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的第三天,郭得刚就断气了。
乡下人家迷信,说人死后如果火葬,来世就不能托生,于是在郭得刚父母的主持下,一家人把郭得刚装在棺材里,抬到屋后的小山包上,悄悄地土葬了。
“5月12日上午,你的丈夫发病之时,他身上穿的那件血衣,现在在哪里?”龙毅听张小菊说完郭得刚从病发到死亡的详细经过之后,立即开口问道。
张小菊朝屋里看了一下,说:“还扔在厕所的洗手池边。当时因为急着送他回老家,我随便给他换了一件衣服,就上车走了。原来那件衬衣上面染了很多血迹,我今天刚刚从老家赶过来,还没有来得及去洗。”
她边说边带着龙毅走进厕所。
龙毅一低头,果然看见洗手池边扔着一件灰色长袖衬衣。
他戴上手套,拎起衬衣看了一下,衣服胸前及正面,全都染上了鲜血,因为时间久了,已经变成暗红色,并且发出阵阵臭味。
他小心地把衣服装进证物袋,递给欧阳若说:“马上拿到法医中心,通过DNA比对,看上面染的是不是受害人邓国忠和周琴身上的鲜血。”
欧阳若接过证物袋,马上去了。
龙毅又对方可奇说:“按照相关规定,医生发现狂犬病病例后,应立即上报主管单位。给郭得刚诊断的那个诊所医生没有按照规定上报,这是严重失职。还有,狂犬病人死后,尸体仍然有传染性,其血液以及唾液都有病毒存活,所以其尸体应该交由医院进行消毒处理后,再进行火化。你马上叫上法医芮雪,一起跑一趟江海县,对郭得刚开棺验尸,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得狂犬病而死。如果证实他是死于狂犬病,一定要将其尸体进行火化,要不然就有可能传染给更多的人。你叫芮雪注意自身卫生防护,不要马虎。你们先过去,我再请鲁局给江海县警方打电话,请他们全力协助你们开展工作。”
待方可奇领命而去之后,龙毅才给局里打电话,向领导汇报案情,然后东云社区很快就响起了警笛鸣叫的声音,警方的刑事勘查车和法医车相继开到郭得刚租住的平房门口,细致的勘查工作很快就展开了。疾控中心的移动式消毒车也跟着开了过来,把平房里里外外都进行了消毒处理。
第二天,法医芮雪从江海县给龙毅打来电话,说已经把郭得刚的尸体挖出来进行尸检,最后证实,他确实是死于狂犬病发作。其尸体已做妥善处理,除留下一些肌体样本进一步做传染病病原学研究外,其他的都进行了火化。
龙毅再次来到郭得刚夫妇租住的那间平房时,屋子外面警方设置的警戒线已经撤了,但大门上挂着一把锁,问了邻居才知道张小菊已经上班去了。
龙毅隐约记得她昨天提过自己上班的那家电子厂的名字,把车开过去,已经是傍晚时分,张小菊刚好下班,从工厂门口走出来。
龙毅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张小菊看了他一眼,认得他是昨天到过自己家的警察,就朝他走过来。
龙毅说:“我们的法医已经对你丈夫开棺验尸,证实他确实是死于狂犬病发作。”
显然这个结果早就在张小菊的意料之中,所以她听后只是轻轻点一下头,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
龙毅又问:“最近,你的丈夫有没有被猫狗之类的动物咬过?”
张小菊摇头说:“没有。”
龙毅又问:“以前呢?”
张小菊仍旧摇头,想了一下,又说:“我打小就跟他是邻居,从小到大,好像都没有听说他被猫狗咬到过。”
龙毅皱眉说:“这倒有些奇怪了,那他到底是怎么感染狂犬病毒的呢?”
张小菊说:“我也不知道,他一向都不怎么喜欢猫狗之类的小动物,平时也不怎么接近这些动物。”
龙毅见她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看手表,就说:“你要赶着下班吗?要不我开车送你回去吧,正好我还有一点情况想向你了解一下。”
张小菊看看停在路边的警车,轻轻点了一下头。
待她上车后,龙毅发动警车,一边开车一边问:“5月11日这天,你是上晚班对吧?”
张小菊“嗯”了一声,看着车窗外沉默半晌,然后又说:“我是晚上10点去上班的,第二天早上下班。”
“你晚上上班的时候,你丈夫在家吗?”
“那时他已经下班了,我出门时,他正在家里看电视。”
“当时你是否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没有。”张小菊摇摇头,想了一下,“但是他那天下班回家,就说头有点痛,我看他脸色苍白,以为他是感冒了,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你第二天下班,是早上几点?”
“到家时已经是上午9点了。我们厂最近订单很多,我上完自己的班,又加了两个多小时班,才下班回家。谁知一进家门,就看见我丈夫倒在地上,浑身是血……”
当警车开进东云社区时,龙毅又问:“你有没有向邻居打听过,那天晚上当你上班之后,你丈夫是否出过门?”
张小菊说:“后来我问了一下旁边的邻居,他们说在半夜的时候,听到我家传来砰砰作响的声音,但当我问到当晚有没有看到我丈夫出门,或者陌生人进入我家的时候,他们都说不知道。我想可能是时间太晚,大家都上床睡觉了,所以没有人注意到这些。”
龙毅“哦”了一声。社区里道路狭窄,路况复杂,他开始专心开车,没有再问什么。
又过了一天,欧阳若向龙毅报告,那件血衣上的DNA比对结果出来了,上面遗留的血迹确实有“5·12”案受害人邓国忠和周琴的。
龙毅看着法医中心送来的检测报告,长嘘了一口气,说:“这案子,总算是破了,虽然已经超过鲁局长给的期限,但大家的辛苦,总算有了一个结果。”
“5月11日晚上,张小菊出去上晚班,她的丈夫郭得刚一个人在家。
“半夜的时候,潜伏在郭得刚身上的狂犬病突然发作,他先是在家里发了一阵狂,捣毁了不少家具,然后又狂躁地冲出家门,在大街上寻找发泄的目标。
“这个时候,已经是12日凌晨,大街上行人很少,他先是跑到红旗公园,疯狂地将赌气离家躲在假山后面的邓国忠咬成重伤,然后又在红旗路上尾随周琴,将她的鼻子咬掉一半。正好这时有一辆小车亮着强光灯开过来,狂犬病患者惧光,所以他很快就丢下周琴逃走了。
“郭得刚身上带着受害人的血迹,一路跑回家,病情发作得越来越严重,等到他的妻子张小菊早上下班回家时,他已经倒地不起……”
听完队长的推理,欧阳若一边点头,一边庆幸地说:“好在两名受害者送到医院后,已经第一时间打了疫苗,要不然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第七章 连环凶局
5月29日,星期六,上完上午最后一节课,刘心怡抱着一叠练习册,从南州二中大门口走出来。
她现在是高三毕业班学生,按照学校规定,每个星期只有周六下午可以休息半天,其他时间都得上课。
她是寄宿生,在全封闭式管理的学校里憋了一个星期,今天终于可以出来透口气了。
她走到学校门口的公交车站台,坐上了一辆往她家方向开去的公共汽车。
天气有些炎热,她觉得有点口渴,就拧开手里的便携水瓶,正要喝水,忽听坐在她身边的那个男生发出“呀”的一声惊叫,紧接着伸出一只手,把她手里的水瓶打落在地。
刘心怡吓了一跳,扭头看时,才发现坐在她身边打落她水瓶的,竟然是她的同班同学乔建。
“乔建,你干什么?”
她以为对方是在玩恶作剧,不由得生气地瞪了他一眼。
乔建没有回答,却缩头缩脑地躲在车窗下阳光照不到的阴暗处,两眼惊恐地盯着泼洒在地上的水迹,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喉咙里咕嘟作响,就是说不出话来。
刘心怡不由得有些奇怪,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感觉有点发烫,就问:“乔建,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没有,我没有生病……”乔建推开她的手,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又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瘫软在座位上,接连打了几个哈欠,眼泪鼻涕一齐流出来。
刘心怡吃了一惊,她那个绰号叫刘黑瘦的哥哥在家里毒瘾发作时,正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难道乔建也……
她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从手机通信录中翻出乔建的家庭电话,拨打过去。接电话的是乔建的妈妈。
刘心怡认识乔建的妈妈叫乔明霞。她在电话里说:“乔阿姨,我是乔建的同学刘心怡,现在跟乔建一起坐公交车回家。乔建看上去好像生病了,您能不能到公交车站接一下他?”
乔明霞听了很着急,连忙说:“好的好的。多谢你了,心怡。”
刘心怡的家住在红旗公园附近,比乔建要近几站路,但为了照顾乔建,她到家了也没有下车,多坐了几站路,快到乔建家时,才搀扶着乔建下车。
乔建这时已经浑身无力,连走路都困难了。
好在他妈妈乔明霞正在公交车站台上等着他们。
乔明霞伸手扶住儿子,担心地问:“小建,你怎么了?”
乔建嘴眼歪斜,浑身抽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对她的问话,已经完全没有反应。
乔明霞急得哭起来。
刘心怡也顾不了许多,直接问:“乔阿姨,乔建是不是吸毒了?我哥犯毒瘾的时候,正是他这个样子。”
乔明霞一怔,说:“吸毒?没有啊,我们家乔建很老实,从来不碰那些东西。”
刘心怡这才松了口气,说:“那就好,那您赶紧送他去医院看看吧。”
乔明霞这才如梦方醒,也顾不得向刘心怡道谢,急忙背起儿子,钻进一辆出租车,往医院方向赶去。
出租车司机也是一个古道热肠之人,一看车上来了急症病人,一踩油门,连闯两个红灯,把车开得飞快。
车至半途,乔建忽然间变得狂躁不安起来,先是在出租车后座上乱踢乱打,然后喉咙里发出一阵类似恶犬被激怒后的低吼,忽然扑上前,抓住司机身后一排不锈钢护栏,龇牙咧嘴,使劲啃咬起来。
乔明霞急忙扯住他,问道:“小建,你是不是前段时间去牙医那里换了牙,觉得牙齿不舒服啊?小建,你到底怎么了?你可不要吓妈妈啊!”
乔建听了她的话,忽然扭过头来,舔舔干裂的嘴唇,怔怔地望着她。
乔明霞问:“你是不是想喝水了?”
她忙叫司机停车,跑到街边小店里买了一瓶矿泉水,回到车里,拧开瓶盖,正要喂给儿子喝,乔建看见水,脸上忽然露出异常恐惧的表情,一挥手,打掉矿泉水瓶,像是被激怒了一般,猛然狂暴地扑向自己的母亲,张开嘴,朝她脸上咬去。
乔明霞下意识地仰头往后躲避,乔建没有咬到她的脸,却一口咬在她左边肩膀上,竟然连衣带肉咬下一大块,鲜血立即渗透出来,染红了她的衣服。
乔明霞惨叫一声,差点痛得晕倒。
乔建嗅到血腥味,眼里竟射出瘆人的绿光,像一条疯狗一样,再次扑向自己的妈妈。
乔明霞没有想到好好的一个儿子,竟然会突然之间变成这样,不由得惊呆了。
眼见她又要被乔建咬到,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赶紧踩一脚刹车,冲着她大喊一声:“快下车!”
乔明霞这才醒过神来,急忙跑下车。
司机又喊:“关车门!”
乔明霞砰的一声,关上车门,把乔建关在了车里。
乔建暴躁地拍了几下车门,忽然回过头,张着染满鲜血的嘴巴,猛然扑向司机。
虽然司机座位四周安装了防护栏,但那司机还是吓了一跳,赶紧拉手刹下车,反手锁上车门。
乔建被锁在车里,使劲捶打着车窗玻璃。
司机惊魂未定,问乔明霞:“大妹子,你儿子这是什么情况啊?”
“我……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乔明霞又心痛又着急,看着车窗里疯了一般的儿子,放声大哭起来。
司机叹了口气,赶紧掏出手机拨打120急救电话。打完一想,这孩子现在见人就咬,估计医生来了也对付不了他,于是又拨打了110报警电话。
几分钟后,附近医院的120急救车赶了过来,从车上下来一名女医生和一名女护士。
两人一打开车门,乔建就从车里扑了出来,医生、护士都吃了一惊,幸好这时城西派出所所长老朱带着两个民警及时赶到,三个警察上前架住乔建,护士上前给他注射了一针镇静剂,乔建这才算是安静下来。
女医生上前检查了一下,又听乔明霞诉说了病人症状,不由得皱起眉头,说:“从他的症状来看,很可能是狂犬病发作。具体情况,必须送医院检查后,才能确诊。”
老朱帮着护士把乔建抬上急救车,乔明霞也坐了上去。
老朱对一个年轻民警说:“你也跟去看看,有什么情况,马上向我报告。”
第二天一大早,老朱刚从床上爬起,这个年轻民警就给他打电话:“朱所,昨天送到医院的那个叫乔建的孩子,已经死了,医生确诊他死于狂犬病发作……可怜他妈妈,唉,他们家是单亲家庭,他妈妈一个人把他养这么大,想不到……”
老朱也是一声叹息,久久说不出话来。
早上8点,老朱在路边早餐店买了两根油条,开着车去上班。
刚到派出所门口,还没来得及停好车,就听见大门里边传来一阵哄闹,几个民警抬着一个年轻小伙子跑了出来,看见他的车,就叫:“朱所,你来得正好,借你的车用用。”
几个人七手八脚把那小伙子抬上老朱的车。
老朱回头一看,被抬到他车上的,是他们所里一个名叫冯海的辅警。
他皱起眉头问:“他怎么了?”
一个民警说:“也不知道这小子犯了什么病,早上一来上班,就有点不正常,刚才我拿出水杯喝水,他突然冲上来把我的水杯打翻在地,然后他自己也很快倒在地上,嘴里一直吐着白沫,手脚不停地抽搐,连嘴巴和眼睛都歪了。得赶紧送他上医院看看。”
老朱仔细一瞧,这才发现冯海的症状竟然跟昨天那个高中生十分相似,不由得心里一紧,问:“他没有咬你们吧?”
民警们摇头说:“这倒没有。”
老朱的一颗心还是悬了起来,说:“咱们马上送他上医院,你们上来两个人,坐在后面看着他,别让他咬人。”
两个民警答应一声,钻进车里。
老朱一打方向盘,把车往医院方向开去。
一路上,好在冯海并没有像昨天那个高中生一样疯狂咬人,只是小便失禁,撒了几泡尿在他车上。
到了医院,医生把冯海推进急诊室,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医生走出来,对老朱说:“赶紧通知他家属过来吧。”
老朱心知不妙,一边点着头,一边问:“他怎么了?”
医生看了他一眼,说:“你是他什么人?”
老朱说:“我是他的领导。”
医生说:“他这个,很明显是狂犬病的症状了。我们医院今天凌晨才死了一个狂犬病发作的病人,你得让他家属有个心理准备。”
看着医生匆匆离去的背影,老朱忍不住跺了一下脚,说道:“真他妈的邪了门了!咱们西城区好几年没有闹过狂犬病了,怎么这一下子就蹦出好几个狂犬病人,居然连咱们派出所的人也中招了。这都什么情况啊?难道一定要咱们西城区把所有的猫猫狗狗捕杀得一只不剩吗?”
第八章 神秘诊所
两天后,从医院传来消息,冯海因狂犬病发作,医治无效,已经死亡。
尽管老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有些震惊。
冯海这个小伙子,是他负责招进派出所的。
冯海是个大学毕业生,工作认真,积极上进,眼下正准备报考正式警察,想不到却突然遭此横祸。
还有那个叫乔建的高中生,正是花样年华,却染上了可怕的狂犬病,并且在临死之前,还把自己的妈妈咬伤了。
再联想到前段时间发生在城西派出所辖区内的那桩恐怖的狂犬病人咬人案,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小小西城区,竟然接二连三冒出几起人感染狂犬病的病例,这绝对不正常啊!
老朱想了一下,还是给市局刑警大队大队长龙毅打了个电话。
龙毅听他说了自己的疑虑之后,说道:“据我所知,你们西城区已经多年没有出现过狂犬病例了,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然暴发三个病例,确实有点不正常。不过调查传染源之类的,好像是医院和疾控中心工作范围内的事吧,你找咱们刑警大队也不顶用啊。”
老朱把嘴一撇,说:“卫生系统那帮官老爷,哪里靠得住啊?他们只给被咬伤的人和几个密切接触者打了几针疫苗就了事了,还说什么全世界范围内都还没有出现过狂犬病人传人的病例。他妈的,他们这帮人是指望不上了。而且咱们辖区已经出现了狂犬病人咬人致人重伤的刑事案件,我觉得把这个事继续全面深入地调查清楚,应该是你老龙责无旁贷的工作吧。”
龙毅在电话那头说:“那好吧,我叫欧阳若和方可奇跟进一下这个案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欧阳若和方可奇接到任务后,先去走访了那个因狂犬病发作而死亡的高中生乔建的母亲乔明霞。
乔明霞住在西城区文华新村一幢二层小楼里。因为小楼临街,所以她在一楼开了一家小超市。也许是她还没有从突如其来的丧子之痛中缓过神来,欧阳若找到她家时,一楼超市的两扇卷帘门都关着,并没有开门营业。
方可奇上前敲门,过了好久,卷帘门才从里面打开。
欧阳若先向乔明霞了解她儿子乔建的基本情况。
今年18岁的乔建,是南州二中高三年级学生,他父亲在他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与乔明霞离婚,跟着一个富婆去了香港。乔建在高中一、二年级时,是走读生,每天自己骑自行车上下学。进入高三后,因为是毕业班,学习任务加重,所以才开始在学校寄宿,只在周六下午才回家休息半天。
乔明霞悲痛地说:“我们家小建很懂事,学习成绩也在班上名列前茅,老师说将来考个重点大学肯定不成问题。想不到却……”
说到这里,她又掩面而泣。
欧阳若从茶几上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待她情绪稳定之后,才接着说:“我们问过专业的医生,目前来说,狂犬病最主要的传染途径,是被患有狂犬病的狗或猫抓伤、咬伤,而狗是其中最重要的传染源。所以我们想了解一下,你儿子最近有没有被猫狗之类的动物抓伤,或者咬伤过?”
乔明霞摇头说:“没有,我儿子胆子有点小,打小就怕猫怕狗,从小到大,都没有被猫狗咬过。”
欧阳若把这个情况在笔记本上记下来,然后又问:“你儿子的身体状况怎么样?”
乔明霞说:“他爸在我怀上孩子的时候,就离开了我们。小建出生后,我没有什么时间照顾他,他小时候经常生病,但自从上学之后,身体就健康起来了,读中学以来,好像还没有生病住院过,连感冒发烧都很少。哦,对了,不知道牙痛算不算生病?有一次他牙痛得厉害,到牙医诊所换了一颗牙。”
欧阳若问:“他去看牙医,是什么时候的事?”
乔明霞回忆一下,说:“是三四个月以前吧。”
“他换牙后,有什么异常吗?”
“没有啊,一直挺好的。以前他总是牙痛,怕影响学习,所以就让我带他去牙医那里把那颗坏牙换了,后来牙齿就再也没有痛过。”
欧阳若又问了一些其他情况,但并没有发现什么疑点。
下午,老朱带着欧阳若和方可奇来到冯海家,见到了冯海的父母。
冯海出生于书香之家,父母都是中学老师,但冯海从小立志做一名警察,所以大学一毕业,他就进入派出所当了一名辅警,并且正在积极备考,想通过公务员考试当上正式警察。只可惜还没有来得及参加考试,就出了这样的意外。
看到有警察上门调查儿子的死因,冯海的母亲难掩心中悲痛,当场落泪,而冯海的父亲则颇为克制,红着眼眶回答了欧阳若的提问。
据冯海的父亲说,冯海打小就坚持锻炼身体和练习武术,身体一向都很强壮。
他们家没有养过猫,也没有养过狗。据他所知,冯海并没有被猫狗之类的小动物咬伤过。
另外他们冯家,自冯海往上推,三代之内,没有血亲患过狂犬病。
欧阳若把这个情况在笔记本上记录下来,然后又在旁边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从发病后疯狂咬人的郭得刚,到高中生乔建,再到辅警冯海,虽然三人都是因狂犬病发作而死亡,但通过调查发现,三人最近都没有被猫狗或其他小动物抓伤、咬伤的经历,更没有屠宰过猫狗动物。
她来调查这件事之前,曾专门向专业的医生请教过狂犬病的知识。
狂犬病最主要的传染方式,就是被患病的猫狗或其他动物抓伤或咬伤。而在所有动物中,狗与人类的接触最为密切,加之狗的流动性大,还具有咬人的行为特点,所以狗就成了狂犬病流行中的主要环节。除了狗,猫也是一个重要的传染源。据有关医学机构调查,已知的狂犬病患者中,90%以上都是被猫或狗咬伤后,才传染上这种致命的狂犬病病毒的。当然,狂犬病还有一些其他的传播途径,但从统计学角度来说,那都是极小概率事件。
而现在,这三名患者,都是在极少接触猫狗动物,并且也没有被猫狗动物咬伤的情况下,几乎同时患上狂犬病的。
这是意外的巧合,还是有内在的关联?
欧阳若又问了冯海的父亲其他一些问题,可以确认,三名死于狂犬病的患者之间,互不相识,并无来往,除了同住在西城区外,再也没有任何其他关联。
看来这也许真的只是一起意外事件。
她看看老朱,问:“朱所,你还有没有什么问题要问?”
老朱摇摇头,有点过意不去地说:“现在正是狂犬病高发的季节,也许是我多心了。让你们耽误这么多时间,真是抱歉了。下次龙队到我们所来,我一定请客。”
欧阳若合上笔记本,起身向冯海父母告辞的时候,站在旁边一直没有出声的方可奇忽然开口问冯海的父亲:“冯老师,我想问一下,冯海最近有没有去看过牙医?”
冯海的父亲怔了一下,点头说:“有啊。他有颗牙齿坏掉了,一直痛得厉害,不得不去诊所换了一颗牙。”
方可奇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冯海的父亲想了一下,说:“应该是今年2月,具体是哪一天,我记不得了。”
方可奇望了欧阳若一眼,欧阳若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追问道:“冯老师,您知道冯海去的是哪家牙科诊所吗?”
冯海的父亲摇头说:“他是一个人去看的牙医,具体是哪家诊所,好像没有跟我说过。”
欧阳若不禁有些失望,但冯海的母亲忽然说:“他跟我说过的,他去的是一家叫高明牙科的私人牙医诊所。我记得他当时还跟我说,这家诊所就在他们派出所的那条街上,离他们单位近,方便,而且他问过价钱,也不算贵。”
老朱连忙点头说:“对对对,咱们派出所在前进街,那条路上确实有一家牙医诊所,但具体叫什么名字,我倒没有留意过。”
欧阳若把这家牙医诊所的名字和地址都记录下来,离开冯海家后,她立即给乔建的母亲乔明霞打电话,问她乔建去看的那家牙医诊所,是不是前进街的高明牙科。
乔明霞一怔,说:“对呀,你是怎么知道的?是我带他去的,这家诊所就在咱们西城区,离家近,而且换一颗好牙价钱也不贵,所以……”