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盛点点头:“好,到该动手的时候我告诉你,你到时候按他说的话做就好了。”眼看高林的手还没伸出,陈盛冷冷地加了一句:“我让你拿回刀,你有意见?”
高林连忙把匕首接过来放回腰间:“按你说的话做?什么话?”高林第一次见陈盛露出了笑容,似乎是真心的笑容:“某天我会让你用这把匕首杀了我。”高林连忙摇头:“不,不,不会的。”陈盛收起了笑容:“到时候我让你动手就动手!”
高林尴尬地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只好岔开话题:“其实,我觉得你这样的人,既然出去了,根本没必要再回到这个村子。你在这里,大家反而觉得不自在。”
陈盛冷冷地说:“我需要在意他们的感觉吗?对了,你想我去救的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吗?”高林重重点头:“当然重要,只要你能救出她,我情愿拿我自己的命换。”陈盛眼神复杂地看着高林,很久点点头:“知道了,明天再说吧。”高林激动得一把握住陈盛的手:“那就是说,你明天就帮我救人?”陈盛的手动了一下,最终没抽回来:“嗯。但你答应我的两件事还要继续去做。一、帮我找出杨猛;二、到时候杀了我。”高林的手僵住了,收回了手:“你真的就不能放过猛哥吗?他就是活着,也只是个残废人了。而且,我对村子又不熟,我到哪里去找他啊?”陈盛冷冷地看着高林:“你把当时杨猛受俑刑的事情详细地和我说一遍。”高林巴不得把杨猛说的凄惨点让陈盛就此打消杀气,连忙绘声绘色地讲起当时的情景,陈盛皱眉听着。当说到杨平最后动手前和杨猛的对话时,陈盛忽然叫说:“停!”
高林愕然说:“怎么?”
陈盛的眼睛发亮起来:“你说过杨平和杨猛对话前杨猛耳朵已经被杨洞废了?”
高林的心似乎忽然被刀划了一下,当时的气氛太悲凉了,这么明显的事情,大家居然都没有发现。
那个侏儒杨洞有问题,肯定有问题……
陈盛轻轻点头:“杨猛啊杨猛,为了进洞,你也算费尽了心机。这么大的代价也愿意付出,你们兄弟不愧是能赶我出村的人。”
陈盛声音不大,却在高林心中如惊雷炸开。对啊,杨猛耳膜被扎破还怎么听见杨平说话?那个侏儒的下手一定有问题。
难道,所有的人,都被骗了?山洞口的一切,只是杨猛和杨洞配合好的一场戏?目的,就是陈盛说的进洞?洞里到底有什么吸引了他?
为什么杨猛进洞后就消失无影踪?猛哥啊猛哥,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义薄云天,还是翻手为云覆手雨?高林在心里呻吟了一声。
高林还没想完,陈盛已经说话了:“杨猛的事情,到此为止。我不要你找他了,还是我自己来。你记住下一件事情就好。如果有一天,你听到我说‘如果我死,你能不能走’这句话的时候,”陈盛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用那把匕首,杀了我。”
高林后退一步,惊道:“这样不行!其实我虽然拿了匕首,但真的一点杀人的念头都没有。说实话,一个星期前我还是一个只会拿粉笔的教师呢。”
陈盛看了看高林,脸上第二次露出了笑容:“你应该懂的,为了重要的人,有时候死也是一种幸福。”
高林张了张嘴,没敢多问那个人是谁,沉默片刻后说:“狼剩和狗剩的事情,我很难过,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陈盛转身看着山下,手一挥,打住了高林的话:“人都死了,难过有什么用,我都快忘记了。”高林看着陈盛的背影,忽然说:“你的头发,一天白了很多。”陈盛的背影颤抖了一下,一贯站得笔直的身子似乎突然有点佝偻:“你去吧,明天在山脚下等我,告诉我你要救的人是谁。”高林走出不远,陈盛突然问:“你会下象棋不?”高林停住脚步:“会,但不是很精通。”
陈盛点点头:“有的时候在象棋里,最不起眼最没用的卒,一步步地走来,最后反而会变成最影响整个棋局的一个棋子。只不过之前卒永远也不知道自己会变得如此重要,下棋的人也不会提前知道。”
高林惊问:“你是在暗示我就是那个卒?”陈盛再次朝身后挥了挥手:“走吧,谁是卒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是那个帅。”高林走出不远,突然听到身后陈盛喃喃的一声长叹:“真是寂寞啊。”山崖边陈盛笔直地站立,没有人看得清他的正面。高林凝视他的背影一会,转身快步下山。
人走下山路总是比上山路走的快,高林想到明天陈盛就能帮自己救出范丽,数日积压在心头的乌云终于散开,更是高兴得走出了兴致。快到山脚下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恶狠狠但是又特别熟悉的声音:“挖你个死人眼,叫你看不到天光光;削你个死人鼻,叫你闻不到肉香香……”
杨洞,正是那个总是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要找的时候永远找不到的侏儒杨洞。但现在高林知道,这个侏儒绝对不再是个看起来那个普通的变态疯子那么简单。
杨猛的失踪,一定和他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真难得自己居然能在陈盛捉住杨洞之前遇见他。高林轻手轻脚地顺着声音掩过去,果然是杨洞,正在一棵大树下边挖边骂。
杨洞似乎没有发觉高林的到来,依然使劲地挖着。高林快要到杨洞身后的时候,杨洞突然转过头来,看见高林,“哎呀”一声,扔下铲子就跑。高林连忙追赶:“不要跑,杨洞……”“哗啦”一声,地上的落叶被踏开,高林踩上了挖好的陷阱,双脚一空,身子往深深的洞穴中掉落下去……
这是一个不大的坑,但挖得很深,属于直上直下那种。高林估摸了一下,撑开手脚沿坑壁往上一节节地蹭,不一会就已经把手指伸到了坑外沿地上。正想一鼓气跳上去,突然手指一阵剧痛,高林连忙抽回来,整个人“啪”地一下掉回了坑底。
眼看手指关节跟吹气一样红肿起来,上面传来那个侏儒杨洞吃吃的尖笑声:“你爬,你再爬,你手指再出来我就用铲子铲断它。”高林立刻不敢再爬了。这个疯子可是说得出做得出的,不过谁说得清他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呢?高林在坑下喊:“杨洞,你不要闹了。告诉我,杨猛的失踪到底是不是你搞的鬼。”坑外没动静。高林弄不清怎么回事,耳朵贴在坑壁上仔细听了又听,还是什么也没听到。高林又喊:“杨洞,你快放我走,陈盛马上就要来了,你想想你要是落在他手里是什么后果。”坑外只有凉风飕飕的声音。难道这只是这个疯子的恶作剧?高林犹豫了一会,又慢慢地往上爬去。“啪”!铲子重重地击打在高林伸出的手指上,高林又一次跌落坑底,痛得直抽冷气,捂着手直跳。坑上又传来杨洞吃吃的笑声,原来他正躲在上面等着高林爬。高林又惊又怒,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这疯子,再敢找我麻烦看我出去不收拾你,我迟早把你埋到你挖的那些破洞里去……”高林还没骂完,突然一股热水从头淋下,骚哄哄的难闻至极。高林没来得及闭上嘴,被溅了几点在嘴里,苦咸。这个疯子居然往坑里撒尿,坑上杨洞笑得打滚。高林气得快要哭出来,摸着腰里的匕首,嘶声说:“杨洞,你最好求老天不要落在我手里,否则……”上面杨洞沉默了一下,阴森森地慢慢说:“否则怎样,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往坑里拉大便?”高林心里气苦,但还真的不敢说话了,这个疯子要真做出这种事情,自己以后还怎么见人?
坑上又没有了声音,高林困在坑下,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就这么和上面的杨洞耗了起来。时间慢慢地过去,天色慢慢黑了下来,高林都不知道这个疯子把自己困在这里到底是什么目的,甚至不知道他还在不在上面。
但高林忙碌一天,也没顾上吃什么东西,渐渐饿得腿都软了。心里暗暗叫苦:再这么耗下去,就是杨洞走了自己回头也没体力爬上去了。不过还有最后的希望。陈盛已经把杨猛的房间还了回来,又到山上来,估计是住到山顶上以前山民住的那排小屋里去了。既然陈盛约过自己明天早上在山下见面,那他总要下山的。自己只要熬到明天早上陈盛下山,杨洞非得逃跑不可。到时候自己听到脚步声就喊救命,准能被陈盛救上去。与其现在拼命挣扎白白受这个疯子侮辱,还不如静心等待第二天太阳的出现。高林正在打着如意算盘,忽然一个重东西落在自己头上,砸得生疼。高林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不停有东西落了下来,落在头上又弹落坑底,是大片大片的泥土,这个疯子居然要活埋了自己。这下高林心慌了,顾不得杨洞的威胁,慌忙想往坑外爬。没想到的是,指关节已经肿成了胡萝卜粗细,根本弯不起来,一动钻心痛,根本没办法用来爬坑。泥土纷纷落了下来,很快淹没了高林的脚面,膝盖,腿根。高林惶惶地叫了起来:“杨洞,杨洞,你真疯了啊!救命,救命!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一个重物从上面被扔了下来,月光照上去,是杨洞惨白的脸。杨洞的眼睛向上翻着,后脑勺上头发染着结成硬块的鲜血。难怪后来一直听不到他声音,原来杨洞早被人杀了。
可是,现在上面这个在活埋自己的男人是谁呢?想到这里,泥土已经掩到了高林的肚脐处。
高林渐渐连喊叫的力气也没有了,闭上了眼睛,没想到自己在最有希望救出范丽的前夜却没有办法先救出自己。命运就这样跟自己开了一个大玩笑,看来再也看不到范丽了。
然而高林决定听天由命后,上面填坑的人居然也停止了行动。高林等了好一会不见有土埋下,奇怪地睁开了眼睛。
要死的人耳目总是特别灵敏,高林听见坑上一个脚步在慌乱地逃走,然后另一个逐渐走近的脚步惊呼:“是你,你在这里干什么?”
前一个脚步声不回答,跑得更快了。后一个发出脚步声的人追了几步,但似乎跑得不快,没几步就停下来喘息。
高林觉得坑上发出惊呼声,惊走想活埋自己的人的那个声音非常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是谁,也管不了那么多,大喊:“救命,救命啊,上面是谁?我是高林,救救我,救救我。”
一个人从坑上探出头来,黑暗中看不清那个人的脸色,只听他慢慢地说:“高先生,是你吗?我是杨德啊,你还好吗?”
高林的心放了下来:是杨德,那个保护小秀的年轻山民,难怪他没有追那个逃跑的人,杨德的肋骨日间被陈盛打断了没好,想追也追不上。
可这个重伤的人,吃这么大苦半夜来山上干吗?高林的脑子里稍微闪过一下这个念头,就被获救的喜悦冲散了,叫道:“是我,是我,杨德你快救我上去。”
杨德趴在坑口,为难地说:“高先生,你知道的,我身上有伤,使不上劲,怎么救你?”
高林愣住了,这个问题他倒没想过。杨德站了起来:“要不,你忍一会,我回村喊大家来救你?”
高林惊道:“那可不行,你要走了那个人又回来怎么办?”
杨德没回答,绕坑转了两圈:“那可怎么办,我是真的没办法救你出来啊。”
高林想了想:“要不这样吧,你在这陪我到天亮。陈盛约了早上和我在山口见,到时候他准能救出我。”杨德怒说:“陈盛?那个恶人?你怎么能指望他救你呢?回头他见你在这里没准顺手灌水把你淹死。”高林急说:“不会,不会。他答应底下要帮助我的。其实陈盛就是孤傲了一点,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坏。”杨德沉默了一会,“哦”了一声,听声音在坑外坐了下来。高林对上面的杨德说:“杨德,还麻烦你把杨洞的尸体弄出去,他搁这坑里太挤了。”杨德站了起来,惊说:“杨洞死了?”高林点头:“对,就是刚才逃跑的那人杀的,估计是一石头砸在了后脑勺上,对了,你刚才看到那人是谁?”杨德没接话,问高林:“要不这样,这边有杨洞留下的铲子,我从这边斜着往坑里挖,能挖多少算多少,能插脚就把杨洞尸体先捞上来你看行不?”
高林连忙说好,杨德开始慢慢地挖了。高林听杨德因为牵动伤口而吃力地哼哼着,感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杨德,我早该相信你的,可惜小秀对你有成见。我出去后一定帮你们调和调和。”
杨德边挖边说:“没事,小秀总有一天会明白我对他的好的。高先生,你看看手能不能够到我挖出的斜坡,我在往下走呢。”黎明前的第一线光阴沉沉地睁开眼,高林见到了满头大汗的杨德,连忙把顶在头上的杨洞尸体往斜坡上推:“谢谢你了杨德。”杨德边接过杨洞的尸体边问:“高先生,你下身一点动不了吗?”高林摇头苦笑:“要动得了我早爬上去了,埋在土里半天腿都没知觉了。不过好在天快亮了,陈盛就快下山了。对了,那个想活埋我的人是谁,你还没告诉我呢。”杨德没说话,突然高林右手手指一阵剧痛,钻心得差点要晕过去,抬头看见杨德朦胧而狰狞的脸。杨德狞笑着死死踩在高林放在斜坡的手指上:“你问他干什么?想替我谢谢他吗?”
高林吃惊地看着狰狞的杨德,明白自己这回是真的才脱狼口又落虎穴了。可是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年轻人,难道就因为自己说了陈盛几句好话?
如果他要杀自己,又何必费这么大劲挖到坑底来接近自己?高林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忍痛对杨德叫道:“杨德,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就算我说了陈盛几句好话,最后我还是要杀死他的,你不该这么恨我。”
杨德恶狠狠地笑了起来:“陈盛关我屁事!我想收拾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枉我在山下守了你一夜。今天,要是让你死的痛快一点我也就不叫杨德了。”
高林只觉头皮一凉,杨德弯腰拔走了自己腰间露在土面上的匕首,在高林的头皮上深深地划开了一道口子,笑道:“正好合用!高先生,你可得忍着点,晕过去就错过欣赏的机会了。”
血从高林的头上滴下来,模糊了高林的眼睛,等他甩掉眼睛上的血滴时杨德已经不见了,但瞬间杨德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杨德左手上拿着一个蜂巢,将蜜水均匀地挤落在高林头上。高林正奇怪他在干什么,杨德的右手从身后露了出来,高林一下魂飞魄散。杨德拿出来的,是一个庞大的山蚂蚁包!
高林惊恐地大叫:“你要做什么?杨德你疯了!你没人性的吗?住手,住手。”
杨德邪笑着:“叫吧,叫吧。待会这些蚂蚁落在你头上,会顺着蜜水一直爬进去,爬进去,钻到你脑子里,钻到你鼻子里,再顺着你的身体爬啊爬。你现在不是不能动吗?待会蚂蚁在里面爬的时候,你会痛痒的恨不得脱了这张皮!然后,哧溜,一不小心,你皮里面的肉体没准就能顺着头上的缝脱皮钻出来,没准还能活着滚上一段时间……”
高林心里又悔又急,眼泪吓得哗哗直流。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被活埋了呢!看着杨德手里的蚂蚁包离自己的头上越来越近,再也忍不住开始求饶:“杨德,你不要这样。你说,你说,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千万不要做这么残忍的事情,你说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杨德的手停了一下:“我要什么?我要你去死!我要你死了也没好印象留给小秀,让他连你尸体也不敢多看一眼。”
高林急道:“小秀关我什么事?你神经病啊!那是你们村里的事情,和我这个外人有什么相干?”
杨德惨笑道:“说得对,小秀对你是不重要,可他对我太重要了。别怨我,怨就怨你自己命不好,出现在了你不该出现的地方。”
高林疯狂地大叫,杨德摇头说:“不要叫了,没人会听到的。不错,陈盛是快来了,但他见到的只会是一个没有皮的你。”说完甩手把蚂蚁包朝高林头上丢了过去。
高林瞬间觉得头上无数的异物在爬,头皮痒得发麻,耳孔鼻孔也都痒了起来。同时还有无数蚂蚁顺着自己的衣袖贴身爬去,汗毛被蚂蚁抓挠得一根根竖了起来。耳边是杨德疯狂的大笑,高林心里气苦,知道这回神仙下凡也救不了自己了……

第十六章 死里逃生

突然一堆燃烧的茅草扔在了坑里,在高林露出土面的上半身旁冒出浓烈的黑烟,熏得高林眼泪鼻涕直流。
同时被熏跑的还有爬满高林身上的山蚂蚁,逃的比钻的时候还快,丝毫不敢对到嘴的血肉美食有丝毫的留恋。逃的稍迟点的蚂蚁纷纷从高林头发里掉落下来,死在高林旁边像一粒粒黑芝麻。
高林知道自己死里逃生了,虽然眼睛被烟熏得睁不开来,但还是舒了一口气。杨德也提起了踩着高林手的脚,慌忙爬上了坑,涩声说:“猛哥,你真的没死?”
高林的心脏怦怦地跳了起来,只恨自己抬不起腿来爬不出坑,嘶声叫道:“猛哥,是你吗?猛哥!”
坑外鸦雀无声,借着渐渐升起的太阳,高林能看到斜坡上杨德的两条腿在打颤。再努力抬头见杨德的脸已经白的和纸一般,声音发抖道:“猛哥,我错了,放过我这一次吧。”
良久,坑外传来杨猛沉稳的声音:“村有村法,山有山规。杨德你自己动手了结了吧。你太下作,杀你我怕脏了手。”
高林在坑下惊喜地大叫:“猛哥,真的是你?你没事?太好了,你真的没事……”高林的声音哽咽住了,高林心中有太多的话,太多的疑问要问,但到了真见到杨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什么陈盛的警告,什么对杨猛的猜疑,此刻都被抛在了九霄云外,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高叫:猛哥没死,太好了,猛哥没死!
坑上传来杨猛的一声长叹:“兄弟,昨天晚上有人在村里布下了陷阱等你,我怕你回到村里不安全才让杨洞把你困在这里。没想到我来迟了,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委屈你了。”
高林的心迷惘了,原来杨洞真的是杨猛的人。难道真的像陈盛推测的那样是杨猛和杨洞在大家面前合演了一场戏?如果真的是这样,杨猛还有多少事情没让自己知道?
正想到这里,高林眼前杨德的腿突然转身,发力奔走。高林听到杨德的脚步声刚奔不远,突然又一步步地退了回来,一直退到自己的眼前。
不远处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此路不通,你有意见?”
正是陈盛的声音,天已大亮,陈盛下山了。
坑上杨德惨笑起来:“好吧,我下作,我该死,我有报应。不过活埋高林的真不是我,我只是捡了个现成。要是我告诉你们那个人是谁?你们能不能放了我?”
坑上杨猛没有说话,似乎在迟疑,陈盛冷冰冰的话再次响了起来:“没兴趣。有兴趣我可以自己去查,现在我只想你死!”
杨猛接口说:“杨德,你现在有两条路。一条,从陈盛那走;一条,从我这边走,你自己选吧。”
高林看到杨德的腿抖了半天,终于没敢走向杨猛,吼叫着朝陈盛说话的方向奔了过去。很快坑上传来了喀啦喀啦的骨骼折断声,突然杨德的尸体被扔到了高林的面前,翻白的眼睛大睁着看着高林,吓了高林一跳。
坑上杨猛叹息道:“盛哥,十年不见,你下手还是这么毒。”
陈盛的话冷冷地传来:“是十年零三个月零五天。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喜欢借刀杀人。”
杨猛沉默了一会:“陈盛,我再说一遍,当年不是我陷害的你,你信不信?”陈盛不带感情地说:“你死了,我就信了。”杨猛又沉默了一会:“好吧,我们多久没打过架了?”陈盛冷冷地说:“一样是十年零三个月带五天。动手吧,这些年你在山上不断磨炼,赢的机会比我大。”杨猛犹豫了一会,说:“好吧,要动手我们上山顶。不过之前我得先把高兄弟弄出来。”陈盛截道:“不行,他出来只会碍手碍脚。”杨猛似乎摇了摇头:“不行,把他留在这我不放心。”陈盛似乎沉思了一会:“这样吧,我去把旁边溪里的水引到坑里,等他身旁的土松软了,他自然能爬出来——到时候我们应该已经可以有个了断了。”杨猛赞同了陈盛的意见:“好,这样很好。盛哥,你还是这么聪明。可惜你越聪明,对村里的祸害就越大。难得你也做了件好事。”陈盛冷哼一声:“我做的好事多了,也不在乎多这一件。这里还有一把铁锹,你帮忙不帮忙?”杨猛叹说:“从小我就给你帮忙。多这一次我又会有什么意见?倒是谢谢你救了高兄弟。”陈盛哼说:“废话,你不说我也要救他的,用不着你谢。”底下两个人都不说话,坑上传来挖土的声音,不多久一曲清泉浇在了高林头上,沿着高林身下的土渗了进去。陈盛的声音传来:“够了,再多别淹死了他,堵了水道,我们上山吧。”
顶上的水停了,但坑上再也没有人声。太阳越爬越高,高林渐渐觉得身子能动弹了,挣扎着从泥水里提出腿来,爬了上去。出坑一看,周围早无半个人影,连忙捡回杨德手里的匕首,往山上跑去。
到了山顶,周围的枯草都被压平了,一条滚出的痕迹沿斜坡而去,一直滚下了杨猛当日和村民对峙的平台。高林追到平台上,看到滚痕截然而止,断在了万丈悬崖里。
高林跪在平台上,痛哭失声。蓦然,一只大手从悬崖下伸了出来,一把搭在石台上……
大手搭在崖边突起的一块石头上,高林不管这是谁的手,一把抓住,底下传来杨猛低沉的声音:“上面是谁,拉我们上去。”高林激动得热泪盈眶:“猛哥,是我,高林,高林啊!你们都没事吗?真好,真好。”杨猛的声音也颤抖了:“好兄弟,是你,哥哥没看错,你果然不会丢下我!用力,拉我们上去。”但高林拉了半天,杨猛纹丝不动,反而把石头给摇得活动了。高林大惊,连忙停手,趴下探头朝崖外望,一看倒抽一口冷气。悬崖底下万水奔腾,怒浪拍石。崖沿下杨猛右臂攀着石头悬在空中,左臂垂下,左手中抓住陈盛的脚脖,陈盛头低垂着一动不动,不知死活。杨猛脸上满是伤疤,但眼睛依然炯炯有神,抬头也看到了高林,欣慰地一笑:“终于又见面了,兄弟。”高林勉强笑了笑:“就是见的不是时候。猛哥,陈盛怎么了?”杨猛苦笑说:“他的头被我摔在地上,滚下了平台。我想拉住他,结果被一路带了下来,也翻下了悬崖。”高林朝底下喊了两声陈盛,陈盛没任何动静。高林心中一动,颤声对杨猛说:“猛哥,你放手,把陈盛扔下去,减轻重量,你能腾出手,我再拉就该上来了。”杨猛沉默了一会:“不行,我是杨刚的弟弟,我不会丢弃任何人的。”高林急道:“可陈盛他一心想置你于死地啊!他也算不上是个好人,你陪他死划不来。”
杨猛叹息说:“很难说。当年的事,我们很可能都被别人骗了。可惜陈盛就是心高气傲,不能听我解释,我一直在找机会向他问清,可惜现在却变成了这种局面——你还是想别的办法拉我们上去吧。”
高林急得乱抓草皮:“猛哥你就听我的吧。你想,你快两米的个头就200多斤了,加上陈盛,谁能拉得动你们?何况,你能坚持这石头坚持不了啦。”
杨猛手中抓住的石头被摇松动后慢慢地一寸寸露出石台,高林急得全身趴到石头上压住,头露在崖边看着,但根本阻止不了石头继续露出台面。
崖下突然传来陈盛一声长叹:“杨猛,你放手吧,我算相信你了。你也要相信我,当年村里死的人,真的不是我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