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轮番的调查和警方的攻心战之后,韦罗尼克终于松口,承认是她在2003年悄悄生下双胞胎儿子后,又将他们掐死,然后封存在冰箱里。同事,更耸人听闻的是,韦罗尼克爆出自己杀婴已不是首次,早在1999年,她就焚烧了一名自己产下的女婴。并且她一再强调,这些都是自己一人所为,悄悄生产,然后将孩子残忍地杀死,丈夫完全不知情。

“不对啊,这两个婴儿不是双胞胎啊,只有一个是韦罗尼克生的,另一个是黄织生的呀。”我听完立刻说。

“这些都是法国警方公开发布的消息,韦罗尼克已经认罪,或许因为公众过于关注的原因,想快点结案。”

被公众和舆论盯着的确压力很大,如果韦罗尼克承认自己杀子,那么先对公众有个交代,再慢慢追查未解之处也是个好办法。当然,另一种可能是就此结案归档,远离这个麻烦。

“还是不对呀,蹊跷的地方不止这一处。”我皱着眉说。

“嗯。”何夕拉开窗,现在太阳还不毒,吹进来的风是凉快的,她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头发,说:“这案子,有意思。”

“明明只生了一个,却承认自己生了对双胞胎。而且每天下班和同事一起去做瑜伽,你说,这能看不出吗?”

“韦罗尼克的身体比较高大,但如果说知道快临盆还能去做瑜伽并且不被看出来……”何夕说到这里停了停,思索着可能性,还是摇头说,“那会是个奇迹。”

奇迹?这通常代表有隐情。

“其实,法国警方公布的信息里有更多解释不通的地方,韦罗尼克说丈夫库尔若并不知情,这很容易被相信,毕竟这是库尔若主动报的案。当然,这需要韦罗尼克真能把自己的怀孕迹象藏的天衣无缝,连自己的丈夫都发现不了。但还有另一个问题,韦罗尼克在库尔若外出游玩期间一直身在法国,没有回过首尔,更无法把婴儿放进自家的冰箱,并且她承认自己在2003年杀了这两个婴儿后,始终把婴儿放在冰箱里。“

我打了个寒战,想象一下如果自家的冰箱里冰着两具死尸,而日常的食物就和死尸放在一起……

“如果韦罗尼克说的是实话,那为什么库尔若直到现在才发现冰箱里多了包着两具死婴的包裹?”

我点头说:“没错,而且我记得,库尔若看到包裹的第一反应是自家的菲佣寄放的。这说明他家的用人是可以打开冰箱的,三年的时间,连他家的菲佣都早就该发现尸体了。”

“还有一点,韦罗尼克说自己是把婴儿掐死的,但不论哪具婴儿的死尸,我都没有发现掐死的痕迹。”

“那就几乎可以肯定了,这并不是真相。可是就凭这样破绽百出的证据,法国警方居然也敢结案?”

“因为韦罗尼克真的认罪了,又一个甘愿服罪认下一切的嫌犯,当然就可以结案了。不过还是有一些人不依不挠,他们觉得韦罗尼克是在警方的压力下才屈服的,要么就是她没说出所有的事,而且精神有问题。”

“如果真是她杀了自己的孩子,然后放进冰箱,肯定精神不正常。”我说。

“喂,你们两个,是到大唐吗?”售票员大声提醒着。

我回过神来,原来已经到了。连忙端起对韩国冰箱死婴案的迷惑,和何夕一起下了车。

车外下着小雨。雨点很细,随着微风飘散着,钻进脖子里。

居然有雾,这这个季节里,算是非常罕见的了。

淡淡的白雾,一团一团的,有得地方薄得几乎感觉不到,有的地方却像蒙了两层的纱。现在只是早上七点多,一会儿雨停了太阳出了,这雾气也就散了。但现在,这座更像小镇的村庄,在雾气里有着难以言说的诡秘。

我自嘲地笑了笑,这几天的所见所闻,让我有点草木皆兵了,不就是个普通的村子嘛。

上次来过一回,我稍一打量,就找到了通往二村的路。

走过一幢幢小楼,黄织家就在前面不远处。可是越往深处走,白雾竟然越发浓重起来。

风把一团雾气吹在我脸上,我深深地吸了口气,闻到了淡淡的河水气味。我心里这才恍然,往前不远就是一条河,河岸两边的雾气当然重了。

黄织家的破落小楼到了。我忽然想起了上一次来,那个老妪对我说的话。

她说这里很邪,邪得她连门都不敢进。

想一想,几年来这幢小楼住着的人一个个减少,不是失踪就是死亡,一直到现在,竟然空空荡荡,连一个人都没有。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绕到黄织家的后门口,那扇坏了锁的门,现在虚掩着,开了条缝,可以看见里面空落落的储物室的一角墙壁。黄织死后的这几天里,该有不少人来过这儿。我想基本上都是警察吧,村里人是不大会来的。

我并不打算进去,这不是今天我们来的目的,只是由于某种情绪,才牵引着我走到这里来看一看。

何夕先前一直一言不发,看我绕着这幢楼转了一圈,问:“这就是黄织的家?”

我点头:“我们到别处找人聊一聊吧。嗯,我倒是有个人选。”

从黄织家往外走,转了个弯,离得老远,我就隐隐约约地看见那儿有个人影。

走得近了,那个佝偻的身子一点点清晰,从迷雾种显现出来。

没错,我又看见了那位老妪。她坐在自家的门前,和上次一样,在择菜。

我走到她跟前,和她打了声招呼。

老妪停下手里的活,抬起头来,朝我看了一眼。这动作,这眼神,就和上次一般无二。

“什么,你说什么?”她慢慢地问。

是的,我忘了她是听不懂普通话的,就和上次见面一样,她这样反问我。

一瞬间,我恍惚有了时光逆流的错觉,在这小村此刻迷幻的空间里,连时间也变得不确定起来。

这奇异的错觉让我一时之间没有回过神来,忘了回应老妪的话。

老人把眼睛略略眯起来,鱼尾纹从眼角放射出去,割出许多条刻痕。

“哦,是你,那个记者。”她把我认了出来。

然后她把视线移到我的旁边,站得稍后面的何夕身上。那一身警服,让她的鱼尾纹立刻又深了几分。

“警察。”她喃喃地说了一句,把菜盆往旁边一推,站了起来。

“有啥子事?”她看着我,又把目光转向了何夕。

“是黄织的事,您上次说,是看着她长大的,有些问题要问您。”我说。

“好,好,咳,里面坐吧,里面来。”她说着把我们迎了进去。至于警官证不警官证的,老太太根本没想起来要看一看,对普通的老百姓来说,这一身的“皮”就足够代表一切了。

农家造的楼,格局都是差不多的,但是放在大客厅里的家什,虽然不豪华,但比起黄织家里,要好得多了。

八仙桌,桃木椅,沙发,茶几,大电视,该有的东西都有,墙上还挂了大幅的装饰画。

“我给你们倒茶。”

“不用麻烦的。”

“要的要的。”

老人转身走进厨房,却拿了两听可乐来:“大热天,还是喝这个好。”

“是这样的,她是市公安局的,调查黄织这个案子的警察。”我把何夕介绍了一下。这话基本上也不能算是说谎。

“前几天来过好些警察呢,也有一些是上海那边来的。不过您是第一次来吧?”老妪对何夕说

何夕点头。

“关于黄织生前的事,她有些要问问您。”

“问吧问吧。”老太太连连点头,非常配合。

“你问吧,知道问什么吧?”我对何夕说。

何夕点头,一开口却把我吓了一大跳。

“关于那具死尸,我想知道的是……”何夕还没问完就被我大声咳嗽打断了。还好,何夕说的是普通话,上海方言她只会听,不会说。

“是这样的,她只会说普通话,还是我来代她问吧,我是跟着她来采访的,她要问什么我都知道。关于死者,也就是黄织,她想多了解一些事,警方怀疑她的死可能和她失踪的孩子有关系。”

“她女儿,周纤纤?”

我点头。

“这个小姑娘,一声不响的,最喜欢缩在角落的阴影里,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就像个死人一样。我看,没准比她娘更邪乎。”老妪一脸嫌恶地说着一些毫无根据的话,尽管周纤纤失踪已经有几个月,却一点也没能激起老妪的同情心。上次来我就觉得她对周纤纤也很不待见,没想到成见竟然是这么深。

“黄织还生过其他小孩吗?”何夕问。

我一边把何夕的话用上海话转述给老妪听,一边在心里摇头,何夕真是太直接了点,本来还想从周纤纤身上慢慢绕过来的呢。

“没有了,三年前怀过一次,不过流产了。”

所为的流产,肯定是指生下纸婴的那一次。

“除了这之外呢,还有没有怀过孕,你好好想想,这对破案很重要。”

老妪不假思索就立刻摇头:“肯定是没有了,都一个村里的,住得又这么近,错不了。黄织是结婚之后第三年生的周纤纤,生完之后村计生委给她做工作,就去上了个环,过了三年,因为不好,又去医院把环拿掉了。一拿掉就又怀上,就是流产的那一胎,流产后她脑子就出了问题,而且命这么邪,还有那个男人敢接近她。”

我看了看何夕,何夕点了点头,说:“这就对了,她上过宫颈环,切开来看的时候能对得上。生育后大多数人都会有些宫颈糜烂,再上环,时间长易发炎症,她说不好就是这个意思。”

“肯定的,她就怀过这两次。她那把身子骨,怀孕的时候太明显了,藏都藏不住,不会错的。”老妪又说。

黄织体型瘦弱,如果说韦罗尼克体型高大,隐藏自己的怀孕迹象还有一丝可能的话,黄织却是不管怎么样都藏不住的。

根据法国警方的检测结果,两具死婴的死亡时间距今三年左右,再怎样误差,黄织这个被冰在韩国冰箱里的孩子,都不可能早于周纤纤出生。儿周纤纤出生后黄织就上了宫颈环,过了三年左右拿掉环就怀上了纸婴,之后就发了神经病,再没有男人接近过她。

这样就只剩下一个可能:库尔若从自家冰箱里发现的两具死婴,其中一个就是纸婴的同胞兄弟,把婴儿吸得只剩下一张纸的同胞兄弟!

三年前,黄织在医院里说的那些话,竟然是真的!她肚子里真的还有另一个孩子!

这说明了什么?

我简直无法相信根据逻辑得出的推论:顶级的大医院,蓄意偷了产妇的婴儿。

不管是为了拐卖还是什么别的原因,这都是一宗骇人听闻的大丑闻!

第九章 变小的肚子

我点了根烟,靠在人行道的护栏上。

烟是附近便利店里买的,打火机也是。我很少抽烟,只有在某些时刻才抽几支。比如说事情棘手难办的时候。

此刻,在我的背后,隔着一条并不宽阔的马路,就是上海市某第一妇婴保健医院的正门。许多人正在哪里进进出出,其中相当一部分,是挺着大肚子的孕妇。

我在这里已经很久了,看着周围这些各色打扮席地而坐卖饰品的小贩,是什么信号让他们在城管到来的前一分钟一哄而散,而后再三三两两陆续回巢。

黄织在上海医院里身下的孩子,被发现死在了韩国首尔的冰箱里。已经认罪的韦罗尼克在隐藏什么,还是她根本就是在压力下精神失常胡说八道?不过就算她精神不失常,也无法解释为什么黄织的孩子会跑到她那里。

难道她杀自己的小孩还不够,要想贩婴组织买婴儿来杀,以满足她的变态心理?要是这样的话,她都已经认罪了,为何不一起认下来?

还有,婴儿身体上长期爬行留下的反常痕迹是怎么来的?这种痕迹,会不会和他在母体内吸收同胞兄弟这种行为有关?或者说,有其他更神秘的原因?

我相信,钥匙就在前面的医院里。只要能从一妇婴医院找出“线头”,再顺藤摸瓜,就能搞清楚一切。

还是和从前一样,利用记者身份的便利来查吗?但这好像在一妇婴医院里行不通啊。我能找出合适的理由,来向医院要求调阅三年前的病人病例和其他所需资料吗?向各个相关人员询问三年前的事情,这还叫新闻吗?

而且,这不是某一个人的问题。再往下小里说,也是有一批在医院里具备相当影响力的人,携手共同策划进行,才能做到滴水不漏。那么这些人,会让我这个记者看到任何可能暴露真相的材料吗?

要是能想出完美的答案,我也不会在这里徘徊许久。但到如今,既然想不出完美方案,那就不想了吧。

我把烟头掐灭,往一妇婴医院走去。像这么个无从下手的地方,酒让我像个莽汉一样去硬碰硬撞一次,看看会撞出什么来。至少可以观察,有哪些人的反应比较可疑。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你在哪里?”这么干脆的语气,就只有何夕了。

“我在……常乐路上。”

“常乐路?你在医院?”

“嗯。”

“你等着,我一会儿到。”何夕说完这句就挂了电话。

我愣了愣,又靠在护栏上,摸出只烟点上。

十五分钟后,我又接到了何夕的电话。

“人呢?”她问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一辆警车在我面前驶过,拐进了一妇婴医院的大门。

等我疾步走进医院,一身警服的何夕已经站在门诊大门前了。

“你怎么来了,这里可不比大唐村,想靠张过期的警官证蒙混过关,不太可能。”我说。

“你是为查纸婴来的?”何夕不答反问。

“是啊。”

“那就进去吧。”

何夕说完就走,甩给我一个背影,把我恨得牙痒痒。把话说清楚点会死吗,这种风格,还真是……对我胃口啊。

“傻站着干吗?”何夕在前面转过头说。

“哦……哦。”我连忙跟上去。

我们直接找到了以妇婴院办主任,一个头顶微秃,看上去没几年就该退休的男人。

何夕一见面就先出示了自己的证明,我在旁边瞥了一眼,好像并不是那张过了期的警官证嘛。

主任仔细地看过证件,然后递还给何夕。

“何法医,请问有什么事吗?”

原来给的是法医证啊。

“有一宗谋杀案,需要贵院的协助。死者在三年前曾经入院一段时间,我需要当时你们对这个名叫黄织的病人所做检查的所有资料,以便和她现在的尸检结果进行比对。这对案情很重要。”

“哦,好的,我们一定配合。”主任似乎没有一点防备,立刻就答应了。

“你说得很冠冕堂皇啊。”我轻声对何夕说。

“本来就是。”何夕回答。

主任请何夕就等在办公室里,让人调出相关材料后送过来。他打电话让人办这件事的时候,语气和用词都很正常,看不出一点可疑的样子。

“那么,你也是来采访这个谋杀案的吗?”我已经把自己的名片递给了主任,可是他却不太明白我的意图。

“哦,不是,我和何法医是朋友,刚才在门口正好碰上了。不过我的确是来做采访的,我们报社想做一个上海大医院病人满意程度的专题报道,听说一妇婴在优化就医环境方面做了不少工作,所以想现场看一看。最好嘛,您能派个人给我讲解一下,你们的各个环节是怎样的。”我等在这里也不能做什么,现编了个理由,想试试从另一个渠道能了解到些什么。

主任脸上多了一分笑容,这是送上门来的医院形象宣传呀,怎能放过,立刻就派了办公室里的一个女孩带我到下面走走。

这女孩年纪也不算很小,只是比起主任来比较年轻罢了。估计是干了好几年护士,然后被调到院办来做行政的。说实在的,这算是护士最好的出路了,比熬到护士长都好得多。

她很热情地为我介绍这介绍那,让我有点不好意思。因为这篇报道是子虚乌有的,她说得再多,我也没法写出来。

我最关心的自然就是妇产科。一个男人对这感兴趣实在是……不过打着采访的名义,也就硬着头皮上了。一连串的问题问下来,我算是对一个产妇从产前检查到住院再到生产的一系列流程都搞明白了。而且,还实地看了婴儿房,特意问明白了,当一个婴儿在产房里剪了脐带,要如何先擦干净再进行登记后,报道婴儿房由专门的护士用温水洗澡。

总之,一系列的手续相当严谨,成规模地大批偷走婴儿,几乎是不可能的。

实际上,我先前站在一妇婴的门口时,就已经意识到,在这样一家医院里,就算有拐盗婴儿,也不会大量发生。现在的产妇,偷偷做B超的人多了去了,想黄织这样到临盆还不知自己怀的是男是女,是不是双胞胎的产妇可不多见。此外,医院的登记手续不论,通常情况下丈夫都等在产房外,婴儿顺利生下来,护士都会第一时间抱给父亲看。

现在想想,成功偷一个婴儿,要满足一连串的条件。首先钥匙双胞胎,这样才能藏一个留一个,其次产妇得没做过B超,不知自己肚内的情况,这实际上要冒险,因为或许又许多人是在其他医院做的B超;然后藏起婴儿不让产妇和守在外面的父亲发现;最后才是医院内部的手续要做得看不出端倪。

这样苛刻的条件,注定了这种行为不可能成规模地发生,更不可能形成一条黑暗的产业链,因为成本太高了。

顺理成章地想下去,某些相关的人,只会在极少数的特殊情况下,才会做这样的事情。甚至只做过黄织那么一次也有可能。

没错,特殊情况。这个婴儿的确最够特殊,不仅把同胞兄弟吸成一张纸,死亡时还有不可思议的长期爬行痕迹,或许在他刚出生时这特意情况就出现了,又或是有其他的特异之处。

医学上的原因,动机是这个吧。我想到了去年那次险象环生,并最终让何夕不得不选择重生的经历,这让我知道了即便是医学,也能让人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

该“采访”的都“采访”完了,回院办的路上,我收到了何夕的一条短信。

“看不出问题。”

看到这五个字的一瞬间,我有些恐惧。做到这样几近天衣无缝的程度,我是否还该查下去呢?

“他现在不再,出国去了。真是不巧,前天刚走的。”刚走进院办,我就听见主任对何夕这么说。

“呵,你这儿还没好呀。”我对何夕说,当然,这是说给主任听的。

“没,我想找负责产妇的医生了解详细情况,可是他已经出国了。”何夕回答。

“是张医生吗,我前些天还和他通过电话呢。”我惊讶的说。

“你怎么知道?”主任不解的问。

“三年前我采访过他,就是为了这名产妇生下畸形胎儿的事情。”我解释了一下。

“哦,是这样。张医生到美国做访问学者,要过半年才能回来。”

我和何夕互视了一眼,还真是巧呀。

“那么就先这样吧。这些材料的复印件我就带回去了,如果有什么问题,可能还会来麻烦你。”何夕说。

“好的好的。”主任一口答应。

我和何夕走出办公室,在走道上转过一个弯,我问:“没找出什么疑点吗?”

“纸面上看起来很正常,本来找到医生问一问,人能反馈出的信息要比纸上丰富的多,可是………”何夕说到这里忽然停住,她注视这一个迎面而来的护士,直到这名护士和我们擦肩而过。

“怎么了?”

“我差点忘了,还有一个人。在产房里,通常情况下医生是不动手的,只在一边看着,以防以外发生。而为产妇接生的是助产士,当时为黄织接生的助产士所知道的,不会比医生少。”何夕说着转身往住院办走去。

“真是抱歉,当时为这名产妇接生的助产士,现在也不在了。”主任这样对我们说。

“什么?”我忍不住说。

“她在两三年前就辞职了,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主任耸了耸肩,“真不好意思,帮不到你们。”

“她叫什么名字?”何夕问。

“岳闻樱。”

“哪儿人,是上海人吗。”

“是的,她是本地人。”

“这样的话,找到她应该不会很难。”何夕看着主任说。

“哦,对啊。公安系统找到她肯定不难。”主任笑着这样回答。

两天后的一个下午,我走进一个小区。这是浦东高档滨江住宅群之一。岳闻樱就住在这里。

我原以为,既然当年最清楚黄织怀孕情况的两个人都如此巧合地不在医院,那么就算是警方也未必能轻易找到岳闻樱。现在看来,这种想法也不能说不对。

我不知道岳闻樱在不在,甚至不知道她是否还住在这里。岳闻樱辞职后,档案就一直在街道,似乎再没有出去工作过。档案里的电话已经全部更改了,但是她的父母还能找到。岳闻樱父母所在地的户籍警受何夕所托,到他们家去了一次,得知他们竟然已经和女儿断绝了往来,是什么原因却不得而知,她父母不愿深谈。因为不联系,连女儿现在的电话都没有,我所拿到的地址,还是今年春节时,岳闻樱寄给父母的贺年卡片上写着的地址。

看起来,岳闻樱做了什么事情,让父母至今无法原谅,不愿和她主动联系。

何夕没有和我一起来,由我以记者的身份出面采访,比较不容易引起岳闻樱的警惕。现在她得抓紧时间研究黄织的尸体,毕竟这具对她而言无比宝贵的尸体不可能永远放在法医解剖室里,过一天少一天。

岳闻樱住在七楼,楼下有道安全门把关,主人可以通过装在门上的摄像头看到来访者的模样,也有对讲机可以说话。

我按下的702室的通话键,心里还挺担心,自己这么冒失地上门,别连这道门都进不去啊。

“喂,你是谁啊?”一个女子的声音从门上传来。

“请问,岳闻樱在吗?”我问

“嗯,我就是啊。”

我心里一阵兴奋,连忙说:“抱歉很冒昧地来打扰您,我是晨星报社的记者那多,想对您做个采访。”说道这里,我在摄像头前亮出记者证

“晨星报社记者?什么采访?”

“是关于……关于您的一些经历方面,这个,能不能上去详细说?”

“嗯,好的。”

安全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自动向内缓缓打开。

就这么让我进来了?好像还挺容易的样子。

我乘电梯到了七楼,心里猜测着将会从她那儿知道些什么。

这次没多废话,一按门铃就开了。

冷气从门里泛出来,让我精神一振。为我开门的女人穿着一袭过膝的丝质吊带裙,下巴尖尖,一双眼睛细细长长,仿佛没睡足睁不开眼的样子,有股子慵懒的风情。

可是,我怎么觉得,这张脸有种熟悉感,似乎在哪儿见过似的。

再次拿出记者证和名片递过去,岳闻樱只是看了看名片,又抬头看看我,说:“你…是不是以前去一妇婴采访过?”

我一愣,点点头,然后忽然想起,眼前这女子,就是三年前我去一妇婴采访,张医生对我说纸婴情况时在一边偷听的那个护士。原来她是助产士,看来这两者的服装都差不多,让我没分清楚。感觉上,她现在的样子要比当护士时有魅力许多,不过也可能是当时我的心思都被纸婴吸引,根本没注意她。

岳闻樱一笑,说:“你想起来啦,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我换了鞋进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这客厅有五六十平方米的样子,所有的家具和摆设及装修,处处都透着考究。

客厅就这么大,整套房子至少得要两百平方米吧。现在这儿的地价是多少,三万一平米或更高?她那来得这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