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萤石?”悦桐仔细观察眼珠后,发现竟然是石头,因为含有萤石成分,所以才会在黑夜中发光。这颗石头显然经过打磨,而且手工十分精细,表面如剥壳鸡蛋般光滑。
“我想应该是个人偶。”溪望将守卫身上的破布撕开,发现对方胯下本应长有生殖器的地方什么也没有。
“如果是人偶,这做工也太仔细了。”悦桐随手将萤石放进口袋,蹲下来仔细检査守卫的身体,发现其皮肤近似于牛皮,但身上却没见缝合的痕迹。
“要把事情弄清楚,大概就只有这个办法……”溪望触动百鬼鸣的机关,让剑刃弹出衣袖。
“有结果再叫我。”悦桐转过身来。她虽因工作关系,经常进出凶案现场,对血腥场景早已见怪不怪。但她好歹也是个女人,可没兴致欣赏男友解剖怪物的过程。
溪望耸耸肩,遂抬起右臂将剑刃插入守卫腹部。
守卫表皮的颜色跟镰刀怪物近似,均为黑褐色,但色泽较后者暗淡,且没有甲壳质感。在与镰刀怪物的对决中,溪望发现对方皮肤犹如岩石般坚硬,而眼前守卫的表皮虽有一定初度,但充其量只与牛皮相当。他利用百鬼鸣的锋利剑刃,没一会儿就将守卫开膛破肚。
悦桐虽然转过身去,但难耐心中好奇,便问道:“怎样,是尸体还是人偶?”
“你转过头来看一眼不就知道了,我现在弄得满身都是血。”溪望从守卫腹中抓起一把枯黄的东西,按在悦桐肩膀上,阴阳怪气地问道:“你说这是肝还是肺呢?”

第五章 神隐村落

“你作死呀!”
悦桐被吓得跳起来,但当她一转过身来,却发现自己被溪望戏弄了。眼前没有血污四溅的恶心画面,
她甚至连一滴血也没看见,因为被开膛破肚的守卫并非尸体。
此时晨光已照亮整个枯树林,东方更出现美丽的朝霞,所以她能清楚看到守卫被剖开的腹腔。原来坚初的表皮下,并没有骨架及内脏,只有一大堆树枝及枯叶。而溪望放在她肩膀上的,也不是血淋淋的内脏,而是一叠枯槁的树叶。
由此推断,刚才她往守卫胯下使劲地踩,应该只是踩断了一根树枝。也就是说,眼前的守卫只不过是个人偶。
“你竟敢吓唬我!”悦桐杏眼圆睁地瞪着溪望。
溪望跟她对视片刻,遂转身在守卫腹腔挖出一堆枝叶,然后挤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嘴脸,讪笑道:“我们可以用守卫的‘内脏’生火做早饭。”
“别想扯开话题!”悦桐猛然扑过来。
溪望慌忙收起百鬼鸣的剑刃,生怕把对方刺伤。悦桐将他扑倒后,便不停地搔他的腋窝。两人于地上滚来滚去,像热恋中的情侣般嬉戏,完全忘却置身于弥漫着死亡气息的诡秘树林之中。
情到浓时,往往会令人意乱情迷。
被溪望翻过身来压住的悦桐,突然不再搔对方的腋窝,而是搂住对方的脖子,跟对方深情对视片刻,遂情不自禁地吻上对方的唇。
“抱我……”她于对方耳边轻语,娇羞地闭上眼睛,放松身体躺在地上。
此刻两人郎有情妾有意,本是重修旧好的良机,只可惜地点并不理想。两人不但置身荒郊野外,附近更有一头手持巨大镰刀的怪物。姑且不论这些,单是周围那三个或吊在树上,或躺在地下的牛头人偶,就足以令人雄风难振。
故此,面对悦桐的情意绵绵,溪望只好再次挤出皮笑肉不笑的难堪表情,尴尬地讪笑道:“我们是不是该换个更合适的地方?”
“没用的家伙。”悦桐一把将他推开。虽然是同一句话,但跟之前的戏谑不同,这次她脸上带有一丝嗔怒。
两人检査了另外两个守卫,发现跟之前那个一样,都是用皮革包裹树枝、枯叶做成的人偶。人偶表皮疑似用牛皮制作,利用高超的缝纫技术,以蜘蛛丝为线将牛皮缝合。人偶表面几乎没留下任何缝纫的痕迹,一身皮肤犹如浑然天成,因而让两人琢磨了半天才弄清楚情况。
人偶的躯干及四肢均以树枝替代骨架支撑,唯独头部是一颗完整牛头骨,双眼则嵌有两颗能于黑暗中发出微光的萤石。
眼前人偶做工精细,就算此刻已旭日东升,仍让人觉得屹立于眼前的是一头随时会扑过来的怪物,黑夜中就更难辨其真伪。
“做工如此精细,吊在树上当稻草人太可惜了。”悦桐眼珠转动,遂向溪望坏笑道,“你要是把这些人偶运到城里,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如果我们能把制造这些人偶的怪物活捉,起码能换三套房呢!”溪望没好气地回答。
悦桐白了他一眼,讥讽道:“以现在的房价,能在郊区换个洗手间,已经算你走运了。”
“我们还是趁现在能分辨方向,继续去找神隐村吧!”溪望从矮树丛中翻出背包,准备继续行程。
“我们不去找李梅吗?”悦桐皱眉道,“她可能受伤了,甚至有生命危险。”
“作为一个像苍蝇般整天围着主角转来转去的大反派,她才不会这么容易就领便当。”溪望耸肩苦笑,随即又补充一句,“她要是真的死了,我就放个一百万响的鞭炮庆祝一下。”
“你这人真心黑!还不要脸,竟敢说自己是主角。”悦桐白了他一眼,遂上前挽着他的手臂同行。她将头挨在对方的肩膀上,于心中暗忖:你只在我心里才是唯一的主角。
两人按照钮村长的指示一直往东走,直到中午才走出树林,期间并没有发现更多牛头人偶,也没遇上其他牛头人。似乎牛头人的活动范围,主要集中在树林靠北的区域,悬挂人偶应该是一种宣示领地的表现。
离开这危险四伏的鬼地方,本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两人刚步出树林,马上又遇上新问题。
“你们是什么人?”
如虎啸般的呵斥于前方传来,溪望循声而觅,发现树林外约三十米处,有两名四十来岁的汉子,其中一名体形略显清瘦的独眼汉子,正从腰间拔出一对子午钺。他怒睁唯一的眼睛瞪着两人,且一副剑拔弩张的姿态,
似乎马上就要扑过来。
“老豹,别乱来!”另一名壮汉慌忙喝止独眼龙。他赤裸的上身全是结实的肌肉,体形虽比镰刀怪物要小一号,但以人类而言,绝对能称得上虎背熊腰、魁梧强壮。
壮汉没带武器,只捧着一块蕉叶,叶上放有果蔬及熏制腊肉等食物。他将蕉叶放在地上,跟独眼龙耳语一句,遂向溪望两人朗声道:“此处穷山恶水,两位必定是误入迷途。两位只要回头往西直行,天黑之前应该能找到正确路途。”
溪望将悦桐推到身后,遂向对方回话:“我们并非误闯贵境,而是依约前来与友人会面。如有惊扰之处,还请两位前辈多加见谅。”
“没听见我大哥的话吗?”被称为“老豹”的独眼龙怒挥子午钺将身旁一棵矮树拦腰斩断,呵斥道,“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你们非要找,只能找到阎罗王。”
“敢问宝地是不是神隐村?”溪望不卑不亢地问道,并仔细观察两人神色。对方虽然没作答,但他提及“神隐村”时,两人同时眉心抖动。他心知自己没来错地方,神隐村必定就在附近,且两人肯定就是该村村民。
于是,他继续发问:“两位前辈是否认识王重宏?”
“什么重云轻云,我们不认识,这里只有白云乌云。”老豹张牙舞爪,满眼尽是敌意。
溪望仍面不改色,冷静地说:“他还有另一个名字,叫杀手王王三。”
“你认识王三?”赤裸上身的壮汉拦在老豹身前,扬手示意对方后退,并向溪望问道,“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他是先父的挚友。”
壮汉似乎想到些什么,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溪望拱手作揖,恭敬作答:“晚生相溪望。”
“你姓相?”壮汉双眼闪过惊诧之色,慌忙追问,“相云博是你父亲?”
这回可轮到溪望一脸惊诧,没想到对方竟然会道出父亲的名字。然而,他仔细一想,这似乎并不稀奇。父亲是宏叔的挚友,对方若是宏叔十年前带来此地的那帮男女其中之一,跟父亲有交情亦十分平常。
故此,溪望便如实作答:“相云博正是先父。”
“你可认识见华?”壮汉再度让溪望一脸诧异。
对方认识父亲还能说得通,但怎么可能认识自己的妹妹?
宏叔于十年前带领一帮男女到此寻找隐居地点,若眼前壮汉是其中之一,想必已有十年未与外界联系。十年前见华还是个十岁的小丫头,而且经常跟溪望黏在一起,平日所见所闻,事无大小都会告诉溪望。记忆中见华从未提及,曾与眼前壮汉类似的人物有任何接触。
不过,溪望很快就弄明白问题所在,因为对方只说“见华”二字,并未提及姓氏。壮汉并非认识见华才会有此一问,可能是从父亲或宏叔口中得知见华的存在。此刻提及见华,只是想确认他的身份。
故此,溪望便答道:“舍妹见华与晚生相依为命,岂会不认识呢?”
“她为什么没跟你一起?”壮汉的眼角泪光涌现,声音亦突然变得激动。
溪望这下子真的蒙了,完全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对方似乎认识见华,而且跟见华的关系非比寻常。可是,见华是他从街上捡回来的弃婴,在这近二十年间,除调査赤神教一案得知其父母早已惨遭杀害外,就没有其他亲属的任何消息。
更让他想不通的是,眼前壮汉既然认识父亲及宏叔,若跟见华有任何关联,为何之前不与见华见面?对方若曾与见华见面,见华肯定会告诉自己。
“舍妹学务繁重,未能抽身陪同。”溪望谨慎作答,希望在透露最少信息的前提下向对方套话。
“她现在大概20岁,应该还在念大学。”壮汉喃喃自语,随即又向溪望发问,“她身体怎样,还是经常生病吗?”
对方问得越多,溪望就越觉可疑。壮汉似乎对见华的情况有一定了解,而且对此十分关切。从表情判断,几乎能肯定是对至亲关怀。故此,他没有立刻作答,镇定地向对方说:“在回答前辈的问题之前,晚生斗胆请教前辈一个问题。”
“现在是我大哥向你问话!”老豹凶神恶煞地喝道,“我大哥问你什么,你就给我老实回答。没问你的事情,就别多说一句。”
“老豹,别给我添乱!”壮汉怒目瞪了独眼龙一眼,遂转头以友善的语气对溪望说:“你想知道什么就尽管问吧!”
“敢问前辈跟舍妹有何关系?”溪望恭敬问道。
“哈,哈哈哈……”壮汉突然仰天大笑,“我不停地发问,把别的事情全都忘了。”他随即向溪望介绍自己及独眼龙:“在下阚尤,这位是我族里的兄弟豹荣。按汉人的习惯,见华该叫我一声舅舅。”
“你是见华母亲的兄弟?”溪望脸上尽是惊愕之色,目瞪口呆地盯着对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随即怒气冲冲地质问对方:“你为什么没跟见华相认?她自懂事以来,一直希望有朝一日能跟亲生父母及其他血亲团聚,一直期盼你们会回来找她。她苦等多年,除知道亲生父母已惨遭赤神教杀害,对自己的身世就一无所知。你知道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多痛苦的事吗?”
阚尤面露愧疚之色,叹息道:“你既然知道赤神教的存在,应该也知道他们追猎九黎族后裔一事。”
“你们都是九黎族的直系后裔?在这里隐居是为了躲避赤神教的追杀?”悦桐从溪望身后探头出来问道。
阚尤点头答道:“当年我们也自身难保,跟见华相认恐怕只会给她带来危险。”
“那你是怎样认识先父及王三的?”溪望在听取对方的解释后怒气渐消。
“这可说来话长……”阚尤再度叹息,遂露出友善笑容,对溪望说,“你是故人之子,而且一直照顾见华,我该尽地主之谊,好好招待你们。来,我带你们进村,待会儿再把事情的始末详细告诉你们。”
“有劳前辈带路。”溪望恭敬地点头,遂牵悦桐的手跟随对方步伐。
在经过阚尤放在地上的食物时,溪望稍微留意了一下,发现果蔬十分鲜嫩,似乎都是刚采摘下来,熏制腊肉亦散发香气,应该相当可口。他于心中暗忖:这难道是某种祭祀仪式?
就在他思考这个问题时,悦桐凑近他耳边说悄悄话:“当中有三年是由我代劳的。”
“啥?”溪望一时没回过神来。
“少给我装蒜!”悦桐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他说你一直照顾丫头,但你逃跑那三年,明明是我照顾她。”“别说‘逃跑’这么难听,那三年我一直在调査赤神教。我要是不这样做,就不能治好丫头的病。”溪望挤出一副含冤受屈的表情。
“怎么说你也抛弃了我们三年!”悦桐瞪了他一眼,并在他手臂上狠狠地捏了一把,威胁道,“你要是再敢抛弃我们,下次我捏的地方就不是这里了。”
“好好好,以后我就算逃跑也把你们带上。”溪望痛得眼泛泪光。
“喂,你们两个别磨磨蹭蹭的!”跟在阚尤身后的豹荣,回头朝两人喊道,“进村的小路迂回曲折,而且我们还在路上设下不少陷阱。你们要是跟丢了,老子保证你们绝对不能活着离开。”
“老豹,休得对贤侄无礼!”阚尤瞪了他一眼后,遂抬头看天,然后向溪望两人说:“瞧这天色估计要下雨了,赶快跟我们进村吧!”
“下雨?”悦桐亦抬头看天,只见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哪有半点将要下雨的迹象。
溪望并不在乎天晴或者下雨,因为他心里隐约觉得,前方的神隐村笼罩在一片神秘的迷雾之中。

第六章 与世隔绝

跟溪望想象中不一样,神隐村并非一个荒芜的村落。该村依山而建,北面有一条流水清澈的小溪,以及一些种有庄稼的田地。村内#有五六十间房子,虽然大多破旧不堪,却有种古色古香的韵味,而且非常安静。如此清雅的环境,的确是个隐居的好地方。
在村子中央有一座四层高的石堡,是村里最高的建筑物,阚尤说这就是他们的居所。
石堡并非独建筑,而是通过吊桥连接周边的三座塔楼。溪望虽无暇仔细观察,但骤眼一看石堡仅有一个矮小的门洞。不论主体还是塔楼,均没有爬梯之类的设备,而且外墙看上去十分光滑,似乎只能通过门洞进出。
一行人进入石堡百步范围,当即有一名40来岁的光头汉子,于堡顶向他们喊话:“什么人?”此人手持弓箭,并将箭头指向溪望,神情肃穆,如临大敌。
“老邹!别放箭,这两位是我们的贵客。”阚尤抬头喝道。光头汉子朝他点了下头,遂将箭矢卸下。他转头对溪望说:“我们深居山林,十年来也未曾有外人到访,难免会惊慌失措,贤侄请勿见怪。”
“前辈言重了。”溪望恭敬道,“前辈与族人隐居于此为图安宁。晚生本无意打扰,只因有重要约会,才会前来惊扰前辈,还望前辈海涵。”
“你们来这里到底要找什么人呀?”豹荣露出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溪望及悦桐,“我们这儿就那么几个人,而且待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至少有十个年头,哪会跟你们扯上关系?”
溪望谦逊作答:“晚生不知此人的名字,只知道对方的代号为‘轸蚓’。”
“轸蚓?”阚尤与豹荣同时露出惊愕之色。
溪望见状,心知两人必定认识轸蚓,便向对方拱手行礼,请求道:“未知两位前辈能否为晚生引见?”
“你没找错地方,可惜来晚了。”豹荣一脸幸灾乐祸的坏笑。
“前辈此话何解?”溪望问道。
“你来晚了十年。”豹荣走到溪望身前,绕着他转圈并嘲笑道,“你说的轸蚓,应该是十年前,跟王三一起送我们来这里的怪人。我们在这里安顿后,他就跟王三一起走了。”
“你确定?”溪望面露惊疑之色,不愿相信这是事实。
“这还能有假吗?哈哈哈……”豹荣放声大笑。
阚尤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该奚落客人,遂转头对溪望说:“十年前,三哥跟一名医术高明、用黑布把全身包得严严实实的怪人,带领我们来这里寻找隐居的地方。这个怪人在我们面前从没说过一句话,三哥也没说他是什么人,只说他叫‘轸蚓’。”
“他跟王三一起离开了?”溪望再度确认。
阚尤点头答道:“三哥离开时说日后会回来,但已经过了十年,我们还没机会报答这两位恩人。”
溪望泄气道:“王三已经死了……”
“三哥死了?他是怎么死的?”阚尤猛然扑上前,用宽大的双手按住溪望的肩膀使劲地摇晃,追问道,“三哥是被人害死的是不是?他身体硬朗,不可能这么年轻就离开。他是被谁害死的?我要替他报仇!”
“他借我这双手自杀……”溪望告知对方,王三早已厌倦杀手生涯,却又无法摆脱组织的操控,为保家眷
的安全,无奈地选择了结束生命。
“你这臭小子,竟然杀了我们的恩人?”豹荣拔出子午钺扑向溪望,并大喝道,“我要杀了你,替他报仇!”
“住手!”阚尤一掌拍在他胸口,喝骂道,“你也见识过三哥的本领,他若仍留恋尘世,天底下有谁能伤他分毫?”这掌看似无力,却让对方倒退五步。
豹荣爬起来怒哼一声,遂转头走向古堡。
“他脾性刚烈,你们别见怪。”阚尤向溪望歉意道。他虽无责怪溪望之心,但冷峻的语气已说明他的心情坏到极点。
“王三临终前向我交代了一些事情,当中包括到贵宝地拜访轸蚓。为完成他的遗愿,不管有多困难,我也要找到轸蚓。”溪望理解对方的心情,但他更在意与凌风的约定,因为这是解开父亲死亡真相的唯一线索。
阚尤沉默片刻,遂叹息道:“我没骗你,轸蚓的确在十年前就已经离开。就算这不是三哥的遗愿,令尊亦是我们的恩人,不管你有任何要求,我们都会倾尽全族之力协助。”
“父亲早在十年前已经病逝,如何对你们有恩呢?”溪望皱眉问道。
“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阚尤抬头看天,又道,“现在已是中午,你们还没吃午饭吧?不如跟我到石堡用膳,我再慢慢告诉你们。”
对方刚才轻轻一掌就能让豹荣倒退数步,由此判断他的身手绝非平庸。而且他若有加害之心,大可让堡顶的光头汉子放箭。在箭手的协助下,他要将溪望摆平绝非难事。
故此,溪望欣然接受阚尤的邀请,带着悦桐跟随对方进入石堡。
穿过矮小的门洞后,溪望发现除豹荣外,石堡底层还有一个满面胡子、浓眉大眼的汉子。此人年纪与阚尤相近,正手持长矛,虎视眈眈地盯住他跟悦桐。
石堡底层饲养了十数头猪、羊等牲畜,除十数个拳头大小的气孔外,就只有一个约一米高的门洞。因此,进入石堡不仅要俯身弯腰,还得一个跟一个地穿过门洞,这个设计显然是为了便于防守。
“老屠,放松点。”阚尤示意汉子放下武器,并指着溪望说,“他是博哥的儿子,是我们的贵客。”
汉子点了下头,并给众人让路。
阚尤告诉溪望,此人名为屠刚,刚才在堡顶放哨的光头汉子名叫邹健。整个神隐村就只有他们四个男人及其妻儿,合共12人。
“上去吃饭吧!”阚尤向跷着二郎腿,坐门洞旁边石凳上的豹荣招手。
豹荣冷哼一声,对屠刚说:“把家门守好,别让外人跑进来。”遂先行踏上通往上层的石梯。
阚尤朝溪望两人尴尬地笑了笑,随即带领两人上楼,边走边说:“底层是用来饲养牲畜及防御外敌,我们通常在上层及塔楼作息。”
“经常有人偷袭你们吗?”悦桐不解问道。
阚尤摇头道:“过去这十年也没有外人在附近出现,倒是偶尔有一两头野猪野狗闯进来。”
“只是防范野兽的话,你们的守卫也太森严了。”溪望说。
“待会儿我再给你们详细解释吧!”
阚尤已领两人来到二层,这里除豹荣外,还有四名年约40的妇女,以及四名9岁左右的小孩,分别为两女两男。
二楼应该是他们的起居室,除了通往上下层的楼梯外,东南北三面各有一个门洞。门洞外设有吊桥,分别连接着三座塔楼。西面有一个窗口,直对进村的唯一通道。
起居室并没有多少家具,只有一些木制的架子、柜子,以及石头堆砌的炉灶。所以,尽管这里挤了十来人,仍不觉得拥挤。正中央铺有一张麻布地毯,孩子都坐在地毯上玩耍。妇女们或在灶头忙碌,或在缝补衣服。或许长年不见外人的缘故,溪望跟悦桐的出现,使他们都呆住了。
“你们别紧张……”阚尤在众人或惶恐,或好奇的目光下,道出溪望是恩人之子,随即给溪望介绍各人的身份。
四名妇女分别是阚尤妻子黎妮、豹荣妻子珠妹、邹健妻子阿涡以及屠刚妻子阿剖。两名男孩是阚尤的儿子阚雄、豹荣的儿子豹勇,另外两个女孩则是邹健及屠刚的女儿。
阚尤告诉溪望,除正在堡顶及底层放哨的邹健及屠刚,整个神隐村就只有眼前这些人,并没有溪望要找的轸蚓。随后,他又在席间详述,如何认识溪望的父亲相云博一一
二十年前,我跟族人为躲避赤神教的追杀,一直四处逃窜,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后来,因为妹妹阚央临盆在即,迫使我们停下脚步。
阚央诞下一名女婴,我本想让她休养一段日子,可是赤神教那帮妖孽,恰巧在这时候袭击我们。对方人多势众,我跟族人无力抵抗,只能选择逃走。可怜阚央产后虚弱无力,不能跟大家一起逃走,她的丈夫亦不肯舍她而去,一家三口惨遭妖孽围攻。
摆脱那帮妖孽后,我本想返回原处将阚央一家埋葬,却发现女婴竟然奇迹般得以幸存。于是我便带上女婴,跟族人继续逃亡。
女婴大概三个月大的时候,我还记得那天刚好是春节。我在逃亡时跟族人失散,独自抱着她走进一条阴暗的巷子。那些妖孽很快就会追上来,可是她却啼哭不止,带着她根本无法躲藏。
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将她藏在巷子里,打算甩掉那帮妖孽后,就立刻回来找她。可是,当我返回原处时,却发现她已不知所终。经过仔细追査,我发现她被一户姓相的人家抱回家中收养。
我好不容易才跟博哥联系上,打算将女婴要回来。但他了解我的处境后,问了我一个问题:“你能把孩子养大吗?”
我不知该如何作答,我连孩子父母的命也保不住,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也不好说,哪能对他做出任何承诺。博哥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看出我的难处,跟我说:“我儿子认定这孩子就是他妹妹,连名字都取了,叫见华。你把孩子留下吧,我会把她视如己出的。”
博哥愿意收留见华,已经算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但他对我们的恩惠并不止于此。他还给我们安排藏身地点,照顾我们的生活,让我们免受赤神教的滋扰……
“父亲整整照顾了你们十年?”溪望讶然道。
豹荣不悦骂道:“别把你爸说得那么伟大,我们可不是白吃饭,没少给他做事……”
“闭嘴!”黎妮瞪了他一眼,遂向他妻子扬了扬眉,转头又对他说:“珠妹说你最近上火了,我煎了下火的汤药,你多喝两碗。”
“整天唠唠叨叨,比我们女人还娘们。”珠妹一脸不悦地走到豹荣身旁,扯着他的耳朵,把他拉到一旁,“喝下火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