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见状哄堂大笑,阚尤让他们安静下来,遂向溪望道:“我们确有替博哥办事,但与博哥的恩泽相比,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之前还听你说,你爸生前挺严肃的,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疼你。”悦桐对溪望说,“你收养丫头,他为了让丫头留下,直到离世之前都在照顾丫头的族人。”
“博哥不止生前照顾我们,他在弥留之际仍记挂我们的安危……”阚尤继续向溪望讲述云博鲜为人知的一面一一
大概在十年前,博哥得知自己时日无多,无法继续保护我们,就将我们托付给三哥。他还一再叮嘱三哥,要在山林中给我们寻找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好让赤神教永远也找不到我们。
博哥离世后,三哥遵从他的遗愿,跟那个叫轸蚓的怪人带领我们寻找隐居点。几经波折,我们最终来到神隐村。
三哥当时已厌倦了外界的纷争,有意跟我们在此隐居。无奈他在外仍有不少牵挂,单是你跟见华就让他放心不下。所以,待我们在此安顿下来后,他便跟轸蚓一起离开。
三哥临走时跟我们说,等他把外面的事情处理好,就会回来找我们。可是,他这一走,十年就过去了……
“轸蚓虽然不在这里,但他可能会回来。”溪望喃喃自语。
阚尤点头道:“轸蚓知道如何进村,而且他的身手不比三哥差。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过来,我们也很欢迎他。”
“树林里的牛头人是怎么回事?”悦桐向阚尤问道,“你们都待在石堡里,而且戒备森严,就是为了防范那些怪物吗?”
“牛头人极少走出树林,更不会闯进村内。”阚尤摇头道,“我们防范的是赤神教,这帮妖孽一直追杀我们,哪怕已隐居山林,亦难保他们不会找上门。”
“前辈,你们无须再为赤神教担忧……”溪望告诉对方,赤神教在一年前就已彻底瓦解,并将详情如实告知。
“真的?”阚尤及其他成年族人,均向溪望投以惊异的目光,孩子们亦为此交头接耳。
“我们干吗要撒谎。”悦桐的目光从四名孩子身上掠过,惋惜道,“你们的威胁已经消除,没必要继续躲在这与世隔绝的村子里。要是在外面,这几个小孩都该上小学了。如果你们想离开这里,我们可以帮忙。”
“感谢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阚尤婉拒道,“我们在此生活十年,早就习惯了这里的简朴安宁,外面的世界对我们来说太复杂了。”
见对方无意离开此地,悦桐便继续询问关于牛头人的事情:“怪物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钮村长把这里的位置告诉我们时,没提起附近有怪物!”
“我们刚来的时候,就发现枯树林里有怪物出现。”阚尤遂向两人详述发现怪物的经过……

第七章 同族内讧

“三哥,这事让我一个人做就行了,怎好意思劳烦你呢?”阚尤向身旁的重宏讪笑道。
“嫂子临盆在即,我王三粗人一个,没什么能帮上忙,只能抓些山猪野兔给嫂子补身子。”重宏爽朗大笑,同时双目往四周扫射,留意附近是否有飞禽走兽出没。
“怎能说没帮上忙?”阚尤着急道,“你跟博哥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这辈子恐怕也还不了这份恩情。要不是你们,我跟族人恐怕早已被赤神教那帮妖孽杀掉了。”
“这是我们该做的,而且这些年你们也替我们做了不少事。”重宏抬头看了一眼渐暗的天色,皱眉道,“这树林真奇怪,好像没多少动物。我们走了这么久,连麻雀也没看见一只。”
“是呀,林里的树木好像都半死不活,跟一般树林不太一样。”阚尤顿顿又补充一句,“不过这里的草药倒不少,常用的草药基本上都能找到。”
“我们往南面走走吧!现在已经黄昏了,那些山猪野兔大概都躲回窝里。轸蚓说南面有一群野牛,我们抬一头回去给嫂子做牛肉汤。”重宏说罢便带头走向南方。
阚尤立刻跟随其后,并问道:“这两天好像很少看见轸蚓,他都在忙什么呢?”
“我也不晓得。”重宏无奈耸肩,“他做事有自己一套计划,什么都得按计划行事。我要是多问两句,他就会一本正经地说‘告诉你,你也不懂’。”
“我好像没听过他说话呢!”阚尤皱着眉头仔细回忆,“他虽然一直陪我们寻找隐居地,但只会跟你走到一边时说话,跟我们基本上都是用手比画,连一句话也没说过。刚开始时,我女人还以为他是个哑巴。”
“哈哈哈……他在你们面前就是个哑巴!”重宏仰头大笑,遂解释道,“他的嗓子是公鸭嗓,不但声音撕哑,而且发音很含糊,只有我才能听懂。他要是在你们面前开口,你们不笑得满地打滚才怪。”
“原来是这样……”阚尤会意地点头,“不过他人倒是挺好的,要不是他治好八坊村村民的病,我们也不会找到这么好的地方隐居。”
“到了。”重宏已看见于树林南侧草地上嬉戏的十来头野牛,示意阚尤别作声,并取出一块锋利的刀片夹于两指之间。
此时天色已暗,野牛开始聚合在一起,但仍有一头在树林边缘吃草。重宏指着那头野牛,对阚尤说:“我们悄悄把那家伙干掉,然后一起把它抬回石堡,尽量别惊动它的同伙。留着这群野牛,以后要吃肉就不用费太大劲。”
阚尤连连点头,并跟随对方悄然向野牛靠近。
当他们走到距离野牛约十米处,突然一个黑影疾速从野牛身旁闪过,并伴随一抹带有金属光泽的寒光。阚尤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前一刻仍悠然吃草的野牛,此刻牛头已掉落在地,身躯亦渐渐倒下。
当疹人的寒光再次映入眼帘,阚尤看见一把正滴落鲜血的巨大镰刀……
“当时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阚尤回忆遇见牛头人的情景。
“宏叔有跟怪物打起来吗?”悦桐紧张问道。
“当时没有。”阚尤摇头道,“三哥一眼就看出这头怪物不好应付。他倒是没问题,但怪物要是袭击我,我恐怕撑不了几个回合。”
“这头镰刀怪物的确不是善类,高逾两米,体重应该超过130公斤,但动作却出奇地灵活……”溪望告知对方,牛头人没使用武器,已让他落荒而逃。
“难道我们遇到的不是同一头怪物?”阚尤皱起眉头。
“前辈此话何解?”溪望问道。
“我们虽然在此隐居十年,但只有我亲眼见过真正的牛头人,而且也只有跟三哥同行那一次。”阚尤解释道,“我当时看见的怪物,个子还没我高,应该不足一米八,跟你们遇到的怪物,在体形上有明显差别。”
他与溪望对比各自所遇的怪物,发现两者不论是装扮、兵器,还是脾性,皆十分相似,唯独身高及体形有明显差别。
“可能树林里有好几只怪物吧!”悦桐推测道。
阚尤点头道:“有这个可能,不过我只见过一只,所以也不敢肯定。”
“还有另一个可能。”溪望亦做出推测,“或许怪物仍处于发育期,在这十年间个子从不足一米八,生长到超过两米。”
三人一同沉默,各自思量哪个推测的可能性更高。
悦桐想了好一会儿仍没头绪,便向阚尤问道:“你们当时也逃走了?”
“也不算逃走。”阚尤摇头答道,“怪物没有主动袭击我们,只是在我们面前,一刀把野牛的头砍掉。然后,它就挡在我们和牛群之间,用镰刀指着我们。”
“它在警告你们。”溪望分析道。
“三哥也是这么说。”阚尤点头道,“三哥认为怪物想告诉我们,那群野牛是它的财产,我们要是敢打牛群的主意,它就会把我们杀掉。”
“之后怎样?”悦桐问。
“三哥不想让我犯险,就跟我一起离开。”阚尤说,“怪物虽然用镰刀指着我们,但直到离开树林,它也没有袭击我们。”
“第二天,我们发现怪物竟然将所有野牛都杀掉……”他继续回忆十年前那段往事一一
三哥觉得这是个隐患,第二天一早就跟轸蚓前往枯树林,打算先摸清怪物的底细后再做打算。可是,他们找了一整天也没找到怪物的影子,反而发现前一天还在草地上嬉戏的野牛,竟然全都死掉。这些野牛的死状,跟之前被怪物杀死那头一样,都被一刀砍掉脑袋。
这是怪物给我们传递的信息一一它不愿意跟我们分享这里的资源。
三哥认为怪物只以屠杀野牛作为警告,而不是直接袭击我们,应该无意跟我们交恶,只是不想我们踏足它的地盘。
老豹火气大,张牙舞爪地叫嚷:“谁知道它的地盘有多大,说不定我们住在这里也让它不爽,把它杀掉不就一了百了?”他虽然冲动,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故此,我亦跟三哥说:“这里没我们想象中荒芜,之前的村民之所以迁走,或许就是因为受到怪物滋扰。”
三哥亦认同我的推测,却不无担忧地对我说:“你也见识过那头怪物的厉害,不但来去如风,而且力大无穷,一眨眼就能将牛头从粗壮的脖子上砍下来。如果怪物只有那一只,我跟轸蚓还能应付,就怕树林里藏着一大群。”
豹荣斗志激昂地叫道怕什么!我们大家一起上,怪物来一只杀一只,来两头杀一双!”
“豹荣兄弟,少安毋躁。”三哥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冷静下来,接着说,“人多不见得一定能成事,反而容易打草惊蛇。这样吧,我跟轸蚓明天再到枯树林里走一趟,先确定怪物数量以及巢穴位置,然后再作打算。”
接下来那几天,三哥跟轸蚓每天都往枯树林跑,却怎样也找不到怪物的踪影,倒是发现一些奇怪的东西……
“是人偶?”溪望皱眉问道。
“你们穿过树林时,也看见那些吊在树上的牛头人偶了吧!”阚尤点头道,“我们刚来时没有那些玩意儿,应该是怪物将野牛杀光之后,用牛头和牛皮做的。”
“它用这些人偶告诉你们,枯树林是它的地盘,警告你们别闯进来?”溪望问道。
阚尤答道:“我们当时也是这么想,但又觉得有点不对劲。怪物身手不凡,初次现身就斩杀野牛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它要是不想我们闯入枯树林,为何三哥跟轸蚓在树林里转了好几天,它也没有出现呢?”
“王三跟轸蚓只在白天进入枯树林吗?”悦桐问道。
“姑娘似乎已经发现怪物的习性了。”阚尤微笑点头。
“它怕光!”悦桐自信道。
“没错,怪物怕光,所以只有在晚上才会出来活动……”阚尤继续讲述当年寻找怪物的经过一一在枯树林里出现的人偶一天比一天多,三哥跟轸蚓根据人偶出现的位置及先后次序,推断怪物的巢穴应该是在树林北面,并在北面的悬崖发现一个山洞。
山洞位于峭壁之中,需沿着陡立的崖壁,下行超过十米才能到达洞口,稍有不慎便会坠入深渊。三哥爬到洞口,发现里面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见。
当他想爬入山洞时,突然有一声近似于牛叫的怒吼,从山洞深处传出,并伴随一阵劲风朝他迎面扑来。他一时没站稳差点跌落山崖,幸好在洞外的轸蚓,及时拉他一把才得以保住性命。
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山洞就是怪物的巢穴。
我们闯入枯树林,怪物已杀牛警告。可是,三哥跑到它家门口,它竟然没有露脸,只以怒吼驱赶。回想它初次出现是黄昏时分,我们不由得出一个结论一一怪物只能在夜间活动。
怪物很可能畏惧阳光,所以就算三哥闯进家门,它仍躲在窝里没敢出来。
三哥认为,怪物既无意跟我们交恶,亦不能在白天外出活动,对我们没太大威胁,或许能跟它和平共处。可是,与怪物为邻,总让我们寝食难安。为解除我们的担忧,三哥决定和轸蚓夜闯枯树林,跟怪物决一死战。
我本想跟老豹他们三个一同前往,但三哥说博哥生前交代他,要好好照顾我们,不能让我们受到丝毫伤害。而且人多反而误事,坚持只跟轸蚓去狩猎怪物。
我知道三哥的心意,我们四个都偕同妻子前来此地隐居,若当中有谁没能从树林出来,以后的日子恐怕大家都不好过。因为不管是谁失去丈夫,都会埋怨能活着回来的人。侥幸生还的人,亦会一直活在愧疚的阴影之中。他跟轸蚓没有这种顾虑,而且他俩身手不凡,就算不能将怪物消灭,至少能全身而退。
三哥准备了些食物,说是以防万一,在傍晚时分便跟轸蚓前往枯树林。他交代我们,在他们回来之前,千万别离开村庄。我知道怪物有多厉害,担心他们应付不来,想跟族人在树林外等候。万一出了情况,也能及时接应他们。
他拗不过我,最终答应让我们在村口等候。但他一再强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也不能在日出之前踏入枯树林半步。
目送他跟轸蚓进入昏暗的枯树林,我们便返回村口,开始焦虑地等待。一方面期盼他们能将怪物消灭,另一方面又担心他们会遭遇不测。
他们进入枯树林后,约莫过了半小时,我便听得见近似于牛叫的怒吼响彻云霄。我们所有人都立刻屏声息气,仔细聆听从树林里传出的声音。他们应该已进入枯树林深处,但我仍能隐约听见打斗的声音,而且相当激烈。
打斗声整晚也没停过,一直持续到将近破晓。我们亦担忧了一整晚,就在东方刚开始发白时,终于看见三
哥跟轸蚓安全回来。
三哥不但一脸倦容,而且身上衣衫破烂不堪,显然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生死决斗。可是轸蚓却跟进入树林前没什么区别,包裹全身的黑布没见丝毫破损,而且他以黑布蒙面,没能看见他的神色有何变化。
三哥说怪物很难缠,不但动作快、力气大,而且皮肤硬得像岩石一样。他的刀片都磨钝了,竟然仍没让对方受到丝毫伤害。虽然没能将怪物消灭,他发现怪物略通人性。他把之前准备的食物扔给对方,怪物便没再攻击他们。
三哥认为怪物无意跟我们为敌,而且它只在树林里挂上人偶,说明它的地盘仅限于枯树林。只要我们别在晚上闯入树林,并且每隔三天向它提供食物,应该能跟它和平共处。
更重要的是,怪物盘踞于进村的唯一通道,变相成为我们与外界的一道屏障。晚上有它在外把守,我们至少能睡个好觉..
“刚才你放在树林外的食物,就是给牛头人的……”悦桐琢磨了一下,想到一个较为合适的字眼:“粮饷?”
“怪物替我们守住进村的通道,这点酬劳给得不冤。”阚尤点头道,“至少在这十年间,除了你们两个就没有别人能穿过枯树林。”
“不止我们两个。”溪望眉头略皱。
“操,我就知道你们不是好人!”被珠妹拉到一旁的豹荣猛然跳起来,张牙舞爪地冲溪望咆哮,“你们到底带来多少人,有什么目的?不老实交代清楚,老子就立刻把你撕成碎片!”
“老豹!”阚尤怒目瞪着他,责骂道,“博哥对我们恩重如山,他是博哥的儿子,你觉得他会害我们吗?”“没错,博哥帮过我们,但我们也有替他做事,而且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豹荣仍气焰未减,指着溪望,向阚尤喝道:“这个小子是不是博哥的儿子也不好说。就算是,也难保他不是赤神教的探子。”
“够了!”盘坐在地上的阚尤,一掌拍在麻布地毯上,身前的食物全都弹起来,整个石堡亦仿佛因此而颤抖。他站起来向对方怒目而视,喝骂道,“你若再对博哥的儿子无礼,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对他无礼又怎样?”豹荣亦怒火中烧,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并骂道,“他也承认曾加入赤神教,还说自己把赤神教消灭掉。你咋不用脑子想想,我们花了多少心思、多少精力也没能动赤神教分毫。他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有啥本事能将赤神教连根拔起?”
“博哥从未向我们说过一句谎话,我相信他的儿子也不会欺骗我们。”阚尤意志坚定道。
“博哥早就走了,哪知道他儿子会变成怎样。”豹荣嘲讽道,“你要是连这一点也没想到,还有什么资格当首领?你没本事就快把首领的位置让出来,我可不想跟着你一起遭殃。”
“你想造反了?”阚尤沉声道,身上散发出令人心寒的杀意。
两人剑拔弩张,恐怕马上就要决一死战……

第八章 真伪莫辨

眼见阚尤跟豹荣马上就要打起来,阿剖、阿涡立刻将孩子们扯到墙角,搂住他们以免殃及池鱼。黎妮给珠妹使了个眼色,遂上前挡住丈夫,劝说道:“你们兄弟俩还没会走就开始打架,都打了四十多年了,还没够吗?”
珠妹亦扯着豹荣的耳朵,斥责道:“你疯了!这些年要不是首领替我们遮风挡雨,你还能活到现在吗?还能当爹教儿子打猎?你就算没被赤神教那帮妖孽杀死,也早就饿死了!”
一场将要发生的生死决斗,在两位夫人的干预下悄然化解。阚尤重新坐下来,豹荣亦被珠妹扯到一旁继续喝他的下火汤。
“失礼了。”阚尤歉意道,“老豹脾气火暴,两位请勿见怪。”
“前辈言重。”溪望谦厚道,“感谢前辈信任晚生。”
“虎父无犬子,我相信博哥必定教导有方。”阚尤虽言辞坚定,但眼神中却有一丝隐忧。
溪望知道他的担忧,立刻告知有一名女人跟随而来,并说:“这女人虽然在枯树林被牛头人打倒,但她并非善男信女,说不定趁我跟怪物纠缠的时候悄悄逃走。”
“只有她一个倒不是大问题。”阚尤松了一口气,泰然道,“这座石堡易守难攻,就算怪物来袭,也不见得能攻进来。她三两下子就被怪物放倒,对我们没多大威胁,多加留意就行了。对了,她叫什么名字?”
“李梅。”
溪望说出这名字时,悦桐察觉到阚尤突然皱了下眉头,便向对方问道:“你认识她吗?她的年纪跟我差不多,
才20多岁。”
“不能算认识。”阚尤摇头道,“我曾听三哥提及这名字,但具体说什么就想不起来了,好像说这女人喜欢告密之类,反正就是少惹为妙。”
宏叔是陵光成员,而李梅就算不是陵光成员,也跟陵光关系密切。联想到宏叔曾提及受人监视,或许就是指李梅。不过,李梅才27岁左右,而阚尤所得的资讯却是十年之前。当时李梅只是个花季少女,能让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王有所顾忌吗?
或许,该重新估量李梅的能耐。
只是一顿饭的时间,让溪望知道父亲过去不少秘密,这些都是他未曾料及的事情。除对父亲有了全新认识外,亦令他更想知道父亲死亡的真相。故此,他于饭后向阚尤提出,在神隐村暂留几天,以等待轸蚓出现。
“不行!”被妻子扯到一旁的豹荣又跳起来,在阚尤的怒目下仍没有收敛,放声叫道,“我们打从在这里扎根,整整十年从未让外人待在眼皮之下。你们来蹭吃蹭喝,我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们要在这里住下,就是说破天也不成。”
“他们只是暂留几天,又不是长居此地,何必拒人于千里。”阚尤沉着脸说,“更何况他是博哥的儿子,我们必须以礼相待。”
“哪怕是博哥的儿子也不成!”豹荣态度坚决,往溪望放在地上的登山包瞄了一眼又道,“要等轸蚓就到村外等,他们带了帐篷,大可以在村外扎营。他们要来蹭饭我没意见,但要在村内留宿就怎样也不成。”
阚尤额角青筋暴突,看似马上就要发难。黎妮见状立刻拉住他的手臂,以眼神示意不该与豹荣再起争执。
溪望不想成为漩涡的中心,立刻将登山包背起,对众人说:“晚生不敢一再打扰各位前辈,我们现在就到村外扎营,三日内仍未见轸蚓现身便立刻离开,绝不食言。”
豹荣坚决反对溪望留在村里,阚尤亦不便挽留,只是一再叮嘱溪望,若有任何需求,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进村找他帮忙。
离开石堡前,溪望向阚尤提及露妍,没想到对方竟然认识她。
“露露也来了?”阚尤面露惊喜之色,但马上又皱眉道,“可我们没看见她呀!这十年来就只有你们两个踏足本村。”他随即告诉两人,最后一次与露妍见面时,对方还是花季少女。虽然有点神经兮兮,但作为王三的弟子,露妍对他们还是十分敬重。自开始寻找隐居地的旅程,他便再没见过露妍。
随后,溪望跟悦桐在村外的小溪旁扎营,听阚尤说附近偶尔会有野兽出没,但都是野猪野狗之类,对安全没多大威胁。将帐篷搭好后,两人便在溪边垂钓,并对已知信息做出分析及讨论。
“你觉得树林里的牛头人是怎么回事?”悦桐问道。
“不好说。”溪望皱起眉头,思索片刻才做出解释,“钮村长未曾提及这里有怪物出没,牛头人应该是原来村民迁走后才盘踞于此。而阚尤说,他们进驻神隐村时,怪物就已经存在。这在时间上,难免会让人觉得巧合。”
“你认为阚尤撒谎?”悦桐又问。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溪望的眉头皱得更紧,“豹荣一再声称曾替父亲办事,从语气判断,他认为替父亲办的事,等价于父亲对他们的照顾,甚至觉得自己吃亏。那么说,父亲让他们办的事情,绝对不是一般的跑腿或体力活,而是存在极大风险,甚至会危及生命,又或者触犯法律的事。”
“你爸是个药物研究员,应该不会为非作歹,充其量只会让他们试药。”悦桐亦皱起眉头,随即惊呼叫道,“有鱼上钩了!”
悦桐在溪望的帮助下,将一条肥美的鲤鱼钓上来,笑盈盈道:“今晚不用吃单兵口粮了。”
溪望在溪边挖出一个小水坑存放渔获,待他弄完后,悦桐便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觉得你爸会不会需要一些特殊的研究材料,用钱买不到的那种。”
“你想说干细胞或者活体器官之类?”
悦桐点头道:“这些材料要通过合法途径获取并不容易,但对药物研究却有一定帮助。”
“老实说,我在遇见阚尤之前,还真不知道我爸竟然有这么多秘密。”溪望长叹一声又道,“我突然觉得他很陌生,跟我记忆中的父亲迥然不同。”
悦桐知道继续谈论云博的事情,会让溪望十分伤感,便将话题绕回起点:“我们还是琢磨一下牛头人是怎么回事吧!”
溪望点了下头,遂就这头怪物做出分析一一
我们从阚尤口中得知,他们进驻神隐村之前,牛头人已经盘踞于枯树林。可是,他就曾替父亲办事一事上
含糊其辞,难免令人怀疑他所说的一切是否全部属实。
如果他撒谎,那么就该怀疑牛头人是否真实存在。
牛头人盘踞于枯树林,相当于一道屏障,能阻隔外界的部分滋扰。这对决心在此隐居的九黎族后裔而言,是一件梦寐以求的大好事。
传说中,以蚩尤为首的九黎族先祖,皆为兽首人身的怪物。按文献记载,蚩尤铜头铁额,面如牛首,并长有双角。虽然只是传说,但可理解为力量崇拜。
若阚尤等人有意吓退外人,不排除他们会将自己装扮成传说中的蚩尤,就像树林中那头怪物一样……
“这说不通呀!”悦桐质疑道,“你自己也说牛头人的皮肤硬邦邦,就像穿上铠甲一样。如果是人类假扮,上哪找一套这种皮肤铠甲?我要是能弄到这种东西,恐怕全世界的武器生产商都来打我的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