。
最终,在翻来覆去挣扎了很久之后,对陆向东想法的好奇战胜了羞怯。
我只是想试探试探而已,又不是真的单算倒追!田蜜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
决定了的事情,她一向喜欢一鼓作气,趁着勇气的热度还没有下降,田蜜迅速拿出手机,拨了陆向东的电话。
快接起来呀,趁着我还没有紧张的挂断电话!
别接!先别接!再给我一点点犹豫的时间!
电话每响一次,田蜜心中就不由自主的矛盾一次,盼着他快点接,又有点怕。
嘟——,嘟——,嘟——,嘟——。
她从来没有试过,打电话也会这么心如擂鼓。每一个声响,都好像一个小锤子敲在她的心头,让她的心猛跳一下,每一个声响又都好像那么绵长,足有一个世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